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麗詫異地看著蔣黑子,眼神複雜,有愧疚、不解、還有一絲怨恨和透徹的無可奈何。雲杭看著地毯上殷紅的鮮血,臉色蒼白如紙,死死咬著嘴唇沒有大叫出聲。蔣黑子伸出另一隻手奪下郭麗手中的刀子扔在一旁也不管血肉模糊的手掌,轉頭看著吳剛,下了決心說道:「老爺子,您不能殺她,您不是一直都想知道那一晚究竟是誰和吳潔在一起嗎?」
郭麗大叫一聲:「你住嘴。」蔣黑子眼神複雜的看了郭麗一眼,繼續說道:「那個人就是我。」秦聰似乎早就知道一般,嘴角微微揚起,又快速的收斂了表情。轉瞬即逝的得意洋洋卻被宋玉看了個透徹,心中微涼。
吳剛剛剛被喚起的一點溫情被蔣黑子幾句話擊了個粉碎,眼神狠厲起來,「很好,那麼多年,我倒是不知道自己竟然養了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蔣黑子狠下決心,他不能讓郭麗死,這個為自己獻出童貞,懷過孩子,遭受過傷害的女人,他不能見死不救。蔣黑子死死攥著拳頭,手掌的傷口涓涓地流出鮮血,「是,我是豬狗不如,我忍不住**,我狼心狗肺,我拋妻棄子。可是老爺子,如果不是當年郭麗的出現,那害死吳潔的人就會被人誤解成是我。那麼失去女兒的您必定會除之而後快,您想想當年的情況,如果我們兩個真的鬥個魚死網破,那誰會得意,整個幫派都會被人連鍋端。」
宋玉以前以為蔣黑子雖然不是莽夫,但也只有幾分聰明罷了。此時才發現,蔣黑子竟然是個思路如此清晰的人,完全無法與他彪悍的身形相符。冷靜勇敢,這一招釜底抽薪用的漂亮。秦聰微微一怔,心中思量半刻,低頭在老爺子耳邊說道:「蔣哥說的也有道理,當年那場動亂確實差點毀了整個青幫。」
吳剛不是笨蛋,很多事情他心中明瞭,只是吳潔的事情像一根心口的刺,一碰就疼,疼得人失了理智。吳剛看著郭麗開口說道:「小潔曾經告訴我,她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事情就是沒有讓人在那個小巷子裡把你毀了。」
郭麗聽罷心中悵然,她此生最錯的選擇就是當年在那個小巷子裡伸出自己的手,看著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說出「我願意和你做朋友」。關於吳潔的事情,沒有人比他這個爸爸瞭解的更為透徹,可惜,瞭解和願意承認又是不同的概念,他寧願活在吳潔為他編製的謊言之中,認為那個乖巧美麗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公主就是自己的女兒吳潔,而不是醉生夢死,心狠手辣的小太妹吳潔。
人不自欺這漫長的歲月又靠什麼樣的回憶去支撐,吳剛這一輩子除了生離就是死別。那個小娃兒說的不錯,死了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就像現在,自己孑然一身,妻子,兒子,女兒,都沒了,徒留一身**的臭皮囊又有何用,最後死時一堆白骨還不知被葬在哪裡。
「你過來。」吳剛伸出手對著雲杭說道。雲杭詫異,郭麗死死的擋在他們之間,眼神惶恐不安。
「過來。」吳剛又說了一遍。雲杭掙開郭麗的手從地上爬起來走到吳剛身邊,蹲下身子有些膽怯地喚道:「老爺爺。」
吳剛又認真的看了看雲杭的長相,那雙細長的眉眼極為少見,卻曾經在自己的夢裡頻繁地出現過一遍又一遍。如果是真的該有多好,吳剛眼神溫柔慈愛。雲杭被吳剛看的有些不知所措,細長的眼角微微上揚,宋玉好看的臉正對著自己,專注而又深情。
「小伙子不要緊張,我不會對這女娃子怎麼樣的,何況我還不想拿我自己的腦袋開玩笑。」吳剛突然轉頭對著宋玉笑的一臉的高深莫測。宋玉微微一怔,也懶懶地笑開,手中握著的瑞士軍刀又輕輕的落回兜裡。
「老爺子果然目光如炬,我這小小的伎倆又怎麼能入得了您的法眼。」宋玉的聲音低沉動聽,雲杭看著他只覺得心中異常安寧。
「小伙子很有膽識,竟然敢在我的地盤尋思著如何取我的人頭,這麼多年了,你算頭一個。老頭子我很喜歡啊。」吳剛說罷突然伸手掐住雲杭的脖子,微微用力,雲杭一張白淨的小臉瞬間憋得通紅。眾人心驚,變故來的突然,縱然宋玉反應再快也是枉然。
宋玉沒了平日懶散的模樣,眼神深邃地看著吳剛,「老爺子有何吩咐直說便是,雲杭膽小,還望老爺子高抬貴手。」
吳剛手上的力道未減,眼睛卻直直的看著宋玉,嘴角含著笑意,「小伙子不應該拿刀抵著我的脖子嗎?這會怎麼又淡定了?」
「老爺子既然剛才挑明了我的用意,如今又出爾反爾,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試探這一種可能。」宋玉不去看雲杭,迎著吳剛的目光,毫無懼意。
吳剛突然大笑起來,鬆了手裡的力道,宋玉心中氣憤卻也無可奈何,上前一步將雲杭攬到自己懷裡,輕輕的用手拍了拍她的後背。雲杭捂著脖子,身子輕微地顫抖著,想來剛剛嚇得不輕,如今在宋玉懷裡,聞著熟悉的味道,慢慢平息下來。
宋玉見雲杭並無大礙,又狠狠的瞪了秦聰一眼,秦聰心有愧意,轉頭不去看他。吳剛又看了雲杭一眼,收斂了情緒,說道:「我不管當年的是事情究竟如何,你們幾個給我查,查不出來,不僅郭麗,就連這個女娃娃一樣要死。」說罷眼神飄向宋玉,這個小子,如果真的是秦聰的手下,那麼自己一定要除掉。左右手,平衡就好,如果一方力量膨脹,那最後死的肯定是手的主人。
宋玉低頭看向雲杭,雲杭正驚恐的抬頭看也,清澈的眼睛裡映出自己的樣子,宋玉微微一笑,攬在雲杭腰上的手緊了緊。林濤別開頭不去看這一幕,他不會承認自己嫉妒的要死又羨慕的要死。
吳剛看著各懷鬼胎的眾人,似乎心情極為愉悅,帶著身後像影子一樣的兩個人走了,留下一室剛剛經歷生死的眾人。
秦聰見老爺子走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看著地毯上相依相偎的蔣黑子和郭麗,涼涼地說道:「蔣哥還是先帶回去好好安慰安慰吧,
受了這麼大的驚嚇,嘖嘖,你看看這梨花帶雨的模樣,看著我都心疼了。」
蔣黑子冷冷的瞪了秦聰一眼,心道,好你個秦大頭,想利用這件事搬我下台,想的美。就算是老爺子知道我與吳潔的死有關又能怎麼樣,當年他不殺我,這一次依舊不會殺我。
秦聰冷笑著回瞪著蔣黑子,總有一天,我要你死在我的手裡,永世不得翻身。蔣黑子懶得和秦聰大眼瞪小眼的,失了老大的風範,扶起郭麗看了宋玉一眼,什麼也沒說就走了。林濤低著頭跟在後面,自始至終沒再看雲杭一眼,原本想說聲謝謝的雲杭被宋玉輕輕地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