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及笄禮
正月初十那一日,天色剛剛濛濛亮,賀長安就被碧螺喚醒了,不過賀長安自己也並沒有很濃的睡意,因為前一夜陸城已經為她取字遂如,而遂如二字的含義讓她更加期待及笄的儀式。
另外一邊楊嬤嬤早就讓底下的二等丫鬟備好了灑滿了臘梅花花瓣兒的洗澡水,等到賀長安的睡意完全退了之後就讓人給抬了進來,賀長安坐在浴桶裡面,看著水上飄著的臘梅花兒,又看了看身後站著的楊嬤嬤道:「嬤嬤有心了,提前準備好了這麼多東西,想來這臘梅花是臘月裡開著的時候就採下來準備著得了吧,竟然保存的這般好,現在取出來用,還都是梅花的香味兒。」
楊嬤嬤的神色略微有些尷尬,吞吞吐吐道:「老奴哪能想到這些啊……都是老奴不中用。」
這下換賀長安詫異了,不是楊嬤嬤,看她那樣子,也不是伺候在她身邊的人?倒是銀針嘴快:「縣主,這些臘梅花瓣兒可都是正懿宮的大公主殿下差人給小姐送過來的,還說這些臘梅花瓣兒都是宮中倚梅園採下來的,而且經過了宮裡面的巧手匠人特殊方法風乾的,用來泡澡的效果一點都不亞於南安那邊的玫瑰花呢,且用這臘梅花泡澡,不用太長時間,連著差不多十日,整個人都像生了香一樣,遠遠聞著都帶著一股香氣呢。」
花楠並不進來伺候賀長安泡澡的,但是卻在屏風外面站著,以備賀長安隨時有什麼需要,這會兒聽了屏風裡面的銀針說的話道:「縣主是有福之人。宮中倚梅園的這種黃色的臘梅花才有如此功效,只是這黃色的臘梅花是三年前才栽活的,產量也不多,平時能用這種梅花泡澡的,宮裡面的也就是皇后娘娘、慶妃娘娘和大公主殿下了,其他主子,只有看著眼饞的份兒。大公主倒也大方,整整給縣主送來了一匣子,十天,是足夠用了。」
但是花楠沒說的是,陸城為了從大公主那兒要到這一匣子用來給賀長安泡澡的臘梅花兒,許給了大公主陸可意多少好玩意兒,饒是這樣,陸城還在正懿宮廢了足足一個時辰的口舌。倒也不是大公主小氣,她一年能得到的臘梅花瓣兒,統共也就兩匣子,最是難得稀罕的了。
不過這些自己知道就行了,實在是沒有必要說給賀長安聽,否則就是在主子面前挑撥她和大公主的關係了,若是讓陸城知道了,花楠打了個寒噤……想都不敢想陸城會怎麼處置她。
沐浴完從浴桶出來之後,賀長安嗅了一下自己的手背,這種黃色的臘梅花果然是名不虛傳,她也不過僅僅用了一次,就已經覺得身體裡面似乎有香氣傳來似的。
在花楠的幫襯下,換好紅邊兒黑布的采衣,穿上了最普通式樣的布鞋,又讓碧螺在她腦袋上梳好了雙環髻,等到跟著一行人到了已經佈置好了的行及笄禮正堂的東邊側間等著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
白氏是這次賀長安及笄禮的主婦,因此也是天剛濛濛亮就起身做準備,這時就穿著合乎身份的命婦服在東面台階下面迎著客人,有司史琪則是頭一晚就宿在了鞏昌伯府,這會兒也托著盤子站在西面的台階下,史琪很少穿顏色特別鮮亮的衣服,這次因著是賀長安的好日子,竟也穿上銀紅色的厚緞子做的裌襖,賀長安在東間兒看出去,倒是覺得這樣的史琪別有一番風情。
又過了一會兒,外面的禮樂班子也開始吹奏,這邊表示著觀禮者來了。果然就在吹奏的聲音中,賀長安聽到了白氏和其他幾個不是很熟的夫人相互寒暄的聲音,那幾個人多半都是在誇白氏是個有福氣的,養出來的女兒得封縣主不說,將來還是二皇子妃,白氏這可就是和聖上做親家呢,話裡話外還透著這點意思,就是賀家還有沒有其他好的女孩兒了。
白氏皆是用家中二女兒年齡尚幼為托詞給擋了過去,雖然說賀長安的及笄禮,賀望安是同父所生的姐妹自然應該出來見見客人,但是一來賀望安見過的大的場面實在是太少,只怕她出來若是落了人家笑話就不好了,而來,白氏也是有私心的,賀長安才是她的親生女兒,親生女兒的好日子,她怎麼願意讓一個姨娘生的女兒出來奪了親生女兒的風頭呢?更何況那個姨娘本就是婢子出身,且整日與她不對付的。
接下來趕到的就是主賓梁國公夫人耿氏了,白氏和她本身就是姑嫂關係,且向來就很親厚,所以就沒有過多寒暄,但還是按這規矩對著作揖,白氏就客客氣氣的把梁國公夫人迎到了主賓的位置上。
接到帖子的觀禮者為了不落鞏昌伯府的面子自然都不會遲來,不多一會兒,人就來的都差不多了,客人既然都到了,白氏作為主人便可以落座在主人之位上了。
等到開禮的音樂響了起來,白氏作為主婦還是要站起來說幾句的,無非就是感謝所有前來觀禮的人能夠賞光,特別感謝了一下大公主陸可意,畢竟陸可意可是正兒八百的金枝玉葉。陸可意倒也不含糊,規規矩矩的笑道:「永寧縣主本來就是我大宣命格高貴的女子,將來還會是本宮的嫂子,若是論血緣,本宮也理應稱呼鞏昌伯夫人一聲姨母,本宮此番前來還代表著父皇對永寧縣主及笄一事的掛牽,父皇還特地賞了一套黑檀木嵌赤金鑲和田玉蛋面兒的雙股大釵給永寧縣主,以備縣主及笄時候用。」
賀長安在東間兒聽著,感慨道,大公主陸可意果然也是長大了,那一次詩會,到頭來聖上也並沒有給哪一位公主指婚,只聽說四公主結結實實的病了一場,在那樣的情況下,聖上的確是不好給任何一位女兒指婚了。
若是一個好了一個差了,總是差一點兒的那個要傷了心。
倒是聖上還真是大手筆,那個雙股大釵,賀長安是聽說過的,聖上當初還念叨過要給大公主及笄的時候用,只是不知道這會兒怎麼提前送到了自己的手裡。
等到劉雁翎淨了手在西面台階兒那兒站好了之後,賀長安便走了出來,對著所有觀禮者鞠了一躬,跪坐在笄者席上,劉雁翎走到賀長安的身
後,輕輕的把雙環髻解散,一下一下用梳子給賀長安通著頭,全都通開了之後又把這把梳子放到了南面,算是供了起來。
梁國公夫人也淨好了手,等著頭髮全都通開了的賀長安朝東跪坐之後走了上去,高唱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然後從史琪端著的托盤上面拿下了羅帕和發笄,跪坐在一旁的軟墊兒上給賀長安把頭髮挽起來,把那個翡翠的發笄插在上面,笑吟吟的看著劉雁翎走過去把髮髻上面的發笄扶正,一時之間感慨萬千:「縣主也算得上是我看著長大的女孩兒了,記得小的時候縣主膽子很小,遇到點事兒就要把自己關在府上不肯出來,現在倒是越長大約有造化了,今日及笄,再過一段日子,就要嫁人了。」
梁國公府的話說的賀長安也是感慨萬千,若不是她重生到了這具身體上,今日的鞏昌伯府又會是什麼樣子呢?亦或是鞏昌伯府只是少了一個嫡出的女兒?還是有什麼其他人重生到這具身體裡?
賀長安回到東間兒,劉雁翎拿著一套素色裙子跟著她走進去幫著她換好,這才算是初加禮成。
一拜,賀長安穿著素色裙子朝著白氏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磕這個頭的意思本來是感謝母親生恩養恩,但是對於賀長安而言,她自知並不是白氏所生,白氏養她其實也不過就是兩年半的時間罷了,但是白氏卻並不知道她已經不是自己親生的那個女兒了,但是白氏給了她實實在在的母愛卻是她不能忘卻的。
賀長安一磕頭,白氏的眼淚就流出來了,等到賀長安直起腰板的時候,白氏的帕子都已經濕了半邊。
接下來的兒加二拜,三加三拜倒是都和初加一拜的程序差不多了,只是第二套的時候要換上的是羊脂玉的釵,和月白色的曲裾深衣。第三套的時候則是要再換下羊脂玉的釵,把聖上賞賜的雙股大釵簪在頭上,最後換上鞏昌伯府幾個月前就根據賀長安的身材差不多大小做出來的金紅色大袖長裙。
灑過醴酒,象徵性的吃了兩口飯,就是白氏為賀長安取字了,只聽白氏似乎是把想了很久的話說出了口似的:「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於假,永受保之,曰遂如甫。」
賀長安訝異,陸城也真是夠神通廣大的了,遂如這個字,不是前一天晚上他才跟她說的嗎,還是他早就想好了這個字,通過各種方式遞信兒給了白氏?
取完了字,賀長安恭恭敬敬的跪在白氏面前,白氏走上前,輕輕的摸了摸賀長安的腦袋:「今日之後,你便是徹底長成了,娘生養你十五年,也並不求什麼回報,一切皆是你我母女之間的緣分。日後娘只求你嫁人之後勤謹持家,在夫家可以與夫君和睦,將來可以兒女雙全承歡膝下,為娘心裡面也就知足了。」
賀長安再一次誠心實意的磕了個頭,道:「兒雖不敏,敢不祗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