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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章 飛越喜馬拉雅(上) 文 / 林惟汀

    132.

    我和李南宇陷入了冷戰。

    這麼說可能有點不確切,因為我們壓根沒有冷戰的感情基礎。

    但以前的情形絕不是現在這樣的——遇見了對視一眼,誰也不說話,哪怕在同一個窗口打飯,也各自走向不同的座位,即便有一次在不明情況的沈澤淼的撮合下,和大家一起去校外的「天外天」魚火鍋改善伙食,期間也是各自悶頭扒飯,光聽別人閒扯。

    雖然之前犯迷糊的人是我,但吃虧的也是我啊,他既然說了要負責,總不能一點作為都沒有吧?我越想越無法釋然,有些心灰意冷。如果我們之間隔了一百步,我都往前走了九十九步了,他只要走一步,有那麼難嗎?

    也許,只是我在單方面地宣戰,而他一如既往地不在意罷了。

    我又恢復了和蘇凡的聯繫,但沒有之前那麼頻繁,只是正常朋友間的來往——至少我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北京各高校推出了「萬人冬季長跑」的活動,「綠野仙蹤」鼓勵註冊的隊員借此機會增強體能,蘇凡和張梓牧有時會聯合b大與c大的隊員進行訓練。這時候,李南宇也會在體育場邊的看台上出現一小會兒,他的眼睛周圍有明顯的黑色陰影,手裡還捧著一杯咖啡,看上去一直在熬夜。

    有次我忍不住問沈澤淼:「辦公室最近的工作強度很大嗎?」

    「聽說所有人都在連軸轉。」沈澤淼聳聳肩:「我已經趁此輪融資退出『綠野仙蹤』了,所以不再過問辦公室的事。現在阿南是除了私募方外唯一的持股人。」

    「為什麼?」我驚訝地問。

    「學妹呀,『綠野仙蹤』本來就不是我的夢想,而是阿南的夢想,我對戶外不感興趣,只是在需要的時候幫他一把,現在東風已至,我自然適時而退了。我的存在感本來就很弱,註冊隊員們只關心去哪裡,做什麼,哪個領隊帶隊,對運營人員是誰壓根不關心,當然,阿南也很少帶隊。總之,以前是興趣小組的模式,但新一輪融資進來後,投資方重點關注的是盈利性發展,畢竟,誰願意白投錢呢?迅速擴張時期的壓力自然很大,所以,他可能對兒女情長這種事不太上心。」沈澤淼拍了拍我的肩,意有所指。

    「……」搞得我長期處於發情期似的,我的壓力也很大好不好!

    十二門功課同步學,整本書看上去都像重點,自習室內「推書黨」(推掉別人占座的書)和「撕條黨」(撕掉別人占座的紙條)橫行,史詩級災難大片《期末考》一年兩度隆重上演。每當在圖書館裡和醫學生比鄰而坐時,我都會忍不住想,萬一我以後得了非期末考重點的病,豈不是沒人會治?

    133.

    期末考試結束後,622宿舍經過多次討論,認為我們應該發揮自身的經驗優勢,寒假回家開補習班,廣告詞就叫「一周速成學習法」,充分挖掘學生潛能,在一周之內完成預習、複習和逆襲。謝非嵐說,一周學不會一門課的,也不用考大學了,考上了期末也會掛。

    然而,蘇凡的一個電話打亂了我的寒假撈金計劃。

    「宋宋,你看到論壇上貼的公告了嗎?」

    「什麼公告?」

    「徒步安納普那保護區大小環線,有免費的名額,你想來嗎?」

    我得承認,他說的話我只聽懂了一個詞——「免費」。

    我登錄論壇,點擊最新公告,發現寒假有四條線路免費開放,除了蘇凡說的那個什麼保護區徒步外,還新添了越南和台灣的騎行線路。每條線路有十二個名額,從報名隊員中隨機抽取。

    「論壇不是要向盈利模式發展麼,怎麼變成公益機構了?」我驚訝地問。

    「買東西不是還有免費品嚐嘛!」蘇凡好笑地說:「不擴大影響力,怎麼會有新顧客呢?」

    「也對,許多產品都是通過免費發放和免費試用打開市場的。」

    「是的,『綠野仙蹤』本質上提供的是一種服務產品,我想,過不了多久,所有項目都需要繳費參加了,而且,不再由領隊篩選名單,而是依據付款先後順序確定隊員。」蘇凡說:「我會帶安納普那的poonhill小環線,你想來嗎?」

    「你先解釋一下那個什麼環線的意思吧。」

    「你還記得我是雪山徒步的領隊嗎?安納普那保護區位於尼泊爾境內的喜馬拉山脈,是世界徒步聖地之一,有多條不同的線路可選擇hill小環線是其中最短的一條,完成大概需要4天時間,最高海拔為3200多米。還會有一支隊伍徒步17天的大環線,不過,你的身體素質就不用考慮了。這次活動,領隊沒有酬勞,但是可以將一個免費名額指定給自己的朋友。所以,你想來嗎?」

    說實話,我還是只聽懂了「免費」一個詞。

    不過,這就夠了。

    十天之後,我躺在家裡看隊員名單公示,然後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poonhill小環線徒步領隊:蘇凡、周楚。」

    「abc大環線領隊:張梓牧、李南宇。」

    134.

    我媽表示反對。

    我爸表示強烈反對。

    「尼泊爾那麼窮的地方,被人家抓起來賣掉都不知道!」

    「宋宋,你讀個大學怎麼就這麼多事?別人為什麼就這麼讓父母省心呢?」

    「你秦阿姨她兒子,家裡人叫他出去

    去旅遊他都不願意,說要多陪父母!」

    「黃老師的女兒,考的大學會比你差?一畢業就回家工作了!父母讓她考公務員,她就乖乖聽話,現在在稅務局,日子不知道有多舒服!」

    「上次去沙漠就算了,現在還要跑到這種窮鄉僻壤去,你不要得寸進尺啊!」

    「我同事都問我,這麼危險的地方怎麼能讓你去,是不是親生的啊!」

    ……

    當我媽開始數落人的時候,能翻出我自己都想不到的陳年舊賬,從八歲一直到十八歲,還會列舉別人家的孩子數十個,列舉內容與正在討論的主題基本無關,最後使用她們辦公室各位婦女同仁的統一意見作為總結陳詞。

    「哎呀,讓她和同學出去多交流也好嘛,你看她連個男朋友都搞不定,以後只能相親了!」我哥一向堅持基本方針不動搖。

    我爸覺得我哥說的在理,勸我媽道:「你看《非誠勿擾》了沒有?哪個嘉賓上來一說沒談過戀愛,啪啦啪啦燈全滅了,沒談過戀愛會遭歧視啊!」

    忘了說,我們全家都是跑題大王。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最終還是成功地登上了飛往加德滿都的飛機。

    由此也可見,主要矛盾遠遠高於各類次要矛盾。

    135.

    特裡布萬國際機場是一棟木質結構的建築,裝修也有些年頭了,機場很小,安檢和海關人員一邊喝可樂一邊蓋章,十五分鐘不到我就出來了。

    蘇凡等在機場門口,見到我便笑著招手。

    「你曬黑了。」我盯著他看。

    「你以為大家都是集合日才到嗎?許多人都是提前來的,已經玩了七八天,只有你把時間掐得這麼準。」

    「沒辦法,前幾天在家裡忙著階級鬥爭。」

    「回程機票定的是什麼時候?」

    「徒步結束後兩天,」我想了想:「剛好是除夕前一天。」

    「我也要趕回家,」蘇凡點了點頭:「徒abc大環線的部隊只好在雪山裡過年了。」

    他一邊說一邊幫我換了點當地的錢,又給我買了一張手機卡,賣卡的小哥一直盯著我看,然後突然說了一句:「你很飄藍。」

    「飄藍?」

    「yes,飄藍。」

    「sorry。」我搖了搖頭表示聽不懂。

    「youarebeautiful(你很漂亮)。」他用英說道。

    我人生中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評價,受寵若驚。

    「這個國家的審美觀就是一白遮白丑,你只要比他們白,他們就會愛慕並誇讚你。」蘇凡見我目瞪口呆的樣子,好笑地說。

    「我要移民!」

    我們向外走,剛走到馬路上,立刻有七八個出租車司機走過來,七嘴八舌地問我們去哪裡。

    蘇凡問其中一個中年大叔:「去泰米爾區多少錢?」

    「1500盧比。」

    「700盧比。」蘇凡還價道。

    「哎呦,太少了,我要虧本的勒!你知道現在油價多貴嗎?」

    「700盧比。」蘇凡一口咬定。

    「不行不行!再多一點!」

    他們倆你來我往爭執了半天,我背著登山包嫌累,便卸下來放在了腳邊,沒想到那個出租車司機一把拎起60l的包,大步流星地往停車場走去:「1000盧比!不能再少了!」

    「哎,我的包!」我趕緊上前去追,蘇凡也跟了上來。

    「我放在後備箱裡,你不要擔心!」司機操著一口濃重的尼泊爾口音對我說:「1000盧比,泰米爾區!上車!」

    「自己的東西一定要看好。」上車後,蘇凡叮囑我:「在這裡買東西、坐出租車都可以砍價,對半砍,他們只要見中國人就漫天要價。」

    我掏出手機給家裡報平安,司機大叔從後視鏡裡瞥了我一眼,突然問:「你的手機多少錢?」

    「啊?2000人*民*幣左右吧。」我隨便扯了一個數字,手機是我哥送的,價值不菲。

    「在中國,人人都能用得起2000塊的手機嗎?」司機又問。

    「啊?」我覺得他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答道:「不少人能用得起吧。」

    「哼。」司機大叔突然不高興了。

    下車的時候,他張口就要1200盧比。

    「我們說好了1000的,你不能不講信用。」蘇凡拒絕。

    「可你沒說這地方這麼難找,我繞了好幾圈!」司機大叔不肯妥協。

    「我們就換了1000盧比,你要多也沒有。」我插嘴道。

    「哼,你給人*民*幣也行。」司機大叔不買我的帳,看來皮膚白也沒什麼用。

    我們雙方在旅館門口僵持不下之時,背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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