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清月明白自己必須說些什麼,所以這次沒有逃避,注視著葉菲兒的雙眼,開口說到:「其實不可否認,在我心中,對小姐還是極具好感的~~~~~~~」剛說到這裡,葉菲兒打斷了黃清月的話,說到:「都已經這個時候了,先生還是吝嗇於叫我一聲菲兒嗎?哪怕是安慰一下人家也好啊。」
黃清月揉著鼻子苦笑一下,最終還是接受了葉菲兒的請求,說:「菲兒,我心裡還是對你有好感的,雖然還沒有上升到喜歡的地步,更談不上愛意,我已經不想再去否認或者是掩蓋這樣的感情了。可是就像我說過的那樣,愛是無私、是奉獻。我想讓你好好的活下去,連同我心中的她那份一起好好的活下去,這就是問題所在。」
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黃清月迎著葉菲兒期待的目光繼續說:「我相信,如果是能保證起碼的生存,你可以不去計較錦衣玉食的生活,可以陪伴在我的身邊,過著清苦,但是安寧的日子。可是問題在於,就現階段而言,我們是活不下去的。如果要用你的生命為代價來換取那種可能極其短暫的幸福時光,我是不會同意的。所以我對你的示愛毫無反應,不是我天性薄涼,實在是我背負不起這樣沉重的感情。與其我將來辜負於你,不如我現在就和你保持距離。就我而言,這樣才能避免你受到更深的傷害。」
葉菲兒從黃清月第一聲「菲兒」開始,就綻放出甜美的微笑,就好像只是一聲稱呼,已經讓她的心靈受到莫大的祭慰。再聽說黃清月對自己有好感,而且確實是真心為自己考慮,更是歡喜的無以復加。但是聽完黃清月的訴說後,心中卻極不理解,等黃清月一說完,馬上開始反問:「為什麼你要說的這麼肯定呢?先生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嗎?」
黃清月搖搖頭,正色對葉菲兒說:「有些事,不需要嘗試都能知道結果。而且,並不是所有的事都有嘗試的機會的,只要做出了第一步,就再也沒有後路了。而且,菲兒,你父母親是絕無同意的可能的,你怎麼過他們那一關?」
葉菲兒說:「這個我已經想過了,只要先生願意,我們私奔吧。我們可以去偏遠的山區,自耕自種,避開外面的紛擾亂世。我有一些私房錢,可以充分保障我們無憂無慮的生活好幾年,足夠我們在新地方站穩腳跟。而且先生還有一身功夫,等閒幾個蟊賊也不足以傷害我們。先生,你要相信我,我不是一時衝動毫無頭腦,我想的很清楚了。」說罷,滿含期待的望著黃清月。
黃清月在葉菲兒提出私奔的時候,就已經驚訝到張大了嘴,就差在地上找下巴了。耐著性子聽完葉菲兒的意見後,黃清月斬釘截鐵地說:「斷無可能。」然後不理會葉菲兒淒怨的目光,說到:「首先,在你看來可以有躲避亂世的世外桃源。可是在我眼中,這場亂世波及面之大,持續時間之長,都將超過你的想像。天下間,將再無一片淨土,每一寸土地,每一個人口,每一份資源,都將成為爭奪的目標。離開庇護你的葉家,就算僥倖保住了性命,被奴役的下場也幾乎是肯定的。說句不中聽的話,經過這場亂世的洗禮,將來的天下格局必然會有大的變動,傳承多年的7大家,只要一個應對失當,都會有滅頂之災。」
先聲奪人果然是兵法妙招,葉菲兒完全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結論驚呆了,只能跟隨著黃清月的講訴被動的被帶著走。黃清月繼續說:「其次,我們完全沒有**面對生存的經驗。我不會種地,確切的說,我連一件農活兒都不會幹,你想找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那就連教的人都沒有。總不至於我們吃野果喝泉水,茹毛飲血吧。最後,雙親帶給我們生命,撫育我們長大,怎麼能忍心棄他們而去。你想過你的父母親會有多麼悲痛嗎?萬一因為對你的牽掛而導致什麼不測的後果,你將來怎麼面對?多想想在你童年時期雙親對你的關懷和呵護。你從來就不是一個狠心腸的人,背叛你的父母會在你心裡留下一個永恆的陰影,進而會發展成為你的一道枷鎖,你逃不開,拋不掉,長此以往,何來幸福可言?另外,至於你說到的我有能力保護你的問題~~~~~~哎!我又何嘗不知道這一點至關重要,但是你不知道,我到現在都還沒有琢磨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不要說利用這個能力做些什麼,我連它的成因都還莫名其妙。上次只能說是一個意外,是不可複製的,我不能保證它能在每次需要它的時候都能恰當的出現。萬一因為這個使你遭遇險境,叫我情何以堪。」
葉菲兒淚眼朦朧的看著黃清月,嘶聲問到:「難道就一點機會都沒有嗎?」
黃清月沉重地點了點頭,說:「我確實看不見任何的出路,至少在現階段無能為力。」
葉菲兒點頭表示理解,垂下頭不再看黃清月,自顧自地流著淚。直到黃清月說:「別哭了好嗎?傷身啊~~~~~~~相信我,一切都會過去的,時間是治癒傷口的良藥。你可以把這一段感情埋藏在心裡,當你老去的時候翻出來回憶,這會是你精神世界裡的寶貴財富。愛過,癡過,抗爭過,雖然沒有得到想要的結局,但是這就是一首慷慨激越的青春之歌,你應該歡樂且無悔。」
葉菲兒擦乾眼淚,對黃清月說:「我知道了,我不會再讓先生為難,對菲兒來說,知道先生的心意就已經很知足了。至於先生要我快樂起來,原諒我實在做不到。但是我會按照先生說的,盡量去做。」然後葉菲兒深情的看著黃清月繼續說:「先生再為我唱首歌吧。」
黃清月想了想,還是選擇給葉菲兒唱裡一首前世最喜歡的歌,大話西遊的片尾曲《一生所愛》:
從前現在過去再不來
紅紅落葉長埋塵土內
開始終結總是沒變改
天邊的你漂浮白雲外
苦海泛起愛恨
在世間難逃避命運
相親竟不可接近
或我應該相信是緣分
**別後永遠再不來
br/>無言獨坐放眼塵世岸
鮮花雖會凋謝但會再開
一生所愛忍讓在白雲外
苦海泛起愛恨
在世間難逃避命運
相親竟不可接近
或我應該相信是緣分
啊~~~~~~~~~~~~~~~~
當黃清月用自己清亮的嗓音,深情演繹這首憂傷的歌曲時,葉菲兒笑了,如夏花般燦爛,她要把這最後的美麗瞬間印刻在黃清月的心裡。然後葉菲兒走到黃清月面前,張開雙臂,用盡渾身的力氣擁抱了黃清月。這個擁抱是那樣的用力,是那樣的留戀,是那樣的不捨。她把自己的頭埋在黃清月的胸口,淚水打濕了黃清月的衣衫。黃清月這次沒有躲閃,還伸出雙手,一支輕輕搭在葉菲兒肩上,另外一支輕撫著葉菲兒的秀髮,在葉菲兒耳邊低聲的呢喃:「好好過,好好活著。只有活下去,才有機會談論其他。以後的事情誰又能知道呢?活著,就有希望。」也不知道這是黃清月說給葉菲兒聽的,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葉菲兒在黃清月懷裡用力的「嗯」了一聲,抬起頭,輕輕在黃清月唇上吻了一下,然後留給黃清月最後的一瞥,轉身走了。
黃清月卻在那一瞥的目光中崩潰了。那個眼神~~~~~就是銘刻在黃清月內心深處,那個完全不敢觸碰的角落裡。時隔這麼久,久遠到黃清月以外自己早已忘記,可是就是這輕輕的一瞥,讓那段記憶洶湧而來。
那就是前世倪菲菲在聽說張峰準備和何晶結婚的時候,抬頭看向張峰的那一瞬間的眼神。雖然倪菲菲迅速避開了眼神,可是還是被張峰清晰無誤的捕捉到了。同樣的面貌,同樣的絕望,同樣的淒涼,同樣的悲痛至極,連那最後故作無事,裝出的輕鬆自然都如出一轍。
黃清月一臉的慘白,胸口一陣劇烈的絞疼,疼地他完全站立不住,癱坐在椅子上,用手按著胸口,用力張開嘴吸氣。而此時的黃清月好像已經喪失了呼吸功能,只是如同死魚般徒勞的張著嘴,卻沒能吸入一絲的氧氣,只能任憑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這一狀態不知道維持了多久,在黃清月感覺中彷彿有一個世紀般漫長,漸漸開始消退。等到黃清月神智開始回歸,眼睛重新開始聚焦,就看見小石頭一臉關切的站在自己面前,滿臉的焦急,詢問到:「先生,你沒事吧。」
黃清月勉強對小石頭扯動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虛弱地說:「我沒事,不要擔心,也不要告訴別人。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就著小石頭端到嘴邊的茶杯小口抿了幾口水,黃清月努力地想要站起來,卻怎麼都不能如願,只好無助地對小石頭說:「扶我一把,我起不來了。」幾乎是完全依靠小石頭才站起身的黃清月,進到裡間躺下,吩咐說自己很累,吃飯的時候不要叫自己,就一頭歪過去,睡死了過去(過後看來,這就是在精神上遭受了重創。對黃清月而言,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狀態)。
黃清月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第二天將近午時。感覺到身上又有了些力氣,草草洗漱用罷午飯的黃清月,杵著枴杖,頂著盛夏的陽光,又來到這座不大的院落中踱步。一邊漫步,一邊習慣性的嘗試調用心念力,可是這次再也沒有了流暢自然的感覺,只剩下艱澀枯竭,力不從心的感覺。心煩意亂的黃清月索性停下了對心念力的修煉,胡亂的走了幾圈,便返回住所,靜坐在書案前發呆。
忽然身邊一個聲音驚醒了黃清月,原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小艾來到了身邊。
黃清月對小艾笑了笑,毫不介意小艾鼓著腮幫子,嘟著嘴,一副我很生氣的表情,柔和的問:「小艾今天怎麼有空來看你的黃哥哥了?有什麼事嗎?」
小艾氣哼哼地說:「鬼才有功夫來看你,小姐昨天一回去哭了好久,然後昏了過去,剛剛從醒過來不久。你這個狠心的人,小姐對你這麼好,你怎麼能這樣對她呢?」
黃清月愴然一歎,低聲說:「小艾啊~~~~~~~你還太小,你不懂啊!將來你會知道你黃哥哥的苦衷的。」
看見黃清月也並不好受的樣子,小艾滿腔的怒火化為了烏有,只覺得心疼:「好不容易出現個開朗明快的黃哥哥,怎麼也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
陪著黃清月唉聲歎氣了一番,感覺實在不符合自己的風格,小艾直接道明瞭來意:「小姐讓我找你要你昨天給她唱的歌的歌詞。」
黃清月答應了,迅速寫好拿給小艾,在小艾的要求下,又給小艾唱了一遍。小艾聽後,只對黃清月說了一句:「黃哥哥,其實你實在是不懂女孩子的心,那是不能用理性和邏輯來分析的。我不知道小姐到底怎麼想,但是我要說,其實你錯了。」
然後拿著歌詞一溜煙地跑掉了,從門外飄進來一句話:「黃哥哥,將來你會後悔的。」
一切彷彿已經都過去了,除了天氣熱的讓人心煩以外,接下來的夏天生活,好像又恢復了平靜,和去年相比,並沒有什麼不同。
直到一天,小桃和週四同時來拜訪他,先是關懷了黃清月的身體狀況,畢竟本就消瘦的黃清月最近顯得更加瘦弱了。看見黃清月精神狀態還算良好,兩人突然都住了嘴,彼此看了看,一副期期艾艾、欲言又止的樣子。
黃清月笑了笑,說:「週四哥,這可不像你的風格,有什麼事兒就直說吧。」
週四撓撓頭,對黃清月說:「入冬的時候,我和小桃就準備辦喜事了。萌老爺夫人恩典,想給府上來個喜上加喜,特例在府上情況還沒有好轉的時候同意了我們的婚事,到時候先生可務必要出席啊。」
黃清月聞言大喜,
,急忙一番恭喜,狠是誇讚了小桃一番,直誇週四好福氣,最後問了問還有一喜從何而來?
聽見這個問題,週四立馬把最閉的死死的,一點開口的意思都沒有。旁邊小桃白了週四一眼,一副:「你這個沒擔當的男人的樣子。」接過話題說:「還是我來告訴先生吧。大約在兩個月以前,皇城葉家來了信使,帶來了一封書信,是關於大小姐的婚事的。對方是7大家中的李家,他家嫡長孫以前見過大小姐一面,一直念念不忘。說起來那也是李家的另類,完全不像一般的世家子弟那樣高高在上、咄咄逼人,而是敦厚善良,循規蹈矩,並且天分極高,政務能力極其出眾,可以說是李家未來的重點扶持對象。而且那也是給癡情的人,為了小姐,已經婉拒了無數提親的人,眼看著而立之年了,還堅持著沒有成親。他家老太爺沒有辦法,只好向我葉家提親,並且許諾用一個尚書左撲射的官職來交換。你知道,李家在權勢上高出葉家太多,而且葉家主多年的夙願就是重現葉家鼎盛時期的輝煌,是無法拒絕這一提議的。」
黃清月呆愣良久,輕輕的問:「什麼時候成親?」
小桃說:「秋天。一是天氣涼爽了,便於完婚。再者就是李家開始全力支持嫡長孫上位了,秋天的時候,他的一道之長的任命就能下來,李家要來個雙喜臨門。」
黃清月苦苦地笑了笑,問小桃:「葉小姐知道了嗎?」
小桃歎息一聲:「知道了。」然後迎著黃清月詢問的眼神,繼續說:「不要為小姐擔心,小姐知道以後,除了不言不語以外,其他方面還算正常。」
看見黃清月放心的點了點頭,週四和小桃一時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麼。還是週四起身來到黃清月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飽含感情的說:「你要保重啊!有什麼事就吩咐人來找我。」然後和小桃告辭離去。
枯坐無語的黃清月此刻才意識到葉菲兒在自己心中佔據了多大的地位,而且似乎也不全是因為倪菲菲的原因。原來,他自己還是落入了自我欺騙的地步,那些心煩意亂,大多是出於自身的心~~~~~~~~亂了。
這樣一來,心念力的紊亂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力量來源於心,力量的本源都已經亂了,本源的衍伸必然隨之混亂不堪。可是事情依然到了如此地步,而且前期告訴葉菲兒的話也確實都是事實,那些暫時無法克服的難關,就那麼具體的擺在面前。
黃清月前思後想了一番,自認沒有能力改變這一現狀。再加上,葉菲兒要嫁的那個人既然如此的優秀,如此的癡情,那麼自己心中也能放下心了。看來,還是順其自然更好一些。
決心已下的黃清月在葉府繼續過著波瀾不驚的生活,隨著葉菲兒婚期將近,小石頭或者是時不時來訪的週四和葉誠看他的眼神就越怪異。一次葉城來到黃清月房間,意味深長的給黃清月講了一個小故事,是關於葉菲兒以前的一件不大不小的往事。那是在葉菲兒十四歲的時候,一次跟隨父母回葉家本家省親,葉家所在秦州有一員軍方的後起之秀,手掌兩道的兵權,是葉家極力拉攏的對象,對此葉家甚至於不惜下血本,以此彌補被葉家後人逐漸丟失的兵權,想重新回到軍隊中,掌握部分話語權。
那家的公子不知從什麼角度聽說了葉家嫡系葉菲兒貌美如花,於是在一個蓄謀已久的機會中親自看了一眼,果然驚為天人,於是回家央求父親代為提親。那位軍方的大員,本來對葉家的拉攏也沒有堅決拒絕的打算,借此機會,就帶著兒子到葉府提親。這一舉動簡直是正中葉家的下懷,家主葉泉只是微微一猶豫就答應了。可是葉菲兒抵死不從,面對家主的怒火也在所不惜。就在葉泉惱羞成怒訓斥弟弟葉源的時候,葉菲兒提出,要不就讓她親自見見那個所謂的貴公子,如果不能打消他的念頭,再討論這件事不遲。兩家家長都答應了,在一個午後,兩人於一間房間中見面,葉菲兒趕跑了所有的下人,關上門談論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見葉菲兒心滿意足的出門對那位公子的隨從說:「你家公子在我的幫助下,認識到自己原來也不是那麼的喜歡我,所以以後都不會再要求和我結親了。還有就是,由於你家公子可能有什麼隱疾,現在疼痛地起不了身,你們扶他回去吧。」那幫隨從大驚失色,搶進門中,場面混亂不堪,葉菲兒趁機施施然走掉了。
看見黃清月還有些不明所以,葉誠摸著下巴「嘿嘿」怪笑幾聲,說:「後來那位公子是被抬回家的,在床上養了兩個月的傷才能夠下地。據說是被傷到了那話兒,腫得像牛的那個那麼大。那位公子以後只要聽見我家小姐的名字都會渾身顫抖,這個婚也就無從結起了。」說罷還面露可憐之色,也不知道是在同情以前的那位公子,還是在同情現在的黃公子。黃清月感覺,一切波瀾不驚的結束這種想法,有些一廂情願了,可能有什麼事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