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鬍子與眾軍官議定完兵員分配、火力交叉、進退掩護等作戰方略,便領著眾人臨陣督戰去了。
等幾個軍官走遠了,阿廣剛想開口跟父親和母親說說他的打算,胡厚鵬卻撲了過來一把摀住他的嘴巴,在他耳邊細聲道:「不要說話,不然被發現了就難脫身了,現在情勢危急,我們不知道最後誰輸誰贏,絕對不能惹事,還是藏起來為好,你聽明白就眨眼晴,你答應了我才能放開手。」
阿廣眨了眨眼,胡厚鵬依言鬆開了手,卻把他拉到身後,自個擋在妻兒前面,估計是打算亂槍來了也得先打中自己,妻兒還可以安然無恙。
黃月如看到胡厚鵬的舉動眼泛淚光,別看丈夫平時心神粗條可關鍵時候還是有擔當,往時看著他咋乎只是心地純粹不多想而已,於是她伸出手來握住胡厚鵬,冰涼的手卻傳達著暖意,彷彿決心全家生死與共進退一起。
阿廣卻沒有他們那麼悲壯,先伸出手拉了胡厚鵬回來才開聲道:「不用怕,外面聽不到,我用神魂做了一個屏障,外面的聲息能傳進去,我們說話的聲音傳不出去的。」
說完他想起父親說不知誰輸誰贏,靈機一動覺得倒是可以用神識觀氣運,這樣就心裡有底了,怎麼沒想到這招呢!
阿廣將神識投到天上往兩幫人馬照去,發現官軍的氣息勃發蒸蒸向上,還帶了一絲金黃色的光芒,而土匪這邊看似人多勢眾卻氣息灰暗晦澀不明,眼看著行將離散,恰為窮途末路奄奄一息之兆,還有煞氣盈繞看來今日土匪們是在劫難逃,別看現在跳叫得歡實,卻是秋後的知了行將就木臨死噪嚷罷了。
收了神識阿廣報曉父母道:「以我觀氣運所得,今天這些土匪定要消帳,而這隊官軍的氣運卻是欲將騰飛的氣象,聽他們對戰局安排得有條不紊,裝備齊全進退有據,一旦接戰那些土匪就成了土雞瓦狗不堪一擊,況且官軍還在外圍埋伏了一隊人馬,形成了反包圍內外合擊之勢,一戰而下應該沒有問題。」
緩了緩等父母消化了他的言論阿廣又道:「只是打起仗來子彈不長眼,死傷在所難免,孩兒想著能不能幫他們一把,好讓這一仗快些完結,看樣子打起來也不是一時半會能了,打完了他們得收拾戰場,又要等鄉民回轉,我們也不可能在牛棚裡蹲個一天一夜吧!」
話一落黃月如就揪住阿廣的衣領道:「你也說子彈不長眼晴,人家軍伍打仗你能幫上什麼忙,別傷著自己。」
見母親兩手戰戰卻沒有放鬆的趨勢,阿廣提醒她道:「我就用出來前給你們顯露的那種神通,就殺雞那個,三四里的範圍都在我的神通籠罩之下,只要四周圍跑一圈就行了,娘你放心,子彈打不著我。」
黃月如雖然被阿廣抓住了話頭,可她還是不放心,急促地嗆聲道:「你怎麼跟人解釋?難道你告訴別人你會神通?說起來也不足為信,更何況當兵的沒一個講理的。」
被母親堵住了,阿廣有點為難目光左右閃爍,冷不丁看到牛棚裡還有幾泡還新鮮的牛屎,一下子他就豁然了。
阿廣運起神魂隔空把牛屎抓了過來,用離火將飄浮的牛屎炙干搓成一堆灰末,這才穩聲道:「就說我們精通醫術會用毒,牛屎粉末迎風一撤臭幾里,我說是毒粉誰也不知道,他們也驗不出來,反正只要能讓人暈頓過去就算有效,不由得他們不信。」
胡厚鵬被阿廣的辦法說動了,心有慼然也出聲幫腔道:「就讓阿廣試試吧,反正也沒有危險,這些官軍挺仁義,能幫點忙是點,少死少傷也是積德行善的好事,月如你看對不對?」
接著胡厚鵬又吩咐阿廣道:「你把牛屎包好整得像樣點,有賣相才能取信於人。」
盧林這時倒是手眼快,拿出一個竹筒倒掉裡面的清水道:「用這個竹筒,原來裝水的,這樣看著更真些。」
黃月如雖然還是有些擔心,但也沒辦法再阻止了,只得放開了手,阿廣將牛屎粉末都裝進竹筒裡,掛好在腰間,這才拉著黃月如和胡厚鵬一起爬出了乾草跺,胡厚鵬還是將阿廣和黃月如掩在了身後,盧林則擋在側邊,四人出了牛棚。
眼尖的官兵立馬就發現了突兀現身的四人,嘩拉拉幾條槍端了起來將四人圍了個嚴實,槍都上了栓,只要他們有所動作那便是彈雨加身。
胡厚鵬帶頭舉起雙手,和聲解釋道:「我們沒有惡意,只是路過的行人,恰逢貴軍與土匪作戰,剛才躲在乾草跺裡聽到你們長官討論方略,正好我們有手獨門秘技可以幫上忙,請求一見貴軍長官。」
士兵們有些遲疑,但一個小頭目模樣的人發了話:「拖家帶口的不會是土匪,搜查一下,去一個人向黃長官報告。」
兩個士兵依言上來搜索,重點是胡厚鵬和盧林,特別是盧林長得人高馬大一看就像是護衛保鏢,黃月如那裡倒是沒有人動手,連阿廣也是輕輕帶過,士兵們的行舉讓阿廣心中暗許,能對女眷守禮說明軍紀很好,看來這個隊伍還真值得出手幫忙。
很快報信的士兵就回來了,向小頭目報告道:「黃長官讓班長帶著人過去,其它弟兄還是嚴守崗位。」
跟著那個小頭目進了一間民房,只見那個大鬍子軍官和另一個被喚為展空的軍官在裡面,兩人都是約摸三十歲上下。
兩位軍官上下打量著胡厚鵬、盧林和阿廣,眼晴在母親身上一掃就過沒有停留,二人均長得很清瘦,方臉硬廓面上臘黃泛青,身上土黃布軍服雖然被雨淋濕了,卻沒有瑟瑟縮縮,還是把軍服拉得平平整整,腰帶扎得齊實上面別著精細的牛皮槍套,一把手槍插在裡間只露出黑黝黝的槍把子,再搭配一絲不苟筆挺的身姿,神采奕奕讓人耳目一新。
帶路的班長報告道:「黃長官、伍營長,客人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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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鬍子揮揮手那班長敬完禮轉身退了出去,他卻雙目卻炯炯一陣陣逼刺過來,硬是用眼光把胡厚鵬和盧林逼退了一步,但這招阿廣這裡卻沒有效用。
這一輪目光的交鋒讓大鬍子眼晴一亮,暗忖這個半大小子神態不凡跟自己上陸軍小學時一模一樣,細一看連輪廓都有點像。
心裡來了興味,大鬍子便道:「你們聽了我剛才的方略,竊聽軍機可是重罪,姑且念在你們沒有惡意,又有心相助於我等,將你們的辦法說來聽聽,如果不是逛言功成之後我等必有厚報,如果虛言可不要怪我治你們的罪。」
大鬍子語調四平八穩也沒有輕蔑的意味,還是讓人悅服,胡厚鵬見狀也穩住了心神,上前一步答道:「我們趕路往容縣訪親路過此地,恰好天意作難便跑進牛棚裡避雨,不意碰上了貴部軍議,非是有意竊聽,至於助益也是彫蟲小計不值一提,只不過是略懂些歧黃之術,在鄉間整日與毒蟲為伍正好通了解毒用毒之道,想著土匪人多刀槍無眼,如果能用毒貴軍或能減少些傷亡,這才毛遂自薦。」
大鬍子聽胡厚鵬說去容縣訪親,便想著摸摸他的底細問道:「你們有親戚在容縣?哪裡人?我和伍營長都是容縣人,對容縣可是瞭如指掌。」
胡厚鵬又不心虛便爽朗地答道:「容縣山咀村黃氏是我外家,這位就是內子,這個是我家小子。」
說完胡厚鵬示意了一下黃月如,還用手摸了摸阿廣的頭。
大鬍子一聽胡厚鵬的外家在山咀村,那不就是自己老家嗎?說得出山咀黃氏來,那就真是親戚,斷不會是土匪那邊的人,因為懂平潭黃氏的人多懂山咀黃氏的人少,祖爺和祖父遷到山咀村也不久遠,一般人還真不懂,這婦人自己沒見過,應該是某位嫁到外面的族姐。
大鬍子咧了嘴笑道:「原來是自家人,我便是山咀村人,想來這位是我的族姐了,姐姐姐夫當面,剛才唐突了!」
說完大鬍子還向胡厚鵬和黃月如拱了拱手。
這邊伍營長聽了用毒之計也覺得甚為可行,便出聲問道:「怎麼用毒,如何能保證只對土匪有效而不會誤傷我等?」
胡厚鵬向阿廣打了個眼色,阿廣見到便站了出來亮了亮腰間的竹筒道:「辦法很簡單,將竹筒裡的毒粉四散出去,迎風一里的範圍內中者都會暈頓無力,貴軍只要採些路邊的野菊嗅一嗅便能解毒,我們馬上試一試便知效果。」
大鬍子見阿廣對答如流有據,心中暗讚好個伶俐少年,有膽有識進退不亂,可造之才啊,也欣喜地喊道:「來人啊!」
兩個士兵聽到了跑了進來,大鬍子便吩咐他們道:「你們陪著這位小兄弟去試一試他的毒粉,如果真的有效能讓兄弟們少些傷亡,還能省下不少彈藥,快去快回。」
阿廣帶著兩個大頭兵出來,在路邊摘了叢野菊花,打開竹筒只讓一個大頭兵聞了聞,牛屎臭味大聞著當然噁心,阿廣又暗運「低音炮」讓其頭暈耳鳴,這才將野菊湊到他的鼻前,野菊能醒神明目再加上阿廣偷偷地幫他恢復血氣,大頭兵很快就好轉了。
兩個大頭兵一個親眼目堵,一個感同身受,立時將阿廣奉為神人,三人小兄弟老大哥地勾肩搭背套起熱乎來。
回轉屋中兩個大頭兵把「毒粉」和「解毒」的藥效向大鬍子作了匯報,二人信誓旦旦胸脯拍得神響,直道**極其厲害,解藥十分神驗,畢竟誰也不想吃槍子不是,能用毒就不用冒著彈雨衝鋒了。
大鬍子聞言大喜,臉上的橫肉激動得不斷抖顫,看得阿廣嗔目,這時傳令兵進來報道:「土匪們縮小了包圍圈卻圍而不攻,吵喊著讓我們繳械,請黃長官定奪。」
大鬍子聽到土匪們縮小包圍圈,那便是離得近了,現在有了奇毒,卻是正中下懷,這下土匪們一個都別想跑了,大鬍子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展空啊,他們還想繳我們的械,等他們中了毒,我看他們還怎麼蹦躂,哈哈。」
伍展空也跟著大鬍子瞎樂,待他們俯仰大笑爽夠了,大鬍子和聲細氣地向胡厚鵬請教:「大兄的用毒之策正合眼下的情形,不知要如何施為?」
胡厚鵬這下有了兒子厲害老子也跟著抖威風的爽快,奮然道:「黃長官你下令讓士兵們都備好野菊解毒,然後讓我家小兒將毒粉四散一周就行了,等土匪們中了毒你再發令衝鋒,保管貴軍將土匪一網成擒。」
大鬍子不再猶豫,下令佈置諸般事宜,黃月如卻拉著阿廣仔細交待:「等下散毒粉時一定要小心,槍眼不認人,幫人要量力而行,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概因黃氏家族很大,遇上個把族弟很正常,黃月如也沒有太在意,還是自己兒子要緊,所以當著大鬍子她也沒留情面,就這般直梗梗地說了,阿廣當然也滿口應承。
可轉頭一出來,阿廣就把母親的吩咐拋到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