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話,可能會被雪狼和薛婆婆追上;可是不離開的話,那肯定是逃不脫的。要知道,狼的鼻子跟狗鼻子一樣的靈。
「咳咳!」就在這個時候,在遠處的叢林深處,忽然傳來了老人的咳嗽聲!
先前的那聲狼嚎,陳小恩和白樂樂都聽到了,可是兩人都沒有留意,畢竟深山老林,有惡狼出沒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可此時,這一聲老人的咳嗽,卻立即把兩人嚇唬住。
「是薛婆婆,快走!」陳小恩嚇得一把原地跳了起來,慌慌張張的就要趕路。
同時白樂樂也是驚慌失措的發出聲音:「韓大哥,救我!」
這似乎有點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味道吧,要知道,薛婆婆的聲音比較冷,很獨特。而剛才那聲咳嗽裡,雖然聽在耳中也是老人的聲音,卻又與薛婆婆有所不同。
我轉過身,看向那咳嗽傳來的方向。
黑暗裡,緩緩走出了兩個聲影。
當先一人,佝僂著腰,拄著根枴杖,滿頭銀髮,乍一眼看去,還真跟薛婆婆有幾分相似。
可仔細一看,這老人的背上背著個竹簍,讓我頓時想起了她的身份。
她分明就是那天在獅子山上,那個獨自站在石亭裡等兒子的老人!
我記得當時我塞了點錢給她,後來我被幻象迷惑,差點掉入滾滾瀾滄江的時候,還是她忽然現身,一把拉住了我,雖然後來我還是掉下去了。
她對我,應該沒有敵意。
而且種種跡象表明,這個婆婆也不是個普通人。
在她的身邊,一個打扮樸素的農家漢子正攙扶著她,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
「呵呵,年輕人,我們又見面了。」那婆婆慈祥的笑了,在農家漢子的攙扶下,緩緩來到我身邊。
迎著火光,我注意到,這婆婆的眼中似有精光閃過,那一瞬間,她給我的感覺,居然有股凌冽兇猛的味道!
一時間,我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倒是陳小恩,再見到這個婆婆不是薛婆婆的時候,長吁了口氣,拍了拍胸脯,重新坐在火堆前,同時揮了揮手:「婆婆過來烤火,天氣蠻冷的。」
這……當真是不知者無懼啊。
「嘿嘿,乖丫頭。」婆婆笑嘻嘻的過來,在我身邊站定,然後問了我一個問題:「小兄弟,你是個醫生?」
怎麼問我這個問題?
我點了點頭,微微愣了一下:「算……算是吧。」
「那你,知道怎麼治療瘤疾麼?」婆婆又咳嗽兩聲,問我。
瘤……疾?腫瘤還是毒瘤?
莫非,她是來求醫的?
我想起那晚,她一個人在石亭裡站著,說是等著兒子給她找醫生看病,後來我沒有把那當做一回事。現在想想,難道她所言是真的?
「要看……是什麼樣的瘤子了。」我想了想,給了這麼一個答案。
雖說我從醫多年也沒有治療幾個病人,但好歹也讀過醫科大學,理論知識還是有的。而且跟隨爺爺多年,就算一些稀奇古怪的病,也曾聽爺爺說起過。
「你看,就是這樣的。」婆婆說著,輕輕拉開了幾乎裹住腦袋的衣領,將她的脖子露了出來。
映著火光,我看清了她脖子上的事物,頓時駭得倒退了一步!
陳小恩也正在聽我們的談話,這時候也好奇的看了一眼,立即驚叫起來,腳步慌亂下往後一靠,摔倒在了雪地裡。
我抽了口涼氣,吐出三個字來:「鬼面瘤!」
在婆婆的脖子上,有一個巨大的肉包吊著,就好像一個葫蘆一樣!
肉包的上面,有鼻子有眼有嘴巴的長著一張人臉,活脫脫就是個小孩的面孔!
而此時,那張人臉的上面,嘴巴裡居然吐著水泡,伴隨著一些黃色的膿水流出,就好像小孩在流口水一樣!
「那麼,可以治療麼?」這時候,旁邊的漢子說話了,語氣很誠懇的問。
我想了想,咬著牙點了點頭:「可以試試,不過眼下的環境……」
「你擔心那個『麻煩』麼,別怕,交給我來處理。」婆婆臉上露出笑意,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
是的,我現在擔心的,正是薛婆婆在後面追來,以現在的狀況,我根本沒辦法應付。
「那好,我需要硃砂黃紙,以及手術刀和消炎藥,還有針線,勉強一試。」我提出了要求。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醫生也一樣,如果沒有特定的醫療器械,再有滔天的醫術也無法施展。
婆婆笑著點了點頭,看著地上的白樂樂,說:「你抱起這個姑娘吧。」
我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不過這個時候,也只能按照她說的做,俯身抱起了白樂樂。
婆婆一手抓住我,一手抓住陳小恩的手,一股大力傳來,扯得我們兩個人身不由己的跟著她往前走。那個農家漢子,這時候開始撿起雪團,用雪水熄滅掉我們升起的那個火堆。
好似風聲在耳邊呼嘯,走過了好遠的一段距離,又好似僅僅只前進了十來步,隨著婆婆的腳步旋轉,我們已經停留在了山間
的一間石屋前。
一燈如豆。
屋裡,隱隱有燈光傳出。
婆婆推門進去,將我們帶到了裡面。
裡面很簡陋,一盞油燈,一張石桌,一張石床,兩床被褥,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她又放下了身後的背簍,從裡面拿出幾件事物。我抬頭看去,正是我剛才要求的那些東西:硃砂筆墨黃紙,以及一個急救醫療箱。
打開急救箱一看,裡面各種抗生素都有,還有注射器針頭鹽水手術刀手術針羊腸線紗布止血鉗等工具,齊全的很。
「怎樣?」婆婆問我。
我點了點頭:「可以一試。」
「那好,你先做準備,我去幫你處理掉後面的麻煩。」她說著,一轉身,走出了石門外,頃刻就不見了蹤跡。
看著那重新掩上的石門,我想,就算我現在想要離開,可能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我將白樂樂先放到了石床上,拉過一床被褥給她蓋上,想了想,看著她泛青的嘴唇,又從藥箱裡翻出兩片藥來,塞入了她嘴裡。
這是很普通的風寒型感冒藥,多少能夠提升一點點身體的免疫力,讓她不至於大病一場。
「你也休息一下吧。」我對陳小恩說:「我做點準備,等下給婆婆做手術。」
陳小恩點了點頭,有些疲倦的拉過被褥,一頭倒了下去,出乎意料的快速進入了睡眠狀態。
再看白樂樂,也一聲不吭的睡著了。
想必是太累了吧。我想著,雖然有些驚訝,也沒有多想,站起身來,開始調墨,然後畫符。
沒錯,就是畫符。
鬼面瘤,顧名思義,這東西跟鬼有關。
如果是先天的,打娘胎裡帶出來的,那就是前世的冤孽,變成今世的孿生兄弟姐妹,卻在娘胎裡邊投身在一個身軀裡,然後以這種畸形的生命特徵出現在世間。
一般這種情況,早年就會夭折,很少有活到中年的,活到老年,那根本沒聽過。
如果是後天的,那就是惹到髒東西了。
一些今生裡欠下的債,留下的因果,遇到了無法償還的情況,如謀財害命,強奪性命之事,則化身為鬼面瘤,糾纏宿主的一生,無法擺脫。
這種情況,大多發生在響馬大盜的身上,濫殺無辜,則遭此報應。
前有因,後有果。
一般這種情況,那都是報應,如果不想辦法度化鬼面瘤,那簡單的割了,顯然不生效,很快就會長出來。如果跟宿主身軀糾纏的深了,簡單的動刀,甚至會威脅到宿主的生命。
好在爺爺根據姥姥的蠱術能力,據說是因為當初我成功度化成旱魃後的事情,經過琢磨研究出來的術法,一個以桑代槐、李代桃僵的方法,應該可以解決這個鬼面瘤。
這個方法,其實集合了僳僳族的蠱、以及青衣派的趕屍術,有二者融合貫通相輔相成的感覺,從而達到的一種手段。
而拿來治病,還是剛才我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當初礦洞裡的那個稻草人,以及後來的稻草人變成的布娃娃,從中想到的方案,也不知可行不可行。
還好我心臟受傷,身體裡的屍氣暫時被壓在血脈裡不得出,加上身體雖然疲憊,體內的陽氣卻沒有受損,所以此時畫起符來順手的很,很快了畫出了兩張符。
一張斬金符,一張幽木符。
五行之中,除了我用過的地縛符、離火符外,還有金、木、水各三種符,這幽木符,就是其中的木屬性符,叫作幽木符,而金屬性符,則叫作斬金符。
木屬性代表著生機和萌發的意思,正好拿來抵消鬼面瘤生生不息的狀態,以木引之,已金斬之,恰好金克於木。
兩道符剛剛完成,外面忽然就傳來了一聲淒厲的狼嚎!
與之對應的,是兩道虎嘯之聲!
雄壯蒼涼,百獸之王的威風,盡在這兩聲長嘯裡!
再然後,嘯聲大作,虎嘯狼吟,一時間聲震於野,勁風激盪,樹木發出的瑟瑟之聲不絕,好似猛虎與惡狼正在激烈鬥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