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拓跋苦告別眾人一個人提著石袋回到了自己的帳篷中。
由於黑寒種凍結靈魂的特殊性,即使是撞在石袋裡,也會透出冷意,所以也不能隨意納入穴道。
剛掀起帳篷外的布簾,只聽見咻的一聲,小黑便停在了拓跋苦的腦袋上,調皮的撥弄著白髮。
倒出石袋中的那些黑寒種,拓跋苦才發現自己忘記了手套,現在只能單手拿石錘敲打。
輕輕敲打著這塊石頭的黑色外表,一點點的碎小顆粒開始散亂在桌子上,拓跋苦的額頭很快就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不得不讓他如此小心,沒有觸碰空氣的靈魂其實並不是晶體狀,同樣也沒有堅硬的外表。蘊藏在黑寒種的靈魂保持著它最原始的獨特狀態,那是一種氤氳之狀,非常的夢幻。
拓跋苦怕自己不小心砸出了一個大口子,還沒等靈魂轉變為晶體就直接消散於空氣之中。黑寒種裡的魂魄只有緩慢接觸空氣才會凝結。
「呼————」終於,拓跋苦長長舒了一口氣,拿著石錘的右手始終顫抖不已。
桌面上,那塊黑寒種已經化為了一堆碎石碎粒,其中一塊紫色晶瑩的水滴狀晶體散發著陣陣幽光,充滿了華貴的氣息。
輕輕用兩根手指夾起這枚晶體放入掌心,沒有凍結靈魂的冰寒,只有入手的溫玉。
雖然從蠻出那裡得知了使用靈魂結晶的方法,但是拓跋苦還不打算使用它。
可偏偏就在拓跋苦準備把新鮮出爐的靈魂結晶納入穴道中時,被衣服遮擋住的那玉珮印記突然幽幽一閃!
一陣吸力瞬間就把那塊紫色靈魂吸收進來印記中,徹底消失不見!
此時此刻,拓跋苦胸腔一震,帶著他靈魂而來的玉珮在時隔多年之後,竟然直接吸收了一個靈魂!
迅速解開衣領,墨綠色的印記依舊印在那裡,拓跋苦狐疑的摸了摸,發現依舊平滑,如同是他皮膚的一部分。
仔細的朝著玉珮勘測,均勻的顏色不帶任何的改變,但是隨著更加細緻的觀察,終於還是被他發現了一絲不同。
那是一個細小的點,彷彿是被一枚細針輕啄後留下的。重新掩蓋上衣領,拓跋苦發現自己產生了片刻的茫然。
唉,不再去多想這件事,趁著夜黑風高,拓跋苦吹滅了篷內的蠟燭,悄悄一個人來到了屋外。
白天法眼對雙眸的傷害,讓拓跋苦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冥想無名大蟬,之前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了大荒體與錘煉肉身上。
現在,是時候好好冥想那只無名大蟬了……
在四周尋找了好久,拓跋苦終於找到了一處寂靜無聲的『寶地』。
那是在枯木林中的一個僻遠之處,月光透過交錯的枯枝木條,化為斑駁的不規則形狀。
拓跋苦就在這裡,凝息而坐,腦海裡一隻模糊的大蟬時而浮現時而消失,依舊是那麼的不清不楚,眉心處升起的銀色氤氳又開始大量的湧入。
定了定心神,拓跋苦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心無外物。
一直以來,他都是以整只大蟬作為冥想的主體,這一次,他要細緻入微,冥想它其中一個部位。
下定決心,閉上雙眼,記憶中那隻大蟬又再次躍然浮現,大腦頓時空明。
從頭開始,此時在拓跋苦的世界中只有那蟬蟲的腦袋,卻依舊被一層迷霧所覆蓋。努力想使它更加的清晰,卻發現有越來越模糊的跡象。
時間過去好久,一種煩躁逐漸干擾著他,心中滋生了難言的情緒。
漸漸的,呼吸開始平緩下來,此刻的他如同一塊頑石,在月光下一動不動,隱藏在暗處。
腦海中忽然有那麼一瞬間,清涼透徹,那迷霧籠罩的蟬頭在一秒之間逝去,可下一秒又突兀再現。
驚心神駭!
猛然之間,拓跋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同雷轟電掣般,徹底呆住了。
那一秒所看到的蟬頭,讓他的大腦出現短暫的暈眩,眉心裡的那枚銀色珠體在剎那停止了轉動!
那蟬頭除了沒有細長的口器,與其他的蟬蟲一模一樣。
可是,在它的下顎,竟然還含著一枚銀色的圓球!
雖然只是一秒,但是拓跋苦有了一種強烈的感覺,那圓球應該就是他眉心裡的銀色液體!
不,是銀色珠體!
至今,那銀色的珠體帶給他最多的優勢便是能夠延長使用法眼的時間,並且能夠避免失明的風險。此外,就是能夠緩解疼痛,而開拓穴道的優勢則非常的緩慢。
今天的『驚喜』,還真是一波接著一波啊……
自發現銀色珠體的秘密,拓跋苦繼續坐在枯木林中冥想那隻大蟬的腦袋,而密佈在其上的迷霧竟也消散了一些,十分的神奇。
如果多來幾次那種感覺,是否就能完全看清這隻大蟬呢?拓跋苦不禁有點激動的想到,但他也十分的清楚,那種心曠神怡的感覺一定非常的渺小。
「鏘——!」
「鏘————!」兩道尖銳的鳥叫忽然就從枯木林外傳來。
原本盤坐在黑暗裡的拓跋苦猛然起身,朝著來時的方向疾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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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拓跋苦重新回到了帳篷裡,卻發現小黑正靜靜蜷縮在枕邊,睡得異常舒服。
剛才的鳳凰之音又是怎麼回事?拓跋苦疑惑的再次出現在帳篷外,卻發現陸陸續續有人從棚內走出,登高而望,那是枯木林之外的方向。
那裡,一道道神輝開始向著漆黑的天空衝去,映照的如同絢麗的晚霞。
但是,這並不是一場盛宴,一道血紅的神光突然從天而降,把那些沖天的光雨直接泯滅!整個蒼穹在一瞬間被艷紅的顏色所徹底覆蓋。
在眾人震驚的眼神中,一隻被火光籠罩的凶禽穿過雲層,高亢的鳴叫不絕於耳!
除了雞頭、燕頷、蛇頸這些屬於鳳凰的特徵外,剩下的全部都屬於孔雀一族才具有的特質,毫無疑問,這並不是一隻純粹的火鳳。
原本作為孔雀一族特有的藍青交錯的尾屏,如今卻是一片猩紅,猛然之間展開的尾羽,一個個暗紅色的圓斑閃爍著詭異的光澤,像是眼睛,奪人神魄。
遠方,無數的神輝又再次綻放,全部朝著這只渾身烈焰焚天的孔雀襲去!
「鏘——!」又是一道短暫的鳳鳴,雙翼掀起了一陣紅色的巨風,直接把靠近它的神輝扇滅。
緊接著,一團團的大火忽然從那鳳頭中噴出,像是有一片流星雨在飛射,隕落人間!
大片大片的淒冷慘叫在這個夜晚響起,一股濃烈的灰燼伴著嗚嗚的晚風,吹到了後方,吹進了所有人的心裡。
「哧哧哧。」
刺耳的破空之聲,就連遠在戰場百里之外的人們都一清二楚。十二個神光熠熠的蠻族突現於半空之上。
「鏘鏘鏘!」
不是鳳凰之音,而是金屬碰撞時都有的鏗鏘之聲,起初只是零星點點,隨後便如滔天的海嘯一般,遮天蔽日,隆隆作響!
那出現的十二強者不知何時手握鐵鏈,道道神芒從那裡射出,瞬時之間,所有人帶著無盡的神輝化為一道道光束,用鐵鏈將這只烈焰孔雀徹底困鎖!
凡是被鐵鏈接觸的地方,頃刻之間都泛起滋滋的聲響,口吐鮮血,被火焰纏身的孔雀之體開始出現極度的萎縮。
「鏘——————」淒厲的嚎叫從這只凶禽口中發出。
黑暗裡,一雙長滿毛髮的擎天巨手從大地間鑽出,朝著那些鐵鏈就是狠狠一扯。
「轟!」強烈的衝擊波隨著大爆炸從凶禽中央延伸,瞬間就把十二個蠻族強者吹向四周,淒艷的鮮血化為血霧飄散,空氣裡頓時充斥著濃濃的血腥!
而此刻,那只烈焰凶禽與那雙擎天巨手早已不知去向。
就在遠處的眾人以為結束的時候,一聲厲喝從人群的上空奏響!
「巨靈一脈,你要為你所作的一切付出代價————!!!」
一道刺目的光華疾馳枯木林,透發著強大的威壓,如同神袛一般最後懸浮在空中。同時,在枯木林這片大地深處,傳來如雷鳴般的咆哮。
也不見那身影有何動作,只看見一道近似十米長的月牙光刃直接沒入土地,寂靜無聲。
「噗——」
一股鮮紅,就好像噴泉一般直接湧向了高空千米,驚所有人目瞪口呆,瞠目結舌。
「啊——!」淒慘的哀嚎幾乎同一時間從幽暗的大地深處傳來,冷的讓人脊柱生寒,毛骨悚然。
「既然你要守護那隻小孔雀,那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價。」
月夜下,方才見到的其中一隻手臂正孤單單的從大地升起,那是右手,斷裂之處仍舊在滴著血,不是鮮艷的紅色,而是青色,眼光明銳的人或許還能看見伴有的點點金色絲線。
「恩哼?竟然還是巨靈一脈的上族。」此時,被神輝籠罩的那名強者漸漸收斂了光芒,一股莫名的氣勢升騰。
「蠻牙輝!來日必報斷臂之仇。讓你們蚩山蠻族之人千萬小心!別被我巨靈琅山一族碰到!」綿綿的恨意響徹在整片枯木林之中。
「口舌之利!」那懸在空中的蠻牙輝顯得十分不屑,收起那斷臂之後又化為了一道光影,不見蹤跡。
巨靈一族也出現了嗎?拓跋苦內心一陣的不安,擔心在之後的戰鬥中能否存活。
巨靈,有傳說他們是神靈的後代,力大無窮,可舉動高山,劈開大石,單單一節手指就有一人多高。但是他們人數稀少,生育能力更是低下,所以平時並不常見。
而且,在大荒森林中不是所有的山系都存在巨靈一脈,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可以提供給他們生活之所。
而蠻妖山系的千里雲煙之地,偏偏就是一個很好的居住之所。
但看樣子,這蚩山蠻族與巨靈一脈並不和諧,拓跋苦在拓跋明月的石屋內曾經讀完了一整本的蠻族史記,那裡記載了巨靈與蠻族的各種明爭暗鬥,爾虞吾詐。
在那本書上,不知是誰手寫下一段話,讓拓跋苦記憶猶新:「不知為什麼,我始終堅信巨靈一脈與蠻妖之間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某種關聯,或許與他們高貴的血脈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