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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起 第八十六章 問情 文 / 葉家娘子

    轉眼便到了臘月二十三,這天又是俗稱「小年」,祭灶的日子。()民間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習俗,因此祭灶王爺,只限於男子。

    便連皇宮中也將祭灶列入祭典。

    而這一天真正忙的也只有各家的主婦和宗室的宗婦們,深閨的小姐又或是新娶的嫁娘,卻是悠閒悠閒湊著一番熱鬧。

    與別家的喜慶熱鬧不同,大都城裡的沂王府卻是清清冷冷的,院子裡落光葉子的梧桐樹上,停了一排嘰嘰喳喳的麻雀,似是在抗議沂王府怎的這般清冷。

    書房外,紅綃與紅翹兩人不時的看書房一眼,王爺這一早上已經喊了幾撥人進去問話了,眼見著快午膳了,怎麼說今年也是過小年,總得有點氣氛吧?可是看王爺這情形,今天只怕跟往日沒什麼區別。

    紅綃歎了口氣,輕聲道:「別的府裡,下人都做了新衣,發了紅包,就我們王府當差的是最可憐的,別新衣裳和紅包,只怕連頓好吃的都混不上。」

    紅翹跟著附合道:「可不是,我聽說世子那邊,世子妃給血殤她們一人做了兩身新衣,還派了十兩銀子的紅包。」

    「當真是貨可以比貨,人不能比人啊。」紅綃垂了頭,拿腳踢了地上結起的冰,跺了跺腳,恨恨的道:「不行,我們得趕緊找位王妃回來。有了王妃,肯定就不一樣了。」

    紅翹撇了嘴,淡淡的道:「找個歷害悍妒的王妃回來,第一個將你趕得遠遠的,王爺身沒你的份。」

    紅綃「噗嗤」一聲笑了道:「要趕也是趕你啊,可輪不到我。」

    紅翹一怔,是啊,紅綃只不過是中人之姿,自己雖算不上是花容月貌,但卻也是嫵媚動人。任是哪個王妃怕也是也不會允許自己的男人身邊有這樣的人存在吧?這般一想,越發的往深裡想,越想,心越寒,越想越惶恐。

    「放心好了,你是打小王爺身前服侍的,王妃想動你,沒那麼容易的。」紅綃看著紅翹蒼白的臉色,歎了口氣,柔聲道:「你只要守好自己的本份,王妃不是那樣不容人的人。」

    「你怎麼知道?」紅翹眼眶微紅,抿了唇道:「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沒進王府前說不定裝得比誰都好,一旦進了王府,只怕……」頓了頓,淒聲道:「只怕連我們的活路都難。」

    「哎,你真是瞎操心。」紅綃連聲道:「我們謹守自己的本份,又沒那什麼非份之想,王妃幹嘛要跟我們過不去。」

    紅翹抿唇不言,紅綃見了,暗暗的搖了搖頭。心道:紅翹啊紅翹,你要是一定要不見棺材不落淚,只怕到時第一個不容你的,不是王妃,而是我們的王爺啊。

    又道,自己這番不厭其煩三番五次的老調重彈,若是紅翹再聽不進去,只怕只能找拖兒那丫頭來了,可是真的要將這些年的情份這樣抹殺掉嗎?

    紅綃出神時,書房的門嘎吱一聲響,從裡打開,裡面的人魚貫而出。

    紅綃、紅翹連忙斂下心頭雜亂的思緒,待人都走光後,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書房。

    書房裡,軒轅澈正神色專注的看著掛在架子上的輿圖。

    兩人不敢出聲,紅翹輕手輕腳的上前重新替軒轅澈沏了杯熱茶,紅綃則是手腳利索的收掉屋裡之前那些人用過的茶盞。

    「今天過小年。」

    清越的男聲響起,紅綃「匡」一聲,便將手裡的茶盞推到一邊,目光閃閃的盯著軒轅澈,有那麼一瞬間,軒轅澈覺得,紅綃的目光太像一條餓了三天的狗,而自己就是那根骨頭。

    紅翹嗔了紅綃一眼,輕聲道:「是啊,今天過小年。」

    「哦。」軒轅澈收了目光,重新打量眼前的輿圖。

    紅綃怔了一會兒,嘟了嘴,重新去收拾那些茶盞。

    一片靜寂中,紅翹抿了唇偷偷的笑,紅綃卻是恨恨的將手裡的茶盞一股腦的扔進托盤裡,也不管那些茶盞會不會破,更不管這些茶盞都是出自定窯的精品。

    「那茶盞,十兩銀子一隻,破一隻,便從你的月例裡扣。」

    紅綃的手一顫,手裡的茶盞「叮」一聲,掉在托盤裡,「啪」一聲,將另一隻撞了個缺口。

    「嗯,不錯,你半年白幹了。」

    「王爺……」紅綃哭喪著臉看向軒轅澈,軒轅澈卻是擺擺手,淡淡的道:「你自己將銀子交到帳房去吧。」

    紅綃癟了嘴,捧了托盤朝外走去,才到門口便與一自外而入的人撞到了一起。紅綃抬頭便要斥責,不想卻在看到對方的臉後,眸子裡瞬間滑過一抹狡黠。

    「血殤,你來了啊。」她一邊抬手招呼外面侍候的小丫鬟來接過她手裡的托盤,一邊對身側的血殤發出一聲驚歎,「血殤,你穿新衣裳了!」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幾年沒穿過一件新衣裳!軒轅澈聽得只唇角抽搐,半響說不出一句話。

    「紅綃,你……」

    「哎呀,這衣服可真好看,哪裡買的?」紅綃執了血殤的手,上下打量著她。

    血殤蹙了眉頭,她能說麼,只不過是一身黑衫,沒繡花沒扎花的能好看到哪去?但憑她對紅綃的瞭解,再打量了屋內人幾眼,很快便明白這是紅綃姑娘在發洩不滿。得,還是不開口的好,紅綃是個話嘮,得罪了她,她能將你的耳朵磨出繭來。王爺麼……血殤撩了撩眉頭,在看到軒轅澈眉目間的無奈時,不由便笑了。

    「嗯,這是世子妃新置的。」

    從來話少的血殤大頭領,竟然說出了這麼一句無比配合的話!紅綃只覺得勝利在望。

    「是嘛,世子妃可真好。」紅綃羨慕的道:「我聽說世子妃給你們置了兩身新衣,還發十兩銀子的紅包,是不是?」

    血殤點頭。

    「哎,世子妃人真好。」紅綃輕聲道:「做下人的,關健就是要遇上個知冷知熱的主子,這樣幹起活來,才有勁。」

    血殤嘴角抽了抽,死死的咬了舌頭才將那抹笑給忍了下去。

    誰不知道紅綃姑娘是個財迷,往昔便藉著各種年節日,沒少敲王爺的竹竿。看來,今年的竹竿還沒敲到……血殤決定再添把火。

    「除了兩身新衣,十兩銀子,世子妃給還從同春樓訂了桌席面,說是我們平日侍候世子辛苦了。」

    超長句!

    紅綃目光連閃,一邊不停的朝血殤使眼色,一邊連聲道:「啊,是嘛,同春樓的席面啊!哎,人活一世,不就是吃穿兩件事麼?全齊了。」

    喋喋不休的紅綃姑娘還想再敲邊鼓,不想軒轅澈卻是淡淡的道:「等血殤跟本王談完事,你可以拿只碗跟了去。看在你是本王的侍婢的份上,不說骨頭,湯湯水水總會給你留些的。」

    紅綃姑娘頓時覺得頭皮像是著了火一樣,她差點就想說,「王爺,您還知道自己有侍婢啊!」但在看到本含笑的血殤瞬間斂盡眉間笑色時,連忙閃身退到了一邊,輕聲道:「我去給你沏茶。」

    血殤點了點頭,軒轅澈對紅翹擺了擺,「退下吧。」

    「是,王爺。」紅翹退了出去。

    不多時,紅綃奉了茶,也跟著退了下來。

    雖是數九寒冬,但這會子沒風,太陽當空照,兩人依在院子裡的,曬著暖暖的太陽,聞著空氣中別家院子裡的香味,覺得肚子好像有點餓了。

    「我去廚房做點點心吧。」紅翹輕聲道,「怎麼說也是小年。」

    紅綃點頭,剛想點幾道點心,不想書房裡卻響起「嘩啦」一聲響。光聽著響聲,便知道那是茶盞砸地的聲音。

    紅翹臉色一僵,惶惶的看著書房緊閉的門。

    王爺他多久沒有發過脾氣了?

    「魚腸,」紅綃壓了聲音,輕聲的喚了喚。

    魚腸自角落裡走了出來,豎了食指在唇上作了個噤聲的動作。

    「他瘋了,那些都是他的手足,這般斬盡殺絕……讓天下人知道了,他……」

    紅綃錯愕的看著魚腸,魚腸搖了搖頭,壓低聲音,「小心點,王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躲著點吧。」

    紅綃連忙點頭,一把扯了紅翹,「雞蛋半翅蜂、黃面香酥、棋子酥,找了廚娘幫你打下手,趕緊做。」

    紅翹點頭,紅綃說的這三道都是軒轅澈比較偏好的點心。只望著,吃得順心了,能不殃及無辜。這會子,誰也沒想著要新衣裳,要紅包了,只求王爺心情能好點。

    屋子裡,軒轅澈面色不明的看著地上的那灘碎瓷,他的身前,血殤眉眼低垂,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王爺,」血殤微抬了眉眼,撩了眼神色難看的軒轅澈,輕聲道:「王爺,請息怒。」

    軒轅澈擺了擺手,清越的嗓音裡有著難以掩抑的失落,「最是無情帝王家,果然如此!」

    血殤一窒,誰也想不到燕王為了謀反會製造那樣一起血案,只為堵這天下之人悠悠之口,只為師出有名!自家王爺雖說從知曉燕王之意時,便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立場,擺明了態度。費盡心事一一謀劃,只不過是想著能在盡量少的殺戮之下將政權過替。誰曾想,出師之戰,便是齊、代、湘三王之死!

    而謀劃這一切的人正是燕王,他拿自己兄弟的血打開了看似平靜的大慶皇朝的一條血路,矛頭直指今上軒轅瑞!

    「王爺,一將功成萬骨枯。」血殤肅聲道:「今上雖仁厚,卻仁厚得有些過了頭,顯得仁厚有餘,韜略不足,為人耳根子又軟,朝令夕改的事常常有之。燕王爺雖性格較為殘暴,但這些年來封地卻被治理的井井有條,當年又常隨太祖四處出征,文治武略也是常為太祖讚的。即便沒有王爺出手,燕王想要成事也不難,只不過天下蒼生黎民百姓怕是便要陷入戰亂之苦。」

    軒轅澈眉眼輕垂,血殤說的這些他何曾不知?便是因為清楚的知道,軒轅瑞雖是一個好人,但卻不會是一個好皇帝,而燕王雖不是一個好人,但他卻很有可能會是一代明主,是故,他才會不遺餘力的幫著燕王。當然,這其間自也有一母同胞所出的情份在內!

    「世子,他知不知情?」軒轅澈鳳眸微撩,看了血殤道。

    血殤迎著軒轅澈的目光,點了點頭。

    軒轅瑞挑了挑眉頭,淡聲道:「他對這件事的看法是什麼?」

    血殤臉上漾起一抹苦笑,「世子沒有說出任何看法,得到消息後,只是一個人在書房裡坐了二個時辰。」

    軒轅澈點了點頭,這才是軒轅祈。

    「你回去吧,世子心性深沉,你的身份絕對不能暴露。」

    血殤立刻肅了眉眼道:「屬下明白,屬下這便告辭。」

    軒轅澈擺了擺手,血殤起身往外走。

    對外,她是燕王手下的暗衛頭領,被燕王撥給了世子,擔當起保護世子在大都的安全之職。但只有她自己知曉,這世上,她只忠於一人,那便是沂王!

    屋外候著的紅綃,見血殤走了出來,連忙幾步跟上,低聲道:「我送送你。」

    血殤點了點頭。

    紅翹做好點心送進書房時,卻錯愕的站在那,屋子裡空空如也,軒轅澈不見了。

    「魚腸……」

    回答她的是一室的寂靜。

    ……

    「小姐,您說,珠兒姐姐看到我們突然出現,會不會嚇傻了啊。」雙福笑嘻嘻的看著蘇慕雲。

    蘇慕雲替珠兒劉松林置了處小宅子,前幾天更是早早的將奶娘劉媽媽送了出來。這會子,因著閒下無事,她便向錢氏告了個假,帶著雙全雙福去看新婚的珠兒和劉松林。

    不待蘇慕雲回答,雙福又「噗嗤」一聲笑了道:「可別嚇傻了,本來人就笨笨的。」

    蘇慕雲瞪了雙福一眼,輕聲道:「松林哥的窩絲糖可真是白瞎了。」

    雙福臉一紅,吐了吐舌頭,不出聲了。

    雙全見了,便在一旁陪笑道:「小姐您還不知道,這就是個白眼兒狼,養不熟的。」

    「我才不是!」雙福紅了臉瞪了雙全,「我這不是看小姐這段時間都不高興,想逗她開心嗎?」

    「有你這樣逗人開心的嗎?」雙全橫了她一眼。

    蘇慕雲連忙道:「好了,好了,都別吵了,估摸著快到了吧。」

    「奴婢看看。」雙全正欲撩了車簾察看一番。

    不想馬車卻是「吁」的一聲,停了下來。

    「這麼快就到了?」蘇慕雲猶疑的道。

    雙福一把撩了車簾,卻在看到車外的人時,臉上生起一抹肅色。素來伶俐的她也怔在了原地,連話都忘了說。

    「怎麼了?」身後響起蘇慕雲的聲音。

    「小姐……有人攔車。」

    蘇慕雲一滯,目光便飛快的撩了雙全和雙福一眼,在看到她們臉上的神色時,從前心裡的猜想便得到了些許證實。默了一默,她輕聲道:「誰人攔車。」

    雙全、雙福一窒。

    而馬車之外的也在這時開口了,「蘇小姐,我家主人想見你一面。」

    蘇慕雲看著默然無聲的姐妹二人,心知要想讓她二人擋下,是不可能的了。想了想,探身撩起車簾,目光微抬,便對上了魚腸端凝的臉。

    心裡起了千回百轉的心思,但臨到嘴邊的還是成了一句,「煩請帶路。」

    魚腸原以為會被拒絕,但卻沒有想到蘇慕雲會這樣痛快的便應承下來,一時間不由怔在了當場。

    而由著雙全和雙福扶下馬車的蘇慕雲,眼見魚腸怔怔的站在原地,垂了眉眼默然無語立於一側。忖道:總不會是在這大街上見面吧?

    「嗯哼!」雙全咳了一聲。

    魚腸乍然回神,連忙對蘇慕雲恭聲應道:「蘇小姐請隨我來。」

    話落,轉身大步向前走去。

    這是一間五進的院子,入門便是曲折遊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抬目看去,但見崇閣巍峨、層樓高起,面面琳宮合抱,院內青松拂簷,玉欄繞砌。氣派尊貴的讓人望而生怯。蘇慕雲緊跟在魚腸身後,往東轉彎,穿過一個東西的穿堂,向南大廳之後,儀門內大院落,上面五間大正房,皆雕樑畫棟。

    魚腸腳不停歇,逕自向前,蘇慕雲眉眼低垂,緊跟其後。

    這般走了約一柱香的功夫,兩人便來到了府院之中的後花園。

    一瞬間入眼的是十多米高的大假山崢嶸挺拔,氣勢雄偉。襯於這假山是那山下的荷池曲徑,山山水水婉若一座微雕。山上峰迴路轉,逶迤曲折,山下池水冰封,風光獨好。

    「蘇小姐,王爺在上面的亭子裡。」

    蘇慕雲微一頓,但稍傾還是頜首點了點頭,拾裙而上。

    假山之上一人風姿如畫,靜而無聲的立於亭簷之下。

    聽得她的聲音,他緩緩回頭,蘇慕雲站在三步開外,迎著那張俊美無儔的臉,迎著他眉眸間的似笑非笑。

    蘇慕雲深深的吸了口氣,稍傾眉眼微垂,掩盡眸中所有情緒,亦避開他的灼灼其華。福身一禮,「蘇慕雲見過王爺。」

    軒轅澈斂下眸中笑意,眉眼低垂打量著眼前的人。

    如雲的黑髮,皎潔似明月的臉寵,那對似千年深潭的眸子此刻掩於長長的眼睫之下,遮去了所有情緒。

    「免了。」

    「謝王爺。」

    蘇慕雲緩緩起身,那夜過後,這是二人第一次見面。

    「這院子如何?」軒轅澈似是不經意的問道。

    蘇慕雲微怔,但很快便回過神來,輕聲道:「很好,很華麗。」

    軒轅澈撩了撩唇,眸中的笑意越發的濃,他豁然轉身,坐回到亭內的桌案前,抬手為自己續上一杯水,淡淡的道:「這樣的院子,大都城裡共有二座。」

    蘇慕雲抿了抿唇,雖不解他話中之意,但也沒有追問其中何意。眼前之人心思太過詭異,她摸不著,也不想去摸。

    見她不語,軒轅澈笑意微斂,目光攸然一抬,銳利的看向蘇慕雲,「你有沒有話想對本王說?」

    蘇慕雲搖了搖頭。

    見她搖頭,軒轅澈週身瞬間泛起凜凜寒意,鳳眸之中的深遂更是如兩把寒刃像是要將蘇慕雲給凌遲一般。饒是蘇慕雲死過一回的人,面對這樣的目光也忍不住的心驚膽顫,但是她咬牙默然的強立著。

    他不是她能招惹的!

    但是,只有依附他,報仇之事才有指望!

    也曾經想過,再見面時,一定要放低姿態曲意奉承。

    誰曾想……

    「那兩個丫頭用得順手嗎?」

    蘇慕雲驀然抬頭,但只剎那,她又飛快的低了頭。

    眼前之人雖不曾勃然色變,但那對泛著腥紅的眸子卻讓她明白,他已經在爆發的臨界點。

    他竟然挑明了!蘇慕雲心下電光火石間,閃過無數的念頭,但臨到最後卻是一句。

    「為什麼要幫我?」蘇慕雲屏了聲息看著眼前的男子,因著男子身上的凜冽之氣太重,她不敢靠前。

    軒轅澈抬手為自己斟上一杯茶。如瀑的青絲凌亂地灑於身後,一雙極好看的眉,眼角微微向上揚起,勾人心弦。狹長的鳳目牢牢盯著亭下的水面,若有所思。

    「你不知道?」

    蘇慕雲搖頭。

    軒轅澈忽的便綻唇一笑,如春曉之花。

    「因為你將會是我的妃。」

    一瞬間,似是晴天霹靂劃過,蘇慕雲怔怔的看著他。因為太過驚懼,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顫動著。她想過很多,想著自己只是他興起之時的玩物。唯獨想不到他會說出這句話!她哆了唇,身子軟軟的靠向一側的亭柱,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眼前之人。似是想要在他的臉上找到一絲戲謔之意。然那雙如鬼斧天工般雕刻而出的臉上,神色竟是無比的端凝。

    「我……」蘇慕雲抿了抿唇,強壓下心頭的慌亂,「我不與人共侍一夫。」

    軒轅澈淡淡一笑,「我也沒想過三妻四妾。」

    「為什麼?」蘇慕雲看著軒轅澈,眉眸間是滿滿的疑惑,「為什麼會是我?」

    軒轅澈笑意淡淡的臉上便有了一抹苦澀之味,「我也想知道為什麼。」

    蘇慕雲聞言低了頭,唇間泛起一抹苦笑。

    情愛之事,若能說出個為什麼,世間又哪來那麼多癡男怨女!她的一句為什麼,問得何其無力。

    軒轅澈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半響復又幽幽道:「蘇慕雲,此時此刻你的心中可還有他人?」

    蘇慕雲聞言悚然一驚,惶然之下,猛的抬頭看向咄咄逼視而來的軒轅澈。

    她的心中可還有他人?

    那個似孤霜冷月般的男子,那個即使無奈於命運而不得不揮劍斷情,卻允她一世的安泰的男子,她要將他自心底全數抹去嗎?

    「我許你正妃之位,你的心中卻還要除本王之外,牽掛他人嗎?」若說之前軒轅澈眉目如刀,此刻則是熊熊如火,恨不能將蘇慕雲焚於那片妒火之中。

    怎麼可以?

    怎麼可以在自己第一次為一人心動之時,她心裡的那個人卻不是自己!

    軒轅澈的目光漸漸深遂如海,深眸之中的蘇慕雲便似蕩於這片深海之中的孤舟,稍有不慎便會被顛覆,沉入那無底的深淵。

    蘇慕雲微垂了眼瞼,心中驀然滑過一句話。

    「世上最難有一人溫柔待之,其次溫柔相待。天下百般情愛,任他再千變萬化,不過如此。」

    良久,久到仿似從寒冬捱過酷夏,又似從酷夏渡到寒冬。

    蘇慕雲挽了挽唇角,退後半步,姿態恭謙道:「王爺,慕雲不過是蒲柳之姿,不敢當王爺厚愛。王爺人中龍鳳,又是天人之姿,慕雲從不敢奢望高攀,京中名媛貴女心儀王爺者何其多,其中必有比慕雲更合王爺心意的。」

    「蘇慕雲!」

    軒轅澈難以置信的瞪著眼前之人,一樣的深瞳長睫,一樣的清冷若蘭,但卻分明又有哪裡不同。是哪裡不同,又說不上來。只覺得這雙漆黑的深眸,似有氤氳水霧,卻在他想要細看之時,消失怠盡。

    「王爺因何怒?」蘇慕雲不懼,淡淡問道。

    軒轅澈微怔,久久凝視著眼前之人,稍傾眸中怒色漸斂,取而代之的是些許的黯然。

    蘇慕雲在幾不可見的小心中,隱隱的舒了口氣。沒有人知道,此刻,她的後心處已然濕成一片,起始不覺,現下寒風微掃,濕的中衣貼在後心處,冷到骨子裡。

    亭子裡再次一靜。

    軒轅澈緩緩側身,目光掃著亭下水池中的殘荷枯枝,「這座府院是我為幾位被削藩的親王所制,原以為他們可以做一個閒散宗室,不想……」

    齊、湘、代三位親王遇難之事,雖被官府極力掩蓋,但這般大的事,卻是按下葫蘆浮起瓢。民間,流言四起,蘇慕雲便是養在深閨,可蘇家的那些僕婦下人卻是八卦最熱衷的傳播者。是故,她或多或少也知道了一些。

    前世只道世道凶險,但這一世,撥去層層隱霧,卻是堪見真相的冰山一角,只是便是如此,又豈敢置言?

    而軒轅澈顯然也不想得到她的回答,只是久久的凝視著池中的一截枯荷,眉目間隱隱泛起一抹無奈。

    便在蘇慕雲以為要在這等著日暮西山時。

    軒轅澈緩緩開口了,「你說你要報仇,報的什麼仇?」

    蘇慕雲並不驚訝軒轅澈的問話,當日她能坦然的告訴葉蕭,便早已在心中想好了話語。張寧馨為一己之私殺她全家,若是有心又豈會查不出?

    「我全家滅門之仇。」

    軒轅澈回首,一對寒眸緊緊凝著蘇慕雲,「兇手何人?」

    「隆平候之妹,周子元之妻,張寧馨。」

    「證據。」

    「殺妻奪夫。」

    這不是證據!

    軒轅澈鳳眸微揚,唇角勾了一抹似笑非笑,看著一語說完,便寂然無聲的蘇慕雲。

    「蘇慕雲,本王給你六個月。」

    見蘇慕雲霍然抬頭,定定望住他,軒轅澈目中笑意愈濃,「你要的我給予,我要的……」

    雖不曾將話說完,但蘇慕雲卻明白軒轅澈話中之意,到得這時,她終於明白,他之於她,勢在必得!

    蘇慕雲微撇了臉,避開軒轅澈灼人目光,強壓下心頭的些微慌亂。

    「六月足矣。」蘇慕雲斂定心神,淡淡開口道。

    ……

    周子元囑咐了月生守在門外,便將黃偉達請至了室內。

    「黃大人,我聽說燕地有密奏,說是燕王患了失心瘋,想要世子攜世子妃回燕地承王位,可是真的?」

    黃維達點了點頭,同為建安帝的軍師團,黃維達對周子元還是頗為賞識的,做得一手好文章不說,還有清醒的政治頭腦。況且現如今,皇上對他也是偏寵有加。有些事,即使他不說,皇帝也會說。

    「是的,皇上正在考慮,是否要讓世子離京。」

    「萬萬不可。」周子元連聲道:「黃大人,我們食君之祿,當忠君之事。燕王謀反之事,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此刻若是放世子回燕地,假以時日還有什麼能轄制燕王?」

    黃維達自是認同周子元的話,長歎一聲道:「周大人,我也是這般與皇上的說的,可是你也知道皇上他……」黃維達後面的話沒說,但二人都心知肚明,今上實在是個耳根子軟的。只要燕王找對人,再對皇帝吹幾天枕邊風,軒轅祈回燕地之事,只怕便成定局。

    屋子裡頓時一靜。

    「黃大人,您說,沂王他……」周子元看著黃維達,目光閃閃。

    黃維達一愣,沂王?與燕王一母同胞閒居都城的沂王,這會子提起他是什麼意思?

    「周大人的意思是?」

    周子元垂了眉眼,輕聲道:「黃大人,您說,如果我們上奏皇上,讓沂王赴燕地探病,如何?」

    黃維達眉眼一動,稍傾臉上綻開一抹笑,連連撫掌道:「好,周大人這個主意好。」哈哈一笑,道:「沂王與燕王本就是一母所出,當年先皇將沂王留於京中原也就是為了牽制燕王。現如今,即是燕王患病,沂王爺當然應該前去探病。」

    周子元笑了笑,低垂的眉眼間劃過一抹詭異。

    探病是假,以此揣摸沂王爺在這件事中的態度才是真。

    若燕王是真瘋,那便諸事化了,若燕王只是假瘋,原意不過是詐世子回封地,那麼沂王爺便要承擔這其間的責任。

    「如此,便有勞黃大人向皇上進言。」周子元深深一揖道。

    黃維達笑了擺手,「為人臣子的本份,周大人何必跟我這般客氣。」

    周子元笑了笑,不再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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