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鸞歌靜靜坐在妝鏡前,望著鏡中美麗的姑娘出神。再走最後一路,就可以到康州了。然後她就如願,可以嫁給表哥了。
她知道,那位公主跟她玩這種代嫁的遊戲,必然不安好心。不過白鸞歌並不是很在意。
只要她嫁給表哥,一切錯誤都是可以挽回的,她甘願承擔。如果她不能嫁給表哥……她真想不到自己還能怎麼辦了。娘已經過世了,爹生死未卜,白家已經倒了。她不過一個被爹娘嬌寵大的女兒家,憑她自己,如何救爹,救白家呢?
她也心愛表哥,也想救出爹。如果表哥娶了那個公主,他們白家就徹底完了。她不能讓表哥娶那個害自家的公主,她也不能忍受自己喜歡了這麼多年的表哥琵琶別抱。她太喜歡表哥了,她更不想離開表哥,不想表哥成為別的女人的夫君。
現在好了,再一段路,再馬上,就可以……
「叩叩。」房門被敲了兩下,白鸞歌的思緒被打斷。
她如同驚弓之鳥般望向房門,卻一句話不敢說。這幾天,都是木蘭幫她擋掉刺探之人的。現在木蘭不在,怎麼辦?
就在白鸞歌著急想辦法的時候,門竟然從外面推開了。白鸞歌驚訝地看著木蘭低著頭走進屋,她身後,跟著衣白似雪的秀公子。
木蘭沉默著,一句話沒說,進了屋就讓到了一邊。
陳昭站在離內廂尚有幾步遠的地方,悠然拱手問安,「公主既不肯見人,也不讓老神醫看診,我身為公主的未來夫君,實在很擔心公主。冒犯了公主,我稍後自向公主請罪。」
他說話的語調一貫輕柔,漫不經心。白鸞歌卻聽出了幾分寒意,腦子裡亂哄哄的。
她躲在紗帳後,心中猶豫不決。沒等她想清楚,就見陳昭大踏步進了內廂房,伸手扯開一層層紗幔。屋中紗幔一道道相連,隨著陳昭的大幅度動作,全都塌落下來。若是真正的公主,恐怕早就怒了。
可惜,白鸞歌不是真正的公主。
她終究在陳昭的步步緊逼中,任由表哥掀開了最後一道紗帳。屋中一片靜,塵煙在光線中飛揚,她的身姿一覽無餘,抬目,與表哥對視。
白鸞歌咬唇,「表哥,你聽我說……啊!」
呼吸不暢,她的脖頸被陳昭掐住。
白鸞歌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一瞬不離地看著陳昭。他不是最疼她嗎?他不是從小就對她好嗎?就算她做錯了,他為什麼一句都不問,就給她判了死刑呢?
「表、表哥……」白鸞歌抓住他掐住自己的手,想喚回他的神智。
站在老遠的木蘭躲得更遠了:陳世子連自己表妹都敢掐,自己沒被他當場弄死,真的該說自己運氣好了。
陳昭望著白鸞歌的目光晦暗不明,神情複雜,好半晌,他才問,「公主呢?」
「表哥!」白鸞歌覺得真是委屈,淚水從眼中滾落,「站在你面前的是我呀!你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只想著那個公主?是她不要你,是她……」
「這些話我並不想聽,」陳昭淡聲打斷,他低眼看白鸞歌,語氣裡帶著誘哄的味道,「鸞歌,你是我表妹,我也不想傷你。你要聽話,乖一些,我總會向著你的。現在,你告訴我,公主去了哪裡?」
白鸞歌猛地推開他掐著自己的手,或許陳昭有那麼一瞬想殺了她,但他到底對她有感情,如他所說,他並不是真的想對付她。白鸞歌輕而易舉推開陳昭,連連後退,尖聲喊,「公主公主!你為什麼口口聲聲就記得公主?!你不記得我們以前了嗎?你不記得我們也有過快樂的日子嗎?表哥,我不想你娶公主。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我求求你好不好?」
她邊說邊哭,竟給他跪了下去。
「夠了!」陳昭厲聲打斷她的話,他向前幾步,突地冷笑,「你又知道什麼?為了這一天,我付出了多少,你並不知道!」
白鸞歌怔住,呆呆地看著陳昭。表哥素來溫和閒淡,做事不緊不慢,說話向來帶著笑,可有朝一日,陳昭撕下了這張皮,讓她看到了他背後的陰冷。
陳昭說,「鸞歌,如果因為你的原因,導致這場婚事的失誤,我會殺了你。我給過你機會,但我不喜歡你總是挑釁我。」
白鸞歌被他用那樣的目光看著、說著那樣的話,眼淚掉得更多,心中更為悲涼。
她大聲叫道,「我沒有錯!你答應我娘要照顧我的,你不能這樣!」
她又捂著臉哭,「你明明說過對我好的,你明明說一輩子對我好,你怎麼可以這樣?你不要娶她呀,你給我這個機會好不好?之後我都聽你的,我全都聽你的!」
「機會?」陳昭笑容嘲諷,「我自己的機會都沒人給,為什麼要給你?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為付出代價,我已付出代價……憑什麼你們就不用!」
「你、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白鸞歌被陳昭目中的陰沉給嚇住了,這一刻,她恍惚覺得表哥像是從地獄中爬出的魔鬼,陰風陣陣中,不管他偽裝的多平和,總有露出猙獰嘴臉吃人的時候。
「喲,這是怎麼了?」在屋中氣氛緊張中,忽然響起一道含笑的男聲。
眾人回頭,見劉既明悠然敲了敲門板,走進了屋中。劉既明笑容一如既往,「你們這對未婚夫妻還真有些意思,我大老遠就聽到了這裡動靜。不過世子,我們公主脾氣直,若有得罪你……」他看到了跪在陳昭腳邊的陌生女子,目光已經掃過全屋,卻沒有看到妹妹的身影,他的聲音慢慢靜了下去,將話說完
,「若得罪你,你也不要跟她計較。」
他對一屋子人淡聲,「現在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陳昭知道,是自己突然闖入公主房中,被劉既明的人知道了。陳昭已經爭取了時間,但在劉既明眼皮下,卻當然不可能徹底壓下這件事。事已至此,婚事恐怕要延期,他得跟大公子溝通。
陳昭心情並不好,劉既明對自己素來信任不夠,再出了這樣的事,他又懷疑到自己身上怎麼辦?
劉既明對一邊跪著瑟瑟發抖的木蘭點個頭,找地方坐下,「你來說。」又邀請陳世子一起坐,對於白鸞歌,他直接當做沒看見。
事情敗露,兩大主子坐鎮,木蘭一點都不敢隱瞞,把事情全說了出去。中間被打斷無數次,因為大公子不需要她的「我覺得」「我認為」「我想」,他只要知道她看到了什麼。
陳昭的心在木蘭複述中,一點點沉了下去:劉既明不要情緒化的描述,他只要客觀真相。而這對陳昭很不利,因為只看眼睛所見的,這像是白鸞歌把宜安公主給逼走了。並且,劉既明還讓木蘭敘述了白鸞歌和他的關係。
劉既明是不管真相與否,都要把過錯抹向南明王府了。
陳昭不得不感歎,這位大公子,不愧是前世跟著平王打拼天下的人才,只這麼一會兒工夫,就理清了利弊,不動聲色地給南明王府抹黑了。如果他是劉既明,當然也會這麼做:真相?那是什麼?反正大家看到的就是白鸞歌假扮公主!公主走丟了?那不是在白鸞歌出現之後的事麼!白鸞歌是嫌疑人,南明王府和陳世子就是她背後的人!
劉既明要是一心搞死南明王府,再給木蘭挖幾個陷阱,就可以給南明王府定罪了。
但是陳昭當然不會讓劉既明這樣做。他站起,面色發白,一臉大受打擊的樣子,身子搖搖欲晃,「秦景……對!是秦景!是他帶走公主!我素來待他不薄,南明王府也沒有對不住他,他竟敢綁架公主!眼裡根本沒有我這個主子……欺人太甚!」
他又一臉心痛地看著白鸞歌,「你母親早逝,我好心收留你,你怎能做出這樣的事?我心中拿你當妹妹待,我父母也當你是女兒,你有什麼樣的想法,不能與人說清楚呢?鸞歌,你……」他說到激動處,竟悵然難言。
劉既明不禁對陳世子肅然起敬:秦景綁架公主?白鸞歌有負王府恩情?陳世子真是張嘴就來,撇關係撇得這麼乾淨這麼真誠!
陳世子又轉身,對劉既明拱手,「大公子,秦景綁架公主,是我管教不嚴之故。我這便親自派人追探秦景,務必救出公主!請大公子看在我也不知情的情況下,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
劉既明目光微閃,有些猶豫,但陳昭說得激忿填膺,又多次傷心得說不下去,劉既明還真不能不給他這個面子。
他以為陳昭只是表示一下自己的態度,但他沒想到,陳昭出了門,竟真的帶著自己的心腹離開了。劉既明看著陳世子留下的人手,沉默不言。
「大公子,我們怎麼辦?要不要也去追殺秦景?」劉既明的心腹湊上來。
「秦景給人背黑鍋了吧,」劉既明漠不關心地笑了笑,「秦景、白鸞歌……說犧牲就犧牲,這位世子真是夠心狠,在這方面,我不如他。」
他確實不如陳昭心狠,他在看到白鸞歌假扮公主的剎那,想到的就是不管真相如何,他都要為公主把這件事兜住。不管公主有錯沒錯,錯的都是別人,與公主無關!這是他的妹妹,他的妹妹,當然永遠都不會錯。
劉既明道,「把木蘭和白鸞歌關起來,不要審問,不要動作,靜待消息。我們的人兵分兩路,主隊進入康州,駐紮於此,開始執行咱們來此的任務。另一隊,派出去找尋公主吧。」他想了想,又道,「不過也不用急,咱們的主力留在康州,小隊人馬派出去恐怕也不容易找到人,先跟著陳世子他們看看吧。」
「大公子不擔心公主嗎?世子說秦景綁架了公主!」
劉既明嗤笑一聲,他的妹妹,是普通人能綁架得了的嗎?還是在這麼多侍衛巡邏下?說沒有內鬼,簡直不可能。這件事一定另有隱情,他不急,一切等宜安公主回來再說。
在來這一趟之前,劉既明壓根沒想到宜安公主的出嫁會這麼一波三折。
劉既明是真不太擔心,公主很瞭解他的手段,她離去前,一定預料到這件事的結果不會超出他的控制,才敢把事情搞得這麼大毛筆。現在,劉既明隱約覺得故事還不會到此結束,他便看著吧,看這些人還要怎麼折騰。
宜安公主當然不知道那些人已經為她的後手亂成了一團,她留秦景去修補他的破屋子,自己要去鎮上一趟。自然,她將金銀全都抱到了自己這裡。
秦景不放心她,想陪她一道。
公主嬌羞捧臉,「不要嘛!人家要做不方便你知道的事情……哎呀,你懂的呀!」
「……」秦景不懂!
他被公主嗲嗲的「人家」給震住,側頭深吸一口氣。公主這時不時邪魅狷狂的風格,真把他累得夠嗆。秦景沉思著,為了適應公主,他是不是真的需要找時間補習一下公主的黃色小話本?
公主最喜歡的是哪本來著?是什麼妖女還是什麼夜魔?
秦景潔身自好二十年,自認識公主,被公主強迫著接受重口味教育,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看著坐上牛車的公主向自己揮著手告別,笑容無憂無慮,秦景眼底浮起淡淡笑意。當然是幸的,他能遇上公主,已經夠他驚喜一輩子了。她喜歡什麼,他總要試著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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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秦侍衛啊,他恐怕不知道公主最喜歡的不是小黃本,而是洗乾淨丟在床上的他啊!他能把自己送給公主品嚐嗎?能嗎?
公主去小鎮上又買了好多小玩意,她「買買買」般花錢如流水的豪爽作風深入骨髓,若不是這一次只有她一個人逛,她大約又要買一堆用不著的東西回去佔地盤。至今,秦景的小破屋裡還有一摞摞沒送出去的各色針線,秦景都想不通她又不做女紅,買這些做什麼。
好在公主還記得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找廚娘。她要給秦景做一頓全席,南北東西的菜餚佳味匯聚一桌,讓他這個窮人拜服於她的賢惠能幹。
公主去了鎮子上最有氣派的酒樓僱人,掌櫃在公主砸了銀子後,自然滿口答應。公主跟他們說好時間,看差不多到了牛車回村子的時間,就下樓。公主卻被兩個流氣的男子攔住,兩人望著她嘿嘿直笑。
公主眼睛亮了,「調戲良家婦女的?」
兩人的「小美人」還沒出口,就胎死腹中,一時被噎住。公主上下將他們兩個打量一番,嗯,長得還行,一個臉上有幾顆粉刺,一個臉稍長,看穿著打扮,不窮,就算富也富不過她。
行了,就他們了。
公主笑容詭異,「我這裡送你們一個美人做娘子,我每月再白送你們三十兩銀子,你們做不做?」
「啊?」兩人呆住了。
公主輕言細語地誘他們入甕,「來來來,我給你們準備了適合你們氣質的劇本,你們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像現在一般調,戲美人……對了你們還沒娶妻吧?」
「……」太陽是從東邊升起的吧?這位小美人腦子正常吧?
公主這趟收穫頗豐,她不僅雇到了想要的廚娘,還找到了願意追慕徐阿月的兩個人。公主當場跟他們說戲,強取豪奪、虐戀情深、死纏爛打的劇情設定,公主說得輕車熟路——讓兩人不禁懷疑她是不是常幹這樣的事。
金銀打造的有錢人家公子形象出來了,徐阿月會不會屈服,就不關公主的事了。她沒強逼著徐阿月嫁人,也沒真的指望這兩人中一個能娶了徐阿月,只要徐阿月沒工夫纏她的秦景,就行了。
「路人甲、路人乙,」公主向兩個人勾勾手,把第一筆銀票送了出去,「跟著我們的牛車,我帶你們去看小美人嘍。」
「……」兩人淚流滿面,姑娘我們是有名字的!你問都不問直接喊「路人甲」「路人乙」是怎樣?還有最後那句,恍惚讓他們覺得是帶頭大哥心情好、撒票子帶小弟們逛青樓……
他們深深折服於這姑娘的王八之氣!
宜安公主的一路好心情,結束於她回到萬潮村,又在院子裡看到了徐阿月纏著秦景。
公主看到秦景坐在樹下,手裡拿著一個木雕,徐阿月笑容滿面地蹲在他旁邊,不勝嬌羞地接過他遞來的木雕。兩人說了什麼,徐阿月的少女情懷,真是把公主氣哭了。
她眼睛盯著秦景遞過去的木雕。
那是她做的!是她送給他的!
她弄壞了他的木雕,所以親手做了一個,他現在拿來送人麼!
公主眼前一陣陣發黑,胸口好悶,什麼都聽不到了。
她看到秦景抬目,向來平淡的神情劇變,有些慌張。他向她奔過來,她看到他的嘴張合,卻聽不到他說話。
她心裡這樣難過,那患得患失的感覺又來折磨她了。
公主其實是自我厭惡的,她對生命沒有期待,對自己的感情也一直很失望。秦景是她失望中的唯一光亮,她死命抓著他不肯放。他不能離開她,不能心裡有別人,不能和別的人好……
她已經給他自由了不是嗎?
她其實總想把秦景關起來,總想他誰也見不到、只能見到自己,總想他一旦對自己失望、她就殺了他……
但是她從來只是心裡想一想,從來沒有真的這樣做。
但是秦景啊!他不要逼她!
公主慢慢聽到了秦景喊她「公主」的聲音,她被秦景抱在懷裡,眉頭動了動,青年抱得她好緊,骨頭硌得她胸口疼。
「公主,好些了嗎?」秦景問。
公主看著他,忽然就平靜下來,不難過了。根本不需要難過,她絕不給人背叛自己第二次的機會。
她前世落到那樣慘的地步,就是她一開始太相信陳昭了。她相信陳昭的花言巧語,相信他不會做對不起自己的事。她的信任,換來的是陳昭的背叛。
而秦景……公主不會給他背叛自己的機會。
她柔聲對秦景說,「我去屋子裡歇一下,你好好招呼你的客人。」她的目光直接跳過被她的異常嚇得僵住的徐阿月,推開秦景,施施然進了屋。
公主不關心秦景和徐阿月在外面說了什麼,她找出自己的包袱,從懷裡取出一包蒙汗藥。她慢條斯理地洗了杯子,倒了水,放了藥,再悠閒地收拾自己的行裝。
公主眼淚掉落,被她不停抹去。
秦景是她的!必須是她的!
一方帕子被遞過來,公主抬目,秦景蹲在她面前。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覺得秦景看著自己的目光很著急很關切。
公主的扭曲因為徐阿月的刺激而全爆發,她不信任自己對感情的直覺,她怕自己得出錯誤的觀點。她明明覺得秦景
是喜歡自己的,可是他連她的木雕都能送人,她可能又自作多情了。
公主哭得傷心,自己是世上最可憐的人!自己活著有什麼意思!天天被人欺負!
天地良心,秦景對她掏心掏肺,就差把她供起來了,又哪裡會欺負她?公主就是話本看多了,身體又不好沒有別的活動,想的太多!
秦景時常直面公主的作,他本覺得自己很有經驗了。但是這一次,他連問題源頭都沒發現,公主就哭得喘不過氣。
如今沒有老神醫在,公主病倒了,一般醫者真不一定能治好。
他聽公主哽咽問他,「你把我的木雕送人了?」
秦景眉頭一跳,他覺得自己隱約察覺是什麼原因了。
他沉默的樣子,讓公主更為失望。她其實還想給他機會的,但他如此……公主將目光放到了那杯藥水,正要說話時,她朦朧淚眼看到秦景跟變戲法一樣,極為珍重地從懷裡掏出一方帕子,展開,小巧精緻的木雕呈現在公主面前。
公主一下子忘了哭了,目瞪口呆,「我看到你給徐阿月了!」
「屬下給的是另一個,公主的木雕,只是掏出時被她不小心看見了,屬下並沒有要送給她。」秦景安靜望著公主。
「我、我、我……」公主張口結舌,在他的目光下氣勢越來越弱。她一下子忘了自己想著他不聽話,對他如何如何下手……
彼此心照不宣下,秦景平聲靜氣,「那麼,公主哭什麼呢?」
公主敗於他無聲的指責,可能是秦景太坦誠了,她面對他總是容易心虛。她心理的扭曲,總是藏得很深,又很容易在他的平和下被止住。現在她又開始這種心虛狀態了,她閉眼,「侍衛大人,我錯了!我晚上就跪搓衣板,向你賠罪。」
秦景歎口氣,將她抱到懷裡,為她揉她哭得腫起的眼睛。他撫平她凌亂的額發,又為她整理衣襟,把她當做自己的寶貝一樣珍惜。
公主特別聽話,她最怕秦景這樣子了。他太好,總是襯得她太不好。他太寬容,總是襯得她小心眼。她拚命想對他好,想把自己最好的都送給他,又總是覺得不夠。而且自己這麼作……
公主開始思考一個問題:有沒有一種辦法,可以讓她的作變得可愛一點?讓她的作在秦景眼中是個優點?
這是公主畢生研究的問題。即使她成為真正的公主,即使她後來嫁給了秦景,她也經常拉著女官們討論這個嚴重的問題——我今天又對駙馬作了,駙馬肯定生氣了,我該怎麼辦補救,急!
現在,她只記得在晚上睡覺前,在秦景驚訝的目光中,抱著一塊搓衣板,跪在了秦景面前。
「……」秦景經常被公主天外飛仙般的行為震得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