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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4章 權貴 文 / 應不棄

    沙丘的後方,一直尾隨著的螻蟻們,漸漸露出了身影。

    肆虐的狂風隱去了他們的足印,白色的紗巾護住了口鼻,前前後後,高高低低,沉默得近乎溫順地站在了日光之下,細細一看,竟有足有數百人,他們甚至還一手牽著矮種馬,馬脖上的鑾鈴都不曾除去……

    那隨風揚起的脆響,倒不似偵查監視的小隊,更像是早早舉起了白旗、披著無害羊皮的狡狼。

    自從公國的使團,在聖萊城前過而不入,逕自向東,這些跟在身後的探子們,就彷彿聞到了腥味的蒼蠅一般,越來越多,越來越吵,越來越不加掩飾……

    一路行來,安德裡亞自問,已算是將使團約束得極好,盡了一國借道的禮節,甚至還費了幾分心思、好生彈壓了一番地行龍軍團之中的躁動情緒——

    神國卻以如此「禮遇」還報,不免讓人心生惱怒。

    更是,心生疑慮。

    「尊貴、睿智而仁慈的樞機主教大人,三日前得知殿下駕臨神國、又轉道向東、不知去向何方,因此特命我等前來護送,一則為免途經小國受驚,二則也怕敝國招待不周,殿下有所責怪。」

    一位白袍神官排眾而出,微微欠身,遠遠地行了一禮,行止間,如朗朗明月,昭然清揚。

    他口中的「樞機主教」,自然是政教一體的西紐國主,約瑟夫·卡福瑞·若望。這位紅衣大主教,由於自始至終都未能突破明珈蘭卡的轄制,故而只能稱為「大人」,更加沒有「若望十一世」的封號,對此耿耿於懷的他,曾在十年前下過命令,不允許全國上下任何教徒,直呼他的名——

    他只會是永遠的、尊貴的、睿智的、仁慈的樞機大主教。

    就像他們的父,他們的主,他們的萬王之王一樣。

    女伯爵卻只是端坐在獅鷲之上,沒有還禮,微彎的唇角里,蘊著淺淺的一絲嘲諷,看不清晰:「從前只聽世人傳說,西紐掙下的十分國土,有四分諸神保佑,三分明珈相助,兩分容顏俊俏,一分巧舌如簧,我還聽不明白……今日,倒是見識了。」

    這句俗語,早在幾百年前就已流傳了下來,說的是當年,紐芬帝國尚未完全崩潰的時候——帝國殘留的勢力死死佔住大陸之東,做困獸之鬥,其他諸國不欲魚死網破,因而束手無策,最後,卻是明珈蘭卡選了足足六百名年輕神官,派往九河城,只說是為了傳播教義,約定兩國交好。

    偏偏那些神官,生得唇紅齒白,年輕貌美,身上繚繞著聖潔高貴之氣,舉止出塵,姿態超凡,每一位,都彷彿奧斯陸山脈的雪峰,不願褻瀆,不敢攀折。

    當時,驍勇善戰的艾斯蘭主動獻上了諸多寶物,向紐芬稱臣,依舊只自稱公國,咄咄逼人的梅格法曼也鳴金收兵,回去繼續研究魔法,兩耳不聞窗外事,就連明珈蘭卡,都送來了諸多神官……

    本就腐爛墮落的帝國貴族們,在洋洋得意之中,迅速地忘記了血與痛的教訓,尤其是在戰鬥中死去了丈夫的女人們,看到這些太陽神一般俊美的年輕神官時,簡直像是猛虎般撲了上去。

    權力、金錢與美色,在命運女神的紡機中,織成了密密麻麻的大網,網中的人們,以信仰與愛慾之名,糾纏、翻滾、□□。

    那一日,紐芬的帝王,自枕邊的神官身上爬起,頂著□□過度的老臉接見禁衛軍首領,才知道,近半的貴族已經被神官蠱惑,叛國而出。

    他們帶走了士兵、帶走了金幣、帶走了帝國僅存的、一半國土……

    他們擁立了君主、宣告了領土、建立了首都、建立了新的國家……

    他們竟敢自稱神國。

    西紐,本就是一個美色起家、間諜成性的國度。

    不會戰鬥的螻蟻。

    安德裡亞,秉承著世仇的慣例,漫不經心地戳到了對方的痛處,遠遠望見對方驀然發青的臉色,唇邊的笑意,卻愈發柔和了,那雙海藍色的眼眸裡,像是藏著潮水,起起落落,深不見底。

    直將那神官嚇了一跳——

    不是都說,艾斯蘭的這位殿下,最是脾氣溫和嗎?

    「你是……」

    「鄙人馬修·葛洛瑞亞·若望。」

    那人微微抬了抬下巴,神色中似有自矜。

    安德裡亞卻只是頷首,說道:

    「馬修神甫,你好。」

    「……鄙人司職大主教,統領東部三省。」

    聽他回話,女伯爵的眉頭一挑,反問:

    「大主教?」

    「正是。」

    身為樞機主教的親侄,馬修年紀輕輕,已經是三省之首,掌管了陳列東部邊境的三萬神官,十萬大軍,因為手下的土地並無河流灌溉,農民屢屢造反,也數次下令清剿,鎮撫有功,在任不過短短兩年,已多次獲得主教大人的嘉獎。

    若非那個女人……首主教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定然也是他的。

    因此,他面上雖謙恭,語氣雖和緩,卻見不得安德裡亞骨子裡的雍容優越,彷彿眼前一切、皆是螻蟻的模樣。

    不過,他心中最大的底氣卻是——

    很明顯,此次艾斯蘭前來,並非求戰。

    他正想看看,那些平日裡囂張得不行的騎士們,憋氣憋的咬牙

    切紙的樣子呢!

    平常不是狂得很嗎!

    又能將我如何?

    安德裡亞,似乎是怔了怔,沉吟了半晌,方才右手撫胸,低頭一禮,溫和的聲音中,含著自然而深切的歉意:「閣下原來是馬修大主教,是我失敬了。」

    「哈哈哈,殿下不必介懷。」馬修朗聲大笑,一瞬間生動的容顏,竟似明月清風。

    「是我眼拙,閣下的眉眼,倒是與樞機大主教有幾分肖似。」

    「那位正是我的叔父,看我自小長大,對我向來照顧。」

    「難怪閣下如此年輕有為。」

    「哈哈哈,殿下謬讚了,鄙人只是為了叔父的治下平安,略盡心意罷了。」

    他的口中雖還在自謙,神態間卻已儘是得意,顯然,艾斯蘭的一國儲君、對他奉承吹捧,讓他極為享受。

    女伯爵的笑意,越發深了。

    「難怪西紐近年,越來越沒出息了。二百年前,你叔父至少還能憑著一張臉,迷得三位公爵夫人、五位公爵小姐,甚至兩位公爵、七位侯爵,為他叛國出逃,擁立為國……到了你這一代,竟連臉都沒剩下了。」

    「哈哈哈……」

    被她真切而溫柔的嗓音迷惑的馬修,下意識地先笑出了聲,下一瞬,卻硬生生梗在了喉中。

    「你!你說什麼?你說什麼!」

    他顧不得儀態,舉起右手,直直地指著安德裡亞:

    「你這個莽夫之女!你亂說些什麼!你——」

    刷!

    啪!

    他的話,消失在了凌空貫日的鞭響中。

    「我海藍血脈!傳承自上古盛族!已有數萬年之久!」

    刷——

    啪!

    「我布洛菲爾德一族!早在第一次王朝戰爭之後!便已受封侯爵!領土千里!」

    刷——

    啪!

    「我父為艾斯蘭大公!一國之君!南方之雄鷹!」

    刷——

    啪!

    「我為海藍血胤!我為族中後裔!我為公國儲君!」

    刷——

    啪!啪!啪!

    「若要比血脈,比巨富,比權力!整個斯特利亞大陸,誰能比我高貴!」

    刷!

    啪!

    安德裡亞一揮手,長長的馬鞭,在空中鳴了個呼哨,乖乖地繞回了她的右臂,一圈一圈,彷彿盤著在主人鎧甲之上,吐著信子的銀蛇。

    鮮紅的血跡,肆意飛濺。

    「所以,我打你,你若覺得委屈,最好現在就去找約瑟夫·若望,好好痛哭流涕……」

    她唇畔的笑,依舊溫和安然。

    「也許,看在我的面子上,他會……」

    「再賜你兩耳光。」

    區區神官,又哪裡抗得過安德裡亞下了狠勁、兜頭蓋臉的鞭子,此刻只能躺倒在沙礫中,徒勞地揮舞著雙手,一旁的士兵們,也未真正經歷過什麼戰事,竟被嚇得不敢動彈,只能任由他大聲嚎叫著:「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好——啊啊啊啊!」

    女伯爵的眸底,卻如夕陽沉沒後的荒野,陡然涼了下來。

    她輕輕一拉韁繩,阿布便順從地掉頭,向遠處走去。

    她溫暖的聲音,隨風傳來。

    「美酒佳餚速速呈上,方才是貴國的送客之道。」

    「否則,莫要讓我……」

    「破城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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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使團大營中,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堂堂馬修大主教,在回過神之後,到底還是認清了形勢,只匆匆治療了一下傷勢,就交代了手下的士兵們,憑著印信,自臨近城鎮借來了一批批的麵包、肉類,甚至還有大量醇厚美酒。

    如此佳餚,瞬間贏得了整個使團的歡呼!

    然而,只等他們將食物全部送來,最後一匹矮種馬,剛剛邁進了營地的大門……

    砰!

    那扇足有四人高的木質巨門,竟在一霎那間合上了!繁複的花紋與咒語,泛著絢爛光芒的元素波動,一架架上緊了弦、填滿了箭的弩機,無一不在說明著——

    犯我者,必死!

    只留了帶著重傷、卻還堅持前來的馬修大主教,被關在了門外,手裡,還拿著樞機主教下達的諭令——小巧的圓碟上,泛著不可忽略的乳白色光芒,溫柔聖潔,沐浴人心。

    他們,不可能沒發現。

    就是故意的。

    不一會,營內傳來高聲戲謔,眾人哄笑,不知是誰的好酒量,竟博得全軍上下,齊齊喝彩!勃然而發的陽剛之氣,惹得好一陣地動山搖!

    「大主教,既然他們軍紀如此渙散,

    ,只知飲酒作樂,下半夜必然都昏睡過去,不如我們乾脆……」

    「你懂什麼!」

    馬修的臉上,還殘留著鞭傷的痕跡,看起來,說不出的血腥猙獰。

    不是驕傲紈褲麼,正好。

    暫時,不與你計較。

    啪。

    一聲低低的輕響,白色的圓碟,化作了幾瓣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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