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死人便什麼也保證不了。
突然一陣手機鈴聲，在荒蕪之地顯得詭異非凡。吳剛一怔，一種不好的預感自心底升起，而對面坐在輪椅上的人捂著嘴咳嗽的整個手帕都染紅了。
「說！」吳剛接起電話，一張臉繃得死死的。
「老爺子，警cha突擊檢查，整條酒吧街都封了！」蔣黑子的聲音清晰焦急，吳剛踉蹌一步，那端還在說什麼，吳剛已經一句話也聽不進去了！
趙瘸子笑的不可抑止，一雙眼睛慢慢變得通紅，嘴裡血紅一片，整個人如地獄中的惡鬼。
「拿你畢生的心血釣我這個半死之人，哈哈，太好笑了，太好笑了！」趙瘸子咧著嘴，笑聲從詭異的刺耳到寂靜無聲。
吳剛上前一步，一腳踹了出去，卻因宋玉伸手一拉而撲空。
「他已經死了！」宋玉的聲音冷冷的，毫無波瀾。「死者為大，再執著已經沒有意思！我早就勸過你，老天給你機會彌補，你偏要一意孤行！到最後，你又比他好多少！」
宋玉的話在此刻無疑是一種嘲諷，吳剛怒火中燒，眼中殺氣陡起。
宋玉警惕地後退一步，而依舊咧著嘴已經死去的人似乎在嘲笑他們的劍拔弩張。
「老爺，不能殺！」老李低聲勸道，「現在最關鍵的是收拾殘局！」
吳剛死死地瞪著宋玉，半響轉身走了。老李佝僂著背急忙跟上。小跑了幾步又回頭看了宋玉一眼，若有所思。
沒有刀光劍影，沒有血流成河。時隔多年，兩個黑幫巨頭再次碰面，一死一活，卻詭異的平靜。宋玉看著吳剛上了車，看著車緩緩開走。空氣中腥甜的氣息還未消退，宋玉低頭看著輪椅上氣絕的老人，輕輕開口，「多好的機會。為什麼不殺那？」
死人當然不會回答。卻有個聲音緩緩響起，「這齣戲，本來就不是到此結束！」
宋玉沒有回頭，伸手將滑落的毯子輕輕拉起。蓋住趙瘸子的臉。語氣之中帶著惋惜。「你看。我再努力挽救，事情該怎麼發展還是怎麼發展！」
身後的聲音再次響起，「我認識的宋玉可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你現在該想的是怎麼跟趙瘸子手下的人交代！我可不認為，他明知要死卻非拉著你過來只是為了好玩！」
宋玉轉身看著身後的人，那是個四十幾歲的男人，精壯幹練。一身黑色勁裝，雙手插在褲兜裡，嘴裡叼著根狗尾巴草，正悠閒地看著自己。
「趙隊長，你好像早就知道他們打不起來？」
趙隊長笑了笑，將嘴裡的狗尾巴草吐出來，「你不是也知道嗎？趙瘸子這人，耗費了這麼大的精力布下的網，怎麼會只是殺掉吳剛！他背後站著的人才是重點，你有什麼發現？」
宋玉搖搖頭，「這麼多次，每次的保鏢都不同。不過我猜測這人跟殺手營有關！」
「殺手營？」
宋玉掏出煙遞過去，趙隊長並未拒絕，接過去就著宋玉的手點上，深深吸了一口，「嗯，那個老禿驢每次都不讓抽煙，老子都快悶死了！」
「趙大隊不害怕我這煙中有料？」宋玉看著微微一怔的男人，挑了挑眉。
「你小子，跟我玩兒，不怕老子拉進進局子啊！」
宋玉笑了笑沒說話，反身走到趙瘸子身後，嘴裡叼著煙，推動輪椅。
「屍體你留在這裡，我們會處理！」
宋玉想了想，點頭答道，「也對，這事最好人盡皆知。」
「要不要哥們給你也加塊頭版？」趙隊長笑著拍向宋玉，後者踉蹌了一下。
「你看看你這小身板，再不鍛煉，老子一巴掌就能拍死你∼啊！」猝不及防的一拳，正中腰側。趙隊長彎著腰看著揮手告別的人，氣的罵道，「臭小子，下次再敢偷襲，老子斃了你！」
多久了，吳剛沒有這麼慌張過。在跨進禮堂會議室的時候踉蹌了一下，幸虧身側的老李眼疾手快。整個禮堂已經鬧成一片，除了春節那次開會，這次來的人更全。
「都吵什麼？要不要去監獄裡蹲著吵？」吳剛的聲音穿過禮堂，讓周圍吵鬧的人群立刻住了聲。
一直支持蔣黑子的幾個叔輩臉色極差，瞪著站立一旁的蔣黑子，顯然剛剛的怒火依舊燒了起來。
吳剛坐在首位，雙眼看著蔣黑子，「我信任你，才把這麼大的攤子交給你。你就是這麼管理的嗎？說，倒底出了什麼事？」
蔣黑子臉色也很差，愧疚難當地低下頭，「貨是我進的，純度高，價格合適。我檢查了沒有問題。至於為何會吃死人，一定是那些個癮君子不注意節制才會出事。老爺子，過年過節我們沒少打點，黑白兩道，一向平衡而制，這一次毫無徵兆的突擊，我懷疑有人走漏風聲！」
吳剛聽罷，臉色更黑了，一拍桌子罵道，「走漏風聲？哼！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這條道上我混了多久，那一次不是險中求勝。如今打下了江山，你們就鬆懈了，就沾沾自喜了！我告訴你，老子還沒死那，想坐上這把交椅，你死了這份心吧！」
原本支持蔣黑子的一派人齊齊附和，恨不得立刻撇清關係。秦聰皺眉看了蔣黑子一眼，臉上神情不動。
「林濤！」吳剛大喊。
林濤慌忙站出來，恭恭敬敬地垂首而立。
「說，這次損失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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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林濤不敢隱瞞，從身後小弟手裡接過一份件，打開念到，「z城共六個區，除濱海區外，娛樂場所被封了七成，全是營業額較高的。剩下的幾個。不是地處偏遠交通不便利，就是客流量太少，基本不下貨！至於∼」
「至於什麼？說！」吳剛低喝一聲，嚇得林濤哆嗦了一下，急忙說道，「至於蔣老大進的那批貨，全部被查封。經相關部門進一步監測，發現裡面參了媚藥！本來份量很少，可是因為那批貨純度過高，讓吸食者精神處於極度亢奮狀態。哪怕十分之一的藥量都能瞬間放大數倍。精盡人亡。很正常！」
吳剛陰沉著臉沒說話，一旁的老李看向蔣黑子，見對方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看來當初吳潔的死對他來說還是存了陰影，趙瘸子這一招太狠了！
「如今被查封的俱樂部。不禁涉嫌毒。還涉及了黃。我想近期是不可能撤消封條！這樣算來，幫會二分之一的財力全砸進去了！」
「這麼多？」
「這可如何是好？」
「警cha這次只封了俱樂部，雖然抓了一些小頭目。可誰敢保證下一步不是把我們連鍋端啊！」
不知誰說了一句，立刻讓原本擔心錢財損失的眾人慌了神，都戰兢兢地望向吳剛。
吳剛黑著臉沒說話，低垂的眼簾看不清裡面的波動。這次敗得太慘，折了半臂卻只引出一個死人！吳剛不甘心，他無法承認自己的失敗，抬眼看想站立的蔣黑子，滿腔的憤怒全指向了他。
隨手抓起桌上的煙灰缸狠狠地砸了過去，「廢物！廢物！」
蔣黑子不敢躲，硬生生接了下來。額頭頓時鮮血直流，順著鼻樑流進嘴裡，腥甜的噁心！
林濤急忙扯了自己的領帶幫蔣黑子摀住，焦急地解釋道，「老爺子，這事不能怪老大。他也是為了幫會的利益，只是不知道是誰這麼歹毒，會想出這麼個辦法！」
蔣黑子沒有避開林濤，黑圓的眼珠瞪著他，心中不知在想什麼。
其中一個叔輩嗤之以鼻，「小林你啊太年輕，這件事不是這麼簡單的陷害，你想啊，幾千萬的貨，怎麼就那麼恰好等著他去撿漏？說不定這手腳就是自個人幹的！不僅可以讓癮君子上癮，還能促動另一筆收入。這樣就能快速在短時間內將利益提高三成之多，哼，好計策，如果不是敗露，想來坐在首位的已經是他了！」
蔣黑子想解釋，卻被吳剛打斷，「這事不是黑子做的！」
蔣黑子詫異地看向吳剛，由一瞬間的驚訝變成被信任的感動。「老爺子，我∼」
吳剛擺擺手，歎了口氣說道，「這事雖不是你做的，可也是因你而起，要不是你急功近利，也不能讓有心人鑽了空子！如今也不會慘敗成這樣，唉，我很痛心啊！」
底下傳來抱怨聲，「老爺子你不能獎罰不明，即便不是他的過錯，也是因為他野心太大。如今警cha正逼問著要抓頭目，你這一味袒護，到最後，很可能引火燒身，連整個幫會都被他拉進去！」
蔣黑子臉色煞白，那麼大的貨，如果進了局子，必定要槍斃啊！蔣黑子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連聲哀求，「老爺子，這麼多年我蔣黑子自問對得起老爺子的看重，對幫會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些年死在我手下的人不計其數，如果我進去了，老爺子，那是比死還要痛苦啊！」
吳剛面色為難，這是林濤突然也跪了下來，聲音懇切真摯，「老爺子，蔣老大對我有恩，我不能見死不救。如果我們把老大送出去，黑白兩道會怎麼看我們，那些逐漸崛起的小幫會豈不恥笑我們怕死！以後再想收並就不會那麼容易，砍砍殺殺，我想也不是叔輩們希望的生活！」
身後低語漸濃，原本劍拔弩張的情形緩和許多。
吳剛面色微晴，點頭讚道，「在道上混的，最看重的就是一個『義』字。錢永遠也掙不完，可這個『義』卻難能可貴。如今六區只濱海區還算安全，林濤繼續管理，至於黑子∼」吳剛停頓片刻，望著底下的人緩緩說道，「先避避風頭，等過了這段時間再做打算！」
蔣黑子整個人虛脫一般癱在地上，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下來，混合著粘稠的血液，像一張面具糊在臉上。
林濤送走了吳剛，回身跑過來扶起蔣黑子，溫言勸道，「大哥，事情還沒到最後的時刻，保住了命，就什麼也不怕了！」
蔣黑子沒想到在最關鍵的時候竟然是自己曾經拋棄的林濤救了自己，心中感慨，到嘴的話卻又說不出口，只伸出粗糙的大手拍了拍林濤的肩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