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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出家 文 / 偏分少年

    當葉曉瑜隨便溜了一圈回到南苑時,看到劉妹兒和路添貴兩人坐在小小廳堂裡,相顧無言,只是劉妹兒的眼眶紅的像是掛上了兩個成熟的桃子。

    葉曉瑜的出現,讓原本就煩悶的氣氛變得更加尷尬。

    三個人面面相覷,一時都不知道該以什麼開口。

    太陽下山後的晚風,總是帶著些凌冽,特別是秋風,一陣吹過,葉曉瑜覺得自己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你倆都還沒吃飯吧,要不,咱們先去廚房吃個便飯。紅兒應該已經做好了……」

    總有個人先說吧,葉曉瑜這樣想著,便隨便扯了一句。

    「曉瑜,你去吃吧。不好意思,又麻煩你了,我還想在這兒坐坐……」

    劉妹兒開口,聲音還帶著重重的鼻音,彷彿下一秒眼淚就會噴湧而出。

    「好吧,你們倆先坐坐,我去廚房看下有什麼東西,待會兒給你們帶些……」

    這樣的突發狀況,劉妹兒作為當事人一時無法釋懷也是在情理之中。

    但氣氛實在太壓抑,葉曉瑜即使待在那裡也是無濟於事,便以去廚房吃飯為借口離開了。

    再給他們一些時間,等待會兒回來的時候,應該也差不多可以緩過來了。

    雖然柳媽走後,路家廚房又開始統一做飯,但由於路家為數不多的幾個人,幹活的幹活,空閒的空閒,作息時間都不怎麼一樣。所以路一守特意交代紅兒飯都熱著,這樣即使晚一點來吃飯,也能吃上熱的飯菜。

    葉曉瑜也覺得這樣的安排比較有「人關懷」,像早前那樣,每天大家都要按時聚在一起吃飯,簡直又費時間又麻煩。主要是和這些人一起吃飯每次都要規規矩矩的遵守禮數,葉曉瑜自己覺得受不了。

    「今晚的主食是大餅,喏,給你們帶了兩個,還熱著。還挺好吃的。」

    窗外的天色暗淡了下來。看到屋內的兩個人還是那樣相顧無言的呆坐著,葉曉瑜把隨手帶來的大餅放在桌上,誒,這個話題。估計還是要她這樣局外人先提起。

    「曉瑜……」

    再次看到葉曉瑜。劉妹兒卻怎麼也無法再忍住眼淚。伏在她身上哭了起來。

    在這之前,無論周圍的人怎麼講她,命硬克親的謠言傳的如何沸沸揚揚。她都不在乎,因為她一直堅信,只要自己努力,即使這真的是宿命,自己也是可以擺脫的。從柳媽到她伯父家提親,到見到路添貴,她還以為自己的努力終於得到了回報,還以為終於打破了那宿命論,卻怎麼也沒想到,夢想有多美好,自己現在墜落的就有多深。

    她現在有些相信了,也許一直以來,大家都沒有錯,錯的是她自己太自不量力,天真的以為憑著自己這卑微的力量就可以改變些什麼。

    到頭來,生活狠狠的回捅了她一刀。

    她現在倒不覺得疼,她只想找個方法解脫。

    劉妹兒雖然年紀比較大,但個子卻沒有葉曉瑜高,所以坐著伏在她身上,葉曉瑜的手顯得有些夠不著,便索性也坐了下來,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後背。

    哭了很久,久到葉曉瑜覺得自己的手酸的沒有知覺了,劉妹兒才有些緩過來。說是緩過來,也只是從葉曉瑜身上離開,抬頭目光呆滯的望著對面滿臉愧疚的路添貴而已。

    「你退親吧……我想來想去,只有這麼個法子了。」

    路添貴慢慢的開了口,情緒有些激動,語氣裡滿是抖音。

    「我家裡的人我已經想好解決方法了,不用擔心。」

    看劉妹兒不說話,路添貴又補了一句。雖然他將要用來對付他爹娘的法子有些決絕,但現在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為什麼……?」

    劉妹兒紅著眼,什麼都聽不進去,只是看著路添貴不斷的重複著為什麼,為什麼他是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麼偏偏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為什麼自己就不能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樣過上正常的生活?這到底是為什麼?

    「你先回去吧,她這個樣子,你要她做出個決定也是不大可能……」

    葉曉瑜站起來,走到路添貴的旁邊,小聲的說道。

    這門親事肯定是不能成了,不過劉妹兒這般失神落魄的樣子,想要她今天就做出決定也是不可能。路添貴在這邊,不僅幫不上忙,只會雪上加霜,讓劉妹兒更加崩潰。

    可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在窗戶紙已經捅破的情況下,再想要若無其事的過著安生日子,只會更加的欲蓋彌彰。

    第二天上午,葉曉瑜正在屋裡繡手絹,圍牆外喧鬧的聲音讓她莫名的心神不寧。停下手上的活計,走到大院裡時,正好看到也急匆匆出門的路芊。

    「聽說柳媽家出大事了……誒?葉曉瑜,想不到你也是個好熱鬧的人啊……」

    路芊邊走邊看著葉曉瑜說道。眼裡帶著一絲戲謔。

    柳媽家?

    果然自己的感覺是對的,外面的亂哄哄和路添貴有關。

    不知他昨晚回去採取了怎樣的解決方式。其實到現在葉曉瑜還是有些同情他的,雖然她更加的心疼劉妹兒。現在這樣子,葉曉瑜只能心裡默默的祈禱他不要採取太過火的行動,這件事即使是他不對,但也沒有必要為此廢了他的一生。

    柳媽家住在泉

    秀村中部,離路家莊有一段距離。等葉曉瑜和路芊到那裡時,家門口已經被村裡人圍得水洩不通。這個時節正好是秋收結束,正是莊戶人家一年中最悠閒的時刻,人不多才奇怪。

    「路添貴!!你到底有沒有天良啊!!我和你爹活了一輩子,辛辛苦苦的供你去鎮上讀書,養你這麼大,不是要讓你白白的去糟蹋自己的——!!!」

    人太多,葉曉瑜擠不進去,也看不清屋內的情況,不過一到那兒,就聽到了柳媽那震耳欲聾的聲音。

    「你說不想成家,我也沒有逼你,你說不回來在外面當夥計,我同樣也沒有逼你,你個殺千刀的沒天良的,你現在竟然跟我說你要剃度!!!……老天爺啊,我這上輩子到底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啊,為什麼一個兩個都這樣對我啊!!!!……」

    柳媽像瘋了一樣的嘶吼,音浪透過人群,震得葉曉瑜頭有些疼。

    剃度?

    路添貴是要出家?

    難道這就是他口中所說的完美的解決方式?

    葉曉瑜本來就生性涼薄,如果不帶情感來說,這確實是一種完美的解決方式。既掩蓋了他自己的問題,也為劉妹兒的退親留了一條後路。這種方法,衝擊力最大的可能只是他的爹娘,但既然他的爹娘本來就快要放棄他了,也就無所謂了。一個人看破塵世,皈依佛門,即使村裡那些人再愛嚼舌根,也不能說些什麼,最多就對他年紀輕輕就進入佛門惋惜一下。既然是路添貴自己看破紅塵俗世,那劉妹兒那邊提出退親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樣一來,所有的事情好像都順理成章了起來。

    路添貴這麼聰明的腦袋,只在鎮上的小酒樓當個算賬夥計,確實可惜了他。

    「你個糟老頭,你的親兒子路添貴要去當和尚了,你也不開口說兩句,平時說你死,你還真當自己是死的啊!!!還有你,這可是你的親弟弟啊,勸兩句會死??!!!!」

    不用看,只要聽聲音就知道老路家一家人全都在屋裡。

    老路不說話,可能是因為平時被柳媽管慣了,不知道該怎麼跟孩子說話;而路添富,他不勸那是完全正常的。

    柳媽家近些年來條件還不錯,田地也有十多畝,兩個女兒嫁出去了,當然不會回來爭家產,而唯一會跟他分家產的路添貴,如今他這弟弟卻要出家,這簡直是老天賜予他的機會,他自然不會勸。何止是不勸,他現在就想揪住他這個亂吼亂叫的老娘,勸什麼勸,既然路添貴想不開,那就讓他去好了,反正他娘早就在幾年前就不打算認這個兒子了。

    「我走了,各位保重。」

    路添貴的聲音傳來,淡淡的,跟早先的時候一模一樣,禮貌而疏離,就像所有的事情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一點,讓葉曉瑜莫名的想起晴朗。

    那個面癱男,如果某天要離開,估計也是如此吧?或許比這還要決絕,甚至連保重都不會說。

    路添貴的淡然,讓一直大吵大鬧的柳媽愣在那裡,突然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其實對於這個小兒子,從那年他回來告訴她自己不需要成親的時候,從他們大吵一架的時候,她就已經當他不存在了。但她是個愛面子的人,其實這不能怪她,因為村裡的其他人也都是這樣,她雖然不想認這個小兒子,但這個梗卻一直都在。

    今年在路家莊看到同樣到那兒幫工的劉妹兒,她突然有了想法。

    兒子不想成親,可她想要媳婦啊。反正劉妹兒無父無母,又會賺錢,隨便娶來放在家裡,這樣一來她就不用怕別人提起路添貴了。幸運的話,到時候生個一男半女的,管路添貴怎麼想,怎麼不正常,反正她家裡兒媳子孫齊全就行了。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飯也吃了,親也定了,可沒成想,今天一大早,她兒子竟然給她搞了這麼一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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