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成甩手走了,西遠越想越不是心思。不知道明明做兄弟時和和睦睦的兩個人,如今做起了情人,怎麼就這麼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的,他覺得怎麼也猜不透衛成的心思,稍微說話不注意,自己都不知道錯在哪了,衛成那邊就黑臉,跟他鬧騰。
你想做兄弟,就做兄弟;你想做情人,就做情人,什麼都可你來,怎麼還不行呢?!
西遠越想越委屈,自己偷偷紅了眼圈。
這些事情沒有辦法跟別人講,人家小兩口吵架了,還能找個人訴說訴說,他這兒沒法說,有時候生氣了想回正房自己房間去住,又想著衛成是個沒有「娘家」的,自己走了剩下他一個人怪孤獨可憐,就按耐住了性子陪著他,結果,這個人竟然因為那麼個小事冷淡了自己好幾天,最後還把自己扔下走了!
西遠頭兩天感覺委屈生氣,覺得衛成回來要跟他大吵一場,結果,過了兩三天,衛成還沒有回來,西遠就有些擔心了,不知道打獵打到哪裡去了,不會是上東山裡了吧?
想起衛成向來膽子大,十七歲就敢一個人獨闖野馬山,這回趕到氣頭上還真說不準,要真碰上鬍子,會不會出啥事啊?西遠擔心的晚上睡覺都睡不好。
西遠心情不好,神情中難免有些落寞,西韋都看在眼裡,再結合二哥很突然的出去好幾天沒回來,估計兩個人是吵架了。
「哥,二哥說沒說哪天回來?」西韋試探地問。
西遠遙遙頭,想騙西韋說個日期,自己都覺得累,乾脆連謊話都不編。
「吵架了?」西韋這回確定了。
「酸臉狗,一會兒陰一會兒晴的。」西遠嘟囔。
「哎,哥,你這說的好像不是我二哥啊,二哥那心都多大了,你看他剛回來的時候,我那麼欺負他,他都沒生氣。」西韋笑嘻嘻地解勸道。既然哥哥答應跟二哥在一起了,以二哥對哥哥的心思,兩個人就不可能再分開,所以,西韋希望他們能過得開開心心。
「那是跟你們,跟我成天掉臉,有時候都不知道咋回事就生氣了。」西遠不怕西韋笑話了,無奈道。
「哥哎,我的親哥哎,這你都想不明白?二哥不跟我們計較,那是因為我們是外人,外人你懂不?他跟你計較,是因為你跟他是兩口子,在意你。一個人只有在意你,才會在意你說了啥做了啥。」西韋勸道。
本來以為哥哥和二哥一起,一定是因為二哥用他自己來要挾,哥哥妥協的結果,所以西韋替哥哥氣不公,沒事兒就琢磨著怎麼找二哥茬,收拾他一頓。可是,現在一看他哥這麼一副不解風情的樣子,心裡開始可憐起衛成了。
「哥,你不是跟二哥過日子,還跟咱們以前,當兄弟時候一個樣子吧?」西韋小心翼翼地問。
「不那樣還咋樣?」西遠都奇怪了,過日子不就是知冷知暖柴米油鹽麼。
「哥,這可就是你不對了,兩口子咋能跟兄弟一個樣呢?要是只為了這個,我二哥犯得上拋下那麼多回來找你麼?你說,要是光想找個人搭伙過日子,我二哥找誰不是找?」西韋苦口婆心道。
衛成付出了什麼,沒有人別他們更清楚了,以虎豹騎的功績,以衛成的能耐,努力幾年成為鎮守一方的將軍是跑不了的,這些衛成都能捨得,跑回他們小小的蓮花村窩著,還不是為了西遠這個人,為了這個人的那份心。
「可是,哥這不都順著他來,跟他在一起了嘛,他咋還沒事兒總作啊?一點兒道理都不講,咋樣都說不通。」西遠不解道,這也是他和衛成每次鬧完彆扭,想不通的地方。
「我的傻哥哥哎,感情的事哪有那麼多道理可講啊!」西韋看西遠不開竅的模樣,真是無可奈何。
不過,細一思量,覺得哥哥也蠻可憐的,從小,別的跟哥哥同齡的孩子,人家還在爬樹掏鳥窩淘氣的時候,他哥就跟個小大人似的,給家裡顧慮這顧慮那,還要照顧二哥和他,長這麼大就沒從他哥身上發現些年少人的影子,總是這麼一本正經的過日子,總是一本正經的為家裡為他們打算。
都是因為這個家以前太艱難了,拖累得哥哥過早的成熟!西韋有些心疼哥哥。
這一點西韋倒是猜測的很對,不過,他只猜對了一部分。
哪個少年不懷春,哪個人對愛情沒有過旖旎的幻想?上輩子,小西遠也是如此,不過,那是個現實的社會,是個講究看顏,看錢的社會,即使初中十幾歲的小姑娘,和班級哪個男生要好,首要考慮的都是對方長得帥不帥,家世怎麼樣,有多少財產,父母做什麼,住什麼樣的房子,開什麼樣車等等。
那麼顏值既不高,父母也沒有財產可做炫耀的西遠,純純的少年情懷,就這樣,一點點的,被現實打擊得粉粉碎,幾次暗戀無果,不得不認清了現實,最初的沒有任何功利之心的情感也慢慢沉睡,長眠於心底最深處,連西遠自己都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直至後來長大,和女朋友交往,對方也更看重物質一些,每逢節假日或者對方生日,就是西遠花錢的日子,他的人可以不到場,但是錢或者東西一定要到位,如果光人去了,沒錢沒東西,甭想得到個好臉。
西遠為啥要把自己辛辛苦苦攢的錢做了投資,跟人家做買賣,還不是女朋友嫌棄他沒房子沒車,跟他鬧騰要分手嘛,結果,最後賠了個底掉,女朋友也瀟灑地轉身跟他白白了。
這一輩子,娶的玲子也比較看重錢財,每次生氣了,西遠給買點東西,哄哄就好。
所以兩輩子加起來,西遠還真沒有純粹的戀愛經驗,在他看來,只要在物質上滿足對方,那就可以了。
不過,他這個想法到衛成這裡就行不通,一開始,兩個人慪氣的時候,西遠如法炮製,給衛成買東買西,最初,衛成還很高興,等體會出西遠的意思了,氣的恨不得揍西遠一頓,當然,衛成捨不得打西遠,只能生氣把東西扔出去,然後跟西遠繼續鬧騰。
一個不懂得怎麼去愛,或者可以說愛無能;一個犯倔勁兒不肯說,在衛成看來,說出來了,西遠再去做,這樣的感情,打了很多折扣。
衛成要的,是西遠心甘情願地愛上他。
衛成的心思,西韋能體會得到,碰到這樣個不懂得感情的哥哥,所以越發覺得二哥可憐。
哥哥可憐,二哥可憐,西韋感覺自己頭髮都要跟著愁白了,也挺可憐。
「哥,你不能像對我們一樣對二哥,那不是兩口子,這樣對二哥不公平,感情的事,要用心去經營,畢竟,他才是要陪你一輩子的人。」西韋用自己的經驗點撥西遠。
「哥知道了,你叫哥想想。」西遠經西韋解勸,也意識到問題出在自己身上,看著西韋,很是安慰,人說男人只有結婚後,有媳婦有家了才會成熟起來,還真是這樣,他的弟弟,成親才多長時間,都能在感情上給他指導了。
那麼,自己是不是潛意識裡還未覺得跟衛成是一家,沒有把衛成當作伴侶來看呢?不然,怎麼連小韋看出來的問題,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西遠反思。
西韋看西遠低頭沉思,沒有打擾,陪了一會兒,起身想回後院自己房間。可巧,他剛出屋,大妮就過來找他,西韋站在那跟大妮說了幾句話,不知道說了什麼,大妮白了西韋一眼,相視之間,兩個人又都笑了,然後肩並著肩一起往後院走。
屋子裡,西遠正好看了個正著,看人兩口子那互動勁兒,還真是甜甜蜜蜜,比蜜還甜,就大妮白西韋那一眼,裡面哪有半分責怪的味道,嬌嗔或者撒嬌的意味更明顯一些。
想想自己和衛成的相處,比奶奶跟爺爺一起還要老夫老夫,難怪衛成跟他鬧。
還真是像西韋說的,如果衛成只是想過這樣的日子,只是想找個人搭伴,跟誰不可以,幹嘛非得千里萬里的回到蓮花村來找他?
一想到衛成跟別人過日子去了,而不是跟自己,西遠自己都能感覺出來,從心裡往外醋意翻湧;然後再一想自己不跟衛成在一起,而是再娶個不熟識的女子,西遠就有些惡寒。
好吧,直到此刻,西遠心裡很明確地知道,他和衛成的兄弟情誼,已經退步於情愛。既然這樣,那就好好打理這一份得之不易的感情吧。
可以說,以前的西遠只是被動的接受衛成對他的情感,多多少少有些不情願,如今一經想通,決定轉變對衛成的感情,肯去用心經營,事情就好辦多了。
衛成其實一點都不難哄,或者說,根本都不用哄。
賭氣從家裡出來,在雪地裡打了幾天獵,衛成其實早都想那個人了,也為自己那兩天意氣用事,不理睬西遠而後悔。
心裡後悔了,面子上不知道怎麼往過轉,所以又心不在焉地在外面晃蕩了幾天,帶著打的獵物,歸心似箭。
他回來的那天,西遠正好不在正院,在他們自己的屋子,打掃佈置呢。平時這都是衛成做的事情,本來栓子一家在這個院子住著,幫著收拾,但是西遠住進來後,感覺不大方便,就讓他們暫時先搬到給狗蛋預備的房子,等明年開春了,再給栓子在旁邊起一座新房。
所以,他們倆的這個院子,沒有其他人,衛成又覺得這是兩個人的家,所以,日常打掃收拾都親自動手,不假其他人,他人大大咧咧,粗粗糙糙,只是大面上收拾的乾淨,邊邊角角顧及不到。
如今,西遠用了心思也就注意到了,衛成沒回來,他等的焦急,心裡總愛胡思亂想,還不如幹點啥,所以動手把屋子收拾收拾,重新佈置佈置,看著真像個家的樣子,而不是隨便住住而已。
衛成一進正院,屋子裡的人看見了,最先坐不住的是前前,二爹爹走了好幾天,把小閨女想的不行不行的,天天問二爹爹啥時候回來,每天盼星星盼月亮似的,還哭了好幾鼻子。
如今見二爹爹回來,前前順著炕角往地下溜,光著腳丫,沒帶帽子,就想往門外跑,嚇得不點趕緊追上,把她撈回來,給她穿鞋戴帽子,把前前急的,直搓搓腳,直著小嗓門,一個勁兒喊「二爹爹,二爹爹。」
衛成聽見了,顧不上那些獵物,把這些交給栓子和家裡其他人,連忙大步跑進來,他身上帶著涼氣,不敢直接抱前前,只好先把外面的大氅脫掉,然後才將小閨女舉起來,在臉上親了兩口。
前前摟著二爹爹的脖子,咯咯咯樂得很開心,眼睛彎彎的,像小豌豆。
旁邊,兩個小的,眼睛滴溜溜轉著瞅著這爺倆,也跟著咧嘴樂,「啊,啊」的喊,小腿緊搗騰,沖衛成使勁兒。
衛成過去挨個摸了摸臉,不過沒敢抱,實際上是人家西遠娘根本不叫他抱,怕他手勁大把孩子小胳膊小腿給扯壞嘍。
在正院坐了一會兒,衛成見西遠沒在,有些坐不住,把小閨女前前揣在懷裡,去西院尋西遠。
他留了個心眼,怕西遠還在惱他不理他,所以把前前這個娃娃帶著。有別人在,西遠一定就不好意思不理自己了。什麼?前前太小?小也是個人嘛,可以濫竽充數,嗯,這個比喻有些不恰當,他們的寶貝閨女,怎麼會是濫竽呢?那是頂級美玉才對啊。而且,小有小的好處,他倆說啥,前前聽不懂,不用顧慮太多。衛成心裡,為自己想出這麼一舉兩得的好計謀而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