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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八章 試探 文 / 八寶豆沙包

    「洛郎可在院中?」孟洛的院子外傳來嬌嬌的問話聲。

    侍婢們迎出去,欠身拜了拜:「婉娘,洛郎正在房中。」

    孟洛坐在廂房裡聽得院子裡想起琳琅珠玉之聲隨著腳步而來,不由地皺起眉頭,看來這王府裡的侍婢還真的不曾把自己當成是重要之人,不經自己允准便隨意將行蹤告訴那位婉娘了。

    她放下書卷,等著來人進房來。

    「洛郎安好。」婉娘帶著侍婢婷婷裊裊走到了房中,欠身作禮。

    孟洛起身,面色淡然地還了一禮:「不知婉娘到此,所為何事?」

    婉娘輕輕笑著道:「妾聽聞洛郎擅權謀,深得郎主器重留在王府,妾打理王府內院,特來拜會。」她柔柔問著,「未知洛郎可缺什麼,短不短人伺候?」她環顧廂房一周打量著,滿是懇切之意。

    孟洛淡淡道:「洛謝過婉娘好意,此處甚好,伺候之人一兩個足矣。」

    她看得出這位婉娘眼中並非像她說的過來看看那般簡單。

    婉娘抿嘴一笑:「洛郎不必見外,王府雖然瞧著不小,只是郎主甚少能留在府裡,常年帶兵在外,故而使喚之人也不多,妾只恐怠慢了洛郎,叫郎主責怪了。」

    她一雙盈盈秋波望住孟洛:「洛郎是南晉之人?」

    孟洛感受到那目光裡深深地打量和忌憚之意,微微皺眉道:「然也。」

    「無怪如此俊秀風。」婉娘掩著嘴低聲笑著,「不知洛郎可曾婚娶?家眷還在南晉?」

    「尚未婚娶,多勞婉娘掛念。」孟洛實在不願與她多言。

    婉娘驚詫道:「洛郎如此人才,卻還不曾婚娶?」旋即又笑了起來,「只是既然來了北魏,必然有許多女郎鍾情郎君,那時候再娶一門妻房也是無妨。」

    她偏頭道:「說來,妾也該與郎主提一提。也該與洛郎一處宅邸,日後娶妻成家才能安穩下來,不然豈不是要耽誤了去。」說著又是嬌柔地一笑。

    孟洛眉頭越發皺得緊了,眼前這女人分明已經知道自己是女兒身,偏偏要說出這番話來,只怕是想讓自己不要留在王府之中。

    她正要開口,卻聽外邊有僕從高聲道:「郎主請洛郎前去正堂,二殿下到訪。」

    孟洛臉色一肅。順勢起身,應道:「洛這便過去。」

    這才向著眼前正等著她回話的婉娘,微微欠身:「多謝婉娘費心,只是洛如今有事在身,不敢耽誤,這便告辭先去了。」說罷,向著房外大步而去。

    婉娘眼睜睜看著她走遠,不由地臉色陰沉下來,眼中滿是惱恨之色。

    她身後的侍婢低聲道:「女郎。如今該如何是好?這洛郎竟然不肯答應呢。」

    婉娘冷笑道:「自然不會答應,她分明是想要進府裡伺候郎主,不過是故作姿態罷了!」她緩緩起身來,「只是我絕不會讓她如願!」

    扮作男子尚有這般容貌,若為女子只怕真是傾城之貌了,又得拓跋烈如此看重,若真的進了王府為妾,便是心腹大患!她絕不會允許發生此事!

    孟洛衣袖紛飛向著王府正堂而去,一路上,她想著方才婉娘的試探。只覺得心緒不寧。她原本跟隨拓跋烈來北魏,便是因為南晉她已經不能再留,無論桓宣還是太子等人都不會容她安然留在那邊,即便是改頭換面隱姓埋名也終究不能長久,來北魏算得上是不錯的選擇,至少拓跋烈並沒有惡意,也曾數次救下她。

    只是如今看來。王府之中留不得,那婉娘怕是從隨行的侍婢口中打探到了她的女子身份,分明十分忌憚,今日前來便是為了試探她的心意,讓她離開王府。

    她從來就不曾想過要作拓跋烈的姬妾,與內院中人爭風吃醋,當初應承的便是做他的門客,如此而已!孟洛冷冷想著。待劉媼與劉大郎幾人來了,便在平城市坊買上一處小小宅院。搬出王府去。

    正堂中,一位圓領長袍面容的年輕男子正與拓跋烈並肩而坐,含笑望向正向堂中而來的孟洛,道:「這位便是三弟自南晉帶回來的謀士?果然高風流,氣度不凡。」

    孟洛自然之道眼前人就是北魏二皇子拓跋殷,上前欠身作揖:「洛見過二位殿下。」

    拓跋烈臉色冷淡,與拓跋殷一臉溫和的笑全然不同,道:「阿洛坐下吧,二殿下想要見你。」

    孟洛心裡一驚,不明白為何自己才跟著拓跋烈到平城,這消息就傳到了拓跋殷耳朵裡,更是知道自己是南晉帶來的謀士,看來這位二皇子還真是手眼通天。

    她低聲答應,在拓跋烈身邊席上坐下,並不開言。

    拓跋殷饒有興趣地仔仔細細看了看孟洛,笑道:「人道南晉中人清不凡,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他嘖嘖感歎著,目光卻是半點不肯離開孟洛臉上。

    拓跋烈卻是冷冷道:「二殿下此來只是為了見我府上謀士麼?如今已經見了,可還有何指教?」他微微側身,擋住了拓跋殷的目光,將孟洛稍稍擋在身後。

    拓跋殷笑容不改,望向拓跋烈,一副擔憂之色:「今日聽聞三弟自南地歸來,卻是身子不妥,連我特意為三弟所設洗塵宴都推拒了,早朝亦是不曾去,為兄心中很是擔憂,特來府裡探望一番。」他說著,卻是意味深長地上下打量著拓跋烈。

    孟洛心裡一別,抬頭看時,只見拓跋烈冷冷坐在席上,任他看著一言不發,知道他必然又是不願理會,只得開口道:「洛有一言,請二殿下某怪。」

    拓跋殷挑眉道:「洛郎請言。」

    孟洛欠了欠身,道:「洛斗膽言之,郎主並非身子不適……」

    此話一出,拓跋烈愣了愣,望向孟洛,似有不解之意,拓跋殷也是一怔,卻是笑了起來,一雙斜長的鳳眼望住孟洛,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孟洛知道自己此言很是冒險,先前拓跋烈已經聽從她的主意,稱病不朝,推辭宴席,在府中閉門不出,若是此時說出並非有病,只怕是欺君之罪,亦是大不敬之罪!

    她卻是不急不緩地說道:「郎主稱病,實因心中不平之意!郎主奉命與南晉結盟,得南晉百里之地,出兵助南晉退鮮卑,豈料鮮卑暗地與羯人結盟,入侵南晉洛陽,直逼建康。」

    她站起身來,踱了幾步:「此時北魏當如何?依靠盟約,自然當助南晉退兵,此信諾也!只是郎主不願消耗北魏兵卒,勞師動眾,故而只是略略使聲東擊西之策,將西境大軍陳兵羯地邊境,震懾羯人,令其退兵。」

    「二殿下想來,西境大軍原本為郎主所轄,亦不曾出境廝殺作戰,何來私自調兵之嫌?況當日皇上命郎主出兵結盟,助南晉退鮮卑,亦是不曾違命,又何來徇私之說?」孟洛搖頭一歎,「郎主為北魏盡心盡力,得來晉地百里,貢奉無數盡數送到平城,卻是被人如此誹謗參奏,便是洛亦是為郎主心不平矣!」

    她慷慨陳詞一番之後,卻是直直望向拓跋殷:「二殿下可認為如此?」這一句毫不給拓跋殷躲閃的機會,卻是要他說明態度了。

    拓跋殷吃了一驚,卻是很快露出平和的笑容:「洛郎所言極是,三弟之功魏人誰人不知,常年駐守邊境,掌握大軍拱衛我北魏,豈會有私心。」他在避重就輕,卻是說出拓跋烈常年掌控兵權之事,並不多提此次參奏之事。

    孟洛卻是向著他深深一揖,大聲道:「二殿下英明,亦是知郎主一心為魏,並無半點私心,亦是絕不會做出徇私之事,二殿下必然會替郎主奏明皇上,斷不會任由小人誣陷中傷國之忠臣良將!洛在此替郎主拜謝二殿下。」說罷又是一揖。

    拓跋殷已是無話可說,他吐了口氣,依舊是那樣和氣的笑容:「這是自然,豈能任由小人誣陷三弟,我明日便上奏,替三弟正名。」卻是深深望了一眼眼前這個看似弱俊秀的小郎,此人言辭咄咄,有禮有節,卻是深藏不露,只怕日後要多加忌憚了!

    拓跋烈望向孟洛的眼神中亦是有震驚,他知道孟洛聰慧機敏,卻不曾想到竟然敢在拓跋殷跟前這般大膽,逼得拓跋殷答應上奏為他正名,他可是知道那參奏之人正是拓跋殷所使。

    他沉沉道:「阿洛,你且退下。」

    孟洛聽命向著二人拜了拜,退了出去。

    拓跋殷望著退出堂去的孟洛,似笑非笑地與拓跋烈道:「三弟果然得了一名賢能之士,為兄甚為欽羨。」

    拓跋烈淡淡道:「二殿下過獎了,阿洛只是尋常謀士罷了,不敢當二殿下如此盛讚。」

    待到拓跋殷走後,拓跋烈才喚了孟洛進來,卻是臉色沉沉,歎口氣道:「阿洛方才操之過急也,拓跋殷心思深沉,在朝中勢力頗深,並非好應付之人。」

    孟洛低聲道:「依洛猜想,那參奏之人便是二殿下所使,若是今日不如此讓二殿下表明態度,只怕郎主假病之事便會傳揚出去,更為被動。」

    拓跋烈卻似是不在意一般:「我知道,只是不該由你來說這些,如此會引得他對你有所忌憚,太過危險!」他抬眼望著孟洛:「你需多加小心,日後萬不可如此!」

    孟洛一怔,卻是急忙低下頭去,心中有淡淡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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