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爭流腦中嗡的一聲,只覺得隱隱作痛。然而那四個字,卻像是帶著魔咒一般,吸引著他不斷向前走去。
等到了近前,他才看出來,這四個字,竟然比其他的要深上好多。上面也有凌亂的劃痕,顯然有人要將這字跡銷去,只是這四個字,卻因刻的太深,留了下來。
爭流…爭流…
葉爭流喃喃的念叨著這倆字,心中卻只盼著是有人與自己同名而已。畢竟,他並不是此界中人,這種情景帶給他的衝擊,卻是驚懼交加。
而華凌,也在見到這幾個字的時候,臉色劇變。
隨後進來的幾人,卻只叫這處滿室的赤金耀花了眼一般,一時間並沒用注意到這倆人的異常。只有白宸身形一轉,擋在了那幾個字的前面。
「這赤金太佔地方,雖然好,卻沒辦法多帶啊。」時華興奮又可惜的看著這處,想到這不過是秘府的外圍,便有些為難起來。
赤金難得,不過若是儲物戒都放滿了這個,日後怕再裝東西就難了。而且若到了外面再丟棄,還會引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這秘府本就在玄城之中,雪谷門的幾人,倒是可以上報宗門,偷偷將這處保護起來,佔為己有。只不過這秘府四年開啟一次,也不是那麼好辦的。
黃征幾人雖然也覺得眼熱,卻也知道自己這行能帶走多少算多少,以後怕是這處洞府,再難進入了。
當下幾人也不囉嗦,各自從洞府中挑了些零碎易拿的,收入了儲物戒中。只是避開了洞府的牆壁和建築,盡量不去破壞原貌。葉爭流回神之後,雖然還有些恍惚,卻也取了幾塊。只有華凌怔怔的站在正中,一雙美目,直勾勾的看著那兩個大字。
虛舟。
等到眾人都挑完,華凌才慢慢的轉過身來。只是他的眼簾低垂,卻是看不出是什麼情緒。而他身後的虛舟二字,卻也像是暗淡了幾分,不似初來時的那般耀眼。
閉上眼睛,任由眼中的情緒慢慢沉澱下去,華凌再睜開時,眼中卻是一片平靜。見眾人雖然下手飛快,卻對這洞府極為尊重,便是目中一緩,隨後徑直向著洞口走去。
「華師弟,你不取一些嗎?」黃征見狀,卻是詫異的問道。
華凌聞聲腳下一停,然而卻只是背對著眾人,過了許久之後,才溫聲說道:「不用了。」
一直等到眾人退出,華凌卻是再也沒有看那洞府一眼。只是沉靜的站在一處。即便靈慧過來鬧他,也只是淡笑聽著。只是除此之外,也看不出有其他的異狀,黃征關心的問了兩句,便由他去了。
只有葉爭流,看著這樣的華凌,忽然有些擔心。
那本就絕美的青年,一直以來,都是死皮賴臉或者霸道獨斷的樣子。然而他再怎麼鬧,葉爭流都覺得沒什麼,他就是用來寵著的。有時候像是看一個沒長大的小師弟,有時候,卻又像是看著恃顏而驕的紈褲。然而不管哪種,他都心中歡喜。
只是這種溫和沉靜的樣子,卻是裡裡外外都透著疏離,讓他有些心慌。
葉爭流走到華凌身側,像之前那般伸出了手。然而不過剛剛碰到華凌微涼的指尖,就覺後者手指微微蜷起,竟然避了開去。這動作,就叫葉爭流心裡一下空了起來。
一股莫名的蠻橫卻是因此激發出來,葉爭流心中惱怒,卻是往前一步擋在了華凌眼前。隨後大手一撈,便在美貌青年詫異的目光裡,猛然將對方的右手狠狠塞到自己左手中,十指相扣之後,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華凌反應過來之後,卻是冷冷看了一眼,見對方竟然握的死緊,便忍不住冷笑了一聲,「葉師兄這是何苦,別人不願意便來強的嗎?」
葉爭流做的時候一身膽,此刻卻有些心虛,然而想到他剛剛竟然拒絕,便又理直氣壯的反駁道,「剛剛還好好的,是你什麼都不說就突然變臉的。」說完又緊張的抓緊,生怕對方一怒之下陣翻臉了。
華凌果真怒了,手卻沒動,只是停下腳步,一字一句的道;「那我便說給你聽。」見葉爭流扭頭看來,他的狐眼卻是微微上挑,目露譏諷,「師弟,不過是想起了屬意之人罷了。」
見葉爭流臉上的血色一下褪的乾淨,華凌便抬起了倆人交握的手,冷笑道:「師弟一心一意都撲在那人身上,想到些許往事,有些不能自已,行嗎?」他說的卻是實話,只不過那些往事,都不怎麼美妙罷了。如今對著葉爭流,卻也有怨氣在內。
葉爭流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頹然地鬆開了華凌的手。
他在進入洞府之前聽華凌那話,便自作聰明的認為,華凌屬意的人是自己。畢竟他的本命戒指,都在自己的手上。而宗門之中,他也數對自己最好。只是一直沒等到他親口說,葉爭流的心裡,便在期待的同時,也不敢十分確定。
心裡一時跟甜的吃了蜜一樣,一時又酸的像是灌了醋。只是看著他的一怒一笑,都覺得無限美好。
然而這美好的幻想,被華凌親口破滅了。
見葉爭流身形微顫,苦笑著縮回了手,華凌便扭開了頭。那些或苦或甜的往事,叫他心中難過的同時,卻也忍不住慶幸。
慶幸他還活著。
然而,他又心中發苦,縱然如今重新認識一回,又能怎麼樣呢?過去抹殺不掉,未來,又是兩說。這一次,自己依然是苦苦追在後面,卻不知道,等到最後,這人是不是還是那樣的鐵石心腸。
葉爭流見華凌神色不好,雖然尷尬難過,卻也不想立馬離開。只是退開一步,關切的看著。如今他卻是不敢
去拉華師弟的手了,怕是過不了多久,華師弟就要成了別人的華師弟的。
苦笑著消化著這個早就想到,卻一直不曾正視過的問題,葉爭流便見華凌的神色微轉,終於緩了過來。
「你沒事吧?」葉爭流輕聲問,忙拿出一顆靈丹,餵入到了華凌的嘴裡。
華凌腦中想著別的事情,卻是下意識的就含入口中,舌尖一掃,就覺覆在唇上的手指熱的嚇人。
葉爭流心裡一顫,慌忙收回了手。只拿拇指摩挲著剛剛被掃過的地方,臉上有些發燙。然而轉瞬想到華師弟以後就是別人的了,又有些沮喪了下來。
華凌一顆丸藥入口,才反應過來,隨後卻是怒道,「沒事給我吃什麼藥!」
「不是看你有病嗎?」葉爭流忙分辯,話一出口才覺得不對,又差點咬了舌頭,「看你氣色不好,補補。」
「補什麼補!補大發了怎麼辦!」華凌依舊怒吼,心中卻氣消了一半。
葉爭流被他激的口不擇言,梗著脖子便回了過去,「補大發了有我呢!」隨後,聲音卻又落了下來,帶著點委屈,「只要你願意就行……」
這話,卻是說偏了。
華凌本意並不是這一層,如今見葉爭流不僅理解偏了,還高聲吼叫,惹得不遠處的一行人齊齊停下腳步,只豎著耳朵往這邊偷聽,華凌的臉便騰的一下紅了起來。
只是心底的那股怨氣,也消散了大半。見葉爭流委屈難過,卻又半步不離的跟著他,心中頓時五味雜陳,終是有些無奈的揉了揉額頭,跟上了前面的幾人。
原本各自定住,只支稜著耳朵恨不得倒退回來細聽的幾人,聽到那腳步聲之後,卻又假裝熱絡的聊起來天。只是目光都有意無意的往這倆人身上瞟。眼中露出的八卦神色,直讓華凌覺得頭大了三圈。
只有黃征一臉正經的沖倆人點了點,溫聲道:「年輕雖好,也要注意身體。」別人還好,只有時華聽這話,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葉爭流剛剛情急之下口不擇言,此刻見眾人調笑之下,華凌雙頰緋紅,竟然帶著一點動情之色。只覺無數的貓爪在撓心,卻是轉移話題,指著一處靈氣翻騰的地方問道,「那是哪裡?」
那是哪裡,誰知道呢?大家都是頭一次進這秘府。只是眾人也不揭破,均裝模作樣的對那處猜測一番,隨後便朝那裡走了過去。
而華凌也在眾人哄鬧一番之後,恢復了正常的神色。對葉爭流也沒了剛剛的劍拔弩張。見這些人只顧著往前走,竟然瞎逛一般沒個章法,卻輕輕一笑,止住了眾人。
「那邊,不是個好去處。」他微微凝眸,看了那處一眼。見隱約有四五伙人,都衝著那靈力翻湧的地方而去,目中便是一寒,隨後朝著詫異看來的幾人笑道,「那處雖然靈力充裕,卻有股叫人恐懼的死氣,更何況那等矚目之處多有爭鬥。我們如今不過在秘府的最外側,去哪裡還不如徑直向裡走來的划算。」
眾人聞聲,都點了點頭。原本平直宗的這幾人,都是出生入死過的師兄弟,彼此之間全然信任。而雪谷門的人,卻也痛快的點頭應下,對華凌的話絲毫沒有懷疑。
葉爭流隱蔽的掃視一圈,見雪谷門的四人,個個目光澄淨,心中便忍不住暗暗讚歎。這種秘府,便是同門之人,也免不了相互猜忌。他們幾人卻能做到如此,這般心性,便忍不住叫人佩服。
華凌這次卻是走在眾人的前面,沿路果然找到了幾個規模較小的洞府,其中或是靈草異植,或是奇珍異寶,只叫眾人心中歡喜。只是華凌卻是一樣不取,只在一旁含笑等著。起初眾人還納悶,到了後來,卻也隨他去了。
葉爭流跟在後面,倒也賺了閣盆滿缽滿。
就在一行人歡歡喜喜的找到一處空的洞府,準備坐下歇息一陣的時候,就聽外面傳來一陣喧鬧。隨後,卻是幾個彪形大漢走了進來,而他們身後,又是一隊修士,個個神情肅穆,瞬間便將洞府圍了個水洩不通。
黃征幾人神色一整,個個手持法器,將雪谷門的四人護在了其中。不等他們出聲詢問,就見洞口處,又有一個人走了進來。
這人滿目陰狠,只是掃了眾人幾眼。隨後,卻衝著葉爭流陰笑了一聲,「葉青之子?哼,上一次老道我走的匆忙,沒來得及會會道友。今日我便見識見識你們葉家,有何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