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姨微一欠身,「大郎君派人來供夫人差遣,這一次來的是劉郎君,帶著他妹子。」原來她自進來稟報,只說有客至,未及說是誰,便被打斷了。
衛夫人嗤笑一聲:「他哪裡來的妹子?」千煙洲只有孤兒,怎能容他還有親人在世?
湘姨便不答話。衛夫人從另一侍女手中接過一隻雪瓷茶盞,輕抿兩口,道是:「燃楚烹茶的手藝比起你還是差一些。下一次接人便讓燃楚去,你留下。」湘姨——名喚汲湘的,躬身應是。
衛夫人這才美目顧盼,對羈言道:「我這裡暫且沒什麼事情給你做,你自便罷。你妹子留下,陪我說說話。」
羈言留給劉蘇一個小心的眼神,沉默退走。
劉蘇身中「優釋曇」,除了花弄影,當今天下能解這毒的人不超過三個,一人行跡詭秘,一人便是下毒之人,最近便的就是衛夫人。但他不能著急,衛夫人心性乖僻,最厭別人求她。唯有徐徐圖之,才有一線生機。
說是「陪衛夫人說說話」,實際並不用劉蘇張嘴說什麼。羈言一退下,衛夫人又自出神,偶然低語一句,便有汲湘和燃楚兩人答得熨帖周到。
劉蘇只需坐在那裡品著汲湘親手烹出的茶湯,瞧著衛夫人神光離合的美貌,只覺養眼,身心愉悅。
大約是感覺到了自己正在「被觀賞」,衛夫人驀地大笑起來。清脆高亢的笑聲在山谷中遠遠傳出,又傳回一陣低沉的回聲。
「你聽,這山谷裡就是這麼寂寞。你從外面來,該活潑些才是。怎麼也像個悶葫蘆似的?難不成,你倒真是劉羈言那悶葫蘆的親妹子?」衛夫人笑了很久,玉一般晶瑩雪白的雙頰如醉酒一般酡紅,更是美貌驚人。
劉蘇一時躊躇,只得祭出本命法寶,對衛夫人憨憨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來——靠著這副天真純稚的笑臉,自小她便大受年紀較她大的人歡迎。無論同性異性,總不好與她計較,反而要多多疼愛她。
然而衛夫人無動於衷,只見她神色又一變,大有興味地盯著劉蘇,「說說,他可曾與你行周公之禮?」
「啊?」劉蘇茫然,以她的閱歷,自然是不懂何為「周公之禮」的。
倒是汲湘笑道:「姑娘又說傻話了——」衛夫人輕哼一聲,「這姑娘雙眉整齊,目光純澈,腰腿緊致,分明還是處子。」
這一下,劉蘇聽懂了,大為尷尬——這夫人怎麼回事,第一次見面就問這種事?她心悅羈言是一回事,被人誤會就不妙了,連忙道:「沒有的事!」想了想又強調,「阿兄守禮。」
「守禮!」衛夫人一聲冷笑,見劉蘇臉現疑惑,反而住口不再多說。這種引人生疑的事情麼,自然是起個頭就好,剩下的就讓她自己去刨根問底好了。這樣的戲,才能好看吶——
一念及此,衛夫人心滿意足,興致勃勃,起身帶頭離去。這時劉蘇才看清她身材高挑而纖細,風致楚楚。
汲湘與燃楚跟上去,汲湘對劉蘇擺擺手,她尚未解其意,早有訓練有素的青衣侍女上來道:「姑娘不必跟去了,我帶姑娘去下榻處罷。」
劉蘇不禁歎服,雖然是江湖人,這鶯歌海的規矩倒比從前看到的書中公侯府第還嚴整。看衛夫人模樣不是慣會這些的,想是湘姨與燃楚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