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玄。
太子東宮,御花園內,宮女和太監垂首侍立。
慕容嚳正在擦式墨金色的墨玉槍,金色的陽光在墨玉槍身上灑下萬點金光,燦燦迷人眼,這些事本不需他自己親自動手,但有時他就喜歡這樣安靜的呆著。
突然,黃公公形色匆匆地進來,躬身稟報:「太子殿下,鳳王妃生了一位小郡主。」
慕容嚳陡然一怔,隨後把黑玉槍交給身邊的幾個小太監,俊眉飛揚,黝黑深遂的雙眸晶亮有神:「火鳳王生了一位小郡主?」
黃公公連連點頭,道是的殿下。
慕容嚳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宛如春風拂面,面靨深深,標緻動人:「那一定生得和若櫻很像。」。
黃公公托著白色的佛塵,瞅著自家太子長歎一聲:「唉!這小郡主長大了一定也是花容月貌,風姿動人,到時又不知便宜誰家男兒?」
慕容嚳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彌,微不可見的瞥了一臉痛心的黃公公一眼,淡淡地道:「不管便宜誰,橫豎跟你黃公公沒干係,閒吃蘿蔔淡操心。」
「殿下說的是。」黃公公這次老實承認:「奴才是想遠了點,那小郡主遲早會回來繼承火鳳王府,到時她一高興,就不定就在北玄招王夫了……」說到這裡黃公公頓了頓,意味不明的看了慕容嚳一眼,繼續道:「就是不知是那家王爺和大臣家的小子有這個福氣……唉,真真是便宜他們了。」
慕容嚳沉默了一會兒,語氣斬釘截鐵地道:「本太子馬上大婚,立馬生個兒子。」
黃公公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唉喲!我的殿下,您早幹嘛去了?這時候就算太子妃馬上懷小皇子,也要十月懷胎啊!到時還不是要比小郡主小。」
「小歲把兩歲算什麼?」慕容嚳卻相當的不以為然:「民間不是還說:女大三抱金磚,可見女方年齡大點是好事。」
「……」黃公公啞然,心道,若是殿下的是女兒呢?那再生的小皇孫就越小了。不過所幸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其他那都是後話。
慕容嚳說大婚就大婚,北玄皇朝一片忙碌喧嘩,比之他定婚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前面他訂了衛將軍之女衛璃做太子妃,已讓許多人大跌了眼鏡,只以為他是心血來潮,好不容易沒大臣站出來反對了,諸人皆認定他會趁熱打鐵的舉行大婚,卻沒料到他並不著急,兀自跟以前一樣過日子,婚事是一拖再拖。所以這時突然說要即刻大婚,還真是忙死一干人等。
而太子妃衛璃此時也是忙碌著,她有條不紊的指揮著府中一應事宜,漂亮能幹、泱泱大度的模樣何來當年的畏畏縮縮!經過這幾年,衛璃已經和當初不可同日而語,服飾和裝扮方面也有改變,整個人氣質都不一樣,為人處事方面早已更上一層樓。饒是那些大臣反對太子殿下立她為太子妃時,她都沒有一絲震怒和羞怯,反而一臉平靜的在獵場上展現颯爽英姿,以出神入化的箭術懾服眾人。
高雅芙自是義不容辭的要來幫忙的,她已有了一對可愛活潑的兒女,跟盧曲皋夫妻恩愛,倒也羨煞旁人。她幫著衛璃歸置著箱籠,似突然想到什麼道:「你怨太子殿下嗎?」
衛璃訝然地望著她,明亮的眼神全是不解:「怎麼會這麼問?還是你又想到什麼奇思妙想?」
高雅芙斟酌著語句,片刻之後方嬌聲道:「我就是那麼不靠譜的人?我是問你怨不怨太子殿下,他點了你做他的太子妃,明知你的年齡偏大,卻不急著大婚,你難道就沒有一點兒想法?」
衛璃瞪眼:「我年齡哪裡偏大?也只比若櫻大個兩三歲,你們就天天說我年齡大,而且,我為什麼要怨殿下?殿下在點我之前曾來問過,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大婚,心也還不安定,所以他不想耽誤我,是我……是我自己一口答應的。」
衛璃何嘗不知幕容嚳喜歡的是若櫻呢!奈何感情這種東西真是半點不由人,她也是在替若櫻佈置火鳳王府時才多次和慕容嚳接觸,以前他們都是一群人在一起,熱熱鬧鬧。但一旦在私底無人時,慕容嚳的身影便是孤獨寂寞的,若櫻去和親後,他表面上依舊和原來一樣,只是他身上的落寞和孤獨更甚。
衛璃並不認為自己是因為他無人能及的尊貴和俊美的長相才注意到他,反正她也分辨不出自己心裡是什麼感情,但她知道若櫻是她最好的朋友,甚至是一個帶她走出困境和絕望的人,如果自己是個男子,也會義無反顧的去愛她,所以她內心是很理解慕容嚳的。
高雅芙便笑她:「是不大,人家若櫻都是兩個孩子的娘了,你的孩子就要比她的小了。」
說到這個衛璃倒是落落大方:「我們家太子殿下說了,要趕緊生一個兒子,準備和若櫻的女兒訂親。」
「得瑟!」高雅芙甩著幾塊紅色的繚紗揮她:「還沒嫁呢!沒羞沒臊的,等你們生了,若櫻的女兒也早就被別人訂走了。」
衛璃便露出了羞赧的笑容。
收到若櫻喜迅的遠不止他們這些人,還有赤鳳候府的諸人,更有做女道冠的鳳歌。鳳歌這兩年真的開始潛心修練,儼然是副跳脫紅塵的模樣。赤焰父子倒是很高興,只是這高興在看到一個女人時便大打了折扣。
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鳳若鸞。
她當初因為懷了個來歷不明的孩子要栽到蕭冠泓身上,失敗後被赤焰帶回府,當下就被灌下了打胎藥,若不是疼愛了她這多年,赤焰恨不得打殺了她了事。原本跟她定的好好的婚事,她自己不願意,弄成現今這模樣該何如何收場?
赤焰把她關在府中很長一段日子,後托人給她說了一門親事,對方不是官場中的人,只是一介富商,雖然嫁過去是做填房,卻勝在前妻沒留下兒女,跟頭婚差不多。這回,赤焰學乖了,問都沒問過若鸞便把她直接嫁了,更沒有大擺酒席。
婚後,那富商見若鸞生得美貌可人,縱然早知道她不是清白的身子,對她也極為疼愛。
若鸞卻不喜歡那個富商,她自小到大的生活起點多高啊!吃穿用度方面那就不用說了,與公主比肩;受的教導和學習的一切東西都是為嫁入皇家做準備;說到擇婿,姑且不說太子殿下,她周圍也不泛談吐高雅,錦衣華服的王孫公子。幾時淪落過要跟一個滿身銅臭,年齡幾乎是自己的叔叔的人過日子?
當然,她也知道自己早已今非夕比,更沒有人像鳳歌那樣不顧一切,拚死拚活的護著她了,如果反抗的話肯定沒有什麼好果子。因此她強忍心頭的煩躁和不耐,低眉順眼的過了幾個月。
不料,就在她忍耐的快到極限時,有生意來往上的朋友送給那富商一個小妾,那小妾生的不如若鸞,可慣會哄人,又會撒嬌,一天到晚打扮的花枝招展,笑咪咪的圍著富商轉,端茶送水,又小意又殷情。
這女人就算再美,跟個木頭一樣也沒趣兒,若鸞鮮少對富商露個笑臉,富商便也不耐煩去看她那張冷若冰霜的臉,漸漸的寵愛起那個小妾來。
這小妾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稍一得寵就張狂的沒邊兒,一天到晚給若鸞添堵,怎麼鬧心怎麼來。偏富商卻一副寵妾滅妻的模樣,屢次站在那賤人身邊。
生活會改變人的性格,特別是折騰的多了,若鸞的性格已漸漸在改變了。她覺得是可忍,孰不忍,有一次,那小妾又來惹她,她一發狠,招呼明霞和晚茜,三個人伙著把那小妾打的半死不活,順帶還劃花了她的臉,算是出了胸中一口惡氣。
這下子富商被氣的暴跳如雷,但若鸞後面有赤鳳候府撐腰,他也不敢輕舉妄動。於是,他把若鸞送回赤鳳候府,就是想讓赤鳳候看看他教出的好女兒。若鸞巴之不得回娘家住,她對富商又沒感情,更對那種商人婦的生活沒興趣。
赤焰又不能真的不管若鸞,無論無何,這總是自己寵了許多年的親骨肉啊!若他是個狠心的父親,在若鸞未婚懷孕時就可以把她沉塘了,哪能大費周張的給她掩飾這裡,遮掩那裡,還想方設法讓她出嫁。這嫁了也不讓你安宜,兩人不和你也還得操心。
赤焰把若鸞狠狠訓斥了一頓,然後又讓富商把她接回去。往後,若鸞一跟那富商不對付,那富商就把她送回來。
於是,若鸞經常回娘家,人們都習以為常了。
若鸞對於赤焰的教訓是左耳朵聽右耳朵出,她的目的是想和富商和離,她才不要過一輩子那種錙銖必較的生活。可她也不是當初的無知少女了,知道和離遠沒有想的那麼簡單,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好方法來,她便天天在赤鳳候府裡過著,希望能想出什麼辦法來。
這會兒她剛進府,一眼就見到赤焰父子都笑吟吟的,便狐疑地道:「爹,銘弟,發生何事了?看把你們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