那個紅衣女人,論相貌到有幾分姿色,但眉宇間透著股邪氣,猶如朵帶劇毒的花。張起巖直覺此女危險,無論何種情況,躲著更好。
紅衣女看手下聚集,說道:「看來這一帶並無埋伏,通知殿下,大軍可以通過了。」她說完,身邊一隻鳥撲翅騰空而起。
「我們接著去下一個地方。」她對手下發令。但卻立刻有所遲疑,「就這些人嗎?怎麼好像人數不對?」
目光掃過幾次,她微皺眉頭,離開這幫呆滯的行屍走肉,敏捷地躍上房頂,張起巖把身子更縮入屋後的陰影。
紅衣女彷彿看到了某個地方,直奔而去,她看到了幾具死屍,都是她的手下,腦袋皆被劈開了。「什麼人幹的?」她衝著無人的四周大吼。
「能殺死他們的絕不是普通人。」紅衣女自語道,「給我搜!把人給我找出來!」
手下得令,立即散開,全村搜找。
張起巖換了個地方藏身,躲了這些人。他知道,要是此刻逞強,必受那女子和她剩餘上百手下追殺,這是他對付不了的。
搜尋之下,不少藏著的村民被找了出來,慘叫聲不斷,但卻沒能找到紅衣女的目標。
「跑了嗎?」紅衣女也沒在村中發現任何奇異生物的痕跡,只好這般認為。
「算了,殿下的大事要緊,區區一個小殺手,他若要作祟,以後還會出現。我等不可再耽擱,速為殿下探路。」紅衣女甩袍。
蒙古兵在她的率領下,如鬼魅般,沒有聲息地消失在火光深處的黑暗中。
張起巖立刻從藏身地現身,他要做的不是去探查這些人去了哪裡,而是去追他的妻兒。
牛是他的石僕,他感應得到它的位置,要找到並不難。然而,讓張起巖不安的是,那頭牛的位置已經有段時間沒移動了,可能它和他的妻兒都停在了那裡。
他跑出村,在村邊的樹林前呆住了步。
此刻,雖是黑夜,可在背後村莊的大火照耀下,能清楚視物,箭如亂草,插在地上,箭叢之中,一頭老牛跺腳徘徊,老牛身邊的箭都被它踩斷了,它的背上沒有一個人。
張起巖沒有刻意找人,因為根本不用尋找,陳氏和孩子就躺在地上,他們身上插滿了箭,沒有絲毫動靜和生氣。張起巖緩緩走過去,在母子三人身邊跪下。他呆呆地看著他們,捂臉埋首,這具寄生的軀體輕輕抽顫。
大火還在燒,狐獨的身影始終孤獨,從前是,今後也是……
火焰燒烤著張玨的身體,他的身軀如在烈焰中經過了千錘百煉一般,任憑火灼,不傷分毫。現在的他心無旁物,只關心捧在手中的殘缺的火種。
被水腐蝕掉的部分無論怎麼用火修復,都補不回來了,現在只能維持最後剩下的火源不滅。張玨認為是這裡的溫度還不夠,他尋思著要到更深處去,要更接近地心。
身後有人接近,直到很近了,他才有了反應。這裡除了火王星人,別的生物都很難到達,不用回頭目視,他已知道是誰。
「蒙古人已經順江而下,我們都得離開重慶,前往下游阻止蒙古人,這段時間將沒人為你和外聯繫了,你有什麼需要,臨走前我為你辦好。亦或者,你會和我們同行。」上官夔道。
張玨表情微動,「重慶,還在嗎?」
「重慶還在,彭制置他們都很好。」
「那就好。」張玨愧疚道。
在這個守城的關鍵時刻,自己鑽入洞裡,確實對不住大家。假若重慶真出了事,自己該要怎麼彌補?
上官夔閉目,像在感受不可見的力量。張玨在使用本源,他的氣息是敞開的,只要附近有火王星人,都感覺得到。上官夔驚喜,「你的力量又大有增進了!」
「我的心裡有怒火,它們在身體裡翻滾,催發我要提升。可就算如此,我依然無法突破限制。若達不到白焰,無法將燎打倒。」張玨懊惱而遺憾地說,「這場仗,如果沒有能與燎抗衡的力量,我們就沒勝算了。可我已經沒有時間。」
「你不要急,燎也在恢復中,我們還有回轉餘地。」上官夔道,「如果沒交待,我就走了,馬上就要出發。你孤身在重慶,可要當心。五星聯盟已經知道你在這裡,會來襲擊也說不定。或者你可以換個洞穴。」
上官夔對張玨還抱有幾分期待,他希望張玨能離開這裡出去走走,並不一定要幫他們戰鬥,他只是不想見到他長期低落壓抑。
張玨明白上官夔的意思,他的心裡也掛念著王虎、熊寶等人,來到這個星球已經好幾年,與他們已如親人一般,這次他們要犯險,自己又哪能放心得下?但是……低頭看著手心裡的曉棠火種,脆弱的火種不能離開他的保護。
「五星聯盟多詭異狡詐之徒,你們要小心。」他叮囑道。
上官夔略顯失望,說了聲「保重」,消失在洞穴的黑暗中。
張玨低頭看著火種,另一手輕輕撫摸殘缺的珠面。
「我該怎麼辦?雖然不知道他們用什麼方法,但一定會遇上危險。」他對著珠子道。珠子聽不見的,他只當自言自語。
岩漿池中突然噴出股大火,這股火焰像被刻意引導,如風捲向張玨,以他手心的殘珠為中心,旋轉消失,似被珠子吸入了。
張玨也是驚訝,瀕死的火種還有這種力量?
他的驚訝沒完,殘珠
早出了火焰,火柱形成了個半人高的虛像,女人的臉和身形若有若無。
「曉棠!」張玨震驚。沒想到曉棠還能顯形,仰望著目不轉睛。
「你說什麼,曉棠?」張玨聽到虛影在說話,這種聲音似與他心靈相通,直傳進他心裡。
曉棠的聲音如夏日的微風,細弱,但使人舒服。她告訴張玨,因為接受了他的本源之力,她才有了與他心靈對話的能力,這聲音只有他才聽得見,感謝他的努力,才使她存活到現在,接下來……
「曉棠,你要離開這裡?」張玨難以置信,甚至反對這個提議,「不行!外面對你來說太冷,清晨的寒露都會對你形成威脅。」
虛影閃爍,又說了些話。
張玨的神情融化了,他看著曉棠模糊的面容搖頭。
火焰形成的幻影動了,曉棠張開雙臂,拉出的焰絲猶如雙翅膀舒展開來。她彎下身,向張玨擁抱。
張玨有拒意,他想躲避,腳有挪動,可曉棠就被他捧在手中,無論他怎麼躲,都躲不掉的。
曉棠抱住他的一瞬,全身回歸到火焰形狀,如團烈火,把張玨裹住。
火不會使他感到燒灼之痛,然而張玨卻痛苦地叫喊,這是心在痛,是一種悲,仿若將即將永久失去一件最為珍惜的寶物。
手心裡的殘珠開始崩潰,邊沿已有飛灰升起,隨著滾燙的空氣飄飄升空,由灰至燼,再至盡……
溫泉村的村民莫名地覺得發起了熱,這股熱來自地下,地面詭異地燙腳。他們不知怎麼回事,恐慌不已,想找人作解釋,但他們最信服的上官先生此時已不在重慶。反正村子已經住不下去,村民紛紛逃離。
到了第三日,地面才逐漸冷卻了。漫山枯黃色,花草樹木都成了干萎的死物,如同曬了數年的薪柴。
無人的村莊裡,一個帶火的怪人慢走著,他彷彿被火燒得焦黑,每走一步,就有碳化的皮肉冒著煙掉落。可如果有人識貨,就不難發現,這些掉下的東西並不是皮肉,而是冷卻了的熔岩。
怪人跨上匹白馬,駿馬呼嘯,踏上了下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