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血液,逐漸失去控制變得冰冷的身體,還有眼前那個焦急的不斷開合的薄唇,以及充滿關切的琥珀色眼睛,這個人他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到底是誰來著?
溫季清努力的在去思考,可是最後卻依舊陷入了永久的黑暗,耳邊忽然響起了哀樂,冷風吹著他的身體,讓人忍不住將自己縮成了一團,真奇怪,人死了還能感覺到冷麼?哀樂的聲音越來越大,彷彿是在他耳邊播放一樣。
嘖,人死了都不讓人消停!就在溫季清煩的恨不得跳出去嚇死那幫死了都不讓他清靜的貨們的時候,忽然感覺有人在戳自己的腰,而且還伴隨著小孩子奶聲奶氣的話語:「哥哥,哥哥醒醒。」
哥哥?他都三十好幾的人了,被一個小孩子叫哥哥還是挺滿足虛榮心的,只不過……這孩子有點煩。他忍不住動了動身體,結果意外的發現身體的掌控權居然回來了,他趕忙睜開眼睛,這一睜眼就看到面前那個被凍的兩頰通紅,穿著土氣的紅色花棉襖紮著兩個小辮子的小女孩。
這小女孩看上去也就三四歲的樣子,很眼熟,但是溫季清覺得自己生活的周圍應該沒有審美觀這麼奇葩的父母,非要把孩子打扮的跟村裡來的一樣。
「哥哥?」小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雖然穿的土氣,但是卻掩蓋不住小女孩的可愛,面對這樣可愛的女孩子,溫季清感覺整個人都柔軟了。估計整個葬禮上,只有這個小女孩能看得到自己吧?都說小孩子眼睛乾淨,容易看到大人看不到的,如今看起來或許還真是這樣。
他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後跟這小女孩說兩句話,結果一張嘴他就發覺出不對了,這個聲音……這個聲音不該是他的啊?
溫季清懵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嗓子,結果這一抬手就又愣住了,比起小女孩來,那隻手顯然是比較白的,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隻手的大小比自己原來的那隻手要小上好多!
這根本不是他的手!溫季清頓時驚悚了,他抬頭看了一下四周,想要知道在他的葬禮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難不成他還借屍還魂了?
結果這一抬頭瞬間整個人如遭電擊,在靈堂之上掛著的相片並不是他的,而是一男一女兩個人,那兩個人的面容他很熟悉,那是他的父母。
溫季清跟遊魂一樣盯著那兩張遺像半晌說不出話來,而他旁邊的小女孩看到哥哥呆呆傻傻的樣子,頓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邊哭還一邊說著諸如「哥哥不理我」「哥哥傻了」之類的話。
等溫季清回過神來之後,就看到一群大人圍在他周圍一臉同情的竊竊私語,溫季清晃了晃頭,將滿腦子紛亂的思緒先扔到了一邊,轉頭找到了剛剛的小女孩。
他就說這個小女孩看起來怎麼那麼眼熟,結合一下他現在的處境就知道這個女孩子就是他的妹妹溫春玲。
對於溫春玲,溫季清的感覺很複雜,如果不是溫春玲的背叛,或許朝雲可能不用那麼早就賣掉,溫春玲做錯了事情是真的,但是這個年幼的溫春玲還什麼都不知道,溫季清知道自己不應該遷怒到這個小女孩身上。
只不過他現在心裡實在有點亂,他一點也不明白怎麼會一睜眼就在這個地方,而且還是在自家父母的葬禮上。難道這就是重生?
溫季清的父母都是紡織廠的工人,只不過那天紡織廠起了大火,他們倆個都沒有跑出來,只留下了一雙兒女和一筆撫恤金。
溫季清懶得去應付那些大人,只是伸手笨拙的將妹妹的眼淚擦乾並且拍了拍她的頭說道:「不要哭了。」
溫春玲吸了吸鼻子,一雙大眼睛霧濛濛的看著溫季清問道:「哥哥,他們說我們以後沒有爸爸媽媽了,對嗎?爸爸媽媽為什麼不要我們了?因為小玲不乖嘛?」
溫季清沉默了一下,當年溫春玲曾經問過他這個問題,但是他怎麼回答的他已經忘了,年代太過久遠,或者那個時候就連他自己都不明白死亡到底意味著什麼,畢竟那個時候他也不過六歲。
那個時候他只知道永遠見不到爸爸媽媽了而已,卻並不知道永遠見不到代表著什麼。而這一次溫春玲問出來的時候,外表六歲內裡已經三十歲的溫季清只能看著那兩張遺像頗為遺憾的說道:「不是因為你不乖,或許這就是命吧。」
如果不是命,為什麼不讓他重生到他父母出事之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