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南遷,木葉蕭蕭,轉眼間已是冬季。蜀中氣候溫潤,此際也免不了染上幾分蕭瑟。
羈言的小樓看似不耐寒涼,實則因設計精巧,便是數九寒天亦不失溫暖。況且他習武之人,內功初成之際,便不懼寒暑之侵。唯今年因著劉蘇身體單薄,早早用上了紅羅炭。
這日用完夕食,劉蘇照舊去屋後溪邊清洗食器。
羈言見她順手提了一大壺熱水,又往懷裡塞了一盒白玉膏——潤膚防皴之用,端的是不肯虧待自己一點點。不由一笑,也不多言,逕自上樓去了。
按著慣例運行真氣內視,前次在揚子幫那位女幫主手下受的傷已好了七七八八,想來元旦前便可痊癒,不會影響去往鶯歌海的任務。
真氣又運行一個周天,將感覺逐漸外放,方圓十丈之內的風吹草動皆瞞不過他。這是他受傷以來第一次這樣去「感受」,久違的靈敏令他心生愉悅。
屋後不遠處溪流潺潺,悅耳水聲如在耳邊。水邊,劉蘇應當是在洗食具——然而她此刻一動不動,羈言甚至能感受到她從未有過的僵硬。
詫異之下,他將所有感覺集中到她身邊。等等!那是——
他猛地睜眼,身形如鬼魅般撈起長劍翻出窗外,在一株微黃的竹竿上一蹬,落在劉蘇身側。
羈言動作一氣呵成,劉蘇只覺眼角餘光處人影一閃,便聽他沉聲急促道:「別動!」
劉羈言從不知道,深秋季節竟也會有如此多的蛇——毒蛇!
小樓周邊本埋有驅蛇蟲的藥物,然而流水中存不住藥性,是以此時,僅他所見就有十數條毒蛇匍匐在溪水中,或快速蠕動,或……昂首,尋找攻擊的機會!
那條昂首的竹葉青不住吐著信子,劉蘇竭力維持著身形不亂動,以免驚動其他毒蛇。此時,羈言與她之間有一丈距離。
羈言收斂氣息,緩緩靠近。以他的能力,可以瞞過一些動物的耳目。
他靠近得極緩、極慢,劉蘇聽不到一絲聲息,幾乎錯覺他已離去。直到被一隻手攬住。
劉羈言一手攬住劉蘇,一手持劍削出一招,迅速後退至安全距離。
然後,才看到那條竹葉青身首分離,頹然倒進溪水中,將水流染出一縷粉紅。
——怎會有這麼多毒蛇?難道是花……
猛地一陣天旋地轉,羈言攬著劉蘇,靠著一株竹子方才保持平衡。屋中傳來物品落地聲,溪流中蛇群愈發慌亂。
隨即他意識到,並非花弄影設計使自己中毒,而是——地動。
待了片刻,地動方才平息。羈言這才有空看向劉蘇,女孩兒臉色發白,雙眼緊閉,死死揪著他衣襟——一副怕到極點的模樣。
「無事了,別怕。」羈言這樣說,但劉蘇無法回答。她不是害怕,她只是、只是……她來這裡就是因為一場更大、更恐怖的地動,父母生死不知,而她再也回不去了……
念及父母,她忍淚忍得氣堵聲咽。她還記得大地突如其來的震顫,巨石從山道滾落……爸爸媽媽焦急的臉「蘇蘇,快跑!」……媽媽,蘇蘇想回家……頭痛,好痛……
臂彎一沉,羈言半扶半抱住劉蘇,只見她臉色愈發難看,已暈迷過去,呼吸也已困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