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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章 風雨 文 / 傾寧

    到了午時,皇帝在正得殿用膳。金福公公把福雲殿聽來的消息轉瞬就與他說了,「瞧不出謝才人嘴皮這麼利,趾高氣揚的許才人灰頭土臉就回去了。」

    金福公公本以為這話能逗趣,沒想到蕭慎卻是把臉一沉:「朕見玉華宮的宮人行事懶散,上次就命你把人換了。這都幾日了,還沒辦好?什麼阿貓阿狗都往裡放。」

    「陛下容稟。」金福公公沒討到巧,反而得了個冷臉。這位主子在福雲殿的時候春風滿面,離了那,脾氣也越發古怪了。他倒乖覺,即刻跪下請罪,「福雲殿偷奸耍滑的宮人可以換的輕巧,但要把整個玉華宮的人都換了,那動靜未免太大。必會驚動太后她老人家,小的沒那個膽呀。」他做出一臉苦瓜相。

    可蕭慎一點也不買他的帳,「朕以為,朕宮裡的管事公公,總該有幾分真本事。」

    「就算如陛下所說,將宮人全換了。但其他宮裡的娘娘去福雲殿拜訪,於情於理也不能攔的。」謝才人不可能一輩子呆在玉華宮裡不與外人接觸,隱隱猜到主子想法的金福公公說。

    「那先把玉華宮主殿的人置換了。」蕭慎皺眉說道。他不喜歡謝錦言多接觸外人。

    金福公公一凜,肅然領命了。

    做事總是絆手絆腳,完全不能憑自己的心意來。蕭慎沒了胃口,揮手命人把席面撤了,自己負手去了書房練字,也沒讓太多人在眼前晃,只留下了一個侍弄筆墨的小太監研磨。

    等他寫完一首詞,重新拿了張紙,落筆寫下一個「明」字的時候。小太監便低聲說道:「陛下,那人怕是快不行了。可要請醫救治?」

    筆鋒一轉,最後一個字硬生生帶了幾分凌厲。蕭慎把筆一擱,手指搓著指尖上的墨跡,輕描淡寫道:「給他個痛快吧。」

    他洗淨了手,小太監遞過巾帕,他邊緩緩擦乾水跡,邊輕聲道:「別忘了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朕的母后,記住……最後一步了,不要露了痕跡。」小太監垂首告退。

    上午還是陽光明媚,到了午後,天氣陡然一變,不知從哪飄來的烏雲沉甸甸地壓下,頗有山雨欲來之勢。

    少頃,豆大的雨珠捶打著瓦片,發出稀里嘩啦的聲響。蕭慎站在窗前,也不許人關窗遮蔽風雨,負手望著雨幕,面色沉沉,不知在想著什麼。底下的人不敢打擾,只靜靜的侍立在旁。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工夫,一個略面熟的太監進了屋,向皇帝低低嘀咕幾句,才打破一室寂靜。

    「……他想見朕?」蕭慎眉一挑,露出幾分詫異。

    「那人是這麼說的。」報信的太監長著一張普普通通的圓臉,屬於丟在人堆裡就找不出來那種。就連他的姿態,略微弓著身,嘴角為了討喜一直往上翹著,也和一般的太監沒甚差別。

    大雨天,在耳房正和手底下人說著話的金福公公得知皇上要去外頭,還不讓他跟著,不由心存疑惑。等到了門口候著,皇帝還未出來,迎面瞥見那個普通太監,他心裡掂量了下,笑著上前招呼道:「這不是雙喜嘛,最近在哪當差呀?可是好久沒見著了。」

    雙喜回他個笑臉,一臉和和氣氣的模樣:「小的就管管新進的小太監,做個小管事。比不得公公您有福氣。」

    「那今兒你找聖上是為哪般?」金福公公好奇地問。他沒指望雙喜照實說了,露個話尾給他,也好讓人心裡有底。

    「都是為皇上辦事,小的只管聽差,具體是什麼事,還真一概不知。」雙喜誠懇地說完,抬眼看了下天色,眉頭緊鎖著,再看金福公公,臉色已經帶了歉意地笑,「這雨越下越大,但差事不能耽擱,公公容我告辭了。」

    「沒事沒事,你忙你的去吧。」金福公公笑容不變,等人走遠了,才暗暗啐了口。

    雨不停的下著,地面被打得濕滑,皇帝興致卻不錯。穿著木履,移駕到了靠北邊宮牆的一處觀景亭,賞景去了。

    斗大的石室內,沒有窗戶,只有一扇石門可供通過。因不見天光,桌上紅燭日夜燒著,也總透出一股晦暗不明來。屋裡的氣味也並不好聞,一踏入其中,迎面而來渾濁的空氣,混著新點燃的熏香,說不出的古怪。

    蕭慎獨自一人進了屋,也不理會床上躺著的人,先環視一周,自顧自尋了凳子坐下。

    「你來了。」床上的人裹在被褥當中,臉頰消瘦,但一雙眼卻驚人的亮,他氣息微弱,說話的語調十分含糊,「我就想你一定會來,我手裡還有你想要的東西。」說完長句,他力有未逮,喘息數下,才接著道,「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便把東西給你。」

    蕭慎平靜地看著他:「你果然是病糊塗了。你以為我要是沒掌握你手中的東西,能讓你安穩地躺在這,一趟就是數月?」

    「你……怎麼會知道的?我不信!」

    「哈哈哈。」蕭慎湊近他,見他面容槁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心中只感快意,「當然是你親口告訴我的!」那時眼前這人也一樣這般傷重不治,纏綿病痛間的話,他也盡信了。但姓王的那個賤人生了皇子之後,他的母親謝太后和他的同胞兄弟,卻聯合起來欲置他於死地。

    「你既……已知道,為何還留我數月?不怕事情敗露嗎……」

    「一刀結果了你,你又怎能享受這病痛加身的苦楚?」蕭慎笑道,「本來我最近心情不錯,想讓你平平靜靜的早登極樂。你卻偏偏要求見我。」

    床上的人面容灰白,閉上雙眼,默然不語。

    蕭慎不以為意,徐徐道:「朕是來告訴你,昱王的死訊也該傳回京裡了,畢竟

    竟那位未過門的昱王妃,她的老父親可急著給她找下家。哦,對了。王氏生了位公主。母后親口給她取了個名。朕會好好養著這位安平公主的,你可以安心的去。」

    紅燭燃了一截,燭台上滑落的斑斑點點,宛如淚痕。隨著石門關上,熏香被人熄滅,屋內的濁氣慢慢溢出。床上人睜開眼,他能聞見那味,年幼的時候,他守在父親的病榻前聞到就是這味。驟然病發的父親去前已辯不清楚諸人,只有他聽了父親的臨終遺言,當時又是歡喜又是懼怕,以至於忽略了這股味道。

    現在他知道了,這不是什麼藥味染就的苦味,而是……將死之人身上的腐朽之氣。

    他的目光緩緩移向石門,以前他竟沒有發現,同胞的兄弟與他那般相像。眼前浮現久遠的記憶,小小的他偎依在母親的懷裡,而他的兄弟只能在一旁看著,當時的他,迎著那道艷羨的目光,似乎是……十分得意的吧。

    這種得意,維持了十幾年。

    沒想到,風水輪流轉。

    晚間雨勢減小,蕭慎回了玉華宮,已是掌燈時分。

    外面一片灰暗,宮室燈火通明,謝錦言坐在燈下,拿著一本遊記津津有味地看著。一場大雨,把燥意都散盡了,她倒十分歡喜。

    見蕭慎歸來,她忙放下書本迎了上去,淺笑道:「你今兒有口福了。早晨我採了新鮮的槐花,讓灶上拿去做槐花包子、槐花餅。可巧剛曬好天就變了。」

    蕭慎聽她絮絮說些家常閒話,面上也浮現笑意:「今兒我回來得晚了,下次你不用等我,自己吃吧。」

    「也沒多晚。」謝錦言拉過他袖子,發現他身上隱隱一股潮氣,「衣袖都濕了,快去換下來,然後咱們吃飯。」

    他柔柔應了聲「好」,眉梢眼底溫軟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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