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兩個人又是異口同聲的開口。
謝繼宣臉色不太好,他摸了摸被打的側臉,雖然在笑,笑容卻未到眼底,嗓音更是淡冷到了極點,「太子殿下感謝人的方式可真夠特別的,讓臣弟真是受寵若驚。」
謝繼安聽到這話,嘴唇動了動,卻不辯駁,倒是說了幾個字,「誰要你多管閒事。」
……呵呵
謝繼宣直接將太子殿下打橫抱起,丟在不遠的床榻上,隨後自己也壓了上去。
第二日清晨,謝繼安先醒,身側的謝繼宣卻睡得正熟。
太子殿下半瞇著眼,看著男子英俊的臉上還未消散的巴掌印,再感覺到自己稍微一動,就酸痛的身體,雙眉就皺了起來,嘴裡低喃了一聲,「該!」
話又說回來,太子殿下這一歸京,武百官莫不熱淚盈眶,紛紛上書請太子歸朝聽政。
其中叫得最響亮的不是太子少傅裴濂等人,而是禮部尚書馮祥。這個馮祥極會看人臉色,熟知溜鬚拍馬的要訣,這次卻敢帶頭請謝繼宣歸政於太子,膽子也是粗了不少,而且此人與太子少傅裴濂並不對付,所以他這一舉動,還是狠驚瞎並一批人的眼珠子。
眾朝臣驚訝,馮祥本人卻是有苦說不出,他哪裡是自願的,分明是被皇上逼著帶頭提出讓太子歸朝的。
原來謝繼宣早就想到了,專門找了一個與太子派系毫不搭噶的大臣提出此事,而馮祥執掌禮部,本就有權利對皇帝提出此事,故而這倒霉事,就落到了一點骨氣都沒有的馮祥身上。
剛下早朝,太子少傅裴濂都拿一種驚詫到極點的眼神直瞄他,瞄得馮祥一肚子火,但他能說實情嗎?很顯然不能。
所以只是狠瞪了裴濂一眼,就拂袖離開了。
裴濂一頭霧水,完全摸不著頭腦。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謝繼宣還政於謝繼安,被封為了定王,並特賜封地於湘南靠近海邊的顯陽縣,而湘太后將隨定王一同前往定居於顯陽。
只是這詔書雖然下達了,定王卻並未立即前往封地,而是暫留京師,聲稱交接政事,長留於宮中。
這事情荒唐了,但武百官敢說嗎?
這位定王可是一個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荒唐主,連皇上都不說話,他們自然也閉上了嘴。
昭告太廟,再舉行完登基儀式之後,謝繼安正式登上了皇位,改國號為顯,延續建安元年,被尊稱為顯陽帝。
謝繼安登基了,謝繼宣自然清閒了下來,除了每夜主動去皇帝的寢殿外,其餘的時候倒是跟原先抓進宮的一位商人呆的時間更長些。
那位商人湘江人士,正是謝繼宣叮囑手下值守海港逮著的第五言。
關於是何原因,這裡暫且不說,且說就在謝繼宣不務正業的時候,司詔正對顯陽帝進言,若是不能將定王久留京城,就一定要斬草除根,解決掉定王,一山不容二虎,更何況定王性格多變而張狂,完全不能掌控。
議事殿,宮人們都被遣了出去,司詔一臉嚴肅地半跪在地,對著初登皇位的顯陽帝如此諫言。
這倒是經過了司詔深思熟慮之後才說出口的,自謝繼宣登基後,雖行事荒唐,但是頗有治事之才,若是這樣的人突然對皇位再有野心,這後果不堪設想。
謝繼安面色平靜地將地上的人扶起來,嗓音平穩,「愛卿多慮了,定王只是暫居京師,不久將會回到封地,而且皇弟無心皇位,是愛卿想多了。」
「可是!」司詔一臉急切,還想勸解,卻被皇帝阻截,只能收回想法,繼續談論起朝政。
若非司詔一說,謝繼安還真沒發現,他這個皇弟當政的幾個月,朝中風氣一震,低迷奢靡之氣被整頓一新,大臣們都兢兢業業,就怕出丁點紕漏被貶官下獄。只是到底還是太嚴苛了一些,謝繼安一登基,倒是沾了謝繼宣的便宜,下達了免稅一年的指令,得到了百姓一致稱好。
這個決策是謝繼宣當政時,就一直壓下的提案,等謝繼安登基後,才又提出來的。
不得不說,謝繼宣到底是深諳帝王之道,知道怎樣權衡百姓。
司詔一退下,謝繼安就神色淡漠地坐在了案前,神色幽深。
謝繼宣頗有治世手段,留著這樣的人在身邊,的確是個□□,而且稍不注意就會爆炸。直到現在,謝繼安都摸不清他這位三皇弟到底是怎麼想的,自然也就無法安定下心來。
司詔的提議,他還是有點心動。
理由並非因為皇位,而是謝繼宣此人不好控制,長久下去,極易讓國家內部產生分歧,引發動亂。
但是……
想暗殺謝繼宣。
呵呵。
謝繼安想起謝繼宣的武力,覺得真的心塞塞,心情完全不能好了。
心情不好,自然也看不進折子,謝繼安出了議事殿,習慣性地往東宮走去,剛走到殿門口,就被一聲小孩子的哭聲驚回了神,剛皺眉,一旁的青楊就說道:「應該是小太子醒了,皇上您要不要去看看。」
小太子。
謝繼安微微皺眉,想到謝繼宣以他的名義抱來的小孩,沒說什麼,卻走了進屋。
屋裡的奶娘正哄著小太子別哭,見到皇上來了,連忙慌亂地
跪下。
「皇上吉祥。」
謝繼安直接看著婦人身後有奶便是娘的小孩子,孩子應該兩歲了,臉上肥嘟嘟的,雙眼倒是透著一股子機靈勁兒,他見了皇帝倒不怕,反而很老實地朝身著明黃色服侍的謝繼安行了一個禮,喚了一聲「父皇。」
這倒是謝繼宣教的,在他將小孩子抱進宮後,沒事就教小孩子認人,教的最多的,就是「父皇」。
怎麼叫,見著宮裡唯一敢穿明黃色衣服的,就叫「父皇」。
這小孩機靈,所以雖然是初次見到謝繼安,但這利落的口氣,倒是頗具小大人風範。
看著小孩,謝繼安的心情倒是好了些許,朝他走了過去。
「你叫什麼名字。」不怪他這麼問,謝繼宣抱來這小孩,謝繼安還真只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具體的就不清楚了。
小孩倒不認生,歪了歪頭,眉清目秀的小臉蛋兒迷惑地看了眼身旁的奶媽,最後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沒人告訴我。」
奶媽連忙回道:「回皇上的話,小太子這正等著您正式命名呢。」
哦?謝繼安倒是有些發愣,還真沒料到謝繼宣竟沒想到跟小孩子取名,怔了一會兒,再看小孩兒一雙小眼睛閃著光,十分好奇地看著他,性子倒是不錯。
謝繼安再走近了兩步,神色緩了下來,「你不怕朕?」
小孩兒的臉上滿是疑惑,「為什麼要害怕,謝繼宣沒教過我。」他有些苦惱的樣子。
謝繼安卻驚詫於小孩直接喚謝繼宣的名字,不由自主就問了出來。
小孩一點都不怕,老老實實地回道:「是謝繼宣讓我這麼叫的,難道不對嗎?」他歪了歪頭,一臉疑惑地看向一旁的奶娘,奶娘怕得渾身發抖,頭都不敢抬。
因為沒得到答案,小孩又將頭抬了起來,看向謝繼安了。
謝繼安笑了笑,心情倒是開朗許多,「沒有不對,只是以後在外人面前,還是要叫他定王叔。」
這話,很容易理解,也就是說私下就可以直呼其名了,小孩似懂了一樣點點頭,隨即伸出雙手,一臉期盼地看向謝繼安,「那父皇能抱抱我嗎?」
這孩子。
謝繼安的視線劃過小孩眼底的怯弱,倒是心軟地將小孩抱了起來,嗓音有些低緩,「你這些話,是誰教你的。」
小孩伸手環住謝繼安的脖子,小腦袋一聳一聳的靠在謝繼安的胸口,感受以前從未體驗過的溫暖,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這才有空回他道:「沒人教我,以前看其他小哥哥們跟爹娘相處,偷偷學會的。」
謝繼安心中一悸,抱著小孩的手一頓,「以前沒有被爹爹像這樣抱過嗎?」
小腦袋瓜子搖了搖,糯米似的聲音有些低落,「爹爹只喜歡姨娘生的大哥哥,不喜歡我,娘也不喜歡。」
謝繼安歎了口氣,這次倒是真切地認下了這個孩子,「那以後父皇會只喜歡你,以後就叫你旌兒,謝旌。」
謝旌。
小孩雙眼閃亮,猛點頭,「以後我就叫謝旌了。」是嗎?他的雙眼再次閃爍地詢問。
謝繼安點頭。
小孩才真切高興起來。
太好了,他有名字了呢。要是娘親知道,一定也會為他高興的。
謝繼安陪著謝旌呆了足足一個下午,直到快夕陽落山,才回了寢殿,只是此時心情不錯,想來是很滿意這個突然多出來的「兒子」的。
所以謝繼宣推門進來,他也沒什麼不高興的情緒。
反而是謝繼宣挑了挑眉頭,問道:「你去看過小孩兒了。」
滿意嗎?
謝繼安朝他看了一眼,倒是問了句,「這孩子你從哪裡找的。」這麼小,卻太過早熟了,看來是吃了不少苦。
謝繼宣懶懶地坐在一旁靠椅上,緩緩說起了這個小太子的出生,親娘病死,親生父親又不待見的事情。
謝繼安聽完,倒是頗有觸動,顯然是聯想到自己身上,不由得對那孩更加憐惜了。
謝繼宣看他這模樣,倒是未發一語,只是話風一轉,說了一句,「臣弟想請旨回封地顯陽。」他這話剛一說完,謝繼安的臉色就一變,連手上拿著的筆掉落都不自知。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