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教引嬤嬤來了
對於鞏昌伯府這樣的伯爵人家而言,一個姨娘禁足,根本算不了什麼大的事情,就算這個姨娘生了一個兒子,可是若是真的有人往外面嚼舌頭,白氏還是會毫不留情的給發落出去。
更何況,葛姨娘跟耿姨娘,本來就是不同的身份,雖然說同樣都是妾,但是耿姨娘雖然是韓國公耿威不願意承認的青樓女子生的女兒,但是畢竟打斷骨頭連著筋,若是鞏昌伯府真的鬧了禁足什麼的事情,只怕賀長安的舅母,韓國公府上嫡出的二女兒耿海瀾,就要找白氏來敘一敘妯娌之情了。
但是葛姨娘卻是當時鞏昌伯老伯爺,賀長安的祖父賀勵還在的時候,府上買進來的丫鬟,只是因為為人向來得老夫人歡喜,一步一步從伺候老夫人的三等丫鬟升到了貼身丫鬟,後來又被賞賜給了賀成功,所以整個府中,葛姨娘能依靠的,只有老夫人而已。
細蕊和繁枝壓著葛姨娘,要把葛姨娘送到她房間禁足的時候,迎面碰上了老夫人搭著戲蝶的手款款走了進來,經了上一次彤雲那事情,老夫人雖然還是自以為掌握著整個府上的話語權,但是對白氏的態度,卻比以前要和軟了一些,至少不再總是找茬挑毛病了。
賀長安看了一眼老夫人身邊的戲蝶,是一個小小的圓臉眉目還算秀氣的姑娘,因為老夫人平時更倚重嬌鶯一點,所以戲蝶一般都是藏在了嬌鶯身後的,嬌鶯忙不過來或者是不屑於幹的事情才會推給戲蝶,只是賀長安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戲蝶有任何的抱怨。
因為彤雲的事情,老夫人雖然表面上還是回護嬌鶯的,但是據說關起門兒來的時候也狠狠地親自賞了嬌鶯幾個巴掌,嬌鶯的臉頰都腫了起來,所以現在的嬌鶯,就算臉上消了腫,也是不願意出來這種場合的,心裡也明白,府上的那些丫鬟小廝,指不定是什麼樣的蜚語流言。
賀長安恭恭敬敬的給老夫人柳氏行了禮:「孫女兒給祖母請安,如今琪表姐得到了聖上的親自賜婚,大姑母榮耀,祖母心裡面肯定也是寬慰的,孫女兒現在這裡給祖母道喜了。」
柳氏上下打量了一下賀長安,只覺得這個從前病病殃殃的孫女,如今倒是出落得越發的好了,倒是她一貫看中的賀平安,總讓她隱隱的有一種雖然有貴氣,但是過了頭兒的感覺,至少不論真情假意,賀平安在請安的時候,通常是不會向賀長安這樣恭敬的。
想了想,臉上倒是微微動容了一點,還破天荒的客客氣氣的回應:「長姐兒快起來吧,如今你二叔父家的平安表姐已經是內定的大皇子側妃了,你大姑母家的琪姐姐,雖然不是加入皇家,但是勝在不用經過選秀的重重篩選,還可以由聖上親自指婚,指婚的對象還是聖上親姐姐的獨子,這是上天眷顧我們賀家,現在賀家年齡相當的女孩兒,只有你還差個兩三歲,祖母也盼著你將來也有榮譽才是,不說有運氣能勝過你平安姐姐,但是也一定要爭一個琪表姐一樣兒的前程。」
賀長安感於柳氏難得說出這樣的話,嘴上也是一直應著孫女省得,但是心中還是有一點不痛快,賀長安的身份是什麼?不論怎麼講,外家都是整個大宣僅存的三個公府之一,她賀長安也是二皇子陸城的表妹。但是史琪的外族,破天荒了的說也只是一個侯府,還是在京城沒有任何根基的侯府,唯一的靠山,只有鞏昌伯府。
可是柳氏卻讓她爭一個和史琪差不多的前程,這多少還是不喜她的。
賀長安也沒有打算去和柳氏爭論著一點口舌,不管怎麼樣,在外人眼裡,柳氏都是她的祖母,若是她和自己的祖母有什麼口舌之爭,在孝道上,要吃虧的都是她。
倒是史賀氏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居然挑了挑眉,開口說道:「母親,您如今是年紀大了糊塗了不成?平安侄女兒的婚事,母親怎麼能隨口就說出來是內定的大皇子妃?聖上天恩難測啊,就像琪姐兒,咱們誰也沒想到就是被聖上指婚給了許家公子呢?若是母親現在逢人便說這件事情,倒好像平安侄女兒一心想要攀高枝,連自己的名節都不在乎了呢。」
「胡扯!你可別忘了你平安侄女兒是什麼人,別的不說,你二嫂子可是太后娘娘嫡出的公主,誰敢對平安這般說三道四的?」
史賀氏歎了一口氣:「就算是兆興長公主,人家的公主也是皇上給的封號,若是什麼時候公主真的犯了什麼讓聖上不能容忍的罪責,別說是公主的尊榮,身家性命也不見得能保得住的,太后娘娘年紀已經大了,說一句大不敬的話,還能給公主依仗多長時間呢?母親倒是不如想想清楚,與其依仗著二嫂子,還不如學學大嫂子,學學白家,一心一意向著皇上,皇上這福祉,也就會庇佑著母親不是?」
柳氏扁了扁嘴,沒再說什麼,白氏趕在一邊兒打圓場:「我瞧著,今日是琪姐兒的好日子,這廚子好像也是用心了很多呢,母親,妹妹快些入席吧,這廚房用心做出來的飯菜,若是放涼了,就不好吃了。」
柳氏是長輩,率先入了席,接下來其他人也按照輩分高低和年齡長幼入了座,雖然現在管家的權利已經陸陸續續回到了白氏手中一部分,可柳氏畢竟是鞏昌伯府的老封君,所以率先端起了酒杯:「琪姐兒是個好孩子,能夠得到聖上青眼,親自指婚,這事兒不僅僅是江陰侯府的喜事,也是咱們作為外家的鞏昌伯府的喜事。只可惜琪姐兒的外祖父已經看不到了,這第一杯,大家就一起敬老爺子吧。」
白氏響應道:「父親一生都在為賀家嘔心瀝血,只盼著賀家能回到當時盛極時候的榮光。當時父親把妹妹許給江陰侯的次子,因為次子不能成西爵位,妹妹心中也曾經難過過,甚至有一段時間都不修書給父親。如今琪姐兒有出息了,妹妹心中也暢快許多,總算能夠告慰父親在天之靈了。」
大戶人家在宴席之上給已故之人敬酒,倒不可能是直接傾倒在地上,反是有丫鬟端著攤子,按著順序讓眾人一一把敬給老鞏昌
伯賀勵的酒倒在罈子裡面,然後在鞏昌伯府後院的祠堂裡面點燃香案,把酒罈摔碎在堂前。
單單是這樣的程序就已經夠冗雜了,所以賀長安拿起筷子嘗第一口菜的時候,菜已經微微有一些涼了。
柳氏又問:「琪姐兒這樁喜事,可是已經修書去潭州讓老大知道了?」
白氏溫和的笑笑:「回母親,已經寫了一封信去潭州了,相比不過幾日大爺就會知道了。」
畢竟是史琪的喜事,賀長安只能說算是作陪的,因此雖然對史琪能夠得到這樣一個好的歸宿感到開心,但是對於柳氏和白氏婆媳之間的剪不斷理還亂,倒也興致缺缺。
一頓喜宴,在勳貴人家裡面,也不過就是如此,賀長安甚至有一點懷念自己上一世的時候在太子東宮為宮女的日子了,那個時候同屋還住了一個叫花楠的宮女,比她入東宮還晚一年,年齡也比她略小,當時東宮的掌事嬤嬤,也是和睿皇后的乳母,看那花楠跟她住在一間屋子裡,便賞了這個名字,還說,一個葉槿,一個花楠,倒也算是相襯,你們兩個都是精挑細選選到東宮來的,葉瑾姑娘原先是聖上御前的人,是個聰明伶俐的,才會被太子殿下向聖上討了來,到是花楠因著年齡還小,一定要好好多向葉槿學一學,如何在這宮中當差,相互扶持,萬萬不能丟了東宮的臉面。等到過個十年,你們年紀漸漸大了,到了可以出宮嫁人的年紀了,若是有欣賞的人,都可以和太子殿下說,只要你們平時伺候的盡心盡力,太子殿下是不會虧待你們的。
當時她有一點心虛,並沒有多說什麼,倒是花楠緊緊地攥著她的手,信誓旦旦的跟著掌事嬤嬤保證:「奴婢一定會和葉瑾姐姐在一起,好好侍奉太子殿下,嬤嬤您放心便是。」
她也跟著花楠一起點頭。
花楠心性單純。太子東宮供給宮女太監的飯食都是定時本人去領取的,有的時候她在東宮前面奉茶時間晚了,趕不上東宮小廚房給宮女們的飯食了,本以為又要餓上一個晚上不得安眠,回到房間卻發現花楠的那一份還緊緊地用盤子扣著,碗裡面的飯菜已經半熱不熱,但是兩個人走在一起吃一份,還是覺得很開心。
只是因為她的身份早就注定了,是陸垣的人,所以這樣傾心相交的日子終究有一天是會打破的,和睿皇后忌辰的那一件事發生之後,所有東宮的人都在擔心太子,紛紛怒罵葉槿就是一個禍水,只有花楠一直陪在她身邊說:「葉槿姐姐,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你把你的苦衷說出來啊,我去跟她們講,葉槿姐姐不是這樣的人……」
想想都覺得心口莫名的酸澀,重生這麼久,就算是上次入宮參加菊花宴,都不曾見到過花楠,也不知道她如今如何。
晚宴已經結束,各人各自回去了自己的房間,賀長安坐在遙想著上一世的事情,一切都已經過去那麼遠了,本來重生這麼長時間,她也沒有很懷念花楠,但不知為何,就在今日,就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她。
想的太過於專注,以至於碧螺走進來,她都沒有察覺。
「小姐,宮裡面派了教引嬤嬤過來,說是來教琪表小姐的規矩呢,夫人說了,小姐您如今已經快十二歲了,這些規矩早晚都是要學的,宮裡面的嬤嬤卻不可多得,讓小姐和琪表小姐一塊去教引嬤嬤那邊呢。」
長安猛地反應過來,就算是再懷念,可她早已經回不去原來的葉槿了,她現在是賀長安,她身上擔負著白氏的希望,一切都還早往前走。
歎了一口氣,搭著碧螺的手走出雪華齋,一面問:「你可知道這一次宮裡面的教引嬤嬤是什麼人?」
碧螺撓撓頭:「有一個奴婢是認識的,是上一次小姐入宮赴宴的時候提點過小姐的鄭嬤嬤,另有一個年輕一點的,奴婢不認得,但是聽說,好像原先是在東宮的,二殿下去了潭州之後,就調到尚儀局去了,如今還年輕,被人稱作花姑姑,奴婢都覺得掛彆扭的。」
東宮,年輕,花姑姑。
花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