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園春六公主陸元婷已滿十,身姿纖細五官細緻,舉手投足間頗有些楚楚動人的味道。
她婷婷裊裊走上前來,輕聲說道:「我們並無惡意,江姑娘又何必如此提防?」
陸元敏比她小兩歲,嬌俏的臉上猶帶著兩分稚氣。
她揚了揚下巴,接道:「就是。我們好心請你在宮裡玩耍,你竟是不領情!」
江雲昭不動聲色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基本上被幾位公主和她們的人給圍了起來。若是不想個妥善的法,怕是無法tuo身。
她暗暗思量著,緩緩說道:「我不過是想歇息片刻,還請公主們不要誤會。」
「我不管。你不去,就是不領情。」陸元敏堅持道。
江雲昭卻也不鬆口。
一旁的五公主陸元靜看不過去了,抿了抿唇,不悅道:「她還不如九弟大,你們何苦為難一個小姑娘?」
「五皇姐,並非我們為難她,而是我們好意相幫,卻被她惡意揣,所以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聽了陸元婷的話,陸元靜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說道:「她想歇歇,由著她就是。人是九弟請來的,她想做什麼,我們總不能逼著不是?」
陸元婷正要接話,冷不防陸元敏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道:「看她長得那狐媚模樣。年紀小就這麼勾人,若是長大了,那還了得?」
陸元靜的臉色驟變。
陸元婷本想拉陸元敏一把,讓她趕緊止了這個話題。再一猶豫,看了看陸元靜,又瞬間改了主意。
陸元敏沒人勸說,緊接著說道:「長得漂亮算什麼本事?仗著自己好看就旁若無人。告訴你,宮裡漂亮的人多了去了,也沒見有幾個能出頭的!」
陸元靜的母親階並不算高,且姿容艷麗,素來被人詬伯以se侍君』。陸元敏這話一出口,正中了陸元靜的死穴。
她恨恨地瞪了陸元敏幾眼,當即拂袖離去,再不多管。
江雲昭望著面前的兩個天之驕女,淺淺笑了,說道:「八公主當真是過獎了。我的相貌,怎比得上八公主?而且你看看我……」
她往前站了站,指著自己比陸元敏矮了半個頭的身高,苦笑道:「我這樣的身姿,怎能擔得起『漂亮』二字?」她頓了頓,看向陸元婷和陸元敏,「怕是只有公主們這般的容貌身段,才能襯得上這個詞罷。」
女孩家,大都喜歡被人稱讚。陸元婷就也罷了,陸元敏聽了後,臉上已經露出了笑容。
但她還是記得陸元博說過的話,只笑了一下,就又繃緊了臉。
陸元婷看她要開口,意識到她想說什麼,忙伸手去拉她,卻終究晚了一步。
陸元敏狐疑著問道:「聽說前幾日廖哥哥宴請的時候,獨獨請了你一個女孩。這是為何?」
江雲昭沒想到她會單刀直入地問起來。
她暗暗鬆了口氣,作出疑惑的模樣,問道:「是誰這樣說的?明明是廖世請了我哥哥,我哥哥將我一同帶了過去。」
陸元婷輕輕嗤了一聲,說道:「以他那個脾氣,若是他不願的話,能在門口就將你趕走。怎會還讓你進了門去。」
「就是就是。你少糊弄我。」陸元敏怒視江雲昭,「他還待你那樣好,還幫你問娘娘討了東西。」
江雲昭輕聲道:「我怎麼敢欺瞞公主呢。前些ri家中出了些事,那幾天才剛剛有所好轉。哥哥也是存了帶我散心的念頭,拉著我一同去了。廖世幫過我們,知曉我家的境況,自然不會狠下心來做那種事。至於討要東西……不過是世和娘娘心善,憐我家中多災多厄,故而賜物庇護。」
陸元婷和陸元敏自從聽了陸元博的話後,就暗中打探過江雲昭的情況。寧陽侯和寧陽侯夫人『病重』一事,因有醫院的人過去診斷,她們倒也有所耳聞。
想到那晚上廖鴻先過去幫了忙,親眼看到過小姑娘的爹娘病危差點沒了命的情形,陸元敏就也心軟了,揚手說道:「罷了罷了。饒你這一回。真是的,沒見過你這樣的。爹娘病重了還不好好在家待著伺候,到處亂跑什麼?」
江雲昭說道:「九殿下邀請了,不敢不來。」
陸元敏張了張口,徹底沒話了。
陸元婷淡淡地笑了。
她打量著江雲昭,輕輕說道:「江姑娘好利的一張嘴。竟是能把死的說成活的。」
江雲昭神色微變,行禮說道:「六公主可是誤會我了。父母大病初癒,我萬萬不敢提那個字的。」
陸元敏見她神色凝肅,知道她說的是陸元婷口中的『死』字,就推了推陸元婷,對江雲昭道:「六姐姐她說話向來帶著刺。我們都習慣了。你也別放心上。」不由分說將陸元婷給拉走了。
陸元婷回頭望了江雲昭一眼,嘴角的譏誚笑意一閃而過。
可惜江雲昭聽到身後有人喚她,已經側過身,沒有看到。
她望著不遠處正走過來的嬤嬤,笑道:「剛剛與公主們說著話,竟是沒看到您。」
莊嬤嬤是跟在皇后身邊伺候了幾十年的老人,身份與尋常宮人不同。便是宮裡的小主們,也要給她幾分面。
江雲昭稱呼她時,就也如對待長輩那般用了敬稱。
莊嬤嬤和藹地笑了笑,喚來一個小
小宮女,吩咐道:「你陪江姑娘散散心吧。」又對江雲昭道:「宮裡的景色不錯。左右時間還早,姑娘不妨多走走,多看看。鬧心的事情,就也盡數忘了。」
江雲昭這才恍然意識到,莊嬤嬤怕是早就過來了,方才幾人的對話或許已經被她盡數聽到。
她笑著謝過了莊嬤嬤,這便問了小宮女那幾處景色最美,邊說著邊朝外行去。
待到人走後,莊嬤嬤方才回到殿中。
皇后問道:「怎麼樣?看元敏和元婷的樣,那孩怕是要受難為了。」
「是受了一些難為。不過江姑娘行事大方得體,倒是無甚風浪地過去了。」
「哦?此話怎講。」
莊嬤嬤將方纔幾個人的對話行事一一說了,又道:「江姑娘不僅將自己tuo了出去,還特意幫娘娘和表少爺尋了托詞,並未將事情都推到表少爺身上。」
莊嬤嬤是皇后從娘家帶過來的。自皇后小時直到現在,她足足伺候了十幾年。提到廖鴻先時,素來把他當做皇后的外甥來稱呼。
「……奴婢覺得,江家的姑娘,是個心善知恩的。」
皇后聽了莊嬤嬤的話後,沉吟片刻,喟歎道:「這孩不錯。也不枉費鴻先一番苦心。」
莊嬤嬤怕江雲昭拘謹,選了個年歲不大的小宮女伺候她閒逛散心。
那小宮女入宮不到一年的光景,還未被這深宮徹底磨平xing。見江雲昭xing和善,她就打開了話匣,每到一處都詳細講與江雲昭聽,很是活潑。
陸元博乃是吳妃所生。吳妃為了給兒慶祝生辰,特意求來皇上和皇后的恩典,準備了宴席,還邀請了一些身份高貴的少爺姑娘進宮赴宴。
江雲昭原本打算去尋相熟人家的女兒說話。後來見這小宮女說話有趣,xing棄了那與眾人扎堆的念頭,邊走邊與這小宮女說著話,聽些趣事來消磨時間。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荷花池旁。
因著已到六月,荷花開得正好。小宮女便笑道:「前些ri還都打著苞,一段時間沒過來,如今倒是開起來了。姑娘好眼福,竟是剛巧碰到了。」
荷花池邊栽了垂柳,又有好幾座假山坐落在側。微風吹拂帶來陣陣涼意,這兒便現出一種別樣的清幽與靜寂。
小宮女見江雲昭顯露出幾分喜歡來,就笑道:「時間還早著,姑娘不妨在這裡歇息片刻。待到宴席時辰差不多到了,奴婢再帶您過去。」
比起與眾人寒暄說話,江雲昭更喜歡在這個地方獨處。
她也不多糾結,當即笑著道了聲「好」。
賞了會兒花後,小宮女便尋了假山旁的一塊矮石,細細地用帕擦乾淨了,請江雲昭坐了過去。
江雲昭端坐好,正望著池中錦鯉嬉戲。小宮女忽地說道:「咦?她怎麼過來了?這可是巧了。姑娘,有位別宮的姐姐也來這裡了,方纔還朝奴婢招手來著。姑娘獨自待個片刻可好?奴婢過去看看,很快就會回來。」
江雲昭四顧望了望,果然看到遠處有個宮女在朝這邊揮手,就有些遲疑,「我對宮裡不熟悉。萬一需要離開的時候尋不到,那可怎麼是好?」
「姑娘放心。不過幾步的功夫,耽誤不了多少時候的。」
她說得懇切,江雲昭只得同意了,又叮囑道:「那你記得趕緊回來。」
小宮女一再做了保證,拎著裙擺小跑著過去了。
江雲昭看她們聚到一處拉著手說話,就重新坐回矮石上觀錦鯉。不知為何,她心裡總是有些不夠踏實,便時不時地抬頭朝小宮女那邊看幾眼。
時間一點點過去。就在她又一次抬頭看時,驚訝地發現,小宮女和另外一人已經不見了。
江雲昭不敢置信地往前走了兩步,朝那邊再看了幾眼。
沒錯。她們是不見了。
她眉端緊擰,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尋她們,卻聽到不遠處響起了鞋踏斷枯枝的聲音。
來不及過多思考。江雲昭下意識地轉過身,藏到了最近的假山後面。微微探出頭去,朝外面悄悄看了幾眼。
一名身材魁梧身穿侍衛服的男正朝這邊行來。他四處張望著,顯然是在尋找什麼。
一個念頭閃現在腦海之中。江雲昭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脊背上頓時驚出一層冷汗。錦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