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零章真相(下)
吉貴人自己原本是還沒等想明白什麼,就被每一次都要經歷的月事疼給弄暈過去了,當時玉煙宮也不知道是哪個人就在旁邊說,吉貴人小主見紅了,所以說整個玉煙宮都是人心惶惶的,直到隨後被請來的太醫顧行誼給吉貴人把脈過後,一臉緊張的讓人趕緊把吉貴人送到一個不會見風的的屋子去仔細醫治。
而吉貴人第一次醒過來之後,也是因為自己沒了孩子而傷心欲絕,但是畢竟身體是自己的,很快也就意識到了自己根本就不是小產失子,而僅僅是來了一次月事而已。驚慌失措之下吉貴人派貼身宮婢去找顧行誼求證他說謊的原因,結果卻是在錦瑟宮見到了顧行誼。
吉貴人雖然沒有見到慶妃,但是慶妃卻讓杜若給那個貼身宮婢傳了個口信,小產失子的事情,吉貴人只管死死地咬著不鬆口,顧行誼會易脈之術,一定會把事情捂得嚴嚴實實的,杜若還告訴她說,若是吉貴人自己先反水,承認自己是假懷孕假流產,那麼有她還有可能再得到聖上的寵愛麼?
所以吉貴人想了很短的一段時間就做出了決定,隱瞞下去,她可能還有一條活路,還會得到聖上的寵愛,可若是自己主動招供,只怕結局會很慘。
兩害相權,取其輕。
賀長安默然,如果這個小宮婢說的都是真的的話,那麼慶妃的目的就只有一個,緊緊地釘死倪嬪,這樣的話,四皇子就也會因為倪嬪獲罪,而失去聖上的寵愛。
且像陸城這樣的生母是因病去世的也就沒差什麼,若是陸地真的是因為倪嬪獲罪離世,真的就沒有什麼可能性在繼承大統了,能當一個閒散王爺已經實屬難得。
賀長安對陸垣的恨意又多了一分,若說是陸城與他比起來還算是很有競爭力的,那陸地呢?或許陸地是個天資足夠聰明的孩子,但是他真的有必要對自己的親兄弟,尤其是根本就不在一個起點上的親兄弟出此下策?
那個宮婢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交代出來了之後,還想著再給皇后和賀長安磕幾個頭求求情:「皇后娘娘饒命,秦王妃娘娘饒命,奴婢不過就是個貼身伺候吉貴人的丫鬟,主子有命,奴婢也不能不從啊,您二位就看在奴婢戴罪立功主動交出了吉貴人的罪證的情況下,且對奴婢網開一面吧。」
陳皇后擺了擺手,讓喜桔暗著那個宮婢畫了押,然後就先讓人暫時把她押下去了。
賀長安有些詫異:「娘娘這樣做,是不打算讓這個宮婢和吉貴人對質了麼?」
陳皇后笑了一下:「你應該也能看得出來,這個宮婢並不是對吉貴人死心塌地的人,若是真的死心塌地,只怕江太醫的那點恫嚇威脅根本起不到什麼效果。但是這樣的人說出來的口供也就有一個弱點,那就是她必然會為了給自己脫罪而加重吉貴人的罪責。」
陳皇后沒有再繼續往下說,但是賀長安卻是聽懂了,就像上一世她對陸垣的那種死心塌地,就是在晏清宮遭受聖上的震怒以及鞭笞之刑的時候,都不曾開口吐露出陸垣半個字。
但是宮婢的供詞是一回事,重要的還是看聖上對倪嬪和吉貴人的態度,事已至此,宮婢對的人證加上那幾條染了血的衣褲已經足以證明倪嬪的清白,可是吉貴人如何定罪,身後的慶妃又要如何處置,其實都很難。
別的不說,慶妃是禹王和四皇子生母,又有太后撐腰,在宮裡面的資歷已經是最老的,拼資歷,就是皇后都比不了,吉貴人是南安來和親的公主,處置稍有不慎,兩個國家再起紛爭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皇后這意思,擺明了就是這件事情她都不能插手太多,一切全要看聖上的意思是什麼,至於她,就作壁上觀好了。
陳皇后站起了身,喜桔趕緊湊上去扶著她的手一步一步往外走,皇后走到賀長安的身邊:「走吧,想來這會兒聖上那邊應該也是有空的,你在本宮這裡呆了這麼長時間,只怕你家王爺要犯嘀咕,以為本宮要把你怎麼著了呢!再說,你也該去給陛下敬一杯兒媳婦茶了。」
說著就自己搭著喜桔的手往出走,賀長安略微遲疑了一下,也就跟在皇后的身後出去了。
出去之後果然早已經有皇后的鳳輦和王妃的鑾轎等在鳳棲宮門口了,賀長安暗道。皇后果然是皇后,她身邊的人也都是被訓練有素了的。
等到到了晏清宮的時候,天色微微已經有一些暗沉下來了,晏清宮的正殿裡面不見皇帝的身影,皇后略問了一下晏清宮守門的那個太監,太監道聖上是在內室和景王爺談國事,讓陳皇后可以入內等候。
結果賀長安跟著皇后一道進去了之後,卻看到陸城焦急不安地在那兒來回走來走去,皇后示意那守門太監噤聲,陸城連皇后來了都沒有發覺到。
等到陸城發現皇后的時候,皇后已經在她的身邊站了有半柱香的功夫了,陸城一愣,趕緊請安道:「兒臣給皇后娘娘請安。」
然後看見了皇后身邊的長安,這下子面上滿佈的愁雲才終於散開了,不過他還算能夠穩得住,跟著陳皇后半認真半戲謔的道:「娘娘再不帶著賀氏來給父皇請安,兒臣真是要以為,娘娘要把賀氏收為女兒常住鳳棲宮了呢。」
陳皇后也用同樣的態度回道:「本宮看著你媳婦,倒是很合本宮的眼緣。不過你本是新婚,本宮要是真的把你的媳婦搶走了,你豈不是要來鳳棲宮找本宮拚命?」
陸城鬧鬧髮冠:「還是娘娘瞭解我。不過兒臣也覺得是個福氣,能夠娶到賀氏這樣得娘娘眼緣的王妃。」
看著兩個人調笑,賀長安只是默默無聲,陸城和陳皇后都不容易,一個是年幼喪母,一個是一輩子都不可能擁有自己的孩子,兩個人或許可以相處得很融洽,但
是在陸城心中,陳皇后再好,也不可能是和睿皇后了,所以親熱的時候卻總帶著一份小小的疏離,但是兩個人卻總要小心翼翼的維持著這份親熱,不讓它被那一點點疏離打破。
皇后其實應該也是知道陸城心中所想的,但看陸城對她每次的稱呼都不是「母后」而是「皇后娘娘」就能夠看得出陸城心中早已經是涇渭分明,可是皇后也不點破,或許僅僅是這樣一點的母子之情,也是皇后聊以慰藉深宮寂寞了的吧?
賀長安突然在心中想,也或許一方面是陸城心中的天平永遠是傾向於和睿皇后這個生母的,另外一方面就是陸城身為男子難免粗心一點,或許也意識不到皇后心裡面的那份渴望,可是她同為女子,卻很能理解皇后心中的想法。
或許她可以有機會替陸城把他沒能意識到的東西給補上吧。
正在賀長安默默思忖的時候,就看到穿著一身明黃色的龍袍的皇帝走了出來,面色帶著一些倦怠,緊跟著出來的是比皇帝略微小了幾歲的景王,可能是景王不用像皇帝那樣為了國事勞心費力的緣故,所以雖然實際年齡只比皇帝小了沒有幾歲,但是幾乎看不出一點老態。
果然人家都說景王遛鳥看花,那才是真自在愜意!
皇帝的臉色雖然能夠看出來他很疲倦,但是上一世伺候過皇帝多年的賀長安卻知道此刻的皇帝應該並沒有動怒。
皇后走上前去,在皇帝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皇帝的臉色就微微有一些變了。
能讓皇帝原本並不動怒的臉色稍顯怒氣,應該皇后是把今日探查到的線索告訴了皇帝吧。
陳皇后趕緊在旁邊補充了一句:「陛下您先別著急動怒,怒大畢竟有礙龍體。這也就是一個宮婢的證詞罷了,臣妾跟慶妃也算是認識了十幾年了,慶妃臣妾也是很瞭解的,想來也不至於做出這樣的事情。倒是吉貴人,臣妾也不熟悉,且吉貴人畢竟是南安人,若說這宮婢的證詞是冤枉了吉貴人,臣妾覺得,似乎也不大可能。」
皇帝嗯了一聲,也不接陳皇后的話,似乎更有自己的計較:「這件事情,城哥兒今日來請安的時候同朕說了不少,二弟來找朕的時候也同朕談了很多,這件事情既然牽涉到了南安和親來的吉貴人,那就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後宮之事了,交給皇后去全權處置似乎也有失妥當,朕自然會處理妥當的。」
然後像才看到皇后身側後方的賀長安似的:「你就是城哥兒昨日新婚的王妃賀氏?鞏昌伯賀成功的嫡長女?」
賀長安心中一慌,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陸城,一瞬間又有了一點勇氣,給隆慶皇帝請安道:「臣媳賀氏,給陛下請安,陛下萬福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