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小車內,坐在副駕駛上紮著髮髻的優女人沒好氣地扭頭說:「小毛,你要像哥哥學習,每次考試名列前茅,數學英語手到擒來。你聽到媽媽說話沒有啊?大人說話聽到要吱一聲知道波?」
車後座坐著兩個7歲大的小男生,一個矮小一點的正低頭玩手中的拼圖壓根沒有聽到前面女人的訓話。而稍大一點的兩指飛快的敲著鍵盤奮力解出十大未解迷宮圖,這個只有高智商的小孩才會玩的遊戲。
「好啦,孩子還小,好不容易出來自駕旅行一趟就該放鬆放鬆嘛。」男人粗聲粗氣地說,聽到女人沒完沒了的嘮叨實在有點頭痛。
優的女人只是捋了捋額前的劉海,嘟囔著嘴嬌嗔道:「那還不是小毛那傢伙吵著要來這深山郊外的,若不是衝著這裡空氣好才不…。」話還沒說完,只聽見一聲急剎車,然後輪胎便塌陷下來。男人下車一看,一根鐵鏈子橫躺在路中央,衝著車內聳肩搖頭,言外之意已非常明顯,便迅速的拿出手機準備撥打電話。
「媽媽,我要尿尿。」「媽媽,我也要尿尿。」此時兩個男孩人小鬼大的叫嚷起來,女人沒有辦法告知了一下正打電話的男人後帶著兩個小孩朝前面不遠處的樹叢裡走去。「你們進去尿,我背對著不偷看,動作快點啊。」
此時,男人的電話「嘟」的一聲後接通,「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電話那頭智能女聲的聲音響起。
「我的車子爆胎了,快過來拖運一下。」
「請問您現在在哪裡呢?」
男人環視了周圍一圈,大聲說道:「靠近犀牛神山的高速公路上。」
突然,女人從林子裡焦急的跑了過來,滿臉恐慌的朝著男人悲嚎:「孩子不見了!」
兩年後的三亞。金黃的陽光灑滿整個沙灘,海邊上一群穿比基尼的年輕女子展露完美曲線的*,而一些來自世界各地的男人們想盡辦法顯露健碩的身體,忙著興奮搭訕;除了海上衝浪的職業選手外,還有一群躺在長椅上抹著精油曬著日光浴懶得動彈的人,比如說我。
這是離開北京的第二年——那個讓人傷心又驚心動魄的地方,每每想起總是心有餘悸。又是一年的冬天,想起當年經歷層層生死歷險才逃出那個深山,失去了大義凜然地藏族導遊,失去了和藹可親地老夫婦,還有……表妹!
想到她我頓時黯淡失色,心裡有萬千隻螞蟻在爬,眼裡轉著止不住的淚花。
當日我們仨人終於抵達北京,精神崩潰的坐在警察局等著口訊等著趙老頭前來。「大小姐!」那個蒼老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趙老頭看見我們一行人精神萎靡的排排坐,顫抖著雙腳邁向我們。幾日不見,他變得蒼老許多,見到我們安好也欣慰不少。
「那丫頭呢?」他向我們身後探頭看了看,尋找著那個精靈古怪地倩影。
「沒了。」我們難過的哽噎,他只是不敢相信的微微怔住,良久才老淚縱橫的自我安慰:「回來就好啊。」
自從這次之後,居蓮茶館雖然仍在經營但早已沒有往日的朝氣,看著我悶悶不樂,趙老頭終於將我和阿凱倆人召集起來說道:「你們去海南工作吧,順便也去散散心。大小姐你不是護士專業畢業的嗎?那就去那邊的醫院謀個職,我就在這個老地方幫你看茶館,如何?」
我點點頭,離開這個傷心地也算是好事。「擇日不如撞日吧,明天你們就動手。」老頭駝著背重重歎口氣便揚長而去。
於是,幾個月後我在海南三亞謀了個實習護士一職,而阿凱憑借一身本事謀求了視頻監控員的職位。日子還算是安穩,但總覺得少了一點什麼似的。
「怎麼?還在想以前的事嗎?別想了待會又頭疼了。」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柔聲傳來,阿凱不知何時已站在我旁邊正伸出一隻手遞來一杯果汁。兩年時間,那個留著一頭黃頭髮的帥小伙如今儼然變成黝黑健碩、嚴謹又不失溫柔的男人,經歷變故才能讓一個人成熟,這句話不假。醫院裡有多少年輕小妹妹都是前仆後繼,但他總會笑臉拒絕曾多次暗示明示對我的追求,卻被我婉言相拒。想到曾經那麼喜歡他的表妹,我就心絞不已。
「沒有,只是發呆罷了。」我趕忙戴上太陽鏡,含糊的笑一笑,接過他遞過來的果汁。猛吸一口覺得頭雙清涼。「對了,我的手機忘記在酒店大堂裡了,你幫我去看看。」我找了個鱉足的理由想打發走,自從幾次的表白後總覺得難以過心裡那道坎,不願太多面對他。
他遲疑了一下沒有多說什麼,轉身走了。終於耳根安靜了,我心裡默默開心一陣,整個人也自在的舒張開來。
沒多久,一個帶著英倫腔調的男聲傳入耳膜,「嗨,你是從湖南來的吧?」我長歎一口氣,心裡無數個咒罵,送走一個又來一個,又是誰這麼不知死活?我扯下眼鏡,一個穿著水藍色四角褲的健碩歐洲男人對著我爽朗一笑,露出潔白牙齒。
「原來是個帥哥。」我靜靜打量一番,「嗯~沒有任何不妥,毫無公害。」心裡樂開了花,咧嘴一笑:「為何認為我來自湖南呢?」眼神裡雖帶著一絲警惕的觀察但更多是喜不勝收,這年頭無公害的帥哥誰不喜歡呢?
眼前這個將近一米八的男人宛然一笑,蹲在我腳邊用不太正宗的普通話直言:「看你嬌小的個子鐵定是南方人,方才聽你和男朋友說話聲音細小溫柔,又是帶著一口方言的口音就覺得應該是了。」他深邃的藍眼睛看著你,笑臉盈盈。
聽到「男朋友」這一詞我克制不住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以前雖住北京可歸根結底算起來算是南方人吧,對他仔細入微的觀察力也是佩服,這人不容小覷。
「嗨,我叫蘇錦,你是英國人?」我大方的伸出
出手泯然一笑。
他紳士的伸出修長的手答道:「英國人,中名叫李刀,不過還是習慣別人叫我keivn。」
我哈哈大笑:「看來是你女朋友給你取的吧。」他無奈的聳聳肩,「沒辦法,誰叫她是中國人呢,總說要入鄉隨俗。對了,今晚有個派對你來嗎?」他看著我有點猶豫而警惕的眼神繼續說道:「別擔心,那還有很多中國姑娘和女性朋友呢。要是擔心的話,帶上男朋友也行。」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群穿著鮮艷花色的泳衣女郎向我們這邊招手,這個叫keivn的男人熟絡的回敬。我知道派對是歐洲人最喜歡的聚會形式之一,也許真無他意只是盛情邀請罷了,我連忙回話:「哪裡來的男朋友,我也沒這麼矯情,那就今晚見。」
他深邃的藍眼睛忽閃忽閃,揮揮手大聲說:「t酒吧見!」
我像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對外籍帥哥就是這般沒有提抗力。「我說蘇錦啊,你記性未免太差了吧,明明落在櫃檯前,幸好服務員撿了不然你這手機還真沒有了。」身後,阿凱邁著大步拿著粉色殼的手機跑來,蹲在我身前說道:「對了,今晚一起去吃海鮮怎樣?」
我不自在的轉動幾圈眼珠,乾笑幾聲:「額,今晚約了小麗一起。」他不經意的挑起眉毛,尾聲長揚:「哦?是嗎?」我面無表情,沒敢直視他太多趕緊一溜煙的起身走了。撒謊會讓人不安。
晚上9點,我如約來到t酒吧,遠遠一看燈火通明流光溢彩,光是酒吧前就擠滿了陸續前來的男男女女。我挑了一件修身黑色連衣裙踏進了這個熱鬧之地。走進裡面,燈紅酒綠地擠滿了各類形形色色的人,幾個洋妞紅唇黑眼的穿梭在男人堆裡,幾個學生模樣的女生濃妝艷抹在舞台中央蹦迪,被幾個中年男子圍成一圈擺動身體吶喊助威。
「eon,baby。」幾個微醺的男子扭動著胯部使勁往中間擠。
「蘇錦,蘇錦,這裡!ehere!」不遠處,一個二十多歲的英國男人衝著我扯著嗓門使勁搖手。我正覺得氣氛讓人呼吸困難,恰逢此時看到熟人迫不及待地往那邊擠過去。
「讓一讓,讓一讓。」我拚命推搡著人群往keivn跑去,有幾個肥腰粗腿的中年男人噴著一股酒氣直往鼻孔竄。
「你怎麼才來?等你老半天了。」keivn一把抓住我在人群裡狂吼,說著便擁著我往一個包廂走去。推門進去的剎那還以為到了cosplay舞會的現場,十幾個人各畫著不同名人或卡通人物的造型,有幾個外國女人打扮成兔女郎來回穿梭在人群中端茶倒水,還有兩個高大的北方男人穿著唐老鴨服裝喝著香檳。緊接著一位嬌小的中國女打扮成奧黛麗赫本的俊俏模樣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直徑向我們走來。
「這是我女朋友,張旋。」keivn擁抱了一下這個有著大眼睛的女孩,向我介紹道。這就是給他取中名字的女朋友?想起白天他提及的我就覺得忍俊不禁:「你好,我叫蘇錦,久仰你大名。」我眨巴眨巴眼睛向這個「赫本」細聲細氣的說道。
「今天聽keivn說碰到一個聊得來的朋友,今日一見果然很可愛呢。」她親暱的環過我的腰間笑嘻嘻的說道,就像久違的老朋友。接著向我介紹了「魯迅」、「犬夜叉」和一群********的妙齡女郎。
「一張娃娃臉真可愛呢,你是keivn的朋友吧?」
「你是外地的吧?我就知道,要不然長得像洋娃娃似的美女我怎麼會沒見過呢………」
「我也姓蘇誒,沒想到咱們是同姓的老鄉啊…。」
………………………
一小時後,我徹底敗在這群亂七八糟恭維的氛圍裡吐得不省人事,沒想到一瓶小小的白蘭地後勁這麼足,整個人暈乎乎的,只看到兩三張臉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我醉醺醺的東倒西歪:「來來來,再來一杯……嗝…。不醉不歸!」嘴裡唸唸有詞,時而大笑時而怒嗔,視線越來越模糊只聽到keivn扶住我在耳邊吹風的聲音:「慢點,慢點。」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我醒來時頭痛欲裂,耳朵裡嗡嗡作響,只覺得神經緊繃,昨日的事情怎麼也記不起來。待我視線越來越清晰的時候突然被眼前一張怒目相視的臉嚇到:「嚇,嚇死我了,阿凱你怎麼在這?這是哪兒啊?」我尷尬的呵呵笑了兩聲,向四周查看。
「你還知道問!半夜三更的參加陌生人派對,還不肯跟我說實話!蘇錦啊,蘇錦,你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要不是我聽到你們的對話跟了過來,打聽到你躺在哪間房,到現在早就被那些男人活剝了吞了下去!」阿凱劍眉倒豎,將我環進懷裡衝著我大吼大叫,我腦袋裡仍是一片空白,只記得參加coser們的舞會然後喝醉了,剩下的事怎麼也記不起來,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哆嗦著翻著手機裡的通訊錄才發現根本沒有keivn的電話,那人就像人間蒸發一樣不再聯絡消失不見。而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阿凱失控的大喊大叫我知道這次錯得很離譜。
接下來的幾日,他再也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整日泡在監控室裡閉門不出就連吃喝拉撒全部在那解決,我也忙得暈頭轉向,不是安慰家屬就是幫別人扎針,扎的太痛了就會聽到病人狂罵「技術行不行」之類的話,又或者幫手術醫生準備藥劑和手術刀。
一天中午,阿凱斜躺在椅子上盯著監控視頻發呆,整個人頹廢許多,桌子前堆滿了護士小妹的愛心禮物,不是巧克力就是愛心便當之類的東西,積堆成山。
「哎呀,年輕真好,年輕長得帥還有妹子倒追呢。」胖胖的中年男人穿著保安制服在監控室裡倒酸水,滿眼的羨慕和無奈。
他肥胖的大手拍了拍阿凱的肩膀,繼續湊過去問道:「你是怎麼吸引那些小妹妹的,趕緊告訴你哥哥我呀。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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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阿凱雙手抱胸的窩在椅子裡,此時眼睛閃亮的盯著頻幕,嘴裡吐出一個字。「什麼?光看就能吸引妹妹,兄弟別蒙我啊。」
「不是,你看!」阿凱慢慢站了起來向前面擺放一排視頻機器的湊近,用手指了指。胖胖男人也驚訝的看著那一排屏幕,嘴巴呈「o」形狀,「那…那是…。」沒錯,此時醫院大廳入口處出現五個穿著警服的人,接著二樓的拐角處也出現了他們的身影,沒過多久就出現在三樓的樓梯口監視房門口外,是的,他們正衝著這邊走來。
咚咚咚,禮貌性的敲門示意,門就這樣吱呀一聲打開,四個穿著警衛制服的年輕男人肅立的站成兩排,騰出一條道來。
這是警衛局的制服,他們來這裡做什麼?阿凱滿腹狐疑,不由的警覺起來。
從讓開的通道裡走來一位堅毅果敢的中年男人,黑色短髮是照著軍中樣式剪得短短的,目光炯炯,他神情嚴峻一看就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但眉宇間又沒有軍人太過硬朗的表情。
他步履矯健有力,兩隻手習慣性的交叉放在胸前,說起話來聲音洪亮看起來血氣方剛:「你是趙凱吧?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是警衛局的高級探員——jason羅傑,有要緊事需要你全力配合邀請跟我們走一趟。」言語中帶有不可違抗地命令。
阿凱陰冷著臉,悶不做聲,倆人相視而望許久,憑著他多年當軍人的嗅覺此時鐵定沒有什麼好事,待他準備義不容辭地拒絕時,門外閃過蘇錦的身影,兩個軍人一左一右的緊跟而行。
他眼裡閃過一絲驚訝和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