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想過沒有,陸子岡只是一位琢玉工匠,在當時都是不入流的職業,即使他名滿天下,他也不會和那些人士般故作清高,更何況伴君如伴虎,陸子岡是個聰明人,怎麼可能會把名字刻在龍頭上犯這樣的錯誤?」
「那不是相傳他的知己徐長因為不受重用窮困而死,他也是因為此事心中不滿才故意這麼做的嗎?」我不服氣的反駁道。
「難道僅僅因為發洩不滿,他就敢忤逆犯上?要知道在當時他的罪名都可以株連九族,陸子岡即使心中憤懣,也不可能把名字刻在龍頭上。你對陸子岡真正瞭解多少?都知道他那些生平事跡?」
「這我到還真不清楚,我雖然對歷史感興趣,不過史書上對陸子岡的記載並不太多,甚至連生卒年都不祥,只有一些稗官野史以及他的朋友和一些民間傳說。」我老實的回答道。
「你就不覺得奇怪嗎?陸子岡雖說只是一個工匠,很難進史書,但當時他也是皇帝身邊的紅人,更被那麼多人士奉為上賓,怎麼官方史書上就沒有他的記載?」
阿傑這麼一說我也確確實實感覺到不對勁,憑當時陸子岡的聲譽完全有資格載入史冊,可不知為何,官方資料上卻對他記載極少,即使他是觸怒皇帝而死,但又不是犯上作亂,也不至於當時的史官對他諱莫若深。
「你的意思是陸子岡的死另有隱情?如果這具屍骨是陸子岡的,那說明當年的事根本就是子虛烏有。」
「我想說成借口更為恰當。」
「借口?」
阿傑點了點頭。
「這我就想不通了,陸子岡只是一個琢玉工匠,即使當時受皇帝寵愛,可手上也不會掌什麼實權,萬曆皇帝為什麼會讓人杜撰這麼一個故事?」
「這都過去了好幾百年了,裡面的是非曲折誰又能知道呢?」
「可即使這樣,這和騰龍洞又有什麼關係?而且雖然這玉盤上刻著陸子岡的名字,但在陸子岡死後各種各樣冒陸子岡名字的贗品也是無數,其中也不乏高手的作品,這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子岡玉。」
「這就是子岡玉,不會是贗品。」阿傑不動聲色的說道。
此時我把手中已經發燙的打火機再次給滅掉了,現在我們所有的光源就只剩它了,也不知道還能用多久,恐怕後面還是得找其他光源。
我見阿傑說得這麼肯定,明白他一定知道什麼?只是這小子明明心裡清楚,卻故意考我,也真不地道。
於是我說道:「你要知道什麼就直接說出來,我懶得再打啞謎了。」
「你知道上面是怎麼來的嗎?」阿傑猛地問道。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麼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不過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難不成陸子岡還和上面有淵源?
「你們上面怎麼來的我一個外人怎麼會知道?」我答道,然後靜靜的等著阿傑說下去。
「上面最初是在元末時期由八個人組成的一支抗元義軍,當時號為清義軍。」
「清義軍?可我從未聽過。」
「這很正常,元朝末年,民間那麼多的反元軍隊,清義軍勢力並不大,又沒幹過幾件揚名之事,自然沒什麼名氣,在史書上都是一筆帶過,連稗官野史都對它著墨很少,你不知道沒什麼稀奇的。」
「但是有句老話說得好,人怕出名豬怕壯,鬧得比較凶的那些義軍幾乎都被鎮壓了下來,可清義軍卻並沒有受到什麼致命的打擊,直到韓山童,劉福通等人發動紅巾起義,短短的時間紅巾軍就發展得如火如余,劉福通戰死之後,紅巾軍開始徹底分化,北方由朱元璋統領,南方紅巾軍首領則是殺死徐壽輝自代的陳友諒。也就在那個時候清義軍投靠了紅巾軍。後來鄱陽湖大戰,陳友諒敗給朱元璋,自此天下大勢全歸了明太祖。」
「這些我都知道,只是這清義軍後來怎麼樣了?」
「你知道當時清義軍投靠的是誰嗎?」
我搖搖頭,「當時紅巾軍看似遍及天下,但都各自為政,除了朱元璋,陳友諒之外,還有張士誠,明玉珍等人。」
「清義軍當時投靠的就是陳友諒,陳敗後又轉投張士誠,直到朱元璋統一南北,清義軍才歸降了明朝。」
「可是這又怎麼樣?當時除了投降之外,他們也沒有其他路可走。」
「你想過沒有,朱元璋是什麼樣的人,當時的開國元勳有幾個得到善終的,藍玉,胡惟庸這兩件案子你應該很熟悉,而清義軍為降將,反而一直受到皇帝的寵愛,後來明亡,清朝成立,也一直如此。後來在新化運動時期才改為上面。」
阿傑說得波瀾不驚,我卻駭然的幾乎合不攏嘴,上面先跟陳友諒,陳亡又投靠了張士誠,後來歸降大明,明亡之後又投靠了清朝,然後直到現在勢力卻依然這麼龐大。
中國自古便有伴君如伴虎的名言,這上面卻能經歷幾代王朝的興衰巍然不倒,只能說是一個奇跡。一個不可思議的奇跡。
我更沒有想到上面居然會有這麼波瀾壯闊的來歷,不過,這和陸子岡又有什麼關係?
「上面最開始是由八個人所創立領導的,可總得有一個真正的首領,而這八個人雖說最開始是因為抗元走到了一起,但等到勢力得到發展之後,誰都想坐上這個老大的位置,於是幾個人相爭不下,又礙於情義以及當時元軍的鎮壓所以到沒有明刀明槍的幹起來。最後也不知道是誰提出來的,竟用抓鬮的形式來確定首領的人選,現在我們覺得這很
可笑,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但當時他們就偏偏這麼做了,不過首領也不是唯一的,你想一個人要是靠抓鬮當上老大,只能說他運氣好,下面的人誰會真正服他,所以為了緩和矛盾,這八個人又規定一個人只能在這個位置上坐十年。其實說起來,他們的形式反而類似於堯舜禹時期的禪讓制,如果放到現在,和美國選舉總統也有相似之處。」
「不過說實話,我都想不通在那個年代他們是怎麼想出這個方法的。可惜的是人要真這麼單純,歷史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當上老大的人想一直當下去,而其他的人又想立馬坐上這個位置。所以這八個人以及他們的後代也是一直相爭不斷,鬧得最凶的就是嘉靖21年到23年期間,其中有一家當時出了一個可以說是雄才大略之人,另外七家無人可以與他相比,這人利用每一家的矛盾,倣傚戰國時期的連橫之術,各個擊破,就差那麼一點把這分化出來的八家統一了。」
「最後另外七家看出了他的野心,竟聯合起來把那一家給徹底打垮了,所以一直到現在上面都依然是七家聯合成的。而通過這件事之後,剩下的七家心裡清楚,這樣的情況再出現幾次恐怕當年由他們祖上創立的清義軍就會徹底敗亡,當然他們也都想**出去,以後井水不犯河水,可又害怕,另外幾家萬一聯合一起對付一家,所以最後他們想了一個辦法,把已經有些散立出去的七家再次合為一起,然後在萬曆三年請了當時的琢玉大師陸子岡給他們雕刻了一塊清義玉牌,這塊玉牌對著七家就如同皇帝的玉璽一樣,由每一次坐十年首領的一家掌管,另外七家則每掌管一個部門,可僅僅依靠一塊玉牌,當上老大的那一家肯定也不會安心,所以經過他們商討之後決定招收外圍人員,招收上來的人只會聽從清義玉牌的指揮,另外幾家則控制著清義軍的一些關鍵事物,這樣終於防止了再出現幾家聯合對付一家的情況。也讓坐上首領的人十年之後不得不退位。」
阿傑此時就像在深宅大院裡穿著青衣長衫的故事人,波瀾不驚的給你講著以前發生的那些事。
「不過我有個疑問,」我說道:「既然清義玉牌是陸子岡所制,而那些外圍人員只聽清義玉牌的號令,萬一上面的另外幾家想辦法讓陸子岡再刻幾塊,那豈不是徹底亂了。」
「所以在清義玉牌製成沒多久,陸子岡就被皇帝所殺。」
「你的意思是陸子岡之死是因為上面的原因?」我啞然失色道。
「具體原因我們也很難清楚,不過肯定也有關係。」
「可是,那為什麼陸子岡會死在這裡?和這騰龍洞又有什麼關係?如果僅僅是清義玉牌,上面要殺陸子岡,那皇帝也沒必要想出那麼一個借口,更不至於當時的史官對他諱莫若深。」
「所以我才說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現在我覺得或許陸子岡之死,清義玉牌僅僅是一個導火線,說到底更可能是皇帝要殺陸子岡。你想牛頭山裡面藏著能製造屍軍的起生鞭,騰龍洞和牛頭山是聯繫在一起的,騰龍洞裡面的秘密更是無數,陸子岡能刻騰龍洞的平面圖,恐怕對這些秘密知道不少。從古至今,知道的太多的人都活得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