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再次證明了,人的名字可能會起錯,但是外號卻絕不會叫錯。葉誠他們作為葉府的老人,深刻的瞭解葉大小姐「小魔女」外號的由來。像這樣嚴重違反葉菲兒本性的事情,逆來順受或許會有可能,但是乖乖地就範,不生出點風波,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距離葉菲兒離府外嫁只剩不到2天的時候,這天深夜,黃清月已經上床就寢,雖然煩亂的思緒困擾著黃清月,使他很久都無法入睡,但是當他聽見外間傳來輕微的拍門聲的時候,還是表示了極度的驚訝。要知道在這個沒有什麼夜間活動的時代,這個時候不睡覺,還出來串門的行為,在黃清月過去的兩年之內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
黃清月披衣起身,打開房門,門外站著一個穿著蓋頭斗篷的身材瘦小的人站在門外,低著頭看不見臉。黃清月聞到一股熟悉的體香,心下瞭然,再加上一旁站著一副意味深長表情的小艾,於是來者的身份呼之欲出。這個時間段,她這樣一副穿著跑來,再以兩人紛亂的關係,黃清月只覺得一陣頭疼。
「在一切已成大局,無法改變的今天,突然來訪的葉菲兒到底想幹什麼?」黃清月一邊憂心忡忡的思慮,一邊還是把葉菲兒主僕讓了進來,小艾卻在門邊止步,從外面把房門帶上,就近找把椅子坐下,一副放哨的架勢。葉菲兒進門後直接轉身把房門插上,回身摘下了頭上的套頭帽,露出了一張眼袋浮腫,嘴唇乾枯,滿面憔悴的臉。
黃清月凝視著面前這個最多在3,4個月前還艷麗無比的女人,心下一陣抽搐,這可都是自己造的孽啊,要是沒有自己突然出現,她現在應該繼續著自己無憂無慮的生活,就算婚姻依然無法改變,可是沒有了自己心愛的人,就算是一份兒陌生的婚姻,想來也是可以接受的,最不濟,也不會憔悴若斯。
「你瘦了」黃清月忍不住道:「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
聊聊幾個字,又讓葉菲兒流下淚來。黃清月輕輕為葉菲兒擦乾淚水,說:「答應我,對自己好一點好嗎?」葉菲兒沉默著點了點頭,用手輕輕撫摸著黃清月的臉,終於開口說到:「先生也顯得憔悴了許多呢!知道先生心中有菲兒真好。」然後葉菲兒雙手環著黃清月的腰,頭靠在黃清月肩上,嘴中繼續說:「再過兩天,人家就要成為別人的女人了。如果沒有意外,可能今生都無法再見到先生。我本來是想相見不如不見,可是人家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一想到可能就此一別就將永別,菲兒的心都要碎了。我就想再見見先生,再聽聽先生的聲音,再感受一下先生的擁抱,菲兒就知足了,求求先生不要急著趕菲兒走,讓菲兒多呆一會兒。」
「癡兒啊~~~~~」黃清月嘴裡感歎道,卻用雙手用力地把葉菲兒圈在懷裡,繼續說:「你可叫我如何是好啊?」
兩人同時發出一聲歎息,然後靜靜地相擁,不言不語,努力地感受著對方的體溫,身上的氣息,以及可以感受的一切。只是在那聲歎息中,葉菲兒透著一股滿足,一股溫馨懷念;而黃清月卻透露著一份無奈,一份痛楚,一份痛恨自己軟弱無能的悲哀。
良久,兩人分開,葉菲兒流著淚走到門邊,伸出手放在門栓上。那支手顫抖著,因為握著門栓用力過大,連指尖都開始泛白,卻始終沒有把門栓拉開。黃清月站在床邊,也是緊握著枴杖,勉強維持著不讓身體抖動起來。嘴中對葉菲兒說:「菲兒,走吧。終須一別的,我們都改變不了這個結果。以後好好生活,如果有來生,我們都還記得彼此,那我們就在一起。」
葉菲兒轉身向黃清月飛奔過來,撲到黃清月身上,黃清月站立不穩,連同葉菲兒一起摔在床上。葉菲兒緊緊抱著黃清月,嚎啕大哭,淚水幾乎就在瞬間已經打濕了黃清月身上僅著的中衣。備受感染的黃清月也忍不住流下淚來,但是沒有辦法,只能越發用力的抱著葉菲兒,最終輕言細語地說:「不哭,不哭好嗎?哭腫了眼睛,可就不漂亮了。」
正在黃清月準備想個什麼辦法來安撫葉菲兒的時候,一張溫潤的唇吻上了黃清月的嘴。這次不是淺嘗即止、蜻蜓點水般一掠而過,而是死命的吻,不顧一切的吻。黃清月沒有逃避,積極的回應了葉菲兒的熱情,兩人的舌頭都幾乎絞在了一起,彼此吞嚥著對方的唾液。
渾身滾燙的葉菲兒張開雙腿,緊緊圈著黃清月的腰,用手拿起黃清月的手放在自己高聳的胸脯上,在黃清月耳邊輕聲說:「哥哥,要了菲兒吧,菲兒想把第一次留給哥哥,人家不要留下遺憾。」
黃清月這個時候腦海中還有著一絲理智,準備拒絕葉菲兒,因為他知道,在這個把貞潔看得比命都重要的時代,一個不是**的媳婦,很容易被夫家看輕,進而折磨,而黃清月顯然不想去賭李家的人品。還沒等黃清月拒絕的話說出口,那雙紅唇又一次把黃清月的話堵在了口中。這次更加致命,因為葉菲兒春蔥般的玉指,解開了黃清月中衣的繩結,彷彿帶著電流般撫上了黃清月的胸膛,並且還在漸漸下移,帶動著黃清月身軀一陣輕微的顫抖。於是黃清月僅存的理智崩潰了,翻身把葉菲兒壓在身下,兩人激動地擁抱著,熱吻著,相互愛撫,相互擠壓。衣服一件一件脫離了身體,扔的到處都是。很快,**相對的兩人在氾濫的愛意和**支配下,結合在了一起。隨著一聲嬌啼,葉菲兒雙眼泛出兩滴淚珠,不是因為痛楚,只是因為喜悅。
翻滾、嬌喘、粗重的呼吸,一時間被翻紅浪,此起彼伏。良久,風歇雨散,疲憊至極的兩人靜靜的相擁而眠。睡夢中,葉菲兒露出多日來都沒有再出現的笑容,甜美而幸福,哪怕明白明天醒來,這一切都會像泡影般破滅,但是至少現在他們真實的擁有了彼此,葉菲兒心中除了不捨外,不會再留下太多的遺憾。
外間的小艾默默聽著裡屋的動靜,心情十分複雜,萬語千言最終都彙集成一句話,在心中說給自己聽的話:「黃哥哥,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也深愛著你,你知道嗎?小艾出身低微,命運早已不能自主,只能在心裡為你祈禱,希望你以後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長命百
歲,早日找到稱心如意的新娘子。小艾會天天都想著你,日日在佛前為你祈福的~~~~~~~~~」一時間竟然有些癡了。
晨曦,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小艾身上,驚醒了這個一夜沒睡的女孩兒。她連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軀和四肢,來到門邊,輕輕喚醒裡間沉睡的葉菲兒。
葉菲兒起身,忍著下身的疼痛,穿好衣衫,看著還在熟睡的黃清月,在他臉上印下一記輕吻,默念道:「別了,我的愛人,今後的道路只能你一個人走了。我是多想陪在你的身邊,哪怕只是靜靜的看著你~~~~~~~可恨的上天,連這樣一點小小的要求,都被無情的剝奪。但是,菲兒無悔。這~~~~~可能就是你所說的愛情吧。保重吧,我的~~~愛人!!」
來到外間,葉菲兒在小艾的攙扶下,走出了房門。在離去的時候,葉菲兒回頭,最後一次長久而深情的注視了黃清月生活了兩年的地方,然後緊閉雙眼,長而翹的睫毛一陣顫動,最終化為一聲歎息:「小艾,走吧。」
在小艾呼喚她家小姐的時候,黃清月就已經醒來了。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葉菲兒黃清月,只好繼續閉著眼睛裝睡。不是他佔完便宜就不認人,事已至此,但凡有一絲的可能,黃清月都會勇敢的承擔起責任,把葉菲兒留在自己身邊。可是在他看來,這一切實在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葉閥和李閥就像是兩座大山,橫亙在黃清月面前,一點勝利的曙光都看不見。這樣說都抬舉黃清月了,他連做對手的資格都不具備,不要說奮鬥、反抗,連鬥爭的道路他都看不見,死亡成了他唯一的後果。然而,他還不能死,在這件事兒上要是黃清月死去,葉菲兒必然不會獨活,他還不想讓葉菲兒死,他真心的希望葉菲兒長長久久的活下去;另外,還有一個女人在等著他回去,那個佔據黃清月大半心靈的女人,是黃清月的一切。所以無論如何,黃清月都不會放棄自己的生命,除非,是那個女人讓他去死。
第二天轉眼即過,還沒等黃清月調整好自己的心態,葉菲兒出嫁的日子就到了。那天,整個葉府張燈結綵,氣氛一片熱烈,大家都被要求換上節日的盛裝,連黃清月,都被專門送來了一套喜慶的衣衫。在葉誠的注視下,黃清月無奈的穿上了新衣,心中卻在嘀咕:「實在是不知道我喜慶個什麼。」
雖說換上了衣服,但是黃清月卻以身體不適為借口,拒絕了出席外面正在舉行的盛大宴會,獨自在角落舔舐著傷口。乘大家都不注意的時候,黃清月來到一處偏僻的閣樓,從這裡的窗戶,可以看見葉府的大門。黃清月就靜靜的站立在窗戶旁,凝視著大門的方向,等待著~~~~~~~~他想最後看一眼那個身影。
不知過了多久,吉時的鞭炮響了起來,遠遠一行皆著盛裝的人,簇擁著一個大紅色的身影慢慢進入黃清月的視野。天地間的一切景象、一切聲音都已經淡去,在黃清月眼裡,只留下葉菲兒的身影在眼前不斷放大,慢慢拉近。一身大紅色的嫁服,精工刺繡著描金的鳳紋和一些奇異的花卉,包裹著葉菲兒婀娜的身軀,每一次柳腰翹臀的擺動,都帶給黃清月一次錐心的刺疼感。頭上蓋著同樣顏色和款式的蓋頭,看不見面部表情,但是黃清月知道,那張明亮的俏臉上,此刻可能會有各種各樣的表情,但是唯獨不會是歡樂喜悅的。
彷彿是心有靈犀,已經就要走出大門的葉菲兒忽然漸漸放緩了步伐,在最後一步邁出就會消失在黃清月的視線裡的時候,她停了下來,蓋著蓋頭頭轉向了黃清月所在的位置,隔著蓋頭向黃清月投去了最後一瞥,然後在所有人都還沒搞清楚葉菲兒在看什麼的時候,已經回頭走出了門口,徹底走出了黃清月的視野~~~~~~~~和他的生活。
事情就是這麼奇妙,明明看不見葉菲兒的臉,但是黃清月卻清晰無誤的捕捉到了葉菲兒那一時刻的表情,微笑。是的,燦爛的微笑。那個微笑就這麼隔著蓋頭,隔著空間,直接在黃清月腦海中生成,清晰的好像就是葉菲兒站在黃清月面前,在伸手就能觸碰到對方的距離內,對著黃清月微笑。
黃清月感到自己的胸口又開始做疼,呼吸開始困難,眼前陣陣發黑,連日來艱澀枯竭的心念力卻一改往日的晦澀,形成一股亂流,在身體裡來回的亂串。
黃清月一手捂著胸口,一首杵著拐,艱難地向自己的住處走去,不遠的距離,渾身就已經被汗水濕透。好不容易挨到進屋,坐在椅子上休息了好一陣子,才感覺好過了一些。
低頭看了看身上代表喜慶的新衣,黃清月厭惡地皺起了眉頭,起身來到裡間,幾乎是扯去了身上的衣衫,打開衣箱,想去拿自己平日最愛穿的月白色儒衫,卻看見在自己的衣服上躺著一個包袱。
黃清月拿出包袱,坐在床邊凝神打量了一番。包袱的布料上乘,結扣打地細緻美觀,拿在鼻邊一聞,還有淡淡的香氣,一切都說明這出於一個女人的手筆。彷彿已經猜到什麼的黃清月沒有急於打開包袱,而是先望著包袱出了會兒神,再動手拆開包袱,裡面有一方葉菲兒常用的手帕包著的條狀物一根,金葉子若干,價值上千兩銀子,還有一封書信,上面熟悉而娟秀的字跡寫著:「黃清月先生親啟」。
黃清月小心翼翼地揭開信封,展開信紙,上面同樣娟秀的字跡顯得有些凌亂,而且信紙上有幾點泛黃的水跡暈開了漆黑的濃墨,這都充分說明了這封信的作者在寫作時,極不平靜的心態。黃清月感到自己的胸口又開始隱隱作疼,但是卻沒有等待好些了再去看信箋的內容,而是強迫自己立即投入了閱讀。
信的內容不多,並沒有黃清月想像中的長篇大論,信中寫道:
先生:
當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菲兒已經走了,可能這一去就是永別。感謝上天讓先生來到菲兒身邊,使我知道了什麼是愛情,並讓我為之著迷。
我曾經一度深恨先生,但不是厭惡的恨,而是有多愛先生,就有多恨先生。恨你帶我領略了愛情的美麗,卻在菲兒無限嚮往的時候,將菲兒
打落深淵。
但是後來菲兒釋然了,這一切都不怪先生,我知道了你的不得已,知道你心中的那個女人有更加重要的地位。我一度強烈的嫉妒那個她,我知道吃一個已經離世的人的醋很滑稽,但是卻根本平靜不下來。直到後來知道了先生心裡有菲兒,菲兒就知足了。
我有很多話想和先生說,我多想把心都掏出來,擺在先生面前,轉念一想,似乎並不需要,因為我知道,先生是知道菲兒的心的,這就夠了。
在將來的漫長歲月裡,先生要牢牢緊記,曾經有一個弱女子,用她的全部身心,深愛過你,這是真正的愛,而不是佔有。答應菲兒,不管過去多久,都不要忘記這個女子,讓她在你的心裡永遠佔有一席之地。因為我要想到這些,並堅信這些,才能獲得活下去的動力。
菲兒就要走了,再也不能陪伴先生了,所以我剪下了一縷頭髮,就讓它代替我陪著先生吧。隨信還附帶了我這10多年存下來的全部財產,希望先生對自己好一點,我們一起保重自己的身體。
如果我們還有再見面的機會,希望先生能再為菲兒唱一首歌,但是這次要聽菲兒的。我不要聽那些憂傷的東西了,我要聽歡快的,記住哦。
永遠屬於你的菲兒
看完信後的黃清月臉上先是一片慘白,接著漲得通紅,胸口一陣劇烈的疼痛,心念力從胸口的部位洶湧地衝向四肢百骸,然後像是呼吸般又激流而回。黃清月一聲悶哼,一道鮮血從口中噴射而出,臉如金紙,眼前一黑,暈倒在床上,意識也漸漸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