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抱歉將你們帶到這裡來。」沙發上坐著一個穿深藍色制服的方臉男子,口氣不緊不慢絲毫沒有抱歉的意思,不過口氣還算友善:「我是警衛局的羅傑,本人更喜歡別人叫我jason,那是在加州大學讀書時的名字,喊起來能回想起年輕時候的記憶。」他面容可掬的介紹自己,竭力打消之前魯莽行為的憤怒感。
這是一個簡單但很奇特的私人辦公室,四周都是幾米高的水泥壁壘,其厚度可以抵擋住一架坦克的襲擊,可想而知結實程度不言而喻,這應該算是警衛局最結實的一間屋子了吧,我想。我掃視了一下整個房間,仔細查看時才發現裡面竟然會是這個樣子。沙發旁一張超大的長方形桌子上放著稀奇古怪的裝飾品,對面牆上掛著一副深山老人打坐時懸浮的油畫圖,這是所見過喜歡掛畫人之中最古怪的畫,看來這位高級探員不是喜歡魔術就是喜歡奇異的東西。旁邊的高椅子上凌亂的擺放著五張被奉為「超心理學之父」的萊因博士曾做過實驗的齊納卡片,上面有方塊、圓形等符號,垃圾簍子裡斜放著一本《心靈學》陳舊的書籍。
不折不扣的超感官知覺的信奉者,我心想。沒想到這位受到嚴格訓練的軍人竟然也是相信精神力量駕馭物質的理論,我盯著簍子裡那本想要廢棄的專業書,那又是什麼原因讓這位軍人產生想要丟棄超心理學知識卻始終不忍完全拋棄的複雜心情。
「怎麼蘇小姐對這些感興趣?聽聞你也是學醫出生,半路專修了心理學,精通人的微表情。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看待心理學和心靈學的?」jason慢悠悠的點了一根煙,目光敏銳地察覺到我的舉止,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撩了一下頭額前的頭髮笑了笑:「jason真是做足了功課啊,你是太抬舉我了,幾年沒碰現在完全都是門外漢了。這個問題太寬泛了,一個是通過瞭解人而更瞭解我們的日常生活,一個是探究我們生活中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精神現象,兩者完全不同。以前這個超心理學還是很走俏的,很多人都會研究,如今卻人為作假的太多反而被質疑了。」
jason猛吸一口煙,滿意的點點頭,又探頭詢問:「確實如此,如此看來蘇小姐也是贊同的咯?」
「贊同倒不一定,只是現在很多現象確實是用已知的科學難以解釋,比如夢到的某件事最終在現實生活中發生了,每個細節都是一模一樣;再比如摩根?羅伯遜恍惚間寫的一本關於泰坦號的客輪小說,十四年後發生了驚人相似的事件。這些經歷都是真實存在但又無法解釋,不是嗎?」說得我口乾舌燥,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口水。
看到我倆的談話,坐在他對面的阿凱不知該作何表情,索性板著一副撲克臉,冷冷的看著他,半晌冷若冰霜的問道:「找我們來有什麼事?」
外面傳來一陣低沉的隆隆聲,jason不以為然的拿出幾張照片走過來,一邊分發給我們一邊嚴肅的說:「最近一段時間北京城接二連三地發生小孩失蹤案,這些失蹤的小孩都曾經和家人一起有過自駕旅行的經歷,你們看看有什麼眼熟的?」
我們接過十幾張沖洗過的案發現場照,翻開一張那是一輛自駕的小車完好無損地停在高速公路上,拿過第二張車子的前輪胎活生生的軋在一根長滿細齒的鐵鏈上,車輪被壓得塌陷,這一幕似乎有點眼熟;我們急切的往後翻,那些都是拍攝了高速公路旁一片密林,周圍被圍上「案發重地」的圍擋,頓時有種驚呆的感覺,難道…。我心裡害怕得有些發楚,連續再翻幾張都是小孩子失蹤的幽深老林。
「這、這不是……。」我驚訝的看向眼前滿臉威嚴的男人。
他喝了一口水點點頭說道:「你猜的沒錯,這就是你們曾經歷過的犀牛神山案發地,那個鐵鏈你們很熟悉吧?據瞭解這三個家庭在出發前曾收到一份秘密來信,和你們的遭遇出奇的一致,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失蹤的都是小孩不是大人,而且這些失蹤的小孩都有一個共同點。」他頓了頓,目光凌冽起來。
「什麼?」我有點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這些小孩究竟有什麼值得被人虐拐。
「怎麼說呢,他們每個人都是偏才,小小年紀就學過高等數學的,還有些還會彈奏莫扎特樂曲,可以說是高智商的天才。為此,我們成立了代號為『313』重案組前來調查此事,而我是負責調查此事的主導負責人。此案件和兩年前你們經歷的案件有很多雷同之處,你們又是當年事件的唯一倖存者,這就是叫你們來的原因。」他目光炯炯有神,像他這樣大塊頭的男人細聲細語地說了這麼一大堆話有點奇怪,外面的隆隆聲似乎越來越大。
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低頭看了看,眉頭緊鎖,直截了當的乾脆說道:「是時候了,外面的私人飛機已經預備多時,現在可以出發了。」每個字眼都透露著毋容置疑的口吻。
他踱步走到門口,拉開大門,外面的隆隆聲如鳴。「去哪?」我問,剛來沒多久現在又不知道是玩什麼花樣。
「北京。你們還有十分鐘走過來的時間,那裡會有你們的老朋友。」他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聲音從門外直傳而來。我和阿凱對視一眼趕忙尾隨其後。
在警衛局後面的大坪處停了一架t-33型私人座駕,整個機型像一隻張翅高飛的鷹,後面的引擎發出較小的轟鳴聲。這個龐然大物的傢伙滑行起來速度極快,像離弦的箭嗖的飛上高空,風馳電掣,一眨眼就離地已有幾百米遠。那是一個全封閉的內室,完全沒有平日坐飛機時漂亮的空乘小姐嬌滴滴的問候,沒有一杯又一杯的果汁飲料,替換的是胃裡燃燒似的翻滾,頭腦暈眩不已。在雲層裡飛行一小時後,終於降落在北京機場,停下來的時候整個機身摩擦著飛行道震動起來,我屏住呼吸整個人身子往後仰大氣也不敢出。
「這傢伙有點老了,不過性能是一流的。」jason走在最前面,伸出一隻手扶我下飛機,我勉強擠出一絲苦笑,如果有面鏡子此時的表情應該像是吃了屎一樣的難看,
走了一百米遠,三人並肩坐進在外等候已久的黑色吉普車。
我們跟在這個高大威武的老軍人身後,走在一棟玻璃建築大樓前停下,兩旁的軍人看到我們一行人雙腳靠攏,敬了個軍禮。門口有個最醒目的特大牌匾,上面寫著「審訊大樓」幾個字。
「這是警衛局特別行動組專門的審訊大樓。」jason向兩邊的軍人點點頭,帶領我們走進這棟威嚴大樓。哎,我真是孤陋寡聞,這麼宏偉的地方此前在北京住了那麼久都不知道,我心裡兀自茫然。
越往裡面走,越會看到一些軍人押著幾個犯人從審訊室裡走出來,他們目光呆滯無比服從的與我們擦身而過。jason向左來了個急轉彎,拐進一個寬敞的門廳裡,站在一個電梯旁停下,電梯燈一閃門打開來,從裡面走出幾個二十剛出頭的小警衛看到等候的jason,肅靜的敬軍禮打聲招呼:「廳長。」而最後面出來的一個穿著白大褂肥胖男人,油光滿臉的衝著jason大聲喊:「嗨,羅博士,好久不見。」絮叨一番就揚長而去。
走進電梯,jason按了13樓筆直的站著,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口中解釋道:「你們也許疑惑為何還叫我博士吧?呵呵,我以前在加州大學讀書時專供心理學,後來憑著專業本事到部隊裡當個技術兵,再後來就被委派來擔任此事的廳長,也可以說是高級探員吧,幾乎都要和他們一起奔在前線瞭解案情。到了。」13樓紅燈熄滅,門被打開,過道上出奇的安靜,往左拐有個不大的秘密房間,門外站著個戴著軍帽的衛兵,見到我們一個立正慢慢推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他在裡面吧?」jason站在他跟前問道。
「報告,人已在裡面等候多時,請廳長審查。」此人聲音洪亮目光盯著前方某處匯報情況。
jason揮了揮手,我們進了這個不大的密室,泥灰色的牆壁上張貼了個指示牌,上面寫著:「特別審訊室。」前面一個超大的玻璃引入眼簾,裡面坐著一男一女面容憔悴,時而抽泣時而依偎在一起,而他們對面坐著個穿著便衣的審訊員。
「你們怎麼在這?」一個驚詫的聲音從右邊傳來,二狗本來百無聊賴地坐在長椅上看到推門而進的我們驚奇的站了起來。自從兩年前的一別,二狗除了腳有點坡,人又瘦了一圈更像只精怪的猴子外,一切都沒有變,還是那麼容易大驚小怪,又是如此聰明。
「怎麼?你們也被帶到這裡來了?」他試探性的一問,我們無奈的點點頭,「你還在印刷廠工作?」我有點開心的看到他,隨口一問。
他咕嚕轉著眼珠嘿嘿乾笑兩聲:「早就沒干了,做了個小本生意。」老鄉見面雖然難以掩飾心中的喜悅,但在這樣森嚴又陌生的地方還是竭力克制,此時我們被裡面那一場審問所吸引。
「你們放輕鬆,深深吸一口氣,你們回想一下在出發前一天有過什麼奇怪而被忽視的事,哪怕一點小細節都可以。」對面,一個戴著黑框眼鏡長相斯的男探員引導他們。
兩夫妻十指相扣,全身因過度悲痛微微顫抖,同時按照話語的引導閉上眼。「你們有沒有看到一些不太符合常理的人或者事,比如家裡突然有陌生人造訪………」
話還未說完,後腦勺挽著個髮髻的優女人突然睜開眼,眼睛忽閃忽閃:「我記得自駕游的前一天早上,我像往常那樣在快遞箱裡拿信,當時我沒在意後來想想我收到一封很奇怪的信,上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用黑色墨水寫的中英單詞。」
年輕探員聽到此消息也是有點驚喜,平靜的進一步暗示:「那這封信你們有沒有保留還是留有存根呢?」
「有的有的。」優的女人趕緊拿出白色手機,觸摸了幾下拿出來給他看:「信我已經丟了,不過我有給每封信拍照存檔的習慣。吶,你看,就是這封信。」
我們三人站在玻璃牆後,看著裡面的審訊情況。
「這是失蹤案的其中一家人,這家人有一大一小的高智商小孩,哥哥是成績優異的小天才,而弟弟則是邏輯推理的高手,倆人都是同一時間失蹤。」jason盯著裡面,嘴裡慢條斯理地介紹道。忽然,審訊室的大門打開,戴眼鏡的年輕探員輕輕關上門,將那台白色手機遞過來給我們。
那張照片裡,一張泛黃的信封外用黑色墨水寫的歪歪扭扭的中英單詞,賽(psi)計劃!中勁道十足,而英的寫法輕重不一,很明顯是極不熟練,而寫這個字的人極力維持用墨水寫字的守舊老習慣。怎麼看,怎麼有種眼熟的感覺,我心裡有種異樣。
「這個賽(psi)不就是英單詞心理學「psychology」前面加一個para形成超心理學系這個詞麼?研究這個超常規現象的都被稱為賽(psi)現象,在希臘字母的發音中則代表未知的意思。這個賽(psi)計劃莫非是專門研究此類現象的?那為什麼專門給這些家庭寄送這樣一個專業詞彙呢?」我盯著手裡的照片,喃喃自語。
jason方正的臉上露出稱讚的微笑,伸出一隻手對我們說:「這就是把你們招來的原因。恭喜你們,成為此次失蹤案的協助師。我的探員之前在一個小島上發現了線索,你們被安排和他們一起前往協助調查。」
他笑著和戴眼鏡的探員耳語一陣,那個探員便奪門而出。他又瞄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接著說道:「放心,你們的人生安全、衣食住行都由我們全包了。我相信憑著和以往相似的經歷,一個有豐富專業知識的大腦,兩個訓練有素的身手,我相信『313重案組』肯定會揚眉吐氣。你們先商量一下,明日可以來廳長辦公室找我,再決定是否加入此次旅途。」他的話語裡進退有如像是打了腹稿一般,站在半掩的門口側身留下一個神秘的笑:「想想那些失蹤的家庭和孩子。」
說完,二話不說的摔門而去,留下我們幾個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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