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了雲來客棧跟前,迷濛的眼神忽然看向蘇雲翎所在的位置,緩步走了過去。
蘇雲翎回過神來,微微一笑:「呀,原來是琴越公子。」
琴越朝著她的方向笑了笑:「阿翎,我找了你好久。終」
那一句「阿翎」自然而然,帶著無比的親暱。一旁的眾人此時才似醒悟過來一樣。男的不由嫉妒他的出眾容貌,女的則酸酸地看著蘇雲翎,嫉妒她能被這麼美的男子叫著小名配。
蘇雲翎歉然:「我日前去了郁南城,忘了與琴越公子說一聲了。」
「無妨。」琴越淺笑若夜下海棠。他上前握了蘇雲翎的手,迷茫的眼掃過她的面上,忽然問道:「阿翎,剛才我聽見有人罵你。」
他舉動親密,蘇玉煥雖覺得不妥卻也不知道要怎麼提醒。不知為何眼前丰神俊朗的美男子一言一行無論多出格,似乎都是由心而發,順心而為,阻止的話總覺得像是在破壞一件極美的事。
蘇雲翎對他的舉動也並不排斥。她美眸掃了一眼蘇玉昌和蘇玉舂,輕笑:「也沒有什麼。這兩位是我的三叔和四叔。」
琴越這個時候似乎才「看」見兩人。他回頭對身後的青衣小童淡淡道:「桑童,這兩人罵了阿翎,你去代公子教訓他們一下。」
「是!」桑童脆生生地應了一聲。
忽然眾人只覺得有一道青影掠過「啪啪啪啪」幾聲脆響,蘇玉昌和蘇玉舂的臉上頓時結結實實挨了十幾個巴掌。
桑童打完,垂手恭立在琴越身邊:「公子,打完了。一共二十個巴掌,一人十巴掌。」
他說完,那邊蘇玉昌和蘇玉舂兩人才如殺了豬一樣嚎叫起來。他們捂著臉,剛才好好的一張臉頓時腫得跟豬頭一樣。也不知道桑童下手到底是怎麼個重法,竟然十巴掌就能把人打成這樣。
蘇雲翎有些不忍直視。蘇玉煥額角也跳了跳。老三老四雖然不爭氣但是畢竟也是蘇家人,被外人打了他總不能裝作沒看見。
蘇玉煥正要開口。琴越忽然一側頭,空茫茫的雙眼「看」著他,淡淡道:「蘇二老爺,小童下手不知輕重,實在是抱歉了。」
他說得理所當然,「實在抱歉」這四個字說出來一點誠意都沒有,可偏偏就讓人發作不得。蘇玉煥正在冥思苦想這其中到底哪裡不對的時候。
琴越淡淡道:「蘇二老爺是阿翎的長輩,怎麼能任由她被別人辱罵呢?」
蘇玉煥頓時語塞。那邊蘇玉昌、蘇玉舂正被打得嗷嗷叫個不停,這邊琴越卻先指責他怎麼沒有保護好蘇雲翎。
「這這……」蘇玉煥有點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蘇雲翎「咯咯」一笑:「好了,琴越你打了我三叔四叔,就別怪我二叔了!」
琴越聽見她笑,空茫的眸中有了些許的亮色。他對蘇雲翎笑道:「好了,阿翎,你不是要去藥市嗎?明天我們一去去。」
「好。」蘇雲翎毫不猶豫點頭。
藥市有可能找到烏龍木,她也必須要去走一趟。
那邊蘇玉昌和蘇玉舂兩人痛得嗷嗷直叫,臉也腫得像是豬頭一樣。圍觀的人都捂嘴竊笑。蘇玉煥卻看不下去了。
「這怎麼辦呢?」蘇玉煥雖然是問著蘇雲翎的,但是卻是看著琴越。
蘇雲翎看得清楚,回頭對琴越道:「琴越,給他們點藥膏吧。這麼叫很吵人。」
琴越聽了不甘願地點了點頭,回頭對桑童:「去吧。讓他們不要吵著阿翎。」
「是!」桑童立刻應了一聲。
眾人於是又跟看變戲法似的,眼前人影一晃,蘇玉昌和蘇玉舂的臉上又是「啪啪」兩下。
「小兔崽子,你竟然打本大爺!」蘇玉昌罵道。
「報官!報官!打人了!」蘇玉舂耍賴地叫道。
可是等他們叫完這才回過神來。咦,臉上不痛了!他們一摸臉,臉上冰冰涼涼的像是敷上了一層清涼的油。雖然還腫著,可是一點都不痛了。
桑童冷冷看了兩人一眼:「再罵主人的貴客,下次就讓你們臉爛牙斷!」
桑童一臉稚氣,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冷冰冰,陰沉沉的,特別是他眼神中的刻毒……那簡直不符合他這個外表和長相
tang。
蘇玉昌和蘇玉舂兩人心中一顫,不敢再罵。
他們再傻也知道他們被人下了道了,臉上剛才又痛又腫,不過片刻抹上這藥油就一下子好了。這種下毒和解毒的功力……太可怕了!
他們想著不由自主地看向那月神一樣的男子。
有這樣的僕人的主子……到底是什麼人?!
可是琴越似乎並沒有浪費一點點眼神在他們身上,自顧自和蘇雲翎說了起來。
蘇雲翎見蘇玉昌和蘇玉舂受了教訓,此間事也算了了。於是對蘇玉煥道:「二叔,我們回去吧。這裡與我們無關。」
蘇玉煥早就想走了。丟人丟到這個份上,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老三老四的朽木不可雕。他朝著許掌櫃的一拱手轉身上了馬車。
許掌櫃的「哎哎哎」的叫:「蘇二老爺,要是……要是令兄弟們沒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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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蘇雲翎笑了笑:「還能怎麼辦啊。許大掌櫃的,你管了雲來客棧這麼多年,見過的客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怎麼辦,你心裡不是有數嗎?」
許掌櫃的這時候再也不敢小看蘇雲翎。他點頭哈腰:「是是是……蘇二小姐說的是。老許我不是怕損了和蘇府的面子嘛?」
蘇雲翎笑得很淡很冷:「有什麼損不損的,百八年前蘇家早就分家了。三叔,四叔,你們說是不是?」
蘇玉昌和蘇玉舂兩人心虛得恨不得地上有條縫可以鑽進去。當初鬧分家鬧的那個凶,他們可是歷歷在目。
「聽見了麼?許大掌櫃的,他們和蘇府早就分家了。」蘇雲翎道,「許大掌櫃要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該扣東西的扣東西,該報官的就報官!」
「琴越,明日再見吧。我累了。」
她說完婷婷裊裊地上了馬車。
許掌櫃要的就是這一句,立刻吆喝著店夥計開始算賬。至於蘇玉昌和蘇玉舂怎麼灰溜溜地逃回鄉下,這事已是大半月後的事了。
蘇雲翎白日早起回了濟州城,晚上又因為這事耽擱了許久,早就累了。她一進馬車就想睡。忽然車簾一動,閃進一個人來。
昏暗中她只聞見淡淡的清香。下一刻她的手被握住:「阿翎就這麼走了?」
蘇雲翎正要說話,馬車一動,她人隨著馬車一晃栽入了來人的懷中。兩人撲做一團,蘇雲翎一愣,腰間一緊,一雙修長細瘦的手緩緩摸上了她腰肢。
「琴越!」她在昏暗中聲音清晰:「放開!」
那雙修長細瘦的手卻不停,繞過她的背,繞過她的肩,摸上了她的臉。
蘇雲翎想要掙扎開,他的手卻在她的臉上停留,淡淡道:「阿翎,你瘦了。」
蘇雲翎聽得他那一句「阿翎」不知怎麼的心中一軟。她推開他靠在一旁。馬車在走動。蘇雲翎不知道烏木珠是怎麼的讓他上了馬車,心中氣悶著。
她看著車廂中靜默的琴越,皺起秀眉:「琴越,你不回去?」
「回去做什麼?」琴越回答得理所當然,「我有些話還未對阿翎說完呢。」
蘇雲翎心中輕歎:「有什麼好說的?琴越,明日再見吧。我累了。」
「阿翎累了就睡一會。我不吵你。」琴越接得更是自然。
蘇雲翎哭笑不得:「琴越,我不記得你是這麼地……黏人。」
車簾外的風燈一晃一晃的,照著琴越的臉越發美得不真實。琴越空茫的眼看了她許久,忽然道:「阿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喜歡黏著你。啊,大概是你說你可以幫我醫好眼睛開始吧。」
蘇雲翎心中一歎:「你眼睛就算不好,卻也看得見。」
她見他行動如常,若人不說根本看不出他是有眼疾之人。
「那是看得見嗎?」琴越冷冷淡淡地道:「那是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