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石心寺住持幻法突然睜開眼,全身冒出股寒意。
他身旁打坐的幾名年輕弟子,也恐懼地從冥想中醒來,他們也感覺到了。
「老祖?」年輕弟子對莫名升起的恐慌感到無措,等待大和尚的決定。
幻法額頭出汗,目光左右轉動。「突然就死了。」他很久沒遇上這樣的情況了,忘了該怎麼應對,「被殺死的,是什麼人?這個星球的人可沒這種力量。該不會是那些人追來了?沒可能,我只是個無關大局的小角色。出去看看,快!」
弟子們都行動起來,幻法也起了身,杵著枴杖往外走。他有些後悔,早知有突然出現的危機,就該早換具年輕身體。
張玨握碎手中的蟲屍,見到了寄生本體,他已確定心中懷疑。
早先思考這些生物的特性時,便想到它們與宇宙中一種奇特的生物極類似。有種叫「石鬼」的生物,原產石鬼星,幻年期形似卵,成熟期形似蟲,如遇年景不好,剛可化為小石子般的東西進入休眠期,所以稱石鬼。此生物專門寄生,能操縱宿生,還能分泌激素,改變宿主體質,使之變得強大,以供自保。有些星球從石鬼身上提取這種激素,製成藥品,用於軍事,可使士兵在戰場中有一定時間增強力量數倍。
石鬼這種生物已進化到寄生類的頂級階段,具有相當智慧,有社會性,一隻死亡,附近的同類必有感應。他既殺了一隻,一場大戰就不可免。
張玨拍掉手上的灰,事不宜遲,要戰就得快,大步跨進寺門。
「轟隆」一聲。
進門的那一刻,只覺地面震了一下,張玨停步,兩側四尊石像顫動,樸素的岩石外表起了顏色,如同要變活一般。
「石僕?」張玨皺眉。
石僕是石鬼星特有的一種介於生命與非生命之間的物種,可以稱為有意識的岩石,它們沒有消耗,可不吃不喝,靜止時外形似石,甚至可雕鑿成各種形態。神奇的是,把它們雕成什麼形態,它們便會自然模仿這種形態的特性。缺點是智商太低,所以永遠只能為僕。
張玨初疑這個星球上的石鬼是附在隕石上,從宇宙遊蕩來的,但見了石僕,結論就改變了。石僕一般體型龐大,不可能自己脫離引力飛到太空,石鬼與石僕同時出現,只能說明它們是被第三方帶到此的。什麼人會帶著寄生蟲進行星際旅行呢?張玨暫時想不到人選,也沒有空閒去想。
四大天王像已經活了過來,黑甲紅纓的武將,如果不是身長兩倍於人,便與真人無異。那重量還是石像的重量,跳下神台時,猶如巨石墜落,地面「咚咚咚咚」,四聲巨響與顫抖,神像踏地的兩腳下凹出小坑。
他既然殺了石鬼,等於驚動了寺廟的防禦,這些石像都將視他為敵。不過這些石像除了靠自身重量與衝擊進行攻擊,別無長處,他還不放在眼裡。
一尊天王像抱琵琶,如同握的是面巨斧,向他迎面劈來,石琵琶扇出股冷風,直撲面門。
張玨抬腿踢去,正中琵琶肥圓的身體,冷風乍止,「卡嚓」,雖看不見,那琵琶卻似裂了道口子。天王像整個因他這一踢而後退,連連在地上踏出坑洞。
「這個星球重力太輕,笨重身型穩不住啊!哈哈!踢飛你們也容易多了!」張玨笑道。
背後又起股風,張玨後翻,躍上柄石製的傘。那傘本打算劈向他的,現掃了個空。
「都當斧子用嗎?樂器和傘,在你們腦子裡沒區別?哦!石僕沒腦子!」張玨輕點傘頂,輕鬆躍過石像頭頂,就著空中翻轉的力量,踢向石像後腦勺。
石像往前一震,撲了地面,在地上滑出道凹槽。另兩尊天王像已近了張玨身,持劍天王凌空斬下,張玨徒手接往,石劍沒開刃,就算開了刃,那種硬度也傷不得他。石劍不似琵琶和傘,細而薄。張玨一手握劍身,一手手刀劈砍,劍身斷了兩截。就著手中的那截斷劍,擲向另一尊天王像,都是一樣的材質,石劍插不進石像體內,但卻可以阻擋它們十分之一秒。
也就是這十分之一秒,張玨迅速貼近還持著斷劍的天王像,對其胸口猛烈一拳。這一拳張玨可說用了全力,他早已用能看到能量運動的雙目,窺視到神像內部有一個集密能量團。
石像胸膛轟然破碎,張玨整個右臂插了進去,摸到一團物質,全身立刻像被吸住,裡面的東西讓他產生興奮的飢餓感。
突然,脖子涼了一圈,左手摸到,竟是條石蛇。
「拿蛇當鞭子用?」張玨覺得好笑,這些持劍、持傘、持蛇、持琵琶的石僕,根本意識不到自己手中的東西有何象形意義,在它們本能裡,只是形狀不同的石頭而已。那石蛇也是石像的一部分,石鬼星的奇特材質,雕成了蛇形,就真如蛇般柔軟。
持蛇石像抓住蛇尾一拽,把張玨提飛起來。張玨手裡已抓緊了那團能量,手臂順著被拖出石像,只見得他手中一團紅光,像握了顆發光的球體。
這是石僕的內核,也是石僕的真身,石僕能活動,千百萬年不用補充外界能量,皆是因有它。只要內核無損,外部的岩石被雕琢、被打碎,對石僕都不算構成傷害。
內核剛一脫離石像,持劍天王便失去了所有生氣,仰面倒地了,此時已成普通岩石,再無半點動作。
張玨在懸空中一個翻轉,由被石蛇拉扯,轉為順著石蛇拉扯的力量方向躍去。雙腳並踢,持蛇天王失去平衡,栽了地上。
趁此閒機,張玨吞下手中能量團,高密度能量團對火王星人來說可是大補。到此星來後就沒吃好過,眼前一場大戰,
擔心能量不夠,有了這東西,就可放心用燃燒之力了。
持傘天王、持琵琶天王再襲過來,張玨已經力量大增,反身一拳,石琵琶上的裂痕加劇,「啪」的聲,徹底粉碎。張玨拳上力道不減,直轟入石像軀幹,準確握住內核。僅是電光火石之間,張玨側身抬腳,踢向背後的持傘天王。持傘天王這才想起傘的用途,開傘抵擋,猶如一面石盾。這東西在張玨面前有也如無,石傘崩碎,石塊四濺,矯健身姿穿過大小碎石,「咚」,石像胸前破出大洞,又一枚內核被掏了出來。
剩下的最後一尊持蛇天王像已不足為敵。
石僕沒有腦子,卻有本能的懼意,持蛇天王已知眼前的傢伙是專吃能量的石僕天敵。轉身溜逃,卻遭了個背後掏心,失去內核,完完全全成了真正的石頭。
一下子又擁有三顆高密度能量團,張玨欣喜不已,這寺廟內的石僕可不只有這四尊,他早有觀察,那些路旁,或草叢中的石像其實都是石僕,每一尊能獨立活動的石像都有一個內核,這下賺得盆滿缽滿了。
寺門的轟轟巨響早已驚動寺內各處。
熟睡的香客全被驚醒,鄒家人也醒了,他們奔出屋子,首先在院裡就見到一具脖子被擰得變形,七竅流血的屍體。鄒家人認出是他們的家丁,死狀之慘,讓眾人恐懼。
「佛門之內,是誰行兇?」有人叫起來。但更讓他們恐懼的是院外的巨響。
「有妖怪!有妖怪!」
先跑出院子的人大叫著逃了回來。
妖怪是什麼都沒見著,院裡的人已亂成一團。地上那死狀可怖的屍體定是妖怪所為,不然怎會死得如此奇特。
香客們往院外擠,也有的害怕地縮回屋子。衝出院子的人見著寺中多了許多禽獸,有狗有馬,就連殿閣頂上裝飾的石鳥都活了過來,仰天高飛。眾禽獸只向著一個方向而去,這場面嚇癱了香客。
寺裡的和尚也奔向寺門。
「師傅!師傅救命!」
香客們向和尚求救,出了如此怪異,只有這些得道僧人才鎮壓得住了。可和尚不理他們,直奔寺門。
「轟隆」聲巨響,大雄寶殿屋頂掀翻,瓦塊如雨,嘩嘩地砸傷香客無數。但這些人已不知逃跑,他們已被更奇異的現象震住。
大雄寶殿內的那尊石佛站立起來,頂穿屋頂,佛像的臉依舊保持著雕刻出的慈悲微笑,緩緩踏出步子。
「佛主顯靈了!」驚慌的人們紛紛叩拜。
但下一刻,石佛一腳踏下,地面噴出鮮血,不少叩拜者已成肉泥。
剩下的人或驚聲尖叫,或已癱了地上,不省人事。
「這……這究竟是佛,還是魔?」鄒明德兩腿發抖微屈,站直不是,坐地也不是,仰望佛像。佛主依舊慈面微筆,雙腳卻滿是鮮血,每踏一步便在地上印出個血腳印。
「快扶住舅舅!」郭荊娘由家丁背著,指揮道,「前門不能去了,我們走後門!」
每個人都嚇傻的時候,她還能鎮定。眾人驚醒,立刻繼續逃命。
「哎呀!少爺呢?還有張公子呢?」他們這才發現少了兩人。
郭荊娘左右張望。
「快看!那是什麼?」有人叫道。所指之處,一個金黃人影躍空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