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人裡外的聲響也漸漸平息。
禍天和霧雨「大」字地躺在地上大喘著氣。
「真不要臉！」禍天恨恨地說道。
「彼此彼此！」霧雨也不甘示弱。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耀到禍天身上的時候，禍天的氣息再次發現了改變。陰柔的面容重新變得剛陽，寬鬆的衣服重新變得緊湊。那柔弱的呼吸也慢慢變得沉重。
那面容只有往昔一點點的影子，要不是那種奇特的感覺，霧雨或許絕對不會相信這就是那十五年前的賢者。聲音與樣貌完全不同，相似的只有那惡劣而又認真的性格，以及那斬妖劍法。
禍天下意識地整理了下破爛的衣服。
從側面看過去的禍天讓霧雨的內心有些動搖。他也不相信曾經的人類賢者會這麼逝去，但是十五年前的瘋狂探尋換來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絕望。現在的他已經不敢再把希望輕易地寄托而出，只能小心再小心地去保護著現有的幸福。
只有他才能注意到別人注意不到的細節與旁末，也唯有他才能確定對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人類賢者。結果是當然的，對方確實是，雖然少了很多關鍵的記憶。
這不過這種自我封印記憶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霧雨的努力是想讓人裡擺脫禍天的陰影，即使禍天不在了也能一直平穩地生存下去。他知道，這樣做等同於背叛！尤其他不知道能瞞多久，但他知道肯定瞞不了多久。那時候，禍天到底會怎樣做……他真的不知道。
甚至，他做好了與之一戰的準備！
昨晚是一個試探，因為應急指揮中心一直是在這裡。俾田家作為統籌的一方，管理著人裡的知識傳承與物資，而這裡則是作為武力護衛的中心。這裡的稱呼隨著組長的姓而改變，霧雨並不是這裡的第一任主人。
霧雨將這裡的所有部署換到了另一個地方，在那裡有著年輕一代進行著指揮。這裡只有他一個人留下陪禍天，或者說試探著禍天的態度。
「吶，霧雨，我們還是朋友嗎？」禍天歪著腦袋看著霧雨，眼神非常清澈。
「我們一直都是，不是嗎？」霧雨當然如此回道。
「是嗎……」禍天閉上了眼睛，久久不再言語。
當太陽完全蹦出了地平線時，禍天的眼睛才重新睜開。
「冬天要來了啊。」禍天拍了拍身上的灰，神態輕鬆自若，但霧雨卻有些摸不透禍天話語中的意思。
「我昨晚找了大天狗向她借了些人手，今早會到人裡報到。她們來了之後，你到屋宅找我吧。」
「等等！」
「嗯？屋宅還沒修好嗎？」
「已經修好了，只不過傢俱什麼的還……」
「沒關係，有個遮風的地方就好了。」
禍天不等霧雨的下一句，就這麼施施然地走出了大門。
霧雨伸出的手無力地垂下，內心的矛盾在這一刻達到了極點。
禍天走在路上，一道細密的隙間在禍天耳邊一直張著。
「看來某人的日子不好過啊。」完全是幸災樂禍的聲音。
「人之常情罷了。我還一直奇怪他們為何沒有動作呢。」禍天並不在意八雲紫的調笑。
「哦，你料到他們會這麼架空你了？」八雲紫略微好奇。
禍天回頭看了眼霧雨組的方向，回道：「沒有，只是意料外的懷柔，大概是霧雨壓住了那些激進派吧。十五年於你只是眨眼，但對於人類而言已經很漫長了。」
「人有幾個十五年啊……」禍天感概。
「按照幻想鄉人類的平均壽命，大概三個不到吧。」八雲紫隨意道。
「這還不是因為你老亂來！」禍天有些抱怨。
八雲紫有時候真的太不安分了，十次異變至少有八次背後有她的影。雖然每次都能達到八雲紫的目的，但是對人裡而言實在是太吃虧了。就拿上次的紅霧異變來說，那片紅霧遮住了太陽之後對於人裡的影響不是一般的大。要是紅霧持續一個月，今年絕對會顆粒無收！
然後就是……餓死一片的人！
異變對於妖怪而言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但對人就不一定了。
禍天想起那些有的沒的，臉色不太好看。
「來我們這怎麼樣？」八雲紫。
「我會被這麼簡單策反嗎？」
「何必那麼累呢。做個妖怪多自在，不會有那種煩心事。」
「只要活著，煩心事哪裡都少不了的。」
看勸說無效，八雲紫也不糾結這個問題。隙間擴大，八雲紫穿著一套天狗的衣服出現禍天的身旁，很自然地挽住了禍天的手臂。
「你來幹嘛。」禍天倒也不介意。
「屋宅可沒法開隙間。」八雲紫理所應然道。
禍天翻了個白眼，不去理她。屋宅要是還能被你開隙間，那麼人裡對你而言還不是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不許搗亂！」雖然八雲紫已經虛弱到開隙間都微微有些吃力，但禍天可真不放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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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當然。」八雲紫笑得無比自然。
到了目的地，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永遠拒絕的屋宅可是作為樞紐般的存在，其特性其實有些類似其他世界的神殿。只不過這裡的限制性更強，只有跟禍天有關聯的人才能進出，其他人一律拒絕！
所以很顯然的，修房子的只能是霧雨，或者妹紅。大概是霧雨召喚了些魔像才物理性地修房子的吧。禍天走進了屋宅，從地面沒有完全清理乾淨的痕跡大概能猜到一些過程。
「喲，他沒有對這裡做什麼手腳嗎？」八雲紫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是想找出什麼隱藏的致命機關。
「應該說他沒有自覺吧，半吊子的水平。」禍天的心情略微複雜。
「或許是他有自知之明，小玩意是弄不死你的。」八雲紫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因為她什麼都沒發現。
「也或許，他大概還沒想到這裡。」禍天覺得這才是真正的答案。八雲紫撇了撇嘴，某種程度上認同了禍天的話。那個肌肉男畢竟不是賢者，不會一下子想那麼遠。
「你準備怎麼做呢？我可以幫你裡應外合哦。」八雲紫邪魅的笑容下是淡漠的冰冷。
「我可不打算給妖怪加餐。」禍天搖了搖頭，然後坐到了院子裡唯一個搖椅上。
八雲紫玩鬧般地坐到了禍天的腿上，選了個舒服的姿勢將腦袋倚在禍天的肩頭。
禍天看著這片湛藍的天空，聽不到鳥鳴，也聽不見其他聲音。
「春天，或許要麻煩你了。」禍天的聲音漸弱漸息，一句話的時間便已睡去。
毫無防範。
八雲紫感受著那有節律的呼吸，輕輕地應了聲：「嗯。」
「這個冬天看來要徹底冬眠了。」八雲紫嘟囔著也跟著陷入了沉睡。
清晨一縷縷溫暖的光如同金色的棉被蓋在了這兩人的身上，和·諧而又美好的一幕定格成最美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