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眸掃了一眼眼前混亂的局面,笑了笑:「這麼晚了還這麼熱鬧。掌櫃的,你們開店做生意的,這是做什麼呢?」
她聲音清脆悅耳,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過去。
雲來客棧的掌櫃不由回答:「人都說店大欺客,可這回我老許冒著被人戳著脊樑骨這麼罵,我也不想做這兩位爺的生意了!趕緊請吧!牙」
他說著一指蘇玉昌和蘇玉舂兩人。蘇玉昌和蘇玉舂兩人一聽跳了起來:「許掌櫃的,我們是你們想趕就能趕走的嗎?」
許掌櫃的冷哼:「不然怎麼的?兩位爺的做派還要我老許多說嗎?」他說完立刻轉身對蘇玉煥道:「蘇二爺,待會老許我與你說道說道這兩位爺的做派。這兩位爺說是你們蘇府中的大爺,這住宿銀子趕緊結了,我回頭親自上蘇府給您磕頭賠罪去!酢」
蘇玉煥臉色尷尬。不用說也知道蘇玉昌和蘇玉舂定是做了什麼事讓一向好脾氣的許掌櫃的這麼憤怒。
蘇玉煥正要接口,身邊傳來蘇雲翎的聲音:「許掌櫃,這話怎麼說呢?」
許掌櫃的也暈了:「什麼怎麼說?我們店小容不下兩位大爺。再讓他們住下去,我們雲來客棧離關門也不久了。誰拖家帶口的在店中四處走,打擾天字院的貴賓休息。前些日子的陳公子,從京城來探親的徐老爺。陳公子家的婢女美了點,這蘇四爺看見了就去調戲,差點沒讓陳公子報官。還有徐老爺最怕吵,誰一大早鍋碗瓢盆叮噹響。蘇三爺院子天天就有婆娘鬼哭狼嚎……還有……」
許掌櫃的就跟開了閘的水,嘩啦啦地就當眾倒了苦水。圍觀的人都是客棧中的人。
有的也幫腔:「是啊!整天東躥西躥的,前天我還看見他們家的孩子躥到我房中亂翻。」
「是啊,那個蘇四爺看見我家娘子賊兮兮地打量,他娘的!恨不得挖了他的眼睛!」
「都說雲來客棧好,可有錢也不是這麼糟蹋住的。好多花草都被摘了。」
「就是,這些人就應該趕出雲來客棧。」
「……」
蘇玉昌和蘇玉舂被說得臉色尷尬,縮在了一旁。
許掌櫃的見群情激憤,回頭對蘇玉煥道:「蘇二老爺,你看這可不是我老許一個人的說法。這住宿錢……」
「慢著。」蘇雲翎又一次擋在了蘇玉煥跟前,似笑非笑地看著許掌櫃:「掌櫃的,這住宿錢為什麼找我二叔掏呢?誰住的自然要找誰要。還有打壞的鍋碗瓢盆,做得不對的地方該賠禮道歉的,就要賠禮道歉。這些事誰做的,剛才許掌櫃說得可是一清二楚。可不是我二叔做下的。」
許掌櫃這下真的暈了。他瞪著蘇雲翎:「你你你……你……」「你」了半天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那邊蘇玉昌和蘇玉舂頓時傻眼了。兩人原本縮著的,這下一下子跳了起來。
「你說什麼呢?這雲來客棧不是二哥請我們住的嗎?」
「是啊!不是說蘇府中沒有院子,這才趕我們出來住客棧嗎?」
兩人異口同聲,臉漲得通紅通紅。、
這事真不是開玩笑的。他們來這裡本來就是要賴著蘇玉煥的,現在被趕出去住客棧,雖然住的是最好的客棧可是心裡也是極不爽的。現在蘇雲翎忽然說什麼住宿錢與蘇玉煥無關。
這意思是讓他們自己掏錢?!
他們一下子懵了。這雲來客棧的天字院有四間,一間一天十兩,以他們現在的財力那就是天數字,更何況住了快大半個月了,起碼一百多兩,兩人就是三百多兩!再加上孩子淘氣打壞的東西,婆娘貪便宜順手順的鍋碗瓢盆等等,打擾了別的客人要賠的禮……
一想想他們冷汗就下來了。
蘇雲翎似笑非笑地看著兩位叔叔,聲音清脆:「三叔,四叔,你們說什麼呢?是你們說來濟州城做客來看我爹和二叔的。家中沒有客房也是事實。你們在雲來客棧小住,可是這與我二叔有何干呢?」
「你你你……」蘇玉昌簡直要氣昏過去了:「小賤人……你說什麼呢?!我們來濟州城看望二哥,他安排我們住雲來客棧,就得……就得負責……」
蘇玉舂也氣得像是要撕了蘇雲翎:「你……你個小丫頭,你滿嘴胡說什麼?長輩的事是你能做主的嗎?二哥,你說一句話!」
蘇雲翎心中冷笑,回頭對蘇玉煥一語雙關道:「二叔,你忘
了太爺儉以養德,勤以持家的訓誡了嗎?三叔四叔哪有半分遵循?還有太爺說過,君子擔責,不擔非我故之責。」
蘇玉煥渾身一震,點頭:「二姑娘說得是。」
他說完對許掌櫃的歉然道:「這兩位是我蘇家的兄弟,但是這次他們是來濟州做客。在雲來客棧中一切都是他們所做。許掌櫃的該怎麼和他們算就和他們算。改日我在親自登門向許掌櫃道歉。」
許掌櫃的傻眼了:「他們是……做客來的?」
「正是。許掌櫃可以看看客人住時的簿子,上面可是這兩位親筆寫的名諱,可不是蘇二府簽的。」蘇雲翎不緊不慢地再補一刀。
許掌櫃回神:「哎呀,早知道這兩位不是蘇二老爺安排住的,那就好辦了!」
他立刻對店小二嚷嚷:「快!快!去算下這兩位爺住多少天,打壞了多少東西,要怎麼賠,都算好一張單子!」
蘇玉昌和蘇玉舂有些搞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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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蘇雲翎看了他們一眼,冷冷道:「兩位叔叔,自己做下的爛攤子自己收拾吧。還有,你們在這裡住了這麼久,可有去看我爹一眼?你們可想過當年我爹對你們這兩兄弟的好?」
蘇玉昌和蘇玉舂頓時臉紅耳赤。
蘇玉昌結結巴巴狡辯:「這……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嗎?」
「大哥……不是還病著嗎?」蘇玉舂眼咕嚕轉地找借口。
蘇雲翎冷笑:「是啊!來不及。你們來得及天天去二叔家打秋風卻『來不及』去看我爹一眼。二叔,這樣的兄弟不要也罷了!」
蘇玉煥此時聽了,一下子心灰意冷:「大哥還好的時候,什麼時候沒有幫過你們?大哥為官清廉卻要為你們兩個不成器的兄弟左右求人!老三,老四。我以為你們會念著大哥的好。沒想到你們這幾日竟然沒有去看大哥一眼……」
蘇玉昌和蘇玉舂一下子慌了,連忙要辯解。蘇玉煥卻已不想聽了。
他一直覺得自己執意去學商賈之道,為家族中不齒,也曾因為這事與最親的大哥蘇玉書爭執過,可是心中卻是覺得愧疚的。
為富要仁。對族中有仁道,對兄弟也要有仁道。可是這些日子是蘇雲翎一介少女令他看清這些所謂的「血緣關係」的真面目。
他擺了擺手,對蘇雲翎道:「二姑娘,咱們走吧。這些事與我們無關。」
蘇玉昌和蘇玉舂嚇壞了。蘇玉煥要是走了的話,他們怎麼辦?那一大筆的住宿錢,還有那麼多等著收拾的爛攤子他們怎麼辦?
「二哥,我們錯了!二哥,我們明日就去看大哥。大哥的病咋樣了?我們……」
「是啊,二哥,我們錯了。你可不能不管我們!我們這兩家子老小可怎麼辦啊?」
蘇雲翎看著他們可憐兮兮的樣子,笑了笑:「我爹好著呢。三叔四叔你們也不必去打擾他老人家休息了。至於管不管的,你們當初來濟州城可是為了什麼?」
「小賤人!你閉嘴!沒你什麼事!」蘇玉昌眼中冒火,罵道。
他算是看明白了。從他們一進濟州城這個嬌嬌弱弱的蘇雲翎一直在和他們作對。從不讓他們住蘇二府開始就算好了今日。不然登記在冊的怎麼是他們兩人的手印呢?而不是蘇二府的人呢?
「桑童,哪隻狗在叫?」一道冷冽得像是冰泉一樣的聲音隨之傳來。
蘇雲翎看去不由一陣恍惚。只見漆黑夜色中,兩旁紅燈高掛,一位翩翩素衣男子緩緩走來。他烏黑的發隨意結成一個髮髻,兩旁墨發隨夜風拂起。
他雙目迷濛,身後跟著一位青衣童子,風簌簌,長衣衣袂翩飛。皎皎的容貌似月神下凡,降落在這個嘈雜的人間。
原本還吵吵嚷嚷的雲來客棧前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的人呆呆看著眼前清冷得像是月神一樣的素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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