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我一邊咀嚼著難以下嚥的壓縮乾糧,一邊又從背包裡翻出一瓶鋁壺烈酒,藉以驅除渾身的寒意。
兩口烈酒下肚,火熱瞬間從胸口燃起,一直燒到了小腹,燒得渾身的肌肉一陣酥麻,困乏之意一掃而空。
這酒,是王九特意讓我帶上的,說是這裡山大樹高,要是萬一遇到點蟲豸一類的,被咬到什麼的,可以用烈酒清洗一下傷口,以免中毒;再加上天寒地凍的,如果小酌一口,也可以驅寒。
我原本不以為意,心想著旱魃之軀我害怕那些蟲豸和寒冷?只是礙於王九的面子才勉強收下,現在看來,幸虧帶了這東西!
要不然這半夜下去,加上渾身的濕漉漉的衣服,我可能凍也會凍死在這船上。
直到小半瓶烈酒下肚,渾身暖洋洋的,漸漸撐到遠方天際亮起了魚肚白。
天要亮了。
我正打算站起來活動一下筋骨,忽然,小船輕輕一震,似乎被某種東西頂撞了一下!
我以為觸到了礁石,並沒有為意,可是隨後,又是傳來了晃動,比剛才的那一下,更為明顯!
同時船隻也是忽然就停止了隨波逐流的下滑,彷彿被某種東西輕輕扯住,然後,居然原地裡橫了過來!
這一橫之下,船隻幾乎側翻過去!
我連忙一個反撲,改變了身體的重心,這才勉強把船隻扶穩。
這條小船既沒有船槳也沒有船帆,根本就不能用人來控制它的前進方向,一旦遭遇變故,人的掌控力基本為零,只能聽天由命。
還沒等我站穩,船下面再次傳來了震動,緊隨著,露出了淺褐色的一大片甲殼狀東西!
是龜殼!
該死的,水下面應該有一隻差不多有飯桌般大小的烏龜,正是它,引得這只載屍船幾乎傾斜翻倒!
就在我束手無策的當頭,船的後面,居然隱隱開始下沉!
我一眼看去,裡面已經漫出了水來!
這一下,因為一端下沉受力不均,再加上水龜在底下作怪,船隻頓時在水面打起了螺旋,緩緩打著圈子!
我四周的景物立即變幻不停,讓我有些頭暈!
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被轉的頭暈眼花,然後被甩到水裡去的!
我有些一籌莫展,心裡暗暗發誓:如果真撿回一命,我一定要先學會游泳再說!
好在前方的不遠處水面,一根倒吊下來的樹枝恰似雪中送炭般的出現在眼前,讓我心頭一喜!
我強制按捺住頭上的眩暈感覺,半蹲著身軀,靜靜等著船隻的靠近。
這個時候,船尾已經浸入了一半的水來,將那水葬的屍體都掩住了一半,同時將血符從屍體的頭上衝落。
好在太陽已經出來,屍體沒有再次詐屍,倒是不幸中的萬幸。
我心中一動,伸手拾起血符,重新放入懷中,這東西以後或許還有其他的用處,先收拾起來再說。
那只水龜又是一撞,船隻頃刻之間翻了過去!
這時恰恰來到那株半吊水面的樹枝邊,我連忙一縱身,一把抓住了那只樹枝!
手臂一用力,將身軀扯了上去,同時那被子彈擊中的傷口感覺到一陣劇痛,肩頭滲出了血跡。
估計傷口又裂了。
我已經無暇顧及傷口,低頭看去,只見船隻翻覆之後,水面幾番翻騰,躍出了幾尾古怪的魚,無一例外的,這些魚的嘴裡,居然有些寒光閃閃的牙齒!就跟電視裡的食人魚一模一樣!
等到它們落下之後,江面泛起幾朵血花,就漸漸沒了動靜。
那隻船隨後也四散碎開,成為幾片木頭,浮現在了水面上。
我望著那破碎的船隻一陣後怕——要不是這株樹,可能我這時候也被那些「食人魚」給吞食撕咬了吧?
我這才明白水葬的真正含義,估計那船隻早就被下葬的人做過手腳,所以在船隻行駛過一段時間後就會自動下沉,又或者在船底設置了某種吸引兇猛魚類的東西,才引到那幾條魚。
我想到了剛上船時聞到的那股奇異的香味,或許那就是拿來吸引食人魚的。
至於真正的事情真相,那就可能需要到那個獨特的民族裡去瞭解一番,才能夠知道了。
這顆樹枝雖然有些彎,卻很牢,支持我沒有什麼問題,當真是陰德積多了,吉星有些高照。
我坐在上面有些發愁:剛才沒來得及帶起那個裝著食物的背包,估計也要喂王八了,看來我如果不能在短時間裡找到出去的路,很可能就要做好野外覓食的準備。
還好那大半壺烈酒被我裝在了兜裡,得以保留下來。
這樹枝有些軟,上面掛著一些拇指粗細的籐蔓,籐蔓上有著類似竹葉的小葉子,鬱鬱蔥蔥的好不茂盛。
樹枝承受著我的全部重量,有些下墜,卻怎麼也沒有接近水面,看似不是太粗的樹枝,堅韌力卻出奇的強。
老天保佑啊!
我暗歎了一聲,不敢多作休息,連忙抱住樹枝,緩緩向著前方爬去。
河邊,是孤零零的一片沼澤地,遠處則是群山
翡翠,一眼望去,綿延皆是大山。
這片沼澤有些怪異,裡面是一些不深不淺的小水坑,長著不長不短的雜草,雖然初春剛過,卻綠油油的一片,一副水草豐盛的感覺。
怪異的地方,是這一片沼澤裡,居然沒有一棵樹。
除了我現在攀爬的這顆,遠處只有雜草,沒有任何突出的樹木。
只要過了這片沼澤,那樹木就顆顆緊密相挨,數不完的多。
我心頭一緊:難道這片沼澤裡有克制樹木生長的東西?
這可不妙,如果裡面是死東西還不怎樣,可萬一是個活的東西,我豈不是很危險?
可是,似乎也沒有聽說過什麼專吃樹木的怪物啊。
我一邊想著,一邊小心翼翼的向前爬著。
我的身體依舊疼痛,好在凌晨的時候喝了半壺烈酒,又吃了一包壓縮乾糧,這時候肚子倒是不餓,酒勁散發之下,渾身的疼痛減輕不少。
我現在最想要的,是找張床,然後好好的睡一覺,解決一下渾身的乏意,如果願意,我甚至想要大睡個三天三夜。
這時候,我無比懷念家裡的那張柔軟的大床。
這樹也很軟,如果能夠把枝條盤結到一起,或許可以做張樹枝做成的床,想必也很好睡吧。我這樣想著。
柔軟的感覺從我的胸膛以及耳後劃過,讓我有些皮膚發癢,這籐條,也太軟了點吧,就好似人的手指般,一旦與肌膚接觸後,就產生了一股酥麻的感覺,癢癢的難受。
不對!
我忽然驚覺起來,我明明是向前爬行,為什麼耳後會感覺到有籐蔓蠕動的感覺?
要知道,這籐蔓可是沿著樹枝纏繞的,頭頂又沒有樹枝,哪裡會來的籐蔓?
我猛地一扭頭,就見到一枝籐蔓正緩緩豎起,上面居然長著一隻好似人眼的眼睛,這時候睜得大大的,古怪的盯著我!
我呢個去!
什麼東西!
我嚇了一跳,手一軟,就鬆開了樹枝,向著下面的江面掉去!
可沒等我下落,就覺得身體一緊,很快被什麼東西給纏住,接著,一股巨力拉扯之下,我硬是向著前方籐蔓的方向,被拉了過去!
我這才看清,在我的眼前,是一顆兩人環抱的大樹,大樹上掛滿類似的籐蔓,這時候,有幾隻籐蔓緩緩伸了過來,好像包粽子一樣,將我緊緊的包住!把我捆在了樹上!
跟先前的那只籐蔓一樣,這幾隻籐蔓的頂端,也長著一隻稀奇古怪的眼睛!
我甚至注意到,在眼睛的下方,還有一小道口子,類似於人緊閉的嘴,也不知起個什麼作用!
「砰」的一聲,我重重撞到樹幹上,蕩起一陣泥土,以及腳下響起的幾聲碎裂的枯響。
我低頭一看,一副枯骨被我踩在腳底下,早就踐踏的裂成好幾段,赫然是一副人骨!
我暗道完了,這可真是「才脫得狼窩,又入了虎口」,哪裡是什麼吉星高照,分明就是霉運當頭嘛!
眼下看來,這棵大樹不禁有些古怪,甚至還會「吃人」!
我在學習醫學知識的時候,曾經見醫學旁史裡有過這麼一種記錄:
據說有一種高**米,長著很多長長的、垂貼地面的枝條的樹,這些枝條隨著風吹雨打而搖晃四散跳動,好似柳條般輕舞!
可如果有人不小心碰到了它們,那麼樹上所有的枝條就會魔爪似地向同一個方向伸過來,把人捲入裡面,並且越纏越緊,使人脫不了身,掙扎不脫。
樹枝很快就會分泌出一種粘性很強的膠汁,擁有極強的腐蝕能力,血肉之軀一旦粘著了這種液體,就被粘住不能動彈,好像蠶蛹一樣被封起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就慢慢被「消化」掉,化成溶液,血肉不存,成為樹的美餐!
當生物被吞噬一空,它又開始舞動枝條,捕食下一個血肉生命體!
這也就是所謂的食人樹!
難道說我的命真的就這麼「好」,居然就遇到了這種傳說中極為難得罕見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