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瘟疫,也不是蟲害,不過看地裡的土,好像是被人施了藥。」
過了好一陣,晴朗才從地裡上來,衣服上全沾滿了泥土,手裡還提著一包東西,看那形狀好像也是土。
「施藥?」
聽了晴朗的話,路一守有些驚訝。且不說他一貫在村裡都和善待人,就算是有人看他不順眼,但是把這一整片地上的作物都毒死,也太惡毒了些吧?
「嗯。回去把土放進水裡,就能看到異樣。」
晴朗提了提手上的泥土,葉曉瑜看到他左邊的袖子又少了一大截,看樣子,他又再次把袖子扯下來包土了。
晴朗說的沒錯。
回到路家莊後,將土放進裝著水的木盆裡,待土全部沉澱到盆底,水面變得清澈的時候,沒一會兒,水面上就開始飄著好多細小的顆粒,而且上面還結了一層薄薄的薄膜,清澈的水瞬間變得像幾年沒有流動的死水。
「這是石欞,多生長在暗溝裡,結有果實,將果實研磨成顆粒,浸泡在水裡,便可製成劇毒。」
看著盆裡不斷凝結的薄膜,晴朗淡淡的解釋。
石欞?這又是什麼樣的植物品種,如果是含有劇毒的話,那地裡的作物全部變得枯黃也很正常了。只是到底是誰,跟路家有什麼深仇大恨,會做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可有解藥?」
雖然知道地裡的作物已經無力回天,但路一守還是不甘心的問一句。
「只要拿到石欞的根。研磨泡水即可化解。不過這是針對人中毒。」
晴朗的回答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人中毒還能用解藥化解,可如今是地裡的作物,就像是誤用了百草枯一樣,都已經枯死了,又怎麼可能起死回生。
緩了這麼久,雖然葉曉瑜已經能夠接受地裡的作物被毒死這麼一個事實,但心痛卻依舊不減。
這個時代,沒有化學農藥,也沒有殺蟲、除草劑。平時作物長些蟲子。也只能去山上拔一些對害蟲有毒的野草,研磨後混進水裡做成「農藥」,殺傷力十分的有限,有時候連稍微大一點的害蟲都不能殺死。蔬菜產量不高。正因為如此。這個時代的蔬菜類才賣的這麼貴。劇毒的藥物雖然有,可是往往在殺死害蟲的同時,連它依附的作物也殺死。如今這一大片的地裡都被撒了毒藥。葉曉瑜都不確定那土壤還能不能再用來種植東西。
「那地還能再種東西嗎?」
葉曉瑜忐忑的抬頭問道,好不容易自己的計劃有了一些起色,她真的很害怕。
「把解藥灑下去,過一段時間就可以。」
說著,晴朗就往外走。
「他去找解藥了。」
看著葉曉瑜望著晴朗的背影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路一守邊解釋邊在心裡歎了口氣,這個外甥,能力很強,心腸也不壞,可就是不愛說話,有時候甚至連自己和他也沒有辦法交流。
葉曉瑜一臉疲憊的從大堂出來的時候,正好遇到從外面回來的路芊和劉瑜。
「喂,葉曉瑜,你真的是太不夠意思了,竟然一個人先走,單獨留我和這個蠢貨在一起,你說,你要怎麼賠償我??這樣,便宜你好了,做一些小蛋糕給我吃好了!!!」
一看到葉曉瑜,路芊又是一通辟里啪啦。
「待會兒來拿……」
太陽已經升得老高,被陽光這麼一照,葉曉瑜顯得更加疲倦,面對路芊的滿身精力,葉曉瑜心不在焉的扯了這麼一句。
「喂,你個蠢貨,還跟著我幹嘛……煩不煩」
耳邊又傳來路芊呵斥劉瑜的聲音,這個劉瑜的路家生活,可真是……艱難啊。
「誒?芊芊你怎麼亂丟在地上啊?這可是我去越京的時候特地給你帶的蝴蝶結……」
「誰稀罕啊,去一趟越京了不起啊……」
暗自歎了口氣,葉曉瑜快步的遠離那兩個人的紛爭,如果是以前,她可能會看不下去而上去調停一下,但今天地裡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實在是沒有心情再去理會這無聊的爭吵。
她現在心裡唯一掛念的,就是希望晴朗快點找到解藥,把地裡的土質弄正常了,這樣才能接著種,把這次的損失補回來。
嘶……葉曉瑜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自己也真是蠢,剛才應該跟著晴朗一起去找解藥的,這樣在家裡乾等著,反而更加著急。
時間沒過多久,晴朗應該也走不遠,這樣想著,葉曉瑜趕緊掉頭向大門跑去,希望自己的速度能夠趕上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面癱男。
出了路家莊大門,葉曉瑜左右相顧,連晴朗的影子都沒見到,如果要找石欞,肯定是要出門找,路家莊裡應該是沒有這種東西吧。這樣想著,葉曉瑜跑到路家莊斜對面賣雜貨的小店舖去問,天這麼熱,路上行人不多,如果晴朗有出路家莊的大門,店老闆應該可以看到。
「哦,你說的是路老爺的外甥啊,有啊,我有看到他,剛才急匆匆的往村外的方向走了,天這麼熱,也沒帶個斗笠……」
聽了葉曉瑜的問題,店老闆連忙說道,他家住在路家莊的斜對面,每天路家大門進進出出的人,他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謝過老闆,葉曉瑜也急匆匆的往村外跑去,剛才出來的時候,她什麼都沒帶,就這樣光禿禿的頂著個大太陽,
覺得自己身上的肉都快要被烤熟,加上點孜然就可以吃上了。
根據晴朗的說法,這石欞是生長在暗溝裡的,但泉秀村外除了官道,就只有一條小河,河床不寬,但也稱不上暗溝。不過晴朗既然是往村外走,就肯定有他的理由在,自己得在他到達分叉口前趕上他,一旦過了分叉口,自己就不知道晴朗下一步要往哪裡走了。
誒,這就是通訊不發達的弊端啊,如果像前世一樣,目前這種情況下,只要打個電話給晴朗,叫他在前面等一下自己就行了。不過現在自己想這個,簡直是白日做夢。
「喂!!喂!!晴……晴朗……等……等一下!!……」
在葉曉瑜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衝刺了好長一段路後,終於在村口的小河邊看到了那個高冷的身影,趕緊大聲吼著叫他停下來,還好他沒騎馬,不然無論葉曉瑜怎麼衝刺都是趕不上的。
聽到聲音,前面的晴朗轉過身來,不明所以的盯著滿臉通紅,大汗淋漓朝他衝過來的葉曉瑜。
「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想和你一起去找石欞。」
一口氣跑到晴朗的面前,調整了一下呼吸,葉曉瑜抬頭說道。
「乾等著實在太難熬了,出來時間比較好打發。」
看晴朗表情沒有什麼大的變化,葉曉瑜又補充了一句。反正自己已經趕上他了,如今無論晴朗同不同意,自己都要跟著。
「哦。」
說著,晴朗轉過身子,繼續沿著河邊往前走去。葉曉瑜默默的跟在後面,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好像是為了照顧到自己的體力,晴朗的步伐變慢了許多。
兩人一直沿著河邊一前一後的走著,這河雖然河床不寬,但卻延伸很長,葉曉瑜他們是沿著河邊小路往河的下遊方向走,越到後面,河邊的野草長得越茂密,即使有晴朗在前面開路,葉曉瑜都覺得自己打雙腿被河邊的荊棘紮了好幾下。
緩慢而艱難的走著,葉曉瑜突然覺得這條河邊的小路十分的熟悉,這不就是去年自己從京城回來在村口遇到劫匪,掙脫後馬車失控向前狂奔的那條路嗎?當時因為是夜晚,自己又被綁在馬車裡,所以也看不到外面的路況,現在看來,就這小小的村道,而且路上還荊棘密佈,那匹馬當時肯定被芒刺扎的不輕,所以才那樣瘋狂的往前跑。
那天自己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竟然遇到了一個「拔刀相助」的面具男,即使自己從那天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可這份救命之恩還是要永遠的記在心裡的。就像白衣少年一樣,即使日後再無交集,但也應銘記在心。
如果是那條路的話,葉曉瑜記得在河的盡頭應該是一個斷崖。
果然,沒走多遠,擺在兩人面前的就是一處巨大的斷崖和深不見底的深淵。河中的水在斷崖邊匯聚,奔流而下,形成巨大的瀑布,水聲隆隆,確實有氣吞山河之勢,周圍水霧瀰漫,不知名的野花怒放,夏天的熱氣因為這豐富的水汽而退散,身處其中,莫名的有一股夢幻仙境的感覺。
「你在這兒等著……」
晴朗轉頭,看著正沉浸在風景裡的葉曉瑜說道。
「啊?你要去哪兒?那所謂的石欞不會是長在這斷崖底吧?」
看晴朗把草繩捆在身上,好像要跳入懸崖的樣子,葉曉瑜緊張的問。她知道晴朗做事一向靠譜,但他也畢竟才十幾歲,在前世都還算是個未成年人,水流的衝擊力如此之大,深不見底的懸崖,他如果跳下去,簡直是送死。
「懸崖邊,水瀑裡面。」
晴朗把草繩的另外一頭緊緊的捆在一棵大樹上,又用力的扯一扯,確認夠結實後,走到斷崖邊,雙眼望著前方,淡淡的回答。
河水沖擊山石形成的水汽在他的臉上醞釀,讓葉曉瑜更加看不清他的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