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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文 / 夫子de_vince@163.com

    倆人在深夜裡結伴前行。小從男漫無目地的領著花和尚,走呀走。

    有人說,這大城市本是個迷宮,樓房,道路,汽車,樹木等等組成了這個迷宮的內容物。人在迷宮裡從小受教育長大,在迷宮裡努力工作,在迷宮裡邂逅愛情,結婚生子,養老病終。生病了有醫院,餓了有飯店,渴了有水喝。每人終其一生,只是在迷宮裡的幾條熟悉的道上來來回回地走。人人在尋找迷宮出路,找不到則繼續在迷宮裡,找到出口了,發現只不過是進了另一個迷宮。

    風沙輕撫著小從男。

    小從男比誰都熟悉這個迷宮,卻又比誰都對迷宮陌生。他一手包辦,從規劃到繪圖設計到製作打印件,但小從男還從沒有真正意義上在迷宮裡走過。他不認為這是個迷宮,但是當絕大多數人都相信這是個迷宮時,小從男幾度困惑,是否需要正視一下:啞泉彩就是個迷宮?

    有些事聽著聽著,也就信以為真了:啞泉彩打印區,在無意中被建成了迷宮。

    夜晚,空氣中凝結了層層霜霧,履在了小從男身上。小水珠掛在頭髮上,時不時滴落下在臉上。

    一顆種子,隨風漂至。到春天,雨水,陽光,氣溫都適宜的時候,附著在大地裡開始生根發芽。感受一下種子細胞dna複製,分裂,一個細胞變為兩個的過程吧。一台達爾機機器發動了引擎,那是個多麼美妙的可程呀。

    小從男對此有些淘醉。

    花和尚不知小從男在想什麼,只是從臉色上可以看出來小從男心思很重,應該是看著自己的作品,啞泉彩迷宮,頗有些淘醉吧。

    「你是誰,從哪裡來,到哪裡去?」這是中國人瞭解陌生人的最常見問話。小從男想起這三個最基本的哲學問題,「我是誰,從哪裡來要往何處?」小從男身在啞泉彩迷宮,在這迷宮裡走著,想找到迷宮的出口。

    這些問題又何嘗需要得到解釋?從來都是,什麼東西都百分百準備好的時候,會發現最佳時機已經過了。除非你一直準備好了就守候著機會到來。所以,要獲得最佳時機,很多事情都是倉促就位,就已經開始了。生命很無奈,無法事先在挑挑撿撿,在大家都在搶著挑挑撿撿下也不可能每個個體遂願。

    一棵種子只需要一處附著,一個簡單的歸屬,尤其不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命運是隨機的結果?

    合格的種子掉落在大地上,無論土壤貧或富,季節至,生根發芽。土壤,水份,陽光,時間等等決定了這種子是勃勃生機還是死氣沉沉。

    達爾安全感是什麼?

    物竟天擇,適者生存。許多多生命種子同時掉在一片土壤裡,競爭資源,劃分勢力範圍,躲避危害;結盟,對立;爭得太慘烈了,開始建立規則相互約束良性發展。

    啞泉彩迷宮這麼地冷冰冰嗎?只剩下達爾生存鬥爭的意義?

    「二十世紀是最不穩定的,浮動的,不可琢磨的,外部世界和人的內心都像迷宮。我不理解這個世界,所以我寫小說。」羅伯·格裡耶,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提出未來新小說體系的創始者。小從男想起了這個格裡耶。

    按格裡耶新小說流派的理論寫出的作品,可以沒有明確主題,沒有連貫情節,人物沒有思想感情,時空概念模糊……

    格裡耶欲將小說帶往何處?

    人在迷宮,既受到迷宮保護,也受到迷宮限制。長久的限制讓人喘不過氣,人們想著出逃,尋找迷宮出口。

    花和尚跟著跟著,有些累了,問小從男「想到什麼了?」

    「零。」

    「零?」花和尚驚呆了。

    「零是印度,佛教起源地對全世界最大的貢獻。」

    提起「零」,小從男想起的法國人哲學家,薩特。薩特將胡塞爾的現象二元論統一為一元論後,寫出了著名的《存在與虛無》。存在主義關於虛無的起源是什麼?

    薩特將存在分為兩種,一是「自在的存在」,如一塊石頭;二是「自為的存在」作為人的意識的自我存在。「自為的存在」它永遠不是什麼東西,但總想成為東西,它具有主動性,活動性,不斷超越本身又否認本身。

    薩特認為:自為的存在是虛無的。

    粗淺理解,意識是虛無的,人們通過這種虛無的意識覺察自身所處在外部世界。(宇宙再大,但是頭腦意識可以將之容納。)

    追溯佛教。對於「空」,習以為常的是,理解成什麼都沒有。但佛法對空,大師們解釋《金剛金》的空一輩子,依舊很難講明白的。因為這個「空」不是用來說教的,而是用來證悟的。空在佛法的解釋,比較多人的註釋是:不實在但不是不存在。

    這佛法之空,跟薩特關於「自為的存在」之虛無,是不是有些近義?

    數學史上,「0」的發明意義非凡。印度大乘空宗佛教強調「一切皆空」,聰明的印度數學家率先覺察到了這個「空」的的深刻意義,遂將這個「0」引入到十進法中。以往的數字都是表示實數,直至「0」的這個抽像概念引入,用來表示填位,表示無窮小……

    關於零的意義,它不實在,但它存在比任何實數都更具體有意義。

    自從薩特對「存在」作了兩種區分後,格裡耶在《未來小說的一條路》更加強調了這種兩種「存在「的關係:認為世界是**於人以外的事物構成,人則是處在物質世界包圍之中。格裡耶反對現實主義的小說傳統,將人和物區分開,要著重物質世界的描寫。

    如此,這個主張打倒巴爾扎克,反對現實主義的格裡耶,比巴爾扎克更加地巴爾扎克,更加地現實主義。格裡耶筆下的字,成功地取代了照像機,記錄著現實世界:這張風景照裡的人和物景,同等重要,人的情感世界不是重點。他不關心人的內心情感世界,而是人所處的環境。格裡耶似乎是在用筆寫章,然後出爐的是由「字」表述的一幅畫或者相片。格裡耶的第一部小說《橡皮》,可以看出他的章,彷彿強調用橡皮擦反覆拭擦這個動作。

    格裡耶將薩特的兩種存在,表述為兩種「迷宮」。他說「外部世界和人的內心都像迷宮,我不理解,所以我寫小說。」

    格裡耶要做的是,把被人性化的外部世界重新去人性化,還原原本的外部世界。我們說燕子是我們的有益朋友,因為它吃蚊子。格裡耶會說,燕子吃蚊子,只是當作食物而已。

    冷漠!格裡耶的讓人感受到了夜裡的絲絲寒意,世界如此荒誕?格裡耶對此補述「它只是存在著,事實而已。」

    小從男對花和尚說「零,和空,佛法是如何理解?」

    花和尚舒緩了一下,行了個佛禮,回答「阿彌陀佛!你比我更接近佛主些。」

    花和尚本是真僧人,只是如今是中國式的騙子,穿著袈裟做著法事打著佛家弟子的旗子,一切向錢看齊。

    花和尚身上還沾著酒氣,小從男對花和尚,還算客氣。

    啞泉彩跟外面的世界並沒有太多的區別,這個城市跟這裡的人心,都是迷宮。小從男許可了很多有特色的打印房屋,這是屋主對自己夢想的主張,包容別人的需求主張才是對自由的尊重。

    花和尚也喝酒,他依著替人做法事賺錢。不管是真和尚還是假和尚,花和尚賺錢的方式,為生計呀,勞動所得,小從男沒表示出噁心。

    想起「為生計」,小從男又感受到了達爾安全感的壓力。生存鬥爭,自然選擇,讓活在啞泉彩迷宮裡的小從男倍感不自在,這是不是有些血腥味?幸好,馬斯洛需要的層次理論,讓小從男逐漸談化了這種恐懼。

    馬斯洛認為,人的需要是分層次的:生存的需要;安全的需要;情感與愛、歸屬的需要;自尊的需要;自我實現的需要。這幾種需要逐級遞增,低級的需要只有在獲滿足或者部分滿足後,才會追求高一級需要。前三種需要,具有達爾生物學本能色彩。人是高級動物,還有自尊的需要,自我實現的需要,自我超越的需要。

    對達爾安全感的恐懼,它時刻存在著。命運的隨機性讓我們無法決定自己的出身,或許你生來便是皇室後裔,或許你生在一個饑不裹腹的非洲部落裡。不可以選擇自已的身世,但還是通過努力可以選擇自己未來的。

    當這些恐懼感不是時刻構成安全威脅時,追求更加高的高級的需要會弱化淡忘這種憂慮。馬斯洛理論使得小從男不必對這些「自在的存在」的外部世界過於憂慮以至於無痛呻吟、杞人憂天。

    外面世界並不是冷冰冰的,小從男和大家一起,在啞泉彩,打印著自己的夢想。小從男扭過頭來問花和尚,你有什麼夢想?打印出來吧!

    看不到摸不到的「虛無」,它不實在,但是它存在著。佛教徒畢生修煉,穆斯林天天禮拜,為了尋找靈魂寄托之處,身軀都交給了上帝。人類花這麼多精力去確定這個不實在的東西存在,虛無的積極意義是什麼?

    我們相對熟悉的是心態「歸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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