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黑子看著已經燒的精光的竹屋,狠狠咒罵一句,指揮張勝帶人進廢墟尋找季鳳來的屍體。張勝有些不樂意,心中無法理解蔣黑子對季鳳來的屍體為何如此在意。但是老大的話又不能不聽,正躊躇著卻聽一人說道:「大哥,這種髒活還是交給我吧!」
張勝回頭一看,竟是氣喘吁吁的林濤,額頭上帶著汗珠,滿臉的誠懇。
「你小子跑哪裡去了?剛剛找人找不到,這會又突然冒出來?」
「勝哥,我、我拉肚子,虛的慌!」林濤說罷又抹了一把汗,尋問地看向蔣黑子。蔣黑子揮了揮手,林濤捂了口鼻慢慢走進廢墟之中。還沒有完全燃盡的竹子發出辟里啪啦的聲響,似乎下一秒又要升騰起熊熊烈火。
林濤走的小心翼翼,穿過竹屋來到後院,煙霧和還未倒塌的房屋支架遮擋了外界的視線。林濤看見井邊放著的水桶,上面漂著一層煙灰。林濤提起來自頭頂澆下,山泉徹骨,卻讓林濤愈發冷靜。
後院小屋裡躺著兩具還未燒焦的屍體,脂肪在高溫之中滋滋作響,一種詭異的肉香撲面而來,又參雜著惡臭,只讓林濤胃裡翻江倒海,幾欲乾嘔出來。
林濤仔細辨認了兩具屍體,面目全非,哪裡還能認得清楚。正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想起宋玉剛剛說的話,忙尋了半截竹子撬開了屍體的嘴,果然其中一個只有半截舌頭。林濤大喜,急忙在他身上翻找著,卻哪裡還有什麼東西。
林濤不甘心,蔣黑子這麼大費周章地保住季鳳來,絕不會單單為了兒女私情!突然林濤注意到季鳳來的手指並不是平緩伸直,而是彎曲成爪。
林濤大驚,回身看了看另一個屍體,心道,莫非大火燃起的時候季鳳來還沒有死透?才會在燒死的時候手指痛苦捲曲?林濤看著直挺挺躺著的季鳳來,使力將屍體反過來。還算完好的後背,破舊的衣衫還在。林濤將手伸進去摸索了半天,突然一把扯掉僅剩的布料,一塊鼓鼓囊囊的隆起在光潔的背上顯得極為詭異。
林濤楞了一下,快速地從兜裡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劃開皮肉,掏出一個牛皮紙包裹的物件,迅速放進懷裡。環顧四周,將幾支還冒著火苗的竹子扔到季鳳來的屍體上,一股濃郁的臭氣從滋滋聲中散發出來。
林濤捂著口鼻,伸手摸了一臉灰,極為狼狽地跑了出去。
「怎麼樣?找到屍體沒有?」蔣黑子一把拉住林濤,急切地問道。
「大哥,裡面煙更大,我看的不清楚,怎麼覺得是兩個屍體。」林濤說罷又劇烈地咳嗽起來,彎著腰,似乎無法忍耐嗆人的煙火。
「大哥,再這樣下去,jingcha就要來了,要快一些!」張勝低聲在說道,鄙夷地看了一眼咳嗽的林濤,「我帶兩個小弟把屍體都抬出來吧!」
「我自己去!」蔣黑子說罷不顧張勝的阻攔衝進濃煙之中,張勝一驚,急忙跟進去。林濤捂著胸口咳得天翻地覆,嘴角卻悄悄掛起一絲冷笑。
於小小抱著雲杭哭了半響,最後嗓子也啞了,淚也干了,只一陣一陣的抽搐。雲杭也哭不出來了,鼻頭通紅,手裡拿著半卷衛生紙,一下一下擼著鼻涕。
「你、哭什麼?」於小小啞著嗓子,大大的眼睛腫的跟核桃似得,「宋玉又不是第一次不要你?」
「誰說我因為他哭!」雲杭撕了塊衛生紙遞給於小小,「我只是想家了!」
「想家了?哈哈,你多好!」於小小使勁擤了下鼻子,說道:「至少還有家可想!」
雲杭想起於小小的爸爸,心生憐憫,輕輕摸了摸她鬆軟的短髮,「小小,常坤欺負你了?」
於小小剛剛平靜下來的情緒瞬間又想崩潰,低著頭,豆大的淚珠啪啪滴在腿上,「他就是個混蛋!」
雲杭歎了口氣,她早就知道,常坤根本不會是小小的良人,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看到了結局。「小小,這事都怪我,我當初就應該極力反對的!」
「白癡啊白癡!」於小小輕輕扯了扯雲杭的頭髮,「是我自己貪慕虛榮,怪不得別人!」
「他要和你分手嗎?」
「分手?哈哈,你想像不到我背著包卻打不開自己的家門。打電話給他,卻是一個女人接的。」於小小看向雲杭,「你是不是覺得,以我的個性,怎麼會善罷甘休!可惜啊,我還沒有開始發難就被打進了十八層地獄。」
「她說,我是常坤的老婆!」
雲杭一驚,她實在沒有想到常坤竟是結了婚的,「他有老婆?」
「你也不信?」於小小笑的極為勉強,「我也不信,坐在馬路牙上等著常坤的電話。等了一夜,我覺得自己像個沒人要的垃圾。從小到大,每一次都被人扔下,像個垃圾一樣被人扔下!」
「小小,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雲杭死命捂著於小小的嘴,細長的眉眼溫柔地看著她,「小小,你看著我,你不是垃圾。你很好,沒有人比你更好!你不要這麼妄自菲薄!」
「我那麼好,為什麼我的媽媽不要我,為什麼我愛的人也不願愛我?雲杭,我那麼好,卻找不到一個家。那我寧願我壞一些,至少這樣沒人可以傷害我!」於小小看著雲杭,眼神像個受傷的小獸,嗚咽著,舔舐著傷口。
雲杭一直覺得沒了爸爸媽媽的自己很悲慘,此時才發現,自己多麼幸福。阿爸阿媽的愛時刻溫暖著自己,再寒冷的冬天也不會覺得悲傷。
「小小,你伸出手掌看看。」
雲杭將自己白皙的手掌伸到於小小面前,指著其中一條紋落說道:
:「曾經有人告訴我,這條線是生命線,延續著上一世,串聯著下一生。」雲杭輕輕握起拳頭,指著還露在外面半截的掌紋繼續說道:「你看看,命運並不是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裡的,有一半露在外面。無論你多麼用力,它依舊無法改變。我們能做的是好好把握自己能握住的那一半,不要為無法改變的事情而難過!」
「就像我的爸爸媽媽?我無法選擇,無法改變,是不是?」於小小呆呆地看著雲杭小小的拳頭,卻無法抑制內心洶湧的悲傷。
「叮鈴鈴」
遲來的電話鈴終究還是響了,於小小盯著手機屏幕裡「老常」兩個字,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