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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江山 第三十九章 中計 文 / 葉家娘子

    辰時一刻,內外命婦已經開始在殿外候著給皇后娘娘請安。

    幾位皇妃眾星拱月般侍候著皇后娘娘回了永和殿。

    要說這皇帝軒轅逸還是挺重舊情的,與皇后是少年夫妻,但卻並沒有想別的皇帝樣,只聽新人笑,不聞舊人哭。這後宮雖也陸陸續續的新添了不少美人,但卻個個都踩不到皇后頭上去。

    皇帝子嗣更是單薄,除卻太子和晉王,其它妃嬪生下的竟然都只是女兒,大的嫁在了燕地,小些的還只有五、六歲被宮女們抱著跟在各宮的妃嬪身邊。

    偌大的御花園便只剩下蘇慕雲和葉司盈,謝蘭亭三人。

    「又是我們三人了。」

    謝蘭亭站在枝幹虯結的老梅樹下,似是長歎般的說了一句。紅梅樹下,她笑容恬靜清淡,又恍是那個初見的她。

    天空中雲層淡淡的堆積,刺骨的冷意四面八方襲來。

    似乎是下雪的前兆。

    葉司盈使了個眼色給蘇慕雲,正想找了個借口離開,不想謝蘭亭卻突的回頭對著她二人淡淡一笑。

    「我們何以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謝蘭亭清冷的目光一動不動的凝了蘇慕雲看,「慕雲你又為什麼要怨我呢?該怨的不是我嗎?是你奪了本該屬於我的一切。」

    「你昨夜的酒還沒醒嗎?」葉司盈扯了蘇慕雲,看了謝蘭亭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是不是想讓我們都跟著你倒霉?」

    謝蘭亭吃吃一笑,「變了,果真變了,當了太子妃就是不一樣了。」

    葉司盈臉上的神色一緊,還待再說,蘇慕雲輕輕的捏了捏了她的手。提步上前看了謝蘭亭,「我跟你搶了你嗎?我怨你了嗎?」

    「你沒跟我搶嗎?」謝蘭亭呵呵一笑,抬頭看著頭頂的梅樹,輕聲一「嗤」「你沒怨我嗎?」頓了頓,冷冷笑道:「你沒跟我搶,緣何你就成了沂王妃?你不怨我,剛才為什麼又要給我難堪?」

    蘇慕雲氣極反笑,她到真不知道這世間還有這般顛倒黑白,事非不分之人。明明是她尋釁在前,現在卻成了是自己對她的有心加害!

    「我為何成了沂王妃你應該去問王爺,而不是問我。我到不知道,原來我們大慶朝還能由得女子自己挑夫選婿的。」蘇慕雲不無嘲諷的勾了勾唇角,又道:「至於你說我適才為何給你難堪,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可我確實是不知道府裡有喜的是其它夫人,而不是你。」

    既然已經撕破臉再做不了朋友,又何必再談什麼坦誠相待!大家都挑著自己順口的話說便是。

    「原來是我錯怪你了。」謝蘭亭抿嘴笑,抬腳朝蘇慕雲走來,「左右再說也無意義,既是如此,那便不要再說了。」

    她這說變就變,只將個蘇慕雲與葉司盈弄得面面相覷,不明白他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當日可是說過的,不拘何時,我們都是好姐妹。」謝蘭亭一邊挽了葉司盈,一邊挽了蘇慕雲,「這般好的天,不如讓宮人們去弄些鹿肉來,我們在玲瓏閣邊賞花邊吃烤鹿肉,如何?」

    若說她之前的態度讓人摸不著頭腦,這會子便是越發的讓人云裡霧裡看不清楚了。這到底是是算帳不成賣乖呢,還是另有計算在後?

    「算了。」葉司盈淡淡的道:「這種天又不下雪,光看這虯結的老樹有什麼意思。」

    謝蘭亭挑了挑眉頭,看了蘇慕雲道:「慕雲你也不想?」

    蘇慕雲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好吧,既然你們都沒興趣,那就算了。」

    這麼快就放棄?

    這真真假假的,蘇慕雲與葉司盈都覺得這謝半亭莫不是跟軒轅驥處久了也跟著傻掉了不成?說話做事怎麼瘋瘋顛顛的。

    「好了,走吧,我們去母后殿裡。」

    謝蘭亭盈盈一笑,提了步子往前。

    只剩下蘇慕雲與葉司盈目瞪口呆的怔立在原地。

    「走吧。」葉司盈對蘇慕雲搖頭笑道:「想來今天這樣的日子,她也不敢亂來。」

    蘇慕雲卻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是有句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同樣誰都認為不可能的時候,也許便是最好動手的時候。在有了葉蕭的示警後,她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人心。

    永和殿,內外命婦齊聚一堂。

    三人一前一後的走進,便引起了一番不小的騷動。

    好在這裡是永和殿,誰也不敢大聲喧嘩。

    三人尋了各自的位置坐下。

    蘇慕雲才剛坐下,便感覺到一道冰冷的目光緊緊的睨著自己。她微微的撩起眼角,便看到清河王妃不避不讓的直直瞪視著她。蘇慕雲坦然的直視著清河王妃的不喜,想了想,對著清河王妃挑了挑唇角,給了她一個淡淡的笑。

    清河王妃似是想不到蘇慕雲竟會迎著她,並給她一個那樣風輕雲淡的笑,想起管事被她算計,周夫人余氏隔三差五的上門歪纏之事,不由得便恨得牙癢癢,雖是氣憤的要死。可卻又無計可使,想著那位沂王爺的護短,即便是蘇慕雲當面啐她一口,又能如何?!

    清河王妃忿忿的撇了臉。

    不想她才一撇臉,便對上一對笑盈盈的眸,清河王妃迎著那對眸子勾了勾唇角,給了對方一個隱約可見但卻很真誠的笑。

    巳時三刻,禧榮殿擺設宮宴。

    蘇慕雲緊隨在皇后娘娘身後,目光雖是低垂,緊盯著身前的步子,但人卻打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小心的防備著有可能衝她而來的危機。

    几案坐席都是早已擺好的,時值隆冬,大部份的菜食都已冷了結凍,這對於大清早就只喝了一碗稀粥的蘇慕雲來說,可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有女官上前說賀詞,無非是什麼年運昌盛,大慶世世永傳的話。

    一盞茶的功夫,終於可以開宴了。

    便有著青一色緋紅宮裝的宮人上前,持了酒盞替內命婦們斟酒。

    蘇慕雲低眉垂眼的打量著身前斟酒的宮人。腦海裡卻是飛快的思忖著軒轅澈的話,「什麼也別喝,什麼也吃,挨到時間就回府。」

    她這在沉思,耳邊卻驀的響起一聲低呼,蘇慕雲收回思緒,便看到替她斟酒的宮女,撲通跪在了地上,一個勁的磕著頭,「王妃饒命,王妃饒命啊。」

    蘇慕雲這才發現,那宮女在斟完酒起身時,袍袖不知怎的帶到了酒盞,清色的酒水灑了她一身,此刻正不斷的往裡滲透,胸前一大塊酒漬。

    「怎麼了?」

    席上皇后娘娘微微的抬了頭看過來。

    「母后,好似是宮人不小心將酒水灑在了六王嬸身上。」謝蘭亭探了頭對皇后娘娘說道。

    皇后娘娘蹙了眉頭,眼見得蘇慕雲身上的衣服已經花了,對謝蘭亭道:「你陪著你六王嬸去換身衣裳吧。」

    「是,母后。」

    謝蘭亭應了,幾步走上前,對蘇慕雲道:「六王嬸,你我身段差不多,我那還有新置下沒穿過的衣服,六王嬸若是不嫌棄,便先換一換吧。」

    蘇慕雲只略作沉吟,便點了頭,向皇后娘娘告了個退,同謝蘭亭離去。

    葉司盈探了頭,有心想跟了上前,可在看了上首的皇后娘娘一眼後,只得匆匆的使了個眼色給蘇慕雲,蘇慕雲幾不可見的對她頜了頜首,表示自己會小心。

    謝蘭亭引了蘇慕雲走在深深長長的宮道之上,兩人俱都默然無聲。若不是深知底細的人,任誰也不會相信二人曾經是那般要好的閨友。

    「慕雲,」謝蘭亭忽的頓足,回頭看著因為她的話而停在原處的蘇慕雲,「搶來的東西始終是搶來的,總有要還回去的時候,你說是不是?」

    蘇慕雲微怔,目光飛快的掠過所處的地方,入目的是重重朱瓦粉牆,人陷於其間便似滄海落下一栗,渺小的幾難入目。

    在這樣的地方,要不動聲色的讓一個人消失也是輕而易舉的吧!

    可消失後呢?如若只是一個宮女,那自是消失便消失了。可若是一個王妃,只怕便不是那般容易的事了!

    「當然,」蘇慕雲收了目光,看著笑意盎然的謝蘭亭,「莫說是搶來的,便是撿來的,那也不是屬於自己的,總是要還的。」

    謝蘭亭點了點頭,她學著蘇慕雲的樣子,微微的仰了頭,皎潔的臉迎上寒歷的風,瞬間便被刮紅了眼。

    「慕雲,我真的很恨你。」

    蘇慕雲點了點頭,「我知道,或許不只是你,便是換成其它人也會恨我。」

    謝蘭亭撩唇一笑,不無嘲諷的道:「你到是有自知之明!」

    蘇慕雲默然一笑,並不反駁謝蘭亭的話。

    她想,若是讓謝蘭亭知曉前世軒轅澈是她的夫君時,怕時那恨便不只是說說這般簡單,只怕她甚至是會親手撕了她!然,前世今生之事,誰對誰錯,誰又能說得清,道得明?

    「蘭亭,即便是你恨我,可我也不能說便是我做錯了。」蘇慕雲微垂了眉眼,輕聲道:「即便是今日的結果擺在眼前,可我也可以問心無愧的告訴你,我從不曾跟你爭也不曾跟你搶……」

    「你想說,是我技不如人?」謝蘭亭目光譏誚的看了蘇慕雲,「還是想說,你天生麗質難自棄。」

    蘇慕雲苦笑著搖了搖頭,決意不再跟她爭辯。

    「慕雲,把你搶來的東西都還回去吧。」謝蘭亭對著蘇慕雲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蘇慕雲驚覺到不對,驀的想要回頭,可不想,這個時候突的便感到一陣眩暈,頭重腳輕竟是站也站不穩,心中暗道不好,掙扎著往前踉蹌了幾步,模糊看到前方謝蘭亭猙獰的笑臉,便朝她伸出手,還沒出聲卻是軟軟倒了下去。

    片刻後,謝蘭亭緩緩的走了上前,拿腳踢了踢倒在地上的蘇慕雲,見她紋絲不動,只是手指緊攥,雙目緊閉,由不得便冷冷一笑,朝急急趕來適才替蘇慕雲斟酒的那個宮女說道:「將接下來的事做完,你立刻便可以離開皇宮。」

    那宮女咬了咬牙,上前蹲下身將軟倒在地的蘇慕雲往背上一扒拉,背著便朝另一條隱蔽的小路走。

    謝蘭亭站在原處看著漸漸消失的人影,唇角挽起一抹殘酷的冷笑。

    蘇慕雲,你不僅要將你得到的還出來,你還要將你僅剩的那條命也還了出來。

    ……

    皇宮另一殿。

    皇上正同幾位王爺大臣們舉杯換盞,高聲說笑。

    軒轅澈眉目冷沉的睨著這位磨拳霍霍準備開創盛世的皇兄,唇角似有似無的的挑了一抹冷笑。驀的便看到殿門外一個熟悉的身影閃了閃。

    軒轅澈正準備起身,不想軒轅驥卻是手裡拿了酒盞,另一手持了個酒壺,呼喝著上前,「六王叔,打架我打不贏你,可是喝酒我一定喝得贏你。」

    軒轅驥的聲音才響起,週遭便靜了靜,眾人的目光都朝二人看來。

    軒轅澈有待不理,但他已有砸府之事在前,若當著滿朝文武再不給軒轅驥面子,只怕那首座之上的人想的越發的要多了!眼下,卻還不是翻臉的時候。軒轅澈咬了咬牙,端起面前的酒盞,似笑非笑的看了軒轅驥。

    「你若喝不贏我,又當如何?」

    軒轅驥瞪了銅玲大的眼,高聲道:「王叔喝也不曾喝,怎知我便喝不贏你?」不待軒轅澈開口,目光一轉,便看到了眉目溫潤坐在一側的軒轅祈,幾步上前,一把扯了軒轅祈,道:「皇兄,我倆一起喝,便不信喝不贏六王叔。」

    軒轅祈連連擺手,「二弟,你與六王叔鬥氣,何苦扯上我。」

    軒轅驥聞言,目光一瞪,看了軒轅祈道:「你我可是一奶同胞,弟弟被欺負了,你怎能袖手旁觀。」

    「那是六王叔,是……」

    軒轅驥一擺手,道:「我們才是親兄弟,你說,你到底幫不幫我。」

    軒轅祈頭痛的看向首座上並不喝止,反而笑盈盈看過來的皇帝。

    見他看來,皇帝擺了擺手,笑了道:「去吧,朕還不曾看過你六王叔失態,你倆可別讓我失望。」

    軒轅驥聞言,扯了軒轅祈便上前。

    軒轅澈鳳眸微挑,稍傾淡淡一笑,拍手道:「好,既是皇兄有雅興,臣弟也不好擾了皇兄興致。」

    「好,」軒轅驥哈哈一笑,目光自人群中一轉,指了葉蕭道:「便請了世子來計數如何?」

    軒轅澈眉目一沉,不動聲色的撩了一眼葉蕭,兩人目光一觸而閃。

    葉蕭自座中緩緩起身走了上前,抱拳一禮,輕聲道:「葉蕭遵王爺令。」

    「一人怕是有失公允,」軒轅澈略作沉吟,目光撇向座中其它人,微一歎沉,探手一點,指了張廣嗣道:「候爺一起吧。」

    被軒轅澈點到的張廣嗣,半響不曾說出一句話,他目瞪口呆的看著笑得莫測高深的軒轅澈,又看向眉頭一蹙即散的軒轅驥,硬了頭皮上前。

    「微臣領命。」

    熱熱鬧鬧的鬥酒開始了。

    軒轅逸是武將出身,即便是此時身份已經不同。對這種大碗喝酒和大口吃肉的場面有著骨子裡的熱衷。

    於是取了身上佩帶上的一枚玉置在案頭,高聲道:「朕這枚玉珮便算是個綵頭吧,贏了的便可拿去。」

    皇帝一開口,底下的人自當效仿,於是便有諸多的大臣又拿出了不少的綵頭。

    最後分成了兩撥人馬,一撥以皇帝為首支持軒轅驥兄弟倆,另一撥則是支持軒轅澈。

    丰神玉朗的沂王爺,酒似茶水般杯杯見底,那如玉般的臉上卻是紋絲神色不變。而晉王軒轅驥卻是不然,喝著喝著,臉紅了,耳朵紅了,眼睛紅了,脖子粗了。

    「皇……兄,該……該你……上了。」軒轅驥搖擺著將身側的軒轅祈推了上前。

    軒轅祈苦笑著看向目光越發深遂的軒轅澈,「六王叔,我認輸行不行?」

    軒轅澈尚不曾開口,一側喝得臉紅脖子粗的軒轅驥卻是叫嚷著道:「皇兄,你怎麼可以這樣,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軒轅祈看著喝得有點高的軒轅驥,鄒了眉頭道:「二弟,你不記得我可是記得的,當年六王叔可是將御膳房的酒當茶喝了三天三夜,然後自己走著回王府的。你我莫說是三天三夜便是一天一夜也不曾,如何喝得贏他?」

    「那又怎樣。」軒轅驥揮著胳膊,拿了桌上的酒壺便往軒轅祈手裡塞,「這戰還沒打,怎麼就能認輸,不成,不成,就算是輸也得上。」

    「二弟,二弟……」軒轅祈手腳無措的去接著軒轅驥遞過來的酒壺,便在這時,身後不知何人撞了一把,而便在這時,軒轅驥鬆開了手,軒轅祈卻是又沒接住,酒壺一歪,他被澆了個透身濕。

    眾人齊齊一怔,稍傾軒轅祈回過神來,笑了道:「無妨,我去換身衣裳便是。」又回頭對座上的皇帝說道:「二弟怕是也醉了,不如使了宮人將他攙下去吧。」

    皇帝應允。

    於是便有宮人上前侍候軒轅驥往下走,軒轅驥卻是揮著兩手,嘶聲道:「我沒醉,我沒醉,我還能喝。」

    「世子,你看……」張廣嗣猶疑的看了葉蕭,他們是被選出來做公證的,這會子勝負已分便當是揭曉結果了。

    葉蕭看著被內侍攙出去的軒轅驥,袖籠裡的手捏得緊緊的。

    他感覺到了陰謀的味道,卻不明白那個明明應該被設計的自己為何卻安然無恙的站在這!

    「候爺,世子辛苦,本王敬你們一杯。」

    軒轅澈舉了酒杯對眉目如水的葉蕭和一臉茫然的張廣嗣道。

    「不敢,不敢……」張廣嗣取了案几上的酒盞,恭身與軒轅澈碰了碰,不想,軒轅澈也不是真喝多了還是有意為之,手裡的酒盞一斜,整杯酒都潑在了張廣嗣的身上。

    「哎呀!」

    軒轅澈一聲輕呼,看了張廣嗣道:「這可如何是好,候爺莫怪,本王許是醉了。」

    話落,探手撫了額頭,對探詢著看過來的葉蕭道:「世子還請自便,本王不勝酒力,下去歇息一會兒。」

    葉蕭抬頭,對上軒轅澈那黑得像是永夜的眸子。

    稍傾,沉沉點了點頭,「王爺果真是醉了。」

    軒轅澈幾不可見的頜了頜首,轉身對上首的皇帝抱拳道:「皇兄,臣弟不勝酒力,先下去歇息一會兒。」

    軒轅逸上下打量軒轅澈幾眼,猶疑的道:「朕怎麼看不出六弟有不勝酒力的跡像?」

    軒轅澈哈哈一笑,腳步踉蹌著上前,「皇兄可是想看皇弟打醉拳?」

    軒轅逸聞言,笑了道:「果真是醉了,罷了,去吧。」

    軒轅澈告了一聲退,由著內侍侍候下去,臨走前,撇了眼狼狽不堪的張廣嗣,笑了道:「候爺不去換身衣裳?」

    換衣裳?他又不是龍子鳳孫,這皇宮大院,哪裡的地兒讓他換衣裳。

    揉了額頭,軒轅澈歎聲道:「都是本王魯莽,本王在宮內還有骨件衣裳,便讓候爺應應急吧。」

    張廣嗣抹了把額頭上的汗,連聲道:「不必,不必,這般站會便會幹了。」

    「哎,」軒轅澈擺手道:「候爺這般推拒,可是心裡怪罪本王?」

    張廣嗣不敢再多言,求助的看向案席之上的皇帝。

    皇帝看了眼他胸前的那番狼藉,對一側的王安吩咐道:「使人領了候爺下去換身衣裳。」

    「是,皇上。」

    王安應下,指了一個內侍,由他請了張廣嗣前去更衣。

    小內侍上前,恭敬的請了張廣嗣隨他下去。

    皇宮,張廣嗣沒少來,但內殿卻是極少踏及。

    一路走來,沿途但見甬路相銜,山石點綴,又見斗拱交錯,黃瓦蓋頂,說不出的氣派尊嚴。那些雕龍繪鳳的廊柱,那饒著圍牆屋脊建造的雕龍,鱗爪張舞,雙須飛動,好像要騰空而去似的。

    小內侍是個木訥的人,只管麻溜的領著張廣嗣朝前走,偶爾會將沿路的殿宇說一二處聽聽。大多時候都是低垂著腦袋走路。

    張廣嗣緊隨在小內侍身側,不敢行差步錯一步。

    行至一處院落前,小內侍引了張廣嗣進去,取了一身杭綢繭袍遞到張廣嗣身前,「候爺,奴才侍候你更衣。」

    「不麻煩公公了,我自己來。」

    張廣嗣連忙說道。

    小內侍也不堅持,於是退了下去,「小的就在外面,候爺有事請招呼一聲,便是。」

    「好,我知道了。」

    小內侍輕手帶上了殿門,退到了殿門外,身姿站得筆直的等候著。

    約站了小半柱香的功夫,小內侍不曾聽見裡面張廣嗣喚他的聲音,也不曾看到殿門打開,不由蹙了眉頭,上前輕聲道:「候爺,可要奴才幫忙?」

    殿門裡靜悄悄的,無人應答。

    小內侍又加大了聲音,「候爺,可要奴才幫忙?」

    仍然是靜悄悄的。

    小內侍心頭掠過一抹慌亂,雙手忙的叩響了殿門,「候爺,您在裡面嗎?」

    眼見還是沒人應答。

    小內侍再不敢耽擱,猛的抬手推開了輕掩的殿門。

    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了進去,跑到張廣嗣更衣的那一間屋。

    頓時,小內侍呆在了原地。

    只見裡屋窗戶大開,早前還在裡頭換衣服張廣嗣蹤影全無,地上散落著他才換下來的衣衫和正準備穿的衣裳。

    小內侍嚇得上下牙磕得亂響,跌跌撞撞地轉身便要朝外跑去,不想才轉了身子,身上一麻,人便無意識的倒在了地上。

    ……

    禧榮殿。

    葉司盈眼見得蘇慕雲與謝蘭亭久去不返,不由便蹙了眉頭。

    使了個眼色給雪盞。

    雪盞低身上前,葉司盈輕聲囑咐道:「你去看看,怎的還不回來。」

    「是,太子妃。」

    雪盞領命退下。

    葉司盈則照舊陪著身側的命婦們說說笑笑,然一顆心卻是提到了嗓子眼。

    只暗暗祈禱著,千萬別出什麼事。

    ……

    張廣嗣在茫然中醒過來,只覺得頭痛欲裂,視線模糊。弊端甜香縈鼻,令人由來就有一種衝動,攪得人坐臥不安。口乾舌燥,只想不管不顧地發洩出來。

    這裡是哪裡?他記得自己明明在偏殿換著衣裳,忽的便鼻下便起了一股香甜之味。他以為是宮裡的熏香,便不甚在意,可當那香氛越來越濃時,他驚覺不對,想要開口喊小內侍,不想卻是後腦勺一痛……再醒來時,已在此處。

    腦中殘存的一絲清明讓張廣嗣意識到這怕是被人算計了。他本能地想要離開這裡,卻是全身酸軟無力,四肢百駭似是被人抽去筋般毫無力氣,相反心底卻有另一個**叫囂著。他是一個成年男子,並且成婚多年,那什麼樣的**,他比誰都清楚!

    只這裡是什麼地方!又豈是他能胡來的地方!他咬了牙,想要站起,不想,手才伸出便碰到了一具軟綿綿,溫暖暖的身體。指尖才觸到那片凝滑,他腦子裡就「轟」地一聲響,無數的白光炸開,像閃電一樣的順著四肢百骸遊走而去,他一門心思就只想做一件事。

    張廣嗣的呼吸越來越粗,那種兇猛的在他體內奔走的**,幾欲將他撕裂。

    鼻子下那屬於女性特有的芳香帶著致命的魔力,使得他恨不得不顧一切的撲上前,撕了那個人,讓她死在他的身下。

    可是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張廣嗣掙扎著,他甚至動了將自己舌頭咬斷來激醒那漸漸迷離的意識。便在他掙扎著要起身時,「啪」一聲,一隻白皙似骨瓷的手打在了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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