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噴出股黃色小火焰,雖只有指甲大小,卻亮得刺目。火焰如刀,割過鏈條,鐵鏈便斷了兩截。張玨露了絲得意之笑,輕輕推開牢門,溜了出去。
獄卒得了馬家的茶酒錢,吃喝了頓,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張玨動作輕盈,怕鑰匙串發出聲響,便不走正門了,牆上有通風的小窗,翻窗出了監牢。
監牢隔壁有幾間磚瓦房,除了在牢裡值夜的獄卒,另幾個晚上值守的獄卒都在這裡休息,另外獄卒的各種工具,以及犯人的物件也都存放在這裡。張玨溜出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找回他的石僕內核。
找到間放雜物的房間,翻進去找了陣,連鄒明德的隨身物品,以及自己的那瓶避水丸都找著了,卻就是看不到那袋內核。
「不會真當寶珠拿去換酒錢了吧?」張玨猜測。若是真被賣了,找起來就麻煩了。
他立刻去了另一個房間,一個獄卒正躺著做夢,等著換班時間。張玨拿了他扔在地上的外衣,遮了臉龐,手指在他客頭處輕彈。獄卒突然全身震動,被嚇醒了。
「誰?」黑暗中,獄卒只看到個陰影,驚慌叫道。
「別出聲,驚動了其他人,就要你的命!」張玨握住他脖子,威脅道。
獄卒慌張答是。
「問你些事,可要老實回答了。」
「好漢儘管問,但求留條性命,小的上有老母,下有嬰兒……」
「多話!」張玨更鎖緊了獄卒頸脖,「我問你,你們這裡是不是有什麼寶物?」
「這地方哪來的寶物啊?」獄卒答。
「真沒有?我可聽說這裡出了袋發光寶珠。在哪兒呢?」
獄卒怔了怔,大恐道:「好漢消息慢了,寶珠已不在此。」
「到哪兒去了?」張玨也驚,果然節外生枝。
獄卒答:「白日馬家的李管事到此,頭兒就問馬老爺收不收奇珍異寶。李管事回去問,馬老爺即刻帶了錢,把寶珠都買走了。」
「一個不剩?」
馬家、李管事,說的不就是四川首富馬道乾嗎?有錢人就是不一樣。不過這馬道乾付款太快了吧!信譽商人啊!
獄卒聽他語氣起伏,知他怒了,為保性命,立刻說道:「這些寶珠都是從一個囚犯身上搜出來的,好漢若想要,我可立刻去逼問於他,定能再搾出一些。」
「夠了!」張玨對準他頭部一拳,把獄卒擊昏。現在去向囚犯要寶珠,他不在牢裡的情況不就露餡了?他就是那囚犯,竟敢逼問他!
飛出院子,張玨直赴大街,未免夜長夢多,今夜就得將內核全拿回來。還不知要在牢中住多久,每天對著碗粥,還不把他餓死?
但出了監牢,又只得茫然停下步子——馬家在何處,他全不知曉。
想起搜身時,有件東西卷在衣袖中,並未被搜去。他拉開衣袖,通訊手鐲還在手腕。
「問問那傢伙有沒有成都地圖。」他打開通訊器,可裡邊卻茫茫一片,什麼聲音都沒有。「居然關機?死胖子,別想我幫你找飛船了!」張玨也按掉開關。
他幾個跳躍,踏上高牆,跳上屋頂,越躍越高,最後上了座寶塔塔頂。
夜風徐徐,塔身層層銅鈴叮咚,在這寧靜的初春之夜裡,清晰悅耳無比。塔尖處立了位神秘青年,登高望遠,俯看全城。深夜的成都,萬家燈火已滅了許多,這個時辰還點著燈的,不是公家要地,就是有錢人家了。張玨目光掃過,有幾處明顯是大宅子。
一個閃身,塔尖上的人影消失。
巡更人打著更,漫步大街,只覺得「呼」地聲,一個黑影從身邊飛過。巡更人嚇得哆嗦,俗話說夜路走多必撞鬼,他才接替師父幾天,怎就撞見了?哪敢再打更,叫了聲「鬼」,丟了手中器具,調頭就跑。
張玨跑得極快,十分之一重力使他如飛一般,遇牆翻牆,遇樓躍樓。今晚要把那幾幢大宅跑個遍,還得再快些。
躍牆進了間院子,這間院子只是普通人家,不過主人似還沒睡,有間房還亮著燈。這裡只是路過,張玨不管這些,他的目標在前方。
但經過窗邊時,他卻停下了飛快的腳步。
亮燈的那間房開著窗,屋裡有人坐案前,正讀著大疊卷宗。這個人正是提刑王翊。
「原來公輔兄住這裡。」張玨摸到窗邊,好奇王翊為何這麼晚了還不睡。
王翊喝了口茶,對著卷宗發愁。身邊有位協助的差人,勸他道:「提刑別傷神了,這些卷宗你已看了不下五遍,真有疑點,早看了出來。」
「我就是不明白,府衙憑的什麼證據,認定張玨殺人。整個案子根本沒有這種證據。」王翊惱道。
蹲在窗下的張玨心中亦感慨,王翊竟在為自己的事操心。
「提刑可有問過府衙的人?」差人問。
「問了,他們什麼都不告訴我,甚至有意把我排除在案件之外。」
差人遲疑了一會兒,說道:「小的聽到些傳聞……」話只說了一半,似不敢言了。
「何龍,我以你為心腹,何必吞吞吐吐。有話直說。」
差人何龍放話道:「屬下聽聞制司內有人干涉此案,但不知是誰。也或許就是個傳聞,沒有這回事。」
「關制司什麼事?」王翊不解,「這起案子,頂多民間糾紛而已。」
「提刑應該想得到,馮氏來成都告狀,必受了支持,若馮氏背後無人,府衙又怎會傾向於她?」
「你是說,馮氏的後台就在制司中?」王翊認真想了想,「可制司為什麼要插手此案?誰會與這個案子有關?插手這個案子能達到什麼目的?」
張玨在窗下聽到陷害自己的真兇可能在制司中,瞬間對整個制司沒了好感。白日裡就聽了馬敉寧率領學生包圍制司的故事,今夜又聽制司要陷害自己。自己與制司裡的那幫人無怨無仇,甚至連面都沒見過,為何要與他作對?這個制司看來正經事不會幹,專幹偷雞摸狗,損人不一定利己的破事。是誰在暗害自己,他定要查清的。
「干涉此案能有什麼好處,我實在想不明白。」王翊搖頭,又喝了口茶。
差人何龍猜道:「會不會與張玨有關?」
「你怎想到張玨?」王翊問。
「因為所有涉案人中,就他最神秘。若是有疑點,最有可能出在他身上。」
「你說得確實有理。」王翊也朝這方向思考起來,「張玨這個人有太多怪異之處了。從石心寺,到白馬寨,這些離奇案件都與他有關聯。我曾問他,白馬寨著火那天他在哪裡,他曾說就在成都,但後來我問鄒家下人,都說那日他並不在鄒家,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出現。還有些怪異的細節,那夜我與他喝酒,無意中發現他的酒壺裡裝的竟是燈油,而這次上成都,差人也在他的行李中發現了燈油。」
「他該不會是偷吃燈油的老鼠變的吧?」何龍笑道。
王翊更加深疑,「還不僅這些,諸如那匹寶駒,還有他帶著的那袋發光寶珠,都太神秘了。」
「提刑怎不問問他?」
「何龍啊!」王翊笑了,「怎麼問?假若你有許多怪異秘密,我問你,你會告訴我嗎?」
何龍直搖頭,「這些事怎能對旁人說?」他想了想,又道:「屬下覺得,這些怪異之事若是真的,張玨根本就不是人啊!」
張玨一聽,差點站起來。
「不是人,是什麼?」王翊狐疑。
「不知道。」何龍答,「提刑讀聖賢書,不語怪力亂神,但有些事還是寧可信其有,切莫沖犯神明。幾個案子的非凡之處已證實並非虛構,這哪是凡人幹得出的事?既然不是凡人幹的,我們凡人自然查不出所以然。」
「這些其實我也考慮過。」王翊心事重重,「張玨若真不是凡人,我該如何與他面對?此案又該如何查下去?」
「敬而遠之。」何龍道,「他若不是凡人,有陷害也不必擔心了,他自會化解。」
「我怎能撒手不管?」王翊反對道,「即使張玨非凡,但任意干涉斷案的制司某人,我亦不可放過,此案還是得繼續查。」
窗下的張玨聽得越來越謹慎。王翊居然懷疑起了他的身份,看來以後行事得更加小心。他還有事要辦,躍身而起,從窗邊閃過。王翊與何龍專心查閱卷宗,未有覺察窗外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