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玨、王虎、張珍三人,到了另一間茅屋,先吃了飯,接著開始整理房間。外面的雨依舊下個不停,天色已晚,今侂非在此廟渡過不可了。老和尚已沒再唸經,過來問他們可有需要。張珍向老和尚要到幾床厚的棉被,夜中山上寒涼,再來兩床也不嫌厚。
三人閒著沒事,又聊起以後打算,對張珍來說,他有饒風關統制和天外天雙重身份,既要防範普通的蒙古大軍,又要防範五星聯盟。張玨則想著何時能見到那個疑似燎的人。唯王虎越想越糊塗,他知道身邊這些人都非凡人,自己師父師叔、張玨、彭大,甚至楊萃的母親,都來自他無法理解的地方,而自己也不能倖免,被捲一場怪蒸發量的戰爭中。但他並不怕,有一柄神錘在手,管他前方何物,統統砸個粉碎。可敵人是誰呢?王虎越發不明白了。他初以為是蒙古人,但現在,覺得還有比蒙古人更恐怖的存在。
一隻手拍上他的肩,「王老弟,還在想曹將軍嗎?放心,曹將不記仇,跟著曹將軍好好幹,以後像我這般,做個統制輕而易舉!」說話的是張珍。
提到曹友聞這事,王虎更加眉頭一緊,「我做夢都沒想到那會是曹將軍,曹將軍怎長這麼個模樣呢?」
「那你以為曹將軍該長什麼樣?」張珍好奇。
王虎以拇食二指托住下巴,瞥望窗外陰沉的天空想了想。他雖早已得知曹友聞本為一介書生,可也沒想過外表如此纖細弱,當真人不可貌相。
張珍哈哈笑,「你呀!曹將軍雖不像說書人故事裡的英雄豪傑那般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可要是小瞧了他,那定會吃大虧。他手下的全是亡命宋金的不歸附者,以及回回西夏十八族,蒙古人都聞風甚畏,因而謂『短曹遍身膽』,曹將軍就以『遍身膽』三字為旗號,威震諸國。」
王虎早已聽說曹友聞的厲害,不然也不會想著來投奔。提起人不可貌相,眼前的張玨也是如此。看這張玨長相人模人樣,怎麼都想不到他能行非人之事,是個奇人異士。王虎想讓張玨說幾句話,張玨此時已躺下沒理他,他上前推了兩把,才發覺張玨竟已睡著了。
「稀奇啊!這小子居然睡了?」王虎奇怪道。以前的張玨隨時精神飽滿的樣子,總是最後才入睡的。
張珍見狀「噓」了聲,他們也小聲說話,不要驚憂了他。
張玨確實已經睡了,他覺得很睏,似乎是因為淋了雨,又沒及時補充足夠能量的關係,忙完雜事,靜下來後,眼皮便睜不開。到睡前,他都還在想,這一回會不會遇上燎,那兩個名為孛爾台和火魯赤的火王星人,會不會有一個就是燎呢?燎為什麼要殺同伴?他們爭鬥的原因是什麼?想著想著,就停止了思考,進入沉沉的睡夢。
張玨自認極少做夢的,但這一次竟生了夢境。
在夢裡,他彷彿回到了火王。,四處是噴湧的岩漿,血紅的熔岩之河蜿蜒澎湃,一個人影從河裡游上了岸,那是位與他年紀相仿的青年。隨著青年露出河面,火紅的液體從他身體上滾落,並發出絲絲煙霧,使他如同籠罩霧中,看不清面容。有人遞上毛巾衣服,這個人就是張玨。
「燎,這條河也只有你才能橫渡,其間暗流太多,我們都不敢的。」張玨羨慕道。
青年擦乾身上熔岩,邊穿衣服邊笑道:「能渡這條河的大有人在,只是別人不渡而已,其實阿玨你也可以。」
「焰級太低,入此河反會被灼傷。」張玨搖頭,「加恩老師說,你馬上就將晉陞黃焰了。」
「阿玨不也快了嗎?」
「我還早。」張玨自歎不如,「還聽聞燎你已經報名甄選到異星去的科研隊。」
燎呵呵一笑,「我也聽說,阿玨也報名了。」
張玨低頭,「做研究我不行,做保鏢還成吧。不過既然有燎在,我只怕會落選了。」
「保鏢又不只一個名額。不過……」燎說著,面帶愁容。
「怎麼了?」
「阿玨,沒被選中或許是件好事……其實這種甄選,並不是靠實力說話。」
張玨也不是完全單純的小青年,對道:「其中內幕當然不可避免,但總有一兩個名額會拿出來競爭,以示公平公開。如果我和燎都能入選,那就好了。」
燎坐了熔岩河邊的黑色巨石上,望著被黑煙遮蓋的天空,沉默了少許,「你可知道,這次科研隊的成員組成並不簡單,你知道為什麼要派出科研隊嗎?」
「因為發現了新的星球,需要調查是否能為我們火王星所用。」張玨說道。
「既是,也不是。」燎神秘地說,卻不把話說盡,「阿玨,你就這麼想加入科研隊?可是因為她?」
張玨點點頭,顯露少許羞澀。
就在他們說話之際,遠遠傳來串悅耳笑聲,兩位年輕人齊齊看去,煙霧中走來個妙曼的女郎。女郎呼喚他們名字,然後,張玨就醒了。
「居然夢到了出發前的事。」張玨睜開眼,躺著感歎。
那次對話之後,他與燎都進入了最後特訓,燎成功晉級,在隨後的選拔中,不出意外地取得了第一名,而自己則奪得了第二,但在最終錄取時,自己卻落選了。科研隊選擇了排在他之後的人,也沒選中他。若真是技不如人,到不會說什麼,可這樣的結果,誰能服氣?張玨追問原因,給他的回復是,雖然他奪得了比試第二名,可在綜合評測中並未得到高分,所以被正常淘汰。
為此,他差點砸了辦公室,這個所謂綜合評測的標準是什麼,沒有人清楚,可操作的地方太多,他明白自己
落選的原因決不是綜合水平差。再之後,科研隊在目標星球與總部失去聯繫。他懷著各種複雜心緒,主動請纓參加搜救,因為政治局勢動盪,等了火王星時間兩年,才終得出發。
火王星的兩年,在這個星球一晃就是二十年。
頭腦漸漸清醒,水這種東西對火王星人傷害確實極大,昨日淋了少許雨,又被水氣侵蝕一夜,這茅屋滴滴答答漏雨啊!非得找個機會甩開這幫人,給自己補充能量才行。
窗外透進明亮之光,天已經大亮,雨也停了。清新空氣撲面而來。房內王虎、張珍還打著輕鼾,張玨覺得正是機會,出屋去尋可以燃燒的物質。
廟寺點燈的燈油不少,偷拿倉庫裡的存貨,張玨坐了迴廊角落食用。對面是曹友聞和汪世顯休息的茅屋,窗戶開著,老和尚也在屋內,正與曹友聞、汪世顯品茶下棋。這幾人是起得太早,還是根本沒睡,張玨無從得知,也不想知道。
「施主起來了。」老和尚通過窗戶看到了他。
張玨急藏住油壺,微笑回應。
不多時,王虎、張珍也睡醒,幾人在廟中用了早飯,便向老和尚告辭。
「這馬不錯啊!」汪世顯一眼瞧見張玨牽出的白馬。
王虎急開口道:「汪首領有眼光,你放眼整個四川,找不到比它更好的馬了!」
汪世顯部族之中有馬頗多,見過的馬更是無數,但見此馬,仍不由眼前一亮。圍著白馬轉了圈,對張玨道:「小兄弟,此馬讓給我如何?」
張玨只是笑,搖頭,奔雲馬也打了個響鼻,像是抗議。
汪世顯歎氣,他雖喜歡,卻不會起貪念,人家不賣,只得惋惜了。轉身又對曹友聞道:「比我送你的赤雷還好。」
曹友聞也只是微笑,扣上斗笠下山。
汪世顯走了最後,俯看漸漸走下階梯的眾人,猶其看了那白馬,歎道:「真真匹好馬,可惜,乘馬者是個士卒。這感覺說不出的怪,怎麼都不匹配啊!」
下邊曹友聞回頭催了,汪世顯這才急急奔下石階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