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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離開 文 / 偏分少年

    柳媽是生氣,但她氣的不是路添貴,而是生氣他的做法。

    反正劉妹兒是個命中帶克親的人,只要路添貴跟她說不想成親,那柳媽完全可以以劉妹兒命硬,還沒嫁到她家裡就搞的老頭子生病之類的借口,直接退了親。

    這樣一來,老路家完全一點事情也沒有。

    可路添貴蠢就蠢在這裡,竟然趁著柳媽和一堆人在聊天的時候跟她提要出家的事,被他這麼一攪和,所有的事情都擺到了明面上,柳媽再怎麼不情願,也只能順著走了。

    所以她才生氣,她才聲嘶力竭的勸阻。

    出家當和尚雖然不是什麼壞事,但也絕對不是件好事。

    柳媽心裡實在是鬱悶,就單這件事,估計又要被村裡那幾個長舌婦講一段時間了。

    柳媽性格彪悍,也算是泉秀村的一霸,平時在村頭村尾聚集嚼別人舌根的事情她也沒少干,可講別人是一回事,自己被講卻又是另一回事,如果知道這個小兒子會變成這樣,她早在當年就用一盆水給他了結了,省的養這麼大還丟老路家的臉。

    可恨歸恨,但路添貴再怎麼樣也是她肚子裡掉下來的,現在要出家,而且外面還圍了這麼多人,即使是做表面功夫,柳媽也要下重本,怎麼樣也要給村裡人留下個捨不得兒子出家,奮力勸阻的慈母形象。

    所以,路添貴一抬腳往外走,柳媽便整個人撲在地上。一邊罵一邊嚎啕大哭,神情悲切的彷彿家裡死了人一般。

    可任憑她怎麼哭喊,路添貴都好像沒有聽到一般,逕自的走出門去,像個已經被超度的魂魄,神情淡然,好像真的看破了一切。

    圍在人口的人群主動的給他讓開了一條路子,也許是因為他太過於淡然的緣故,讓圍觀的村民也突然之間有了一股肅穆的錯覺,好像路添貴真的是看破紅塵。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僧。這次來老路家,只是在例行告別儀式。

    葉曉瑜站在人群的外圍,抬頭望去,視線正好與路添貴的目光交匯。那雙眼睛透出的情緒裡。雖然溫和。卻沒有絲毫情感,空洞無光。

    「欸?這個路添貴不是和那個劉妹兒定親的那個嗎?他現在出家了,那劉妹兒怎麼辦?」

    回去的路上。路芊後知後覺的大聲問道。

    剛才她全程被柳媽的大嗓門震暈了,根本沒有把這兩件事聯想到一起去,難怪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原來路添貴這個人自己見過。

    「還能怎麼辦,人家都看破紅塵了,劉妹兒總不能硬逼著他娶她吧,只能退親了。」

    葉曉瑜故作無奈的回答。

    「退親?也只能這樣了。不過男方有錯在先,女方退親的話,定親禮是可以不用退給男方的。也算是給她一個補償了吧。你說,好好的一個人,長的也不是太差,竟然無端的跑去當和尚,腦子是不是壞了?」

    路芊當然不知道這其中的曲折之處,她只覺得路添貴肯定是患了某種病才會如此的想不開,放著好好的小家庭不要,跑去深山裡當清貧的和尚。

    要說當和尚,她覺得最適合的人應該是她姑姑家的「啞巴」表哥晴朗了吧,像那種一年說不超過十句話的人,才適合過這種深山裡離群索居的生活。

    不是路芊惡毒,雖然她的美嬌姑姑每次都介紹這個女的,介紹那個女的給晴朗,但路芊始終認為,等到了一定年紀,晴朗肯定會離家出走去當和尚的。要那個啞巴談兒女私情,還不如叫他去死。

    「女方不用退定禮?」

    這個規定葉曉瑜還真是不知道,她一直覺得路添貴的做法高明是因為他把自己推了出去,給劉妹兒留了一條後路;但剛才聽了路芊的話,她才開始覺得路添貴確實不是個壞人,想的也很周全,把定禮留給劉妹兒作為補償,也算是盡了一點心意,雖然這定禮只會讓劉妹兒更加傷心。

    這本來就是個烏龍,如今這樣的解決方式,雖不盡完美,但也不會兩敗俱傷,現在心裡所遭受到的傷害與陰影,終會被時間沖淡。

    「所以每次看姑姑那麼勤快的給啞巴介紹對象,我就難受。我的那個啞巴表哥可比路添貴更加誇張,到時候即使訂了親也是成不了的……」

    路芊沒頭沒尾的來了這麼一句。

    「不一定吧,也許他長大些就好了……」

    葉曉瑜回道。

    雖然現在她自己也沒有辦法代入面癱晴朗娶媳婦的場面,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真的是個沒有兒女私情的人,晴朗才十幾歲,過個幾年,荷爾蒙上漲,腦袋開竅了之後估計就好了。

    莊戶人家的孩子,無論怎樣,到最後總是要成家的。而且路美嬌就他這麼根獨苗,即使晴朗再倔強,再冷漠,只要不離家出走,最終都會成婚,即使是被逼迫。

    離家出走……

    葉曉瑜一想到離家出走,眼前就冒出路添貴剛才那張決絕的臉,沒有表情,空洞無光,置身事外。雖然以後的事情誰也不知道,但如果按照現在晴朗的性子,他若要真的離開,葉曉瑜還真想不出來有誰能攔得住。

    時間如水,而人甚至都不如在水中游弋的魚兒。魚還能逆流而上,但在人卻只能站在岸上,看著不斷流逝的水流無力嗟歎。

    隨著路添貴的離開,這場烏龍的婚事也告了一段落。

    與路添貴談過之後的兩天裡,劉妹兒似乎也接受了這個事實,雖然臉上依舊沒有什麼光彩。

    既然

    是老路家有錯在先,那劉家便理所當然的退了親。柳媽再潑辣,畢竟是她家路添貴有錯在先,也怕落人口實,因此也不敢再怎麼鬧。這件事在泉秀村討論了半個月,熱度退散之後,也就沒有人再主動提起了。

    劉妹兒照常準時來路家莊上工,又恢復到了以往快樂踏實的樣子;柳媽在漿洗衣服之外也還是時常攀扯著路家,有時候經過廚房沒人,也順手拿點什麼,反正所有的一切,都沒有因為那件事而受到影響,僅半個月的時間,就沖淡了一切。

    至於路添貴,卻沒有再在青口鎮出現了。

    在路添貴從泉秀村離開後的幾天裡,因為鏢局的事情,葉曉瑜和晴朗又去了一趟青口鎮。中午的時候剛好在路添貴之前所待的那家茶樓吃點東西墊肚子,坐定之後,卻沒見路添貴的身影。打聽之下才知道,路添貴早在那次回泉秀村之前就已經跟掌櫃遞了辭退信。至於現在他人去了哪裡,誰也不知道。

    葉曉瑜最近忙的像狗一樣,也沒有心思再去管路添貴的去向,其實就算她想管,也是無從管起,就憑著這個時代的交通和通訊,想在茫茫人海中探尋一個人的去處,那簡直比大海撈針還要困難,更何況這個人本身並不想被人找到。

    心意已決的人,即使找到也沒有任何意義,除了只會讓劉妹兒更加傷心,路添貴也深知這一點,所以他消失了。雖然路添貴人不壞,但葉曉瑜更偏向於劉妹兒,如今她已經漸漸的從那場陰霾中走出來,葉曉瑜真的不希望再看到路添貴出現打破現在的平衡,至少是表面上的平衡。

    所以,現在的狀況也還不錯。

    經過這段時間豬狗不如,沒日沒夜的熬夜加點縫製,葉曉瑜的小作坊裡終於做出了一百多套的成衣,有秋裝也有冬裝,短裝、披肩、裌襖、長裙,種類繁多,款式多樣,當這第一批成衣完成整齊的擺在面前的時候,葉曉瑜瞪著她那因為連續熬夜而紅腫的雙眼,心裡百感交集。

    不僅是因為趕上越京成衣店的開業,還因為心裡當時湧起的莫名情緒。

    從睜開雙眼發現四周都是亂墳堆的那天起,她一直鬱悶的認為自己雖然重生了,但這重生生活卻暗無天日,彷彿是上天給予的一種變相懲罰。即使是路一守的慈愛,紅兒的關心,依舊不能改變葉曉瑜對自己操蛋的重生生活的看法。

    但如今,經歷了這麼多事,遇見了那麼多的人,雖然她依舊鬱悶自己年紀太小,但至少葉曉瑜的很多想法開始慢慢的被支持,被實施。像「果蔬計劃」、像「繡手絹」、像現在的「成衣店」。現在回過頭來才慢慢發現,其實葉曉瑜是一直被支持、被信任的,只是當時身在其中沒有發覺而已,或許是被自己那偶爾冒出來的悲觀想法所掩蓋,又或許是因為之前路芊那無端莫名的找茬。

    所幸,曾經所有一切不愉快的事情,都已經畫上了句號,無論結局美好還是不美好。

    其實就連葉曉瑜自己也沒有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潛意識裡已經把路家莊當作自己的家,把路一守夫婦和路芊,當作了自己的親人。

    十月十六是個好日子。

    在越京成衣店內部裝修完畢後,劉掌櫃特意找了越京算命看相最準的半仙給挑了個好日子。而且又怕不准,還連續問了好幾個不同的術士。不過這些人就像是約好了一樣,全部都挑中了十月十六這一天。這樣一來,劉掌櫃就有些放下心來,既然是大家統一的結論,那這一天確實是好日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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