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須要這樣做,為了防止待會出現不必要的狀況。
葉曉瑜雖一向自詡聰明,但即便是如此,她也無法單從外表來判斷一個人的好壞。這份證據的重要程度,直接決定了路一守是否能夠定罪。萬一提交給公堂後出現破損、掉包等事情那又該怎麼辦,所以她絕對不能掉與輕心。
「曉瑜……」
路一守的眼光隨著師爺的腳步移動,最後定格在圍欄外葉曉瑜的身上。
心中情緒萬千,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只是轉過頭,呆呆的看著,強忍著臉上悲痛的情緒。
覺察到路一守透過來的目光,葉曉瑜微笑著朝著他重重的點了點頭,示意路一守放寬心,絕對沒有問題的。
「你走上前來。」
詳細看了葉曉瑜提供的證據,鄒譽目光中帶著嚴厲。
望著鄒譽陰晴不定的臉,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但既然叫自己走上公堂,葉曉瑜也只能戰戰兢兢的穿過圍欄,在路一守身邊站定,慢慢的跪了下去。
「你說你是犯人路一守的家人?可有憑證?」
像例行公事一般,鄒譽又問了一遍葉曉瑜的身份情況。
這次榕洲之行,關於這個問題葉曉瑜回答了不下五遍,早就滾瓜爛熟,沒什麼猶豫,直接脫口而出。
「你這份證據是從何而來?這個人又是誰?」
鄒譽接著問道。
剛才他已經看完了裡面的內容,時間、地點與路一守的供述能夠對上。從外表看不像是假的。話雖如此,他也不可能就憑這份證據直接判定路一守無罪。
「寫這份書函的人名叫花玉娘,是王大耐的相好,在跟王大耐之前是榕洲城煙花巷的一名女子。花玉娘應該是她的藝名。她曾經有到過路一守在浣衣巷的院子,還在那兒住過一段時間,目睹而且參與了王大耐設計陷害路一守的過程。關於這些,她都在這份書函裡寫的清清楚楚。」
葉曉瑜如實回答。
這個時期就是電子科技不發達,不然如果是錄音或者錄像的話,效果絕對比這紙面上的陳述好的多。
現在也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了。
「你們是如何找到她的?而且照你所說,既然該女子與王大耐有關係。那她又是如何會寫這麼一份書函?」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鄒譽像拋橄欖枝一樣拋出了一大堆問題。
這要如何回答?
葉曉瑜絕對不可能在堂上回答她與晴朗兩人是使用了「暴力」手段才獲得這份證據,那要如何回答,才能既讓鄒譽信服又顯得條理通順?
感受到背後晴朗的目光,但卻無法轉過頭去看。
葉曉瑜的手心裡全是汗。這讓她想起前世的一次面試。
那次也是如此。原本她想耍些小聰明矇混過關的。卻沒想到遭遇一連串棘手的問題。
「回大人,我們當時初到榕洲,人生地不熟。在被府衙告知不能會見之後,走投無路之下便去了伯父在浣衣巷的院子,卻沒想到在那兒打聽到了這位花玉娘與王大耐熟識的消息。之後我們便想去找花玉娘瞭解些情況,這樣回鄉也好給家人一個交代。但那花玉娘一聽到我們是越京人,卻誤認我們是王大耐的債主,不僅一直說自己沒錢,還寫了一份這樣的證明給我們。」
葉曉瑜抬起頭,不緊不慢的回答。
之所以這樣回答,那是因為葉曉瑜想起了在那份花玉娘的口供裡除了說明如何陷害路一守之外,還寫了好多王大耐並未將錢寄在她這兒,她目前沒有錢財可幫助王大耐還債的事情。
當時只是隨口胡謅,沒想到竟然能夠救了葉曉瑜一次。
「這位花玉娘目前人身在何處?」
暫時沒有從葉曉瑜的回答裡找到破綻,鄒譽接著問道。
「她就住在後阪。」
果然,鄒譽打算把花玉娘叫來當場對質。
「犯人路一守,你可曾認識這位花玉娘?」
鄒譽開始向路一守發問。
「回大人,我見過幾面。她是我們鏢師王大耐在這兒找的人,有在我浣衣巷的房子裡住過一段時間,但因為那段時間我都外出談生意,所以見面機會並不多。」
見事情有了轉機,路一守的情緒平穩了一些。
「你為何可以讓她在你的房子裡住?」
鄒譽接著問。
「回大人,我在榕洲購置的那座房子,就是為了來這邊做生意時歇腳用的。王大耐是我的鏢師,房子裡房間也挺多的,當時想著這只是件小事,我也就沒有多管。」
路一守的語氣平穩,已經看不出情緒。
「你是否知道他們兩人在設計陷害你?」
鄒譽再次拋出問題。
雖然為了救路一守,葉曉瑜打心眼裡不想鄒譽發現他們的回答有什麼破綻。但不得不說,鄒譽對問題的敏銳度確實很高,一不留神就會被他繞進去。
「回大人,我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就不會被他們陷害成功了。」
說到這裡,路一守臉上又出現了悲痛的神情。因為雙手被拷著,他如今只能靠著臉部表情來表達自己的情緒。
「快班總捕何在?」
這邊問完了話,鄒譽又轉頭問道。
一個三十出頭,身著衙役服裝的高大男人應聲而出。
「你帶領幾個馬快,去一趟後阪,務必把花玉娘帶回來。」
鄒譽沒有表情的發號施令。
果然是逃不過與那個脂粉女的當面對質。
葉曉瑜的腦袋在高速轉著,時間緊急,她要在脂粉女到來之前,把待會兒會涉及到問題都想一遍,未雨綢繆,免得一時回答不上來。
「御史台是否還有發問?」
快班總捕得令出去後,鄒譽轉過頭,看著坐在一旁臉色難看的郭銘。
「回大人,有的。」
郭銘淡淡的開了口。
「案外人葉曉瑜,我想問你,據你所說,那花玉娘只不過是煙花巷子的中的一名女子,她是如何會想到給你們寫下這樣一份陳述詳細的書函?就只是單憑錯認你是王大耐的債主?」
這本來就是件證據充分的小案子而已,可現在倒好,審理到一半竟然出現了新的證據,鄒譽還叫人去找證人。剛才那份證據提交的時間就已經違規,直接以超過時間為由不採納不就得了。這鄒譽簡直是沒事找事。
時間已經走到了中午,已經持續了兩個時辰的公堂對簿,讓每個人都筋疲力盡。可最關鍵的地方還沒有查清楚,還得繼續審下去。
但因為很精彩,即使時間已經到了中午,許多圍觀的百姓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反而還多了一些人。
葉曉瑜想轉過去看一眼晴朗,但身處公堂之上,讓她不敢妄自動作。
郭銘的問題比鄒譽的更加犀利,但越是棘手就越不能出錯,她要慢慢的回答,決不能被郭銘抓住把柄。
「御史台大人說的是。花玉娘這份書函是我們讓她寫的。因為她一直嚷嚷著要證明自己的清白,一直說王大耐並沒有將錢存放在她那裡。正因為她這樣說,所謂做賊心虛,我們便感到事有蹊蹺,乾脆順著她的話問下去,果然被我們問出了她與王大耐合謀設計陷害路一守的事情。但她確實是一直認為我們只是王大耐的債主,在我提交給大人的那份書函中,裡面主要說的也是王大耐沒有將錢放在她這裡的事情。合謀設計路一守,只是作為一種附加說明,用來證實她只拿了王大耐三十兩銀子作為酬勞的事實。」
葉曉瑜一邊說一邊觀察鄒譽的表情變化,不過上面坐著的那個人,只是認真看著葉曉瑜提交的那份證據,臉上並沒有特別的表情。
「為了證明王大耐沒有多餘的錢放在她那兒,連自己與王大耐合謀設計陷害他人的事情都寫出來?」
郭銘又問。
他十分的不耐煩。從剛才開始就已經不耐煩。
原以為今天只要半個時辰就能搞定,他與人約好了喝茶賞花,卻沒想到耗費了大半天還沒結束。
不過煩躁歸煩躁,郭銘的問題依舊犀利**。
好難回答。
葉曉瑜有點想哭。
雖然她早就承認那天去脂粉女那邊太過於莽撞,卻沒想到會留下這麼多的破綻要葉曉瑜自己去一點一點的解釋清楚。
她真的好想轉過去看一眼晴朗,看看他有什麼高招,一個支持的眼神也行,可是卻動彈不得。
這是公堂,稍微有點小動作,都會被誤認為是心虛的表現。
所以葉曉瑜連跪在旁邊的路一守都不敢有眼神交流,更不用說圍欄外的晴朗了。
「回御史台大人,確實是這樣。因為花玉娘與王大耐之間的聯繫,除了不清不楚的男女關係之外,剩下的就只有合計陷害路一守這一件事了。當花玉娘誤認為我們是王大耐的債主之後,她自己就自動與這件事聯繫上了。因為在此之前她與王大耐兩人確實有約好陷害路一守成功後的具體分贓問題,但最後花玉娘卻只拿到了三十兩。王大耐的背信棄義,讓花玉娘不滿,也正是這樣,在誤認我是債主要她償還王大耐的欠債之後,才這樣激動。」
一口氣說完,葉曉瑜確定自己應該是沒有遺漏,反正自己這邊的說辭就是這樣的了,大部分都是真實的,待會兒與花玉娘對質她也不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