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九月初的時間點,l市正空上的太陽能量猛得依舊能烤熟一頭小豬崽一樣。但天氣卻是說變就變,從陽光燦爛到烏雲密佈再到大雨傾盆也不過就是半個小時的時間。李舒沁拖著箱子奔進宿舍樓,狠跺了幾下腳,還好沒被截在半道上。
揉了揉襯衫上的些微濕意,又抓了抓頭髮上的水,她才又拎起箱子往樓上去。三個階梯一停頓,搬到二樓的時候大喘了好幾口氣。早知道搬這麼點都這麼費事,就不客氣叫大師過來搬上來了。
緩好氣息,李舒沁又拖著箱子往宿舍去。到了宿舍門口,門虛掩著,李舒沁一腳把門踢開,沖已經到了正在聊天的商慶和徐、周小梅露了個大大的笑容:「hello啊,各位。」
「突然就下雨了,沁沁你被淋了?」周小梅過來接她手裡的箱子。
李舒沁搖了一下頭,「在離宿舍樓大概200米的時候下起來的,沒怎什麼淋到。」
周小梅拉了她的箱子後,她就往裡走,走了沒兩步就看到宿舍的桌子上多了一尊金燦燦的菩薩。李舒沁好奇地過去看了好多眼,然後看向商慶:「這什麼啊?誰弄來的啊?」
商慶抬手指了指自己,「期末沒考好,我媽去廟裡請來的,讓我帶來學校拜拜。」
李舒沁噗笑了一下,「這什麼菩薩啊?我就認識觀音和如來。」
「殊菩薩呀,你們都拜拜,沒壞處的。這廟裡請回來的東西,還真說不准就非常靈了呢。」商慶看著大家,一本正經地說。
「你別說這個還真是很神奇的。」徐湊過來,「我二叔年前請了個玉貔貅,開了光帶在身上,你們猜怎麼著?」
「怎麼了?」三人都看著徐。
「過年打麻將他就帶了,打之前摸了摸貔貅的屁股,贏了一萬多塊!」徐興奮地說。
「這麼靈?要不我也去買個貔貅?對了,什麼是貔貅啊?」周小梅盯著徐。
徐看著周小梅:「龍生九子,第九子就是貔貅啊,光吃不拉,所以招財避邪嘛。你們沒注意嘛,大部分銀行門口放的都是貔貅,放石獅的不多。據說北京金融大街上的建行總部門前的兩個貔貅,是全國最大的。還有我二叔說,這個不能叫買,要叫請。」
「這還是門學問哪?」周小梅很是來興致地看著徐,徐笑了笑:「我也只是聽二叔說了這麼多,誰知道真的假的呢。」
「沁沁,要不我們也去搞一個?」周小梅期待地看著李舒沁。
李舒沁怔怔地看著她,然後說:「我命由我不由天!嗯!」
「切……」周小梅推了她一下,她一破功就笑了,忙去擦了擦行李箱打開收拾東西。
其他幾個人散開坐到自己床鋪上,商慶坐到周小梅旁邊,一邊看李舒沁收拾東西一邊瞎聊。
商慶感歎:「你們瞧見了沒,水靈靈的高一孩子都來了,瞬間覺得自己老了。」
「才高二,老什麼呀?高三才老呢。」徐辯道。
「你們這哪叫老啊,大學畢業才真覺得自己老了。」李舒沁插了一句。
周小梅一笑,「沁沁,別說的你跟念過大學似的。」
李舒沁暗吐了一下舌頭,她就是念過。想想現在都高二了,又離大學不遠了,真是時間不等人啊。
「對了,最近金融危機,據說很多大學生找不到工作,還有去掏糞的呢。」商慶突然說:「還好我們才高二,要不估計也得去掏糞。」
李舒沁和周小梅被她的最後一句話說的笑了出來,周小梅回了一句:「我們去掏糞,都不定有人要。」
幾人又說了一陣話,吳貝貝、錢榮和林曉曉才陸續到齊。傍晚的時候雨又停了,大家一起去食堂吃晚飯,然後又一起去教室。現在都是老生,一切都是輕車熟路,根本就不需要再瞭解什麼。又因為高一分過班,所以高二不需要再分班,直接還是原班級,也是省事很多。只有一點,教室從高一的教學樓搬到了高二的教學樓。
高二的教學樓比高一要新那麼一點,兩幢樓相對,中間有一個銀色抽像雕塑,周圍種了一圈常青樹。李舒沁和周小梅在北面的那幢樓上,吳貝貝則在南面的那幢上。大家走到樓下各自分開,在南面的去南面,在北面的就去北面。
李舒沁到教室的時候發現自己來遲了,然後面臨一個問題。因為104班是七個女生,現在早到的女生早拉人組同桌了,就剩下她。而且,這座位居然是奇葩的四個人一排為同桌,分成了兩大排,中間和旁邊總共留下三排走道。
李舒沁背著書包站在門口看了一陣,就看到韓小野衝她招了招手。心裡想著,總之班主任待會來了還要調座位的,她也就沒多猶豫跑到韓小野旁邊坐下。韓小野的另一邊坐著葛月潭,他伸頭看了一眼李舒沁:「晚飯吃了嗎?」
「嗯,和室友們一起吃了的。」李舒沁點頭,把書包裡能往課桌上放的東西掏出來。
韓小野也看著她,「酸奶喝嗎?」
李舒沁轉頭看了他一眼,他就從桌肚裡掏出一盒酸奶,放到李舒沁桌上。李舒沁伸手過來,看著韓小野:「不會有三聚氰胺吧?」
「嗯?」韓小野沒聽懂她說什麼。
李舒沁一笑,把吸管插/進去,「我瞎說呢。」三鹿奶粉的事情到目前還沒有完全曝光,不過也就還有十天半個月的時間就差不多要引起全民騷動了。
李舒沁還是喝了酸奶,和韓小野
野、葛月潭瞎吹吹牛,也就到了晚自習時間。班主任也照樣沒換,還是個子小小的那個周老師。他到講台上看了看大家,然後說:「我看這樣挺好的,座位就不調了吧。」
聽到這話,李舒沁的下巴差點掉下來。這個意思是……她要和韓小野同桌?韓小野卻是衝她一笑,根本不掩飾高興的樣子……李舒沁拿書把臉一埋,真是緣分啊!
班主任講了一遭官方言辭之後,找人去搬書,一切又開始進入最尋常無奇的生活軌道。每天就是,早讀—上課—跑操—吃飯—上課—自習—睡覺,一切都很枯燥,卻是一點也不空虛。
晚自習第一節課下課,課本基本發齊,新學期的一切也都準備妥當。李舒沁理了理書,坐在門口的的人突然叫她,說外面有人找。李舒沁朝外面看了看,是王凱,於是放下課本出去。
王凱看到她的時候笑了一下,說:「沁沁,陪我去操場走一陣子吧。」
「好的。」李舒沁也沒多問,就跟他一起往操場去。
到了操場上,王凱跳了兩下,大呼幾口氣,叫了幾聲。李舒沁小跑跟著他,出聲問:「怎麼了?找我什麼事啊?」
「葉菲跟我提分手了。」王凱停下來,十分平淡地說。
李舒沁一愣,「你沒提?她提的。」
「嗯。」王凱點頭,然後沒說話。
「那挺好的啊。」李舒沁看著王凱,這不是王凱一直想要的嗎,而且沒有傷害到葉菲。
王凱看著李舒沁不說話,剛才的輕鬆神色也慢慢沒了,變得異常沉重。隔了半天,他才開口:「我也以為會很好,她說的那一刻我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但過了兩天,我發現自己很難過,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畢竟相處那麼久了,怎麼能這麼輕易說分就分呢?」
李舒沁沒說話,她就是突然覺得,王凱變了。又或者說,這就是王凱面對感情時候的真實面目。他好像挺沒心沒肺的,但真的付出了,還是會沒出息地在乎捨不得,做不到拿得起放得下。
「那你想怎麼樣呢?想挽回?」李舒沁還是看著他,盡量避免說些會刺激他的話。就目前來看,王凱的情緒基本處於悲觀難過狀態。
王凱搖了搖頭,「什麼都不想,你陪我走走就好了。」
李舒沁陪著他走,走了小半圈跑道,她又看向王凱,猶豫了半天開口問:「如果葉菲再找你來復合,你會答應嗎?」
王凱突然停住步子,李舒沁也停下。他微低著頭看著李舒沁,「應該……不會吧?」
「你別說得這麼不肯定。」李舒沁眉心微微皺起來,「之前我不想插手干涉你的這方面事情,現在我必須要說了。葉菲她就是在玩弄你,就算她之後再哭著喊著回來求你復合,你都不能答應!」
王凱看著李舒沁,李舒沁又說:「你要是答應了,我會打心底裡瞧不起你。」
王凱一吸氣,把目光移開:「她說得那麼決絕,她不會再找我復合了,不會了。」
「凡事都有個萬一,我只是在提醒你。」
「嗯。」王凱點頭,兩人在操場走了一圈,也就回了教室。
到教室後大家也不安分自習,還是前後桌抱團講話。開學第一天,又沒正式上課,總是要吹吹牛的。李舒沁到座位上坐下,韓小野就看著她問:「王凱找你幹嘛?」
「他遇到了點事情,正糾結了,找我訴苦。」李舒沁說著就歎氣。
「什麼事?」葛月潭也湊過來。
李舒沁看了看兩人,把頭湊過去,很小聲說:「他上學期和葉菲在一起了,談了四五個月。就一周前,葉菲約他出去,又提分手了。他緩不過這個勁,難受著呢。」
「早就料到了。」葛月潭沒驚沒奇地說,「王凱就是個直性子熱心腸,容易對人付出,現在準是難過得想死呢。」
「那怎麼辦啊?」李舒沁看著兩人。
「時間會治癒一切的……」韓小野突然深沉出聲。
李舒沁和葛月潭左右看他:「情聖麼你?」
韓小野搖頭,看著李舒沁:「你知道的,我是情種。」
李舒沁沒忍住一笑,葛月潭抽了下嘴角。說真的,有時候他特別想打死韓小野。
到了快下課前三分鐘,葛月潭就和韓小野摸出了教室,候在105班外面。等王凱沒精打采地出來,他們兩一起堵上去,截住王凱的去路。王凱抬頭看了下兩人,出聲:「你們……」
「好久不見。」葛月潭看著他笑。
韓小野拍了拍他的肩:「你的事情我們都聽說了,所以……」
「什麼?」王凱有點反應不過來地看著他。
「你別自己一個人憋著,我們都是朋友。」葛月潭接話。
王凱心頭一暖,說起來,還是朋友最可靠了。三人也沒再說什麼,一起往樓下去。
到了樓下,剛好合李舒沁、周小梅、吳貝貝碰頭。王凱看了看大家,心頭一酸,然後上去一人抱了一下,最後停在周小梅肩頭:「對不起,小梅,以前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和你吵架的。」
「都過去啦,現在好好的就好了。我們是不喜歡葉菲,又不是不喜歡你。」周小梅拍了拍他的背,「你也別難過了,她不值得。」
「嗯。」王凱應著,放開周小梅的時候突然
就看到了葉菲和另一個男生在樓下碰頭,然後並肩一起走。吳貝貝也看到了,她呆呆地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鏡,開口說:「那個是葉菲嗎?」
周小梅轉身,李舒沁、葛月潭、韓小野也都看過去,是葉菲沒錯。周小梅一陣來飆就要衝過去,被葛月潭一把抓住了。周小梅氣呼呼的,看著葉菲的背影說:「真的,我見她一次想打她一次,打得她面目全非,我每天都忍著的,怎麼會有這麼賤的人呢?!」
「算了,小梅,這件事就到這裡吧,不要再鬧了。」王凱開口說。
「既然你都無所謂,那我還能說什麼?就當她沒存在過唄,以後你可別犯傻了。你要是再犯傻,我們絕對就不是朋友了。朋友之間是要寬容相待,但也不能無條件無原則寬容吧?」周小梅看著王凱,認真地說。
「嗯。」王凱點頭,「我保證!」
「好了好了,走吧。」韓小野說,然後和王凱一起把其他幾個人送到宿舍,兩人才出學校回家。兩人也沒說什麼,就韓小野說:「你要是想幹什麼,跟我說就是了。喝酒、打架都行,你這麼憋著也不是個事。」
「你真行麼?大才子。」王凱看著他,臉上故意帶著些挑釁。
「試試?」韓小野看他。
王凱一笑,「經歷過我這件事情,我好像明白了很多事。再看吧,有需要一定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