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麗似乎嚇了一跳，慌忙捂著自己的胸口，吁了口氣，這才說道，「你嚇死人了，我還以為你不在那？」
張進皺著的眉頭這才舒展開，拍了拍身邊的沙發，示意郭麗坐過來。郭麗沒拒絕，笑顏如花地偎了過去，「今晚我們去吃日本菜吧，好幾天沒去了！」
張進似乎滿腹心事，連逗留在郭麗腰上的手都變得老老實實的。
「也好，這幾天心裡煩悶的慌，喝喝酒也不錯！」
郭麗隨口問道，「煩悶什麼啊，不是資金都到位了嗎？怎麼董事會的人又給你出什麼難題了？」
張進輕輕拍了拍郭麗，歎了口氣說道，「還不是崔稷山的那個侄子，前幾天在校門口公然打架，還露出了紋身。現在整個學校都知道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和老崔的關係。當年我們兩個是一個科室的，關係很要好。當初老崔的投資對我幫忙很大，不然我也坐不到這個位子。現在倒好，一個林熙，弄的我裡外不是人。讓他輟學吧，老崔那邊沒法交代，讓他在這上吧，董事會裡好幾個人都不喜歡老崔，整天的對著幹，我夾在中間，煩死了！」
郭麗笑道，「那好辦啊，讓林熙走讀，吃住不在學校，只是上課時間才來，證書照發，那些董事也不是每天都來，既然碰不上，慢慢就忘了。您啊再讓崔董事對活動中心的器材再投資一筆錢，這樣誰也張不開口說你不是了！」
張進略微思考了一下。眉開眼笑的一把抱過郭麗，大手使勁地揉了兩把，「我果然沒看錯你，是個人才，哈哈！今兒咱就去吃日本菜，再把老崔也叫上，奶奶的，光我頭疼，也讓他放放血！」
於小小煩悶的無處訴說，敲了半天郭麗的門也沒人應。無奈轉身下樓。胸口像壓了塊石頭一樣。讓她不得不長大了嘴巴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出了辦公大樓，迎面就遇上了李睿。抱著一疊書，灰色毛衣，藏藍色褲子。一雙耐克的運動鞋。整個人陽光般溫暖。恍惚又回到了初見時的自信。
「小小？」李睿的聲音帶了驚喜。於小小卻慌忙點了點頭，快步走開。李睿急忙跟上，不顧周圍看過來的目光一把拉住她。看著微微喘息的女孩，無奈說道，「我就這麼可怕嗎？」
於小小換了號碼，以為沒了常坤的騷擾，自己可以當作什麼也沒發生。可是再次看見李睿，往日的種種立刻湧進腦海裡。除了逃，她實在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你不能總躲著我！」李睿見於小小不跑了，鬆了手，溫言道，「即使不做男女朋友，我們也還是朋友。你不必為了躲我連籃球社都不去了！」
「你可以當我自動退社，我無所謂！」於小小側轉頭站著，眼神躲閃，不敢看向李睿。
李睿淺淺笑道，「那倒不必，還有幾個月就大四了，實習很忙，我還想考研，所以，我現在已經不是社長了！」
「考研？」於小小禁不住扭頭看他，在碰觸到李睿溫和的眼光之後又慌忙躲開。
李睿將手裡抱著的書往前推了推，「你看，很多事情，早做準備，到時候就不會手忙腳亂了！」
於小小低頭看去，李睿手裡的書基本都是考研英語，有真題，有詞彙，總共四五本。於小小突然覺得心裡蒙著的黑布悄悄掀開了一個口子，又很快蒙上。「考研，花費很大吧！」
李睿一怔，突然伸手拉過於小小的手。於小小一驚，慌忙掙扎。對方卻攥的死緊，於小小又羞又氣，圓圓的大眼瞪著李睿。
「你幹嘛！」
李睿沒說話，不顧於小小的反抗拉著她出了校門。於小小不敢大力掙扎，害怕自己成了輿論的中心。發生了這麼多事，於小小膽怯了，畏縮了。心裡翻滾的理想，蒙塵的活力，被自卑羞恥死死地壓制住。
李睿一直把於小小拉到學校旁邊的體育場，陽光正好，將諾大的體育場照的明媚舒暢。除了有體育賽事，這裡基本空曠著。三三兩兩來此約會的人都自覺地在隔著草坪的石凳上說著悄悄話，互不打擾。
「你拉我來這裡做什麼？」於小小見幾對情侶已經將頭靠在了一起，羞的臉都紅了，也不去看李睿，只一味地低嚷，「我說過多少遍了，我們不可能，你這麼好的人，學校裡一堆女人等著做你女朋友那，你不要再纏著我了！我已經很煩了，你不要再糾纏不清了！」
李睿不說話，任於小小一個人在那裡語無倫次地低吼。於小小不知自己說了多久，春暖乍寒，陽光溫暖而不刺目，微風吹過，甚至能感知到春天的氣息。於小小煩躁的心慢慢平靜，也不理會李睿，緩緩走到一旁的路沿石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心情好了？」李睿蹲在於小小身前，陽光將兩人的影子印在地上，像正呢喃的情人。
「你倒底想怎麼樣？」於小小無力地抬頭看他。
李睿依舊淺淺地笑著，白淨的牙齒帶著清晰的茉莉香氣。離得太近，於小小紅了臉扭開。
「我想重新追求你！」李睿的聲音很輕，卻讓於小小瞬間彈起，剛剛平靜下來的情緒立刻沸騰。
「追求我？你瘋了嗎？難道你沒聽見嗎？你沒有耳朵嗎？你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嗎？不知道我多麼不堪嗎？不知道我為了錢，可以出賣身體，出賣愛情，想個妓女一樣對著別人搔首弄姿嗎？唔∼」
帶著茉莉的香氣，溫熱的觸覺讓於小小愣在那裡。大睜著眼睛看著離自己那麼近的臉，長長的睫毛一根根清晰異常，甚至連細微的毛孔都能看見。這是自己深刻愛過的人啊！是那個陽光帥氣。溫爾的李睿啊，在親吻自己，在親吻自己！
於小小不想醒來，如果這是夢境，
即便是賠上性命也不願醒來。可惜∼
於小小一把推開李睿，一張臉冰冷無情，「我不要你的可憐！更不要你的施捨！」
李睿心疼地看著於小小，即便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臉孔，可眼淚卻是滾燙的，盛在眼眶裡。時刻會滾落下來。李睿彎腰將書放在地上。站起來一把將於小小拉進懷裡。於小小一驚之後，又打又踢。
李睿的聲音依舊淺淡，「小小，你還記得被季琳傷害過的李睿嗎？他也曾不堪。也曾將嫉妒肆意去傷害別人。你還記得被潑了菜湯的雲杭嗎？我躲在角落裡看她。卻沒有勇氣站出來說一句話。我很懦弱。很可恨！如果你的出賣是讓你更好的活下去，這也叫做不堪的話，那我做的那些事情。又能叫做什麼？小小，曾經的李睿迷茫過，頹廢過，可是他站起來了。你也可以，過去的不要再糾結了！如果要讓自己過的更好，不能依賴別人，而要靠自己！如果你不想做我的女朋友，那就先做我的好朋友。和我一起努力，找到最適合自己的未來。好不好？」
於小小不知是哭累了還是打累了，趴在李睿懷裡，只餘下低低的抽泣聲。片刻悶聲傳來一句話，「考研要很多錢嗎？」
李睿忍俊不禁，笑著將於小小抱的更緊，「傻瓜，有公費，再不濟，我們還可以去打工！」
「打工？」於小小從李睿懷裡抬起頭來，哭紅的眼睛和鼻頭，帶著傻氣的可愛。「你也會打工？」
「怎麼？你難道不知道？」李睿笑的狡詐，「我的學費，生活費可全都是我自己掙的！你個笨蛋，打工也不是一定要做苦工！我做家教！」
「家教？」於小小愣愣地看著他，「不是很難找嗎？」
「有我那！不難找！」李睿伸手點了點於小小的鼻子，笑的溫柔。於小小覺得，自己的人生，陽光第一次毫不吝嗇地照了進來。
「可我∼」
「你很好！在我心裡，你很好！」
這句話那麼熟悉，曾經一個傻乎乎的女生也這麼說過自己，軟軟糯糯的聲音，喚著自己的名字，笑的眉眼彎彎，「小小，你很好，我很喜歡你！」
於小小「哇」的一聲痛哭起來，內疚糾纏著心痛，脆弱臨靠著溫暖，把這段時間所有的悲憤，恐懼，一股腦的全哭了出來。
沒有人知道，她多想再看一看那個嗜賭如命的父親。那怕只是一眼，可惜，最後她連墳頭都不知道在哪裡。沒有人知道，她從沒恨過雲杭，她只是害怕。無家可歸的人，死死抓住的最後的稻草，她害怕被拋棄，害怕被人像垃圾一樣的扔掉。她寧願自己先出手傷害，寧願自己自始至終都孤身一人，這樣躲在陰暗角落裡那顆小小的自尊心，便可以再不受傷。
李睿輕輕拍哄著，嘴角揚起笑意，雙眼卻望向一旁林立的教學樓。在那個角落裡，被瘦弱的女生堵住，以為會迎接狂風暴雨的嘲諷謾罵。
那個柔軟怯懦的女生，笑的卑微期盼，「李睿師兄，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李睿詫異，卻強作鎮定，帶著自嘲回問，「如果你想我幫你找宋玉，我沒有辦法！如果你想罵我打我，我絕不還手！」
女生搖搖頭，長長的頭髮隨著動作輕輕擺動，想一隻溫柔的手，撫摸著黑暗。
「小小把自己封閉起來，我沒有辦法！她很喜歡你，而你，應該也喜歡她。如果不能做情侶，請你幫我把曾經的於小小找回來！」
「我不懂？」
「小小是個孤兒了，一無所有！自尊卻更自卑，李睿師兄，幫幫她好不好？」女生帶了哽咽，細長的眉眼在昏黃的燈光下微微泛著紅色。
李睿沉默片刻，「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又能怎麼辦？」
「感情分很多種，愛情，友情，親情！李睿師兄，如果親情和友情都無法做到，那唯一可以依賴的就是愛情了！而我相信，在李睿師兄心裡，比我更希望曾經快樂的於小小能夠回來！」女孩說的很緩慢，卻像股清泉緩緩滑進心底，將內心最深處的期盼滋養壯大。
女孩從隨身的包裡掏出一個東西遞過來，「小小的日記，雖然燒了一些，卻還能看清楚。你拿去吧！」
李睿怔怔地接過來，看著轉身而去的女生大聲問道，「你為什麼相信我？」
女生站定回頭，「阿玉說，李睿是個君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