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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七章 無路可走 文 / 芥子須彌三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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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陳音背著鳳竹從竹林中繞過水潭的時候,白頭雕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鳳竹的氣息。

    對它來說,越軍大營那一戰無疑是刻骨銘心的,因為那一戰,不但它自己差點受傷,而且還失去了愛侶和一個孩子。那一抹驚艷奪命的劍光從此無處不在,那一雙如冰一般的眸子時時刻刻縈繞在它的腦海。那種特殊的味道,那種純粹的柔情和絕情,總是在它心裡纏繞著,噬咬著它的靈魂,讓它日日夜夜不得安生。

    可能從此之後,它的心永遠都有一個不能癒合的傷口,滴著血,一陣陣的,鑽心地疼。因為總是有那種揮之不去的疼,所以記憶是永遠抹不去的清晰無比的痛,它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女子的身影。就算追到天涯,就算追到生命的盡頭,它也不會放棄。它要用那個女子的鮮血,來填滿自己缺陷了的生命!

    並沒有得到主人追擊的命令,但復仇的本能卻讓它很快克服了內心深處的掙扎,儘管夜視並不是它的長項,但它是鷹王,那些夜梟在余氏兄弟之外唯一服從的王者,所以它毫不猶豫地衝上了天空,一邊鳴叫著向主人和其它同類示警,一邊在夜梟的指引下直接飛到了那片開闊地的上空。

    對於一個逃亡者來說,這些翱翔於天際的大鳥,無疑是一個揮之不去的噩夢。

    身後,兵煞之氣並沒有聚攏追擊的跡象,但天空中數百隻鷂鷹和夜梟卻正在不停地盤旋翻飛,很明顯,它們是在等待主人的命令。

    陳音心中一片冰涼。雖然追兵未來,但他心裡卻非常清楚自己行跡已露,再想安安穩穩地悄悄突圍那是決計不可能了。而一旦余氏兄弟率領大隊人馬追擊合圍,在這片只有零零散散的灌木叢點綴的荒野之中,他們便是甕中之鱉、網中之魚、砧上之肉,只能任人宰割,就算他有通天徹地的本領,又如何能夠抵擋得住這來自天上地下全方位的攻擊?

    背上的鳳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絕望,忽然幽幽地說道:「大哥,你已經將墨龍留在了江邊,想必它此時已經落入余氏兄弟之手,俗話說大將無馬如失雙腿,這千里逃亡之路,你還要照顧我,又怎麼能夠甩開追兵?反正我現在人形已失,不但不能對你有所助力,反而會拖累你。而且,就算咱們能平安脫險並且治好了傷,恐怕百年之內我也難以恢復功力,又怎麼能陪伴在你身邊,盡到一個妻子的責任呢?你你還是把我放下吧!有了大哥這番情意,鳳竹此生此生無憾了!」

    說著身體掙扎,便要從陳音背上的背囊中跳下。

    陳音心神激盪,雙目充血,他驀地大喝一聲:「鳳竹!難道我陳音在你心裡,就只是這樣一個無情小人嗎?!難道你從來只是認為我只是像勾踐一般貪圖你的美貌嗎?!當初你我已經定下三生之約,我陳音又豈會捨你而獨生?好吧!如果你執意留下,那我陪著你便是!」

    說完伸手去解背囊。

    長弓連忙攔阻:「將軍,主母,咱們此時尚未到山窮水盡之時,你們又何必如此消沉?當初你們戰陣之上豪氣干雲,就算是面對千軍萬馬也從未輕言退縮,難道此時只是面對這小小的余氏兄弟千餘追兵、還有天上那幾隻扁毛畜生,你們就如此絕望?我長弓只是一介普通箭手尚且不懼,何況將軍?!」

    此言一出,陳音不由得渾身一凜,滿面羞慚:「不錯!只要能保得鳳竹平安,我陳音大不了一死而已,復有何懼?!咱們走!」

    遠處的山坡上,余獲余殘兄弟倆正在竊竊私語:「他娘的怎麼回事?白頭鷹王怎麼不聽指揮了?!跟隨咱們這些人都知道鷹王所在,必有敵蹤,咱們再不下令追擊,恐怕大王那裡不好交代,怎麼辦?」

    余殘轉了轉眼珠,小心翼翼地看著余獲試探著說道:「要不,咱把那倆人的馬給他放過去?反正咱有鷂鷹夜梟做眼線,也不怕他們跑了找不到。」

    余獲有點猶豫,他轉頭向四周看了看,猛地一咬牙一拍大腿:「好吧,反正咱們只要能離開越國,也不想再回來了,就這麼辦了!」

    說完點手叫過一個心腹軍士,在他耳邊低語幾句,那軍兵答應著回頭去了。

    開闊地上,陳音帶著長弓正藉著齊腰的長草掩護迅速前行,雖然他也搞不清楚空中的白頭雕和後邊的追兵為什麼沒有發起進攻,但他卻非常清楚地知道眼前機會難得,只要能衝過這片開闊地進入前邊的山林之中,下一步的路就好走多了。因為他非常自信,作為一個曾經的一流獵手,山野叢林本就是他最為熟悉的地方。

    就在這時,突聽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馬嘶聲,兩個人急回頭看時,卻見月光下一黑一白兩匹戰馬正向著自己疾馳而來。墨龍頗通靈性,一定距離之內,它可以感受得到主人的氣息。

    陳音和長弓又驚又喜。喜的是有了戰馬,他們可以更快地突圍,驚的是這一來他們目標更大,更加難以擺脫天空中鷂鷹和夜梟的追蹤。而且,誰知道那余氏兄弟不是藉著墨龍來對自己進行準確的定位?

    然而事到如今,他們已經是別無選擇,陳音向長弓招呼一聲,兩個人翻身上馬。墨龍興奮地長嘶一聲,帶頭向開闊地對面的山林衝去。

    山坡上,余獲微微一笑,手一揮,身後的軍兵迅速聚集了過來,分成四個小隊從山坡上蜿蜒而下,尾隨而來。

    墨龍腳力極快,不多時前方的山林已經是近在眼前,然而就在此時,陳音忽然嗅到了一種極為不祥的氣味——叢林中有一股濃重的殺氣!

    陳音久經沙場,反應極快,他呵斥一聲,來不及勒住戰馬便從馬背上縱身跳下,身體一翻,臥在了高高的草叢中。後邊的長弓也是身手矯健,隨後下馬藏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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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叢林中一陣密集的羽箭離弦之聲傳來,正在疾奔中的墨龍躲閃不及,首先中箭。兩匹戰馬向前衝出十幾丈遠之後,前蹄一軟翻滾在地,身上已經是插滿了箭支。

    「陳將軍不愧為第一『弩擊』教頭,反應之快,武功之高,令人歎為觀止啊!哈哈!哈哈哈!不過你既然與孤王為敵,想逃出越國,卻是比登天還難!呵呵呵呵呵!」

    一陣陰森森的笑聲過後,一個人影從前方的樹叢中閃了出來。此人長長的脖子,鷹鼻狗眼,面容陰鷙,正是越王勾踐到了。

    淒迷的月色下,勾踐身後隱隱約約閃爍著刀劍的寒光,以陳音神識之敏銳,他瞬間已經明白了眼下的處境:後方,余氏兄弟率領一個千人隊和數百隻鷂鷹夜梟正在緩緩逼近,前方,勾踐身後的叢林中所埋伏的,恐怕不低於三千人!

    他已經陷入了真正的絕境,想走,已經絕無可能。

    此時的陳音反而一下子冷靜了下來。他走上前輕輕撫摸著墨龍抽搐的身體,看著它慢慢地閉上眼睛,這才站起身,輕輕解開腰上的背帶將依舊行動不便的鳳竹放在地上,這才回過頭看著勾踐說道:「大王國事繁忙,卻為我陳音擺下如此陣仗,不覺得小題大做嗎?」

    勾踐臉上似笑非笑:「陳將軍過謙了!你身為大越第一『弩擊』教頭,『弩擊』之術天下無雙,若是為我所用,孤王自然求之不得,然而將軍既然為了鳳竹姑娘與孤王反目,那說不得,孤王絕對不會給自己留下這樣一個神鬼莫測的強敵!」

    陳音慘然一笑:「人言越王『只可共患難,未可共富貴』,此言誠然不虛!」

    勾踐得意地『哈哈』大笑:「陳音,莫以為自己是什麼天下第一箭手,你的那些武技,若是不能為孤王所用,那也只能淪落山林而已,又能有何價值?!孤王給了你天下揚名和榮華富貴的機會,你卻為一隻狐狸與孤王反目,當真是忘恩負義,愚蠢之極!」

    陳音大怒,挺起胸膛往前疾走兩步,倒將勾踐嚇退兩步:「大王,你身為一國之君,說話毫不知羞恥!不管怎麼說,鳳竹都曾是你手下數十萬大軍的『手擊』教頭,若非她將技擊之術傾囊相授,你能以區區三千越甲擊潰強吳?!事到如今,你不但垂涎鳳竹美色設計相欺,而且還出言侮辱,敢問此等行徑,非忘恩負義而何?!」

    勾踐一愣,回頭看看隱在暗處的手下,『呵呵』冷笑道:「陳音,事到如今,孤王乾脆把話挑明了。鳳竹姑娘已是傷重不治,孤王不來理會,但是你嘛,呵呵呵呵」

    身後,余氏兄弟率領的千人隊已經現身,成半圓形將陳音等人緊緊圍在中間。兄弟兩人目光閃爍,向著勾踐遙遙見禮。天空中,白頭雕縱聲長鳴,一對鷹眼緊緊鎖定在地上的鳳竹身上,躍躍欲試。

    勾踐瞇縫著雙眼冷冷地在陳音和余氏兄弟身上來回掃視,目光陰沉,空氣中殺機密佈。

    余氏兄弟相互對視,心中亦是一片冰冷。他們知道,勾踐對自己同樣動了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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