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劉嬤嬤所請,太子抿唇,深深地看了年過半百的老嬤嬤一眼。
作為太子,長時間冷落太子妃。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傳了出去,對太子而言可不算好事。於是謝繼安放下手中的冊子,就準備去寢殿,也就是太子妃的住處。
為什麼說是太子妃的住處?因為自從大婚之後,太子一直都住在書房隔間的小寢室裡休息。
門外雪花飄飄揚揚地從天上飛散而下,謝繼安披著狐裘,正步行前往寢院,地上的積雪被踩得「咯吱」作響。
書房的門剛剛關上,前方就走進來一位嬌顏佳麗,將一行人攔住。
「小桃?」謝繼安還是第一次看見小桃如此穿著,艷麗而不失嬌俏,不由得微微一怔。
「太子殿下。」小桃俯身一拜。
「太子,太子妃還等著您過去。」劉嬤嬤在一旁連忙說道,隱晦地看了一眼小桃,現在可不能讓些小賤蹄子鑽了空子。
劉嬤嬤並沒有認出眼前的俏麗女子就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得力宮女小桃,還正疑惑這個女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謝繼安朝青楊擺了擺手,就見青楊知趣地將劉嬤嬤先請出了院子,留下兩人獨處。
劉嬤嬤還想開口,就被青楊拉了一把,「您老還是跟奴才先出去等等吧!剛剛那位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小桃姑娘。」
「那位小宮女?」劉嬤嬤悚然,握緊的手心冒著冷汗,皇后娘娘將這姑娘派過來,不會是打算給太子……想到此種可能,劉嬤嬤被汗水侵溫的手尖都微微顫了顫。
「嗯!」青楊輕輕點頭。
此時院中只剩下兩人,小桃咬了咬下唇,猶豫良久,對謝繼安說道:「太子今晚不能去太子妃那裡。」
謝繼安一愣,隨即皺起了眉,抿唇,「為何?」雖然他對她也算親睞有佳,但這並不代表,她就能干預他想去哪裡。
「我……殿下。」小桃滿臉掙扎,她本想修復太子與娘娘的關係,但若是說了出來……
「說!」謝繼安微瞇的雙眼大睜,目光如炬地看她,「是不是皇后又命你做了什麼。」
「殿下。」小桃撲通一聲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抬眼說道:「太子妃在今晚的飲食裡下了合歡散。」
謝繼安聽到此,臉色一沉,聲音也顯得十分低沉,「繼續說。」
太子妃下合歡散,竟然會通過皇后的耳目,謝繼安眼底滿是陰霾。
「皇后娘娘命奴婢將合歡散調換成了不傷身的助興之藥。」
這句話引申的含意可夠長的,謝繼安微微一笑,眼底卻滿是冰冷,「皇后娘娘這手伸得可真夠長的,在我東宮都安插了人手。」說到這裡,他半彎腰,伸手抬起小桃的下巴,第一次冰冷地看著她,「本宮一直都信任你,既然你得知了消息,為什麼現在才想到說出來。」而不是在得知消息後,第一時間就告訴他。
謝繼安好像是第一次認真地看向小桃,想到小時候還在王府的時候,每逢傷心時都是她陪在自己身邊。每一次被母妃責難、被父皇處罰,他一回頭,那個笑得靦腆的小姑娘就一直站在那裡,雖然不說話,但卻會無聲地安慰他。
可是現在,連這麼一個人,都慢慢地改變了。
謝繼安有些失望,更多的卻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殿下。」小桃張了張嘴,無法為自己辯解。
「你回去吧!」謝繼安將手放下,臉色冷若冰霜,跨步就走。
身後小桃雙手一抱,緊緊抱住太子的腿,聲音哽咽,「殿下別走,奴婢是皇后娘娘的宮女,娘娘讓我做的事,奴婢怎麼敢不做,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殿下,是因為當時奴婢的心很亂,殿下聽我解釋。」花容月色的容顏上滿是慌亂。
謝繼安停下腳步,並未回頭,「那本宮倒是要好好聽你解釋,你就解釋解釋從什麼時候知道皇后娘娘在東宮安插了眼線開始吧!」
小桃不停搖頭,「奴婢也是今天才知曉娘娘在殿下宮中安插眼線一事,殿下相信奴婢。」
相信?
謝繼安倒是想去相信,但是一想到他給出去的相信卻被人如此糟蹋時,就寧願未曾相信過任何一個人。或許有人會說他太小題大做,小桃並未背叛他,只是在聽從皇后的命令與他之間更偏向於皇后罷了!但是……就是這一點,卻是謝繼安一直以來十分忌諱的。
難道跟他相處這麼久,她竟然不知道嗎?
小桃聲音哽咽,從雙眼中流下兩行清淚,臉上滿是淒苦,可謝繼安卻已並不在意,腳一抽,揮了揮衣擺,毫不停留地就往院門走了出去。
小桃的心驟然一空,身體跌倒在雪地上,看著遠去的修長身影,臉色淒迷,喃喃自語:「我只是喜歡殿下,喜歡殿下啊!」
因為喜歡,所以才會猶豫不決,走來了東宮。若不然,她其實完全可以呆在鳳淑宮中,只要她不出現在東宮,既使太子殿下要徹查,也只會查出是太子妃下藥,完全牽扯不到她的身上,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被太子完全厭惡。
怪只怪她太高看自己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地位,卻沒想到太子眼睛裡揉不進一點沙子,對於一直陪他度過難熬時候的自己也能輕而易舉地說拋就拋,毫不遲疑。
剛走出院門,謝繼安就停了下來,彷彿自語般地命令道:「派人暗地裡跟著她,一旦她有要洩露關於本宮之事
,殺無赦。」說到此,謝繼安眸中殺機一閃。
「是。」空無一人的身後,傳來一聲輕響,謝繼安才繼續向前走。
他雙眼微瞇,小桃知道自己太多的軟弱,既然現在已有動搖的跡象,他可不會留下這麼一個把柄給任何一個人。哪怕她是陪伴自己最久、最得他心的一個人。
現在,他倒是應該好好看看,他這位太子妃到底想做什麼。
等太子離開後,一個人突然出現在院門邊的柳樹上,嘴裡叼著一根乾草葉,嘖嘖地看著遠去的太子,搖頭,他這位新主子的性格,可比清風大叔難搞多了。
沒錯,這人正是太子招納的禁衛之一,同時也是謝繼宣命令派出去的那兩百人之一。
而此時的禁衛的原主人在幹什麼?
朱瓦白雪的屋頂,謝繼宣打了一個哈欠,眼角溢出一點點水色,懶懶地看了眼屋內,太子殿下怎麼還沒來。這個劉嬤嬤的辦事效率也太高了點。
正在謝繼宣無聊得都快睡過去的時候,太子姍姍來遲,只不過,謝繼宣視線良好,遠遠看過去,覺得怎麼臉色不太好。
青楊剛將寢殿的門打開,太子前腳還未踏進去,就見原本坐在桌前的太子妃倏地就站了起來,臉色張皇。
屋頂上,謝繼宣看得可樂了,怎麼都想不通太子妃既然怕太子都怕成這樣了,還敢給太子下□□。
屋內,太子臉色平淡地在桌前坐下,一旁的劉嬤嬤趕緊將太子妃拉來坐下,慇勤地給太子倒酒。
「殿下不知道,這一桌子菜都是太子妃守著後廚做出來的,請殿下嘗嘗。」
謝繼安看了一眼還算豐盛的菜色,卻並無味口,反而神色幽深地端起酒杯搖了搖,「太子妃也喝一杯。」
劉嬤嬤面色一僵,勉強笑著在太子妃面前的酒杯中也倒了些酒。
太子妃扯了扯劉嬤嬤的衣袖,小聲嘀咕,「我不喝酒。」
「哦?」謝繼安放下酒杯,執箸夾了菜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既然太子妃不愛喝酒,那本宮就陪太子妃吃些菜好了。」
這還好。太子妃拘謹地也開始夾菜。
一旁的劉嬤嬤可急死了,如果太子跟太子妃都不喝酒,那怎麼能成事,她可就盼著這兩杯酒能讓太子妃懷個小皇孫,到時候就算太子再娶側妃,太子妃的地位也能不受影響。
「怎麼能不喝酒了,這大冷的天,喝了酒也能暖暖身體。」劉嬤嬤暗自扯了扯太子妃的袖子,換來太子妃一臉的茫然,但太子妃習慣於事事聽從劉嬤嬤的,倒是端起了酒杯,直接全往嘴裡倒了下去。
這喝法可真是豪邁,看得劉嬤嬤都想捂胸抽過氣去。她是想太子妃勸太子喝酒,怎麼太子妃自己倒直接喝下去了,她是怕事先跟太子妃說了反倒會壞事,卻沒有想到太子妃的腦袋瓜子不靈活,連這麼明顯的暗示都看不出來。
伺候上這麼個祖宗,劉嬤嬤都想哭。
「咳咳!好辣。」太子妃雙眼朦朧,臉瞬間通紅。
謝繼安瞇了瞇眼,在劉嬤嬤的眼中,又將酒杯端了起來,一口喝了下去。
呼!
這果斷令劉嬤嬤心下一鬆,笑瞇瞇地就告辭道:「那老奴就先退下了,殿下你們慢用。」話畢,不等太子妃反應,看了一眼識趣一同退出去的青楊,就動作極快地轉身,關門。
一關上門,劉嬤嬤就難掩興奮地握拳,成了,這一次一定能成。
一旁的青楊掃了老嬤嬤一眼,要不是太子殿下早有吩咐,他才不會出來。
屋頂上,謝繼宣看得倒是津津有味。
不過這讓隱在暗處保護的清風一臉黑線,都不想承認這是他甘心認下的主子,說出去都嫌丟人。
謝繼宣摸了摸下巴,看著屋內的太子妃慢慢迷糊起來,然後太子清的臉上也泛起了淡粉。知道肯定是那酒裡的藥起了作用,臉上的表情比底下的太子殿下都還要激動。
清風掩面,嘴角抽抽地退到遠處。
良久過後,太子妃感覺身體裡像是火在燒一樣,渾身酥軟,她想褪下衣衫,卻見太子還在屋內,嫩白的手指僵在半空,動都不敢動。
謝繼安看得心中冷笑,既然連合歡散都敢下,還擺出這麼一副模樣。
「玉琦,你怎麼了?」
這還是太子第一次喚太子妃的閨名,太子妃聽到這名字,臉上明顯一怔,「不對,聲音不對。」
她的聲音很小,使人聽不太清楚。謝繼安也感覺一股熱流了上來,渾身燥熱,於是起身,就往太子妃走了過去。
他此時會明知道太子妃下藥,卻還是將酒喝了下去,其實也無償沒有懷著跟劉嬤嬤同樣的心思。
太子的嫡子只能由太子妃生出,這次太子妃會大膽地下藥,看來也是想灑脫一次,他就再忍這麼一次,又有什麼關係。只是今天他忍了下來,以後,他可一定會一一清算,到時候還希望沈家能消受得起才好。
謝繼安眼底滿是冰冷的寒光,面上卻微微笑著,彷彿十分溫柔,可就在他的手要觸碰到太子妃時,太子妃的臉色一變,彷彿在空氣中嗅了嗅,然後皺眉,將面前的太子往後推了開去。
「味道不對,不是許大哥。」
她應該是喝醉了,腦袋左搖右擺的,好像還
為了確定,又湊到了前面,聞了聞空氣中的餘味,然後淡眉緊皺。
謝繼安面色陰沉彷彿能滴下水來。
許大哥?
他竟然從太子妃的口中聽到了其他男子的名字,謝繼安頓時殺機四起,手一伸,掐住太子妃的脖子就將她提到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