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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87 贈人玫瑰,手有餘香(大結局) 文 / 軒少爺的娘

    上章說到蕭冠泓決定去江南,一是沿途調查男童莫名其妙失蹤的案子,二是參加久負盛名的武林大會。

    這武林大會在江湖中也算是歷史悠久,可以追溯到幾百年前,歷屆都是由武林盟主給各門各派廣發英雄帖,邀請各路高手參加盛會。

    不過這一屆的武林大會噱頭更大,並不僅僅只像上幾屆邀請天下英雄好漢比個武啊,論個劍什麼的。以前在武林大會當中,武力是讓人臣服的唯一途徑,然而這次大會的主要目的是要推舉一位德才兼備,人人信服的武林後起之秀來接替聶輕風的武林盟主之位。

    也就是要選出一個新的武林盟主來號令江湖,帶領各路英雄豪傑,除暴安良,匡扶武林正義。

    而蕭冠泓之所以想去,並沒有抱著什麼別有居心的目的,不過是覺得四面八方的人士俱會來參加武林大會,到時消息來源也一定多,指不定就能探到若櫻一絲半點的消息。

    如若老天有眼,有幸能讓他查訪到一丟丟,或一咪咪關於若櫻行蹤蛛絲馬跡的消息,他相信他一定能在最快的時辰內把她找回來,以後無論發生任何事——天塌地陷也好,上窮碧落下黃泉也好,他再也不要和她分開了!

    說到出行,一系列的事情俱要安排妥當。

    先要密奏小皇帝,讓他重新指定監國的大臣,而後又和宇文騰,還有年事已高的羅國公進行了一番密談。朝中大事暫時安排停當,王府中的諸事也交由各心腹幕僚打理。

    現在的攝政王府在安全上重新進行了佈置,不說固若金湯,至少也能稱為水潑不進,處處透著逼人的富貴氣息,連飛鳥也不敢從上空飛過,一應事情倒也無須掛心。

    本想簡裝而行,可蕭冠泓現在去哪裡都會帶著楚昊小盆友,饒是上朝都差點抱著去,有了小娃娃跟著,一應俱事皆不能馬虎大意,奶娘、丫鬟、嬤嬤和侍衛一個也不能少,大人怎樣委屈是無所謂,可不能委屈到孩子。他如今的心情也不難理解——老婆丟了,害怕再把唯一的兒子也弄丟了,驚懼惶恐的心情一如驚弓之鳥。

    楚昊跟著他去,老當益壯的老王爺當仁不讓是跟著楚昊,這是他楚家的獨苗苗,相當於他的命根子,離了是活不成的,走哪跟哪。老王爺要出行,楚王府保護老王爺的眾多侍衛和老管家義不容辭也是要跟著的。

    只想幾輛馬車搞定,結果,好傢伙,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個個全副武裝只當去征戰沙場。

    清風、明月和冷冽,以及遠山臉都黑了,諸精衛和親信大為頭疼,這麼多人去,人家江湖好漢會以為朝廷想剿滅他們,到時發生什麼不必要的誤會可就代志大條了。不得己,幾個心腹的得力干將只好把隨行人員一再縮減,費了老大功夫。

    末了,終於可以出行了。

    臨行前,蕭冠泓在若櫻的玉雕像前面黯然的站了好一會兒,這尊玉雕像是他親手雕刻的,傾注了他無數的心血和精力。

    以前公務閒暇之餘他只雕過些小玩意,或是給若櫻雕些玉器首飾,或是給楚昊雕幾個玩意兒,從未嘗試過雕大件的玉器,但許是他太過於思念若櫻之故,雕刻的時候腦子裡只想著那個人,專心致志的全身心投入,鬼使神差般的竟然一氣呵成,整個過程順利的叫人難以置信。

    平日裡照料這尊肖似若櫻的「若若」,他更是不遺餘力,多小的事都不假手於人,必是事事躬親。他吩咐丫鬟僕婦在他外出的期間一定要好好好照料這尊雕像,不得有一絲一毫的損傷。

    旋即,他復又默默的沉思片刻,終於決定把渾身五彩斑斕的金鋼鸚鵡嬰鳥也捎上了,小的也是帶,老的也是帶,帶隻鳥兒想來也不嫌多。嬰鳥最檀長的手藝便是學著蕭冠泓溫柔似水的喚:若若,若若!往往令蕭冠泓有一種若櫻還在身邊的錯覺,何況嬰鳥甚得若櫻的歡心,帶上它也不顯突兀。

    他錦袍當風,墨發飛揚,人若謫仙,站在豪華奢侈的高大馬車前,分外俊美的臉上一派冷面無情,身子依舊頎長挺拔,懷中摟著個兩歲左右,卻粉妝玉琢的奶娃。

    奶娃嫩嫩白白,漂亮到不可思議,小小的手臂中緊緊抱著一個布娃娃,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好奇的四處打量著,見到老王爺他就咧開紅潤的小嘴純真無邪地一笑,烏睫長長,漆墨的眼兒彎彎的,露出糯米一樣雪白的牙齒,著實可愛極了。

    「哎喲,昊兒,曾祖的心肝寶貝喲,終於笑啦。」老王爺立刻受寵若驚的趕過來逗他,一臉驚喜。

    這孩子自他娘親失蹤後,使了好長一段日子的性子,不吃不喝的,真能急死個人了,後來自知娘親回來無望,也不使性子了,開始跟平常一樣照舊吃喝,奈何以前他喜歡笑得前仰後合,咯咯有聲的情景眾人是再也沒有見到過了。他變得不愛說話,不愛笑,喜歡一個人默默的呆在角落裡,嫩白光滑的小臉上一片平靜,安安靜靜的抱著那個醜的有賣的地布娃娃不知在想什麼,精緻漂亮的五官宛若冰雕一樣冷凝,這時候看他,倒有幾份若櫻的影子。

    蕭冠泓垂眸看著懷中的小人兒,被他可愛的笑容所感染,忍不住微牽了一下嘴角,薄唇上露出一個若有似無的笑容,許是知道要出去找娘親了,楚昊陰霾的心情也變好轉了,居然會主動對人笑了,想他自若櫻失蹤後便鮮少開口笑了,這個笑容顯得尤為難得。

    而他何嘗不是對江南之行滿懷信心,把所有的希望寄托於此。

    ……

    再說若櫻被姬紅衣帶到浮雲堂位於奉州的分堂,堂主馬從龍雖然不知這位面貌普通的年輕人有何過人之處,但他極會察言觀色,見樓主對這人言談舉止都不同一般,親密熟稔中夾雜著幾分憐惜,他自然不敢有絲毫怠慢,馬上把若櫻安排到分堂最好的房間,派了最伶俐的丫環去侍候。

    許是換了地方,固然高被暖枕,屋內熏香繚繞,若櫻卻了無睡意。

    快近八月了,漆黑的天上掛著一個大半圓的明月,毫不吝嗇的將清冷的光輝幽幽的灑向人間。奉州分堂有一幢兩層飛簷式八角閣樓,閣樓由青磚打造,畫梁雕棟,紅瓦鋪頂,格外的錯落有致。一蹲石獅高踞其上,八隻角上飾以各種吉祥動物,又高又開闊,登頂一眼望去,遠處的風景一覽無餘,盡收眼底。

    若櫻仰躺在樓頂,雙手枕在腦袋下面,春水般動人的眸子似有揉碎的星光在裡面閃爍,一瞬不瞬的望著高高的夜空。

    姬紅衣安步當車,迎著如水的夜風,踏著紅瓦徐徐而來。「怎麼不早點歇息?有心事?還是身上又開始疼了?」他的紅衣和黑髮在夜風中蹁躚,清脆冷峻的聲音溫柔如初。

    若櫻沒有起身,微偏頭瞅著他,學著他的口氣,依著葫蘆畫瓢:「你怎麼也不早點睡?也有心事?」

    姬紅衣緩緩走到她的身旁,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月光下,深幽的眸子裡有明明滅滅的光輝。他看的極為仔細,老半天一聲不吭。

    若櫻也不怕他看,反正臉上還戴著一層皮。說來也怪,她和姬紅衣並沒有十年八年的交情,更不是什麼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兒時玩伴,她記性固然不好,但弄影曾告訴過她,她和紅衣以前素不相識,有也只是這幾月的情誼,但她內心深處卻覺得紅衣怎麼都不會傷害她,更不會想從她身上索取什麼。

    良久,姬紅衣收回目光,學著她的模樣仰躺下來,兩人間離的極近,同時偏頭看著對方的話便會氣息可聞。但兩人卻未覺得這樣有何不妥,相處的自然而然。姬紅衣嘴角微翹,歪著頭看著若櫻:「這是那老傢伙幫你做的把,簡直是暴殄天物,趕緊取了,看得我眼疼。」

    若櫻伸手撫了撫臉上的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嘀咕道:「明天取,這會兒沒藥水兒,沒法弄。」她似想起什麼,也歪過頭看著姬紅衣,不滿地道:「你還好意思說我呢,我認識你也有好幾個月了,可你一直戴著這張皮,你長的啥模樣啊?當真醜的不能見人嗎?」

    姬紅衣微垂下眼簾,語聲淡若輕風:「若我真是個醜八怪,你會如何?對我退避三舍嗎?」

    若櫻立刻坐起身來,一臉興致勃勃看著他,開心地笑了起來:「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你終於要露出廬山真面目啦?我沒聽錯吧?」

    姬紅衣忍俊不禁一聲輕笑,覺得她的眼睛裡的星子真是太明亮了,一眼似能看到人的心裡,他微闔上眼瞼,淡淡地道:「你絕對聽錯了,我的問題你尚未回答呢,別想轉移話題。」

    若櫻的笑臉不可遏制地跨了下來,悻悻地伸腳踢了他一腳:「討厭,白高興一場。」

    姬紅衣的嘴邊已極其愉悅地扯開一抹可惡的微笑:「總比你知道我長的醜陋再來嫌棄我好吧!」

    「誰會嫌棄你?若我長成醜八怪你也會嫌棄我嗎?」

    姬紅衣擰眉沉思,許久之後,一臉肯定的點點頭:「會。」話音未落,他被若櫻連踢兩腳。

    若櫻怒了:「可惡,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弄影的話真是鞭辟入裡。」

    「看來對女人不能說實話,真乃至理名言。」姬紅衣齜牙咧嘴趕緊坐起來,再躺下去他都要被若櫻踹死了。若櫻冷哼一聲,別過頭不理他。姬紅衣拉了拉她,她孩子氣的扭了扭身子,依舊不轉過頭來,看樣子是不打算原諒他。姬紅衣再接再厲的又拉了她一下,她倨傲的抬高下巴眺望遠處,僅從鼻子裡冷冷的哼了一聲。

    姬紅衣低頭笑了笑,似醉非醉的眸子似氤氳上一陣水汽,狡黠地道:「再不轉過來,我可就把面具戴上去嘍!過時不候。」

    若櫻一聽,微怔之後立刻飛快的轉過頭來,只一眼,頓時愣住了。姬紅衣正一臉戲謔的看著她,除了那雙迷離朦朧的彎彎眼眸令若櫻非常熟悉以外,這張原來平凡普通的大眾臉已換成一張俊美到極致的美男臉,那模樣儼然是一個容貌俊美無儔的翩翩貴公子。

    但見他長眉斜飛入鬢,一雙攝人魂魄的多情桃花眼,挺鼻丹唇,五官精緻到無以言表,眉眼間自有一股傲視群雄的輕狂,渾身慵懶優雅的模樣難描難述,華麗又張揚,且自信逼人。

    當真是一個俊美得令人窒息的男子,那種若隱若現,讓人無法抗拒的魅力令你怦然心動,猶如小鹿亂撞。

    若櫻瞬間被狠狠驚艷了一把,搜腸刮肚似乎也想不出見過比他更出色的男子了,她呆呆怔怔的看著,心中突如其來的湧上一股奇異的心痛和熟悉感,那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讓她眼眶酸澀的想流淚。

    姬如風雙眸中漾著柔和綿長的笑意,聲音特別溫柔:「怎樣?還生氣嗎?」

    若櫻用力眨了眨眼睛,想眨掉不由自主流出來的眼淚,可眼淚,還是猝不及防地滾落下來,一串一串如斷了線的珍珠,怎麼也擦不完。

    她輕輕吸了吸鼻子,飛快的伸手扯住他的臉皮,手指頭還用力捻了一捻,喃喃地道:「真的,是真的……」

    「嘶!」姬紅衣臉皮吃痛,連忙抓住她使壞的手,不滿地道:「這是想怎樣?看到我的臉,你居然激動的哭了?合著是你堅持要看的,卻又這樣對我,女人善變,古人誠不欺我也。」

    「不是!」若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看到他的臉,心頭總是縈繞著莫名的悲傷和心酸,她胡亂擦著臉上紛紛落下的淚水,亟欲想表達些什麼:「我就覺得你這張臉我好熟悉,我以前一定認識你,不過……」

    她頗有些苦惱的伸手撓臉,又把魔爪伸向姬紅衣。姬紅衣反應迅速的將身子向後仰,讓她的手夠不著他飽受蹂躪的臉,瞪著她道:「你還來?不是你的臉不疼吧?再來我生氣啦!還有,別哭啦,求你了……」

    若櫻慢慢縮回手,在姬紅衣鬆了一口氣重新坐正身子時,趁其不備搞突然襲擊,一把摸到他的頭上,在他驚慌錯愕的叫著「女人的腰,男人的頭,只可看,不許摸」的聲音中,猶豫猶豫地道出心中的疑惑:「我覺得你的頭上好像少了些什麼,好像是……」她臉皺的如苦瓜般,一時不知該如何表達出心中的那種迷茫和困惑。

    姬紅衣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的道:「頭頂少了角?還是少了一撮白毛?我這是頭啊!可不是什麼什麼牛魔王的玩意兒。」

    他的無心之語讓若櫻猶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對,你說對了,就是少了一個獨角,好像是白色的。」

    姬紅衣快被她氣的嘔血了,支撐不住倒地不起,以手覆額,有氣無力地道:「不是什麼角啊,姐姐,不過就是一撮白頭髮,華那覺得堂堂天下第一樓的樓主頭上長白毛太有礙觀瞻了,跟個妖孽似的,他說這是病態,開了個方子給我整沒了。」

    「啊!整沒了啊……」若櫻失落的半張著朱唇,然後又默默無語,許久之後,方悶悶不樂地道:「華那太沒有審美觀了,神醫就是神醫,誰在他們眼裡都無美醜,只分有病和沒病……」

    姬紅衣眼神微黯,默默地凝視著她,清冷的月光下,他俊美異常的臉上有著難以掩飾的傷感,漆黑靈動眸子真真是要滴出水兒來。若櫻雙手抱膝,默默的回望,兩人四目相對,那傷感便在他們之間無聲無息的緩緩縈繞。

    一時之間,天地廣袤無邊,樓頂靜默無聲,唯有風聲拂過他們的衣袂和黑髮,帶來輕微的聲響,似在緬懷流逝的時光。

    「喂!幹嘛呢你們兩個?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到樓頂來曬月亮。」驀地,一道咋咋呼呼的聲音衝散了那股莫名的黯然和悲傷,跟著就是一條人影輕飄飄的縱身躍了上來。

    乍一見到徒弟變回原形,微雨散人大吃一驚,什麼儒雅瀟灑的風度皆拋開了,憤慨的表示適應不良:「你怎麼能現原形呢?快戴上快戴上,天降妖孽啊!」

    甫一見到微雨散人,若櫻立即怒目而視,對他見死不救的行為很氣憤,再一聽到這樣說紅衣,頓時大光其火:「你還有臉來這裡?在萬花樓你不是對外面的一切充耳不聞,這會子還敢對紅衣指手畫腳,惹毛了老娘,當心再扁你一頓。」

    微雨散人聽她說起萬花樓,充滿睿智的眼神頓時變得躲躲閃閃,不免有些訕訕地:「那個,那個,我不是不在嘛,若是在怎麼也要行俠仗義一番的,那能任你去冒險呢。」

    「強詞奪理,要說謊你不會找個好理由啊,你若是不在,那你去哪裡了?」若櫻斜睨著他,一臉的鄙視。

    微雨散人頗有些難為情,老臉羞赧地道:「人長的太俊了,走哪都有幾個老情人,奉州也不例外,既然到了這裡,少不得要去看望看望她們,敘敘舊什麼的,不然會落埋怨的……」

    姬紅衣對自家師傅熟視無睹,眼角落都不撇他一眼,若不是這老頭忍不住去找舊情人得瑟,以至於露了行蹤,他哪能這麼快就找到若櫻。

    他面無表情的起身拉了若櫻就走,語氣倒是不溫不火:「走罷,餓了沒?陪我去吃點宵夜,這奉州別的也沒有,許多小吃倒是不錯的,你一定會很喜歡。」

    若櫻從善如流,隨著姬紅衣施施然的下了閣樓頂。

    微雨散人在他們後面亦步亦趨,心知這次把徒弟得罪狠了,只好不停的陪小心:「紅衣啊,紅衣,你怎麼不理為師啊?你莫生氣撒,你看,若櫻她是自願跟為師走的嘛!為師並沒有強迫她,若櫻,是吧?紅衣啊,你不會真的就這樣出現在眾人面前吧?會赫死人的……哎,你們兩個不要走那麼快嘛,這人啊,從小就要懂得尊師重道,尊老愛幼……」

    姬紅衣帶著若櫻沿著立在水上的九曲長廊來到水榭,水榭四角斜挑著幾盞明亮的宮燈,裡面早有手腳伶俐的丫鬟在忙忙碌碌,將各式精緻的吃食,還有香醇的美酒都一一端了上來。

    邊上還有一位綠衣姑娘背對著他們,正細心的用紅泥小火爐在煮茶,烤餅。水榭裡洋溢著烤餅誘人的香味,引的人饞誕欲滴。

    若櫻還未開口,微雨散人早已垂誕三尺:「哎呀,這蔥香肉沫餅兒真香啊,尤其是馬姑娘烤的肉餅兒,簡直能讓人吃的把舌頭都吞下去了,紅衣,還是你瞭解為師,知道師傅愛吃這個,不愧為師傅的愛徒……」

    那綠衣的馬姑娘聽到聲響,不慌不忙的轉過身來,她衣著精緻華美,頭上的釵環在宮燈的照射下璀璨明亮,相貌柔美端莊。三人中她一眼就看到了姬紅衣,然後就呆怔在原來,一雙眼睛直直的看著他,臉上迅速浮現起一抹酡紅,似看癡了。

    水榭裡的丫鬟們原本勤勞的像小蜜蜂,此時也不忙碌了,只管站在原地望著姬紅衣出神,臉上都不約而同浮現出令人可疑的紅暈。

    若櫻早知道會這樣,忍不住抿嘴偷偷一笑,心裡竟然有著微微的得意,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得意,姬紅衣即便是風靡萬千少女又關她屁事,她為什麼要表現出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彷彿吾家有兒初長成。姬紅衣比她還大上幾歲咧,怎麼可能成為她的兒子……

    微雨散人見此光景大受打擊,就不住的唏噓歎氣:「妖孽喲,嬌孽喲,楞是能把人家小姑娘迷死,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要是擱我年輕的時候,這風頭鐵定不能讓你搶了。」

    有微雨散人在一旁大煞風景,馬姑娘和丫鬟們不得不醒過神來。馬姑娘急忙收回了視線,略俯下頭,似乎覺得自己魯莽了,臉上一片羞赧,隨後慌忙帶著丫鬟們上來見禮,輕啟朱唇,聲音嬌嫩婉轉:「樓主,散人,這位公子,小女子這廂有禮了。」

    「馬姑娘好,倒是辛苦你了。」微雨散人在外人面前慣會裝腔作勢,經常是一派儒雅深沉的模樣,但在浮雲樓內部他就會原形畢露,形像全無,這會子早急急的坐上去,摸了一個烤的香噴噴的蔥香肉沫餅,先深深吸了一口那誘人的香氣,然後啊嗚一口咬掉了半個餅。

    姬紅衣微頜首,伸手指了指空地,示意她們多擺一個凳子,他也沒料到犯了錯的師傅居然不怕死的會跟過來。見丫鬟又加了一把紫檀杌凳,他才淡淡地對馬從香道:「有勞了,擺放妥當便下去吧!這裡不用你們侍候。」

    姬紅衣容貌俊美之甚,令人不敢逼視,馬從香秀靨暈紅,芳心嬌羞怯怯,突突地跳個不停,早知樓主相貌不凡,但這是第一次如此清楚直面的看到,她非要自持鎮定才能完整的說完一句話:「從香可以幫忙溫酒、煮茶和烤餅的,決不擾到樓主和貴客。」

    「不用,立刻下去!」姬紅衣完全不解風情,負手而立,冷然的表情和淡淡的口氣皆不變。

    「是。」馬從香臉色一變,身體微不可見的顫抖了一下,微微有些驚懼,不敢有半絲違逆,一臉失落的帶著丫鬟們怏怏不樂的下去了。

    若櫻也坐了下來,若有所思的瞥了姬紅衣一眼,紅衣自己或許不覺得有什麼,但往往在不經意之間,他常常會流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的威嚴霸氣,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臣服於他。其實她心裡模模糊糊的覺得,紅衣對女孩子應該是溫柔多情、一派風流倜儻的。

    不過他這副樣子多了一種酷酷的味道,若櫻也很喜歡,由衷地讚賞道:「紅衣你好霸氣!」她邊說,邊漫不經心地學著微雨散人直接用手去取肉餅,不料那肉餅聞著香,卻非常燙,姬紅衣一句小心燙還沒說完,她已經吸著氣縮回手,訝異地道:「麼回事?他剛才也是這麼拿的,不也沒事?」她看看火爐上的肉餅,又看看都吃了兩個的微雨散人。

    微雨散人在一旁快笑岔了氣,肩頭直抖,他拿餅之前在手上使了功夫,多燙都是不怕的,為的就是裝瀟灑小露一手,好牛皮哄哄的博眾女人對他另眼相看。

    姬紅衣滿臉無奈的坐在若櫻身旁,拖過她的手端詳了又端詳,還往她嫩白的手掌心吹了吹氣,忙的不亦樂乎:「疼嗎?」

    若櫻不太在意的抽回手,搖了搖頭:「哪有那麼嬌氣,不過是粗心大意上當了。」

    姬紅衣當下便臉色一冷,眼兒一瞇,滿臉秋後算賬的表情對著微雨散人,只差說你皮又癢了,本就有帳跟你算。微雨散人急忙斂了竊笑,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樣,很狗腿地在火爐上揭了幾個餅孝敬若櫻,嘻皮笑臉地道:「你要吃說一聲就得了,哪能讓您老親自動手啊。」

    各式各樣的吃食點心精美異常,肉餅兒噴香,美酒佳釀引人一杯又一杯,沒有外人在場,若櫻不免有些貪杯,紅衣嘴角噙著一抹溫柔的笑容,也不攔著她,只是細心地幫她取下臉上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露出她原本的麗質嬌顏。

    不一會兒,酒意就湧上若櫻的粉臉,為她的傾城之貌更添一抹酡紅之色,驚艷若絕。姬紅衣修長如玉的手執著白玉杯輕輕的晃著,臉上也浮現著醉人的淡紅,時不時的問她還要吃點什麼。從頭至尾,他的嘴角一直掛著一絲若隱若無的淡笑。

    微雨散人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肚子委實沒有空地了,便在一旁煮茶。他托著下巴望著眼前的俊男美女出了一會兒神,微不可見的歎了一口氣,躊躕了半晌,終於忍不住充當說書人講古:「話說若干年前,有一個國家的皇帝和皇后非常恩愛……」

    不愧是女子,最喜歡聽夫妻恩愛的故事,若櫻當即擱下酒盞專注聆聽。

    「皇后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產下一對雙胞胎皇子,這對孿生子若是生在尋常人家,那定是皆大歡喜,奈何他們偏偏不幸生在帝王家,時也命也……」

    若櫻見微雨散人搖頭歎息,卻不再說下去,她胃口剛被吊起來,怎能允許他說一半藏一半,忍不住催促:「繼續呀!」

    微雨散人提起爐子上的紫砂壺來,替三人淺淺地斟上半盞香茗。端起白瓷茶盞方繼續道:「雙胞胎自古以來就為皇室之禁忌,有句古話:『雙生帝王家,一子去而一子還,』帝王家若生雙胞胎則代表不祥,這是皇后頭胎產子,生下的既是皇子,那便是國之儲君,當之無愧的太子殿下,孿生子大多都生得一模樣,在皇室是遭忌諱的,而這兩位皇子……」

    微雨散人頓了頓,微醺的眼神若有若無的從姬紅衣的臉上滑過,接著道:「他們生的不差分毫,就連頭上的一撮白頭髮都生的一模一樣,更何況,他們有著」兩虎相爭「的奇異命格,帝后迫於無奈,只能忍痛一去一留。」

    若櫻心下瞭然,同時也有些惻然,不免替這對孿生皇子打抱不平:「看來生在帝王家也不全都是金尊玉貴,若是他們相貌迥異,那倒好說,再不堪,那個被去掉的孩子也會是個王爺啊,唉!他真是可憐,憑白無辜的要被這樣對待,皇后一定傷心死了。」她托腮重重的歎氣,覺得心裡悶悶的,端起酒盞仰頭飲盡。

    他們一個說一個聽,姬紅衣卻置之不理,只是默默吹去杯上茶葉的浮梗,垂下眼簾淺啜茶水,聽到若櫻的話,他臉色微黯,半晌沒有動作,長長睫毛掩映下的眸子似浸了水,燭光下有隱隱的珠光燦燦。

    「所幸帝后沒那麼狠心,虎毒尚且不食子,何況這對孩子生得非常漂亮可愛。」若櫻本以為故事結束了,始料未及居然峰迴路轉。微雨散人繼續往下說:「他們中間為長的那個留在皇宮,被立為太子,弟弟則被帝后的心腹之人秘密送往深山之地,交予武林高手撫養成人,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也沒料到……」

    「夜太深了,散了吧!」姬紅衣突然沉聲打斷微雨散人的敘述。

    他不知何時起身走到水榭欄杆處,正漫不經心地打量著水面上的幾株睡蓮。微涼的夜風中,只見他臨水而立,一身紅衣鮮艷若血,月下的身姿筆直,越發顯修長挺拔。

    若櫻覺得這故事跌宕起伏,引人入勝,心裡很是為那一對雙生子擔心,正聽的入迷,再加上她酒意漸漸上湧,哪肯就此罷休,連連向他招手:「紅衣,不要掃興啦,聽完結局再散。」

    微雨散人一直想對若櫻講這個故事,今日得償所願,大有一吐為快之感,也不想就此打住,於是眼巴巴的瞅著他的背影道:「徒兒,讓為師說完,若櫻想知道。」

    「是啊,是啊,我好想知道那對小皇子過得好不好。」若櫻連聲附和,點頭如搗蒜。

    姬紅衣施施然的走回來坐下,偏頭看著若櫻暈紅的雙頰,抬手理了理她額前的亂髮,不置可否地道:「若是結局不好呢?你聽了也無益處,何苦呢?」

    若櫻覺得臉上發熱發燙,肚腹裡也似一把火在燒,桌上冰冰涼涼的,她便將臉直接貼上光潔的桌面,醉意醺醺地道:「你別胡說八道,怎麼會不好呢?當然是好的……我希望他們好好的……」

    姬紅衣沉默片刻,低聲的罵了一句:「醉鬼。」聲音不若剛才的沉重,帶著幾分釋然。

    「我沒醉,你們才醉了。」若櫻立即反駁,她還知道威脅微雨散人:「快講,我想盡快知道他們的結局,敢糊弄我,就再把你胖揍一頓。」

    姬紅衣眸色幽幽地瞪著她,半晌之後轉頭睨著微雨散人道:「本想尋個地方清淨片刻,奈何事與願違,總是有人在耳邊聒噪不休,難道某些人是好日子過膩了。」

    微雨散人兩頭不討好,左右也是被揍,他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索性破罐子破摔:「那時幾個國家征戰不休,不是你討伐我,便是我攻打你,很快這個國家為敵國所攻佔,帝后相繼殯天,小太子不知所蹤,被送走的那個小皇子可謂是國破家亡,只能在深山裡苦練武功……」

    「嚶嚶……」若櫻心裡難受極了,開始低聲抽泣:「怎麼這麼慘?怎麼連小太子也不見了?哪個國家這麼壞啊?我要出兵去攻打他……」她借酒撒瘋,宛如珍珠般晶瑩的淚水成串成串的滑落到桌面上,很快將桌面泅濕一大片。

    微雨散人起初以為她是假哭,侍到看到桌面上閃閃的水光,立即感到大勢不妙,果然,不用看都能感覺到愛徒正用殺人似的目光緊盯著自己,他打了一個寒顫,馬上裝模作樣地道:「好徒兒,太晚了撒,咱們散了吧,散了吧!」

    「不想我弒師的話,這次事情一了,立刻、馬上、回你的微雨峰去。」姬紅衣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溢滿騰騰殺氣,令人遍體生寒。

    然而微雨散人是老油條了,深知這愛徒就是面冷心熱之人,只打雷不下雨,從他出師起就開始決心弒師,一直弒到現在,他這個師傅還活蹦亂跳的在為禍人間。所以他也沒有多害怕,而是笑咪咪地指著伏在桌子上的若櫻道:「她沒哭了,好像睡著了,雖說天還不涼,睡這兒也不行啊!」

    姬紅衣不在搭理他,默默的將若櫻打橫抱了起來,騰出手來擦盡她臉上的淚水,然後抱著她默默的向前行。

    微雨散人慢騰騰的跟著他們,臉上也有幾分沉痛之色:「你這樣做值得嗎?她什麼都忘了,什麼時候能記起來還說不定,你真打算為她傾盡所有?這浮雲樓所賺取的錢財原本可是打算給太子殿下復國用的。」

    姬紅衣被迎面的涼風一吹,身上的酒氣散了不少,一雙眸子卻燦若明珠,他微微一笑,低頭看了看懷中睡得人事不醒的若櫻,只覺得她如蘭似麝的嬌軀在自己的臂彎裡輕盈的似一片羽毛。

    他低聲說話,似說給自己聽,又似說給師傅聽:「舊國如夢,他既然為她放棄了江山,甚至放棄了……我和他素來心意相通,又怎能違背他的意願。」

    「可,即便是太子殿下……不是還有徒兒你麼?徒兒,你又這樣受人擁戴,一樣可以……而且,徒兒,你難道沒有發現?四王的古圖騰並沒有消失,便是白虎王所用的虎尾鞭,也被神秘人送回浮雲樓交予你了麼?四王依舊可以聚首……」

    姬紅衣面不改色,淡淡地道:「這話休要再提,那人素來疼他如親子,對百姓雖不是愛民如子,卻還仁愛,經過這麼多的世事,你們還難道看不穿麼?百姓只要有好日子過,誰當皇帝對他們皆沒有區別,而,關於四王的事,你還是當個據嘴葫蘆吧。」

    說話間,已到了若櫻入住的房間。

    姬紅衣小心翼翼地把若櫻放在床鋪上,命丫鬟打了水來服侍她睡下。那大丫鬟極為驚訝,起初她以為若櫻是位公子,沒料到居然是位女子,更沒料到還是位國色天香,又萬種風情的大美人。後來又看到樓主雖穿著萬年不換的瀲灩紅衣,相貌卻與原來有著天差地別。好在她素來聰明,又見過些場面,此時驚異歸驚異,卻不會沒有眼色的大驚小怪。

    見一切弄的妥妥帖帖了,姬紅衣又伸手摸了摸被子,看夠不夠綿軟,那仔細的模樣,儼然是個老媽子。

    若櫻乖乖躺在床上,黑髮如扇子般暈散,膚白若雪,腮邊如塗上了胭脂,紅唇嬌艷欲滴,在燦燦的宮燈的照耀下,當真是人面桃花,艷色入骨。姬紅衣在她床前默默站立半晌,直到聽到外面更夫打更的聲音才醒過神來。

    他只覺得心頭悵然若失,無意識的將雙手握緊,眸色變得更是幽深,仿若想留住那份輕盈和香軟。他吩咐丫鬟要悉心照料,有什麼事直接稟報他,隨後慢條斯理的走了出去。

    微雨散人還在外面等他。兩人沉默著走回水榭。

    微雨散人替兩人斟上酒,執著杯子語重心長地道:「真乃紅顏禍水啊!自古就有美人誤國之說,愛徒,師傅聽說雙生子大多喜好相同,徒兒你絕頂聰明,切記莫要重蹈覆轍,這女人麼,你只要想著三尺黃土下,她只是紅粉骷髏,那便沒有什麼看不開了的,都是些過眼雲煙。」

    姬紅衣只覺得懷中猶似還殘留著若櫻身上特有的幽香和酒香,這香氣似在他心裡生了根,縈繞不斷。他執著酒杯,默默的踱到水榭欄杆處,憑欄望著水面那幾朵睡蓮,默不出聲。

    半晌之後僅是淡淡一曬,仰首飲盡杯中酒:「老頭,你多心了,這浮雲樓本是他的,她是他愛若生命的人,我自然得幫他護著。」

    「真的是這樣麼?」微雨散人卻是個不好糊弄的,半信半疑望著他寥落的修長背影。

    「當然!」姬紅衣望著清澈的水面如是說,眸色波瀾不驚,神色淡然而然。

    微雨散人為讓自己心安,特特的跑到他身邊去觀察,左看看,右瞧瞧,見他臉上的表情滴水不漏,話也說的斬釘截鐵,總算放心的吁了一口氣,無限唏噓感歎地道:「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為了不讓愛徒你泥足深陷,為師可謂是殫精竭慮,不惜犧牲了寶貴的名聲,自領了個拐騙之罪,徒兒啊,你可要記得為師的好……」

    他一副勞苦功高,犧牲良多的苦情模樣,開始喋喋不休的現身說教:「想當年為師意氣風華,橫行江湖時,何嘗不是為女人要死要活的,最後還不是落到如此下場,男人還是無情些好,無情不似多情苦。」

    姬紅衣望著他唱作俱佳的模樣,微微一笑:「當然記得,我會在弒師時候,記得讓你選一種乾脆的死法,讓你不至於死的太難看太痛苦,足以報答你的一番良苦用心了吧?」

    微雨散人頭搖的像撥浪鼓,連連擺手:「為師為徒兒做什麼都是應該的,在所不惜,在所不惜……何況為師這點犧牲真的是不值一提,太微不足道,咱們師徒都忘了吧,忘了吧!」

    姬紅衣再次微微一笑,那笑容雖然美絕塵寰,卻也寂寞如雪。雖紅衣黑髮,風姿卓然,但柔美月下的身影,卻孤高清冷,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黯然**。

    ……

    江南玉錦城。

    一座氣勢不凡的深宅大院,大門修的豪華氣派,兩個大獅子立於門前,院門上的牌匾寫著:度日山莊。山莊裡面修建的富麗堂皇,猶如朝中官員的府邸。

    氣氛尤為沉悶的房間內,一黑色勁裝打分的身影正抱拳向一個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稟報:「老爺,屬下派人多處查訪,幾乎將奉州翻了個遍,皆沒有見到那兩人,但也沒有這兩人出城的信息。」

    中年男子一身錦緞綢衫,面皮白淨無須,皮膚細膩光滑,眉毛清疏,容貌平淡無奇,纖細狹長的眼睛精光閃光,卻滿是卻滿是陰毒的狠辣,渾身上下皆是森冷的陰寒之氣。

    聽到黑衣男子的稟報,中年男子伸手對屋中陰影裡的一個黑影做了個請的手勢,他的手掌與尋常人的不同,手掌特別肥厚碩大,應該是練了某種霸道的武功所致。看他臉上的神色,對那黑影倒有幾分恭敬和小心翼翼。「先生,請!」

    他一開口,聲音更是與眾不同,不像男子嗓音那麼粗,反倒有些像女子的聲音,帶著一股尖利。這尖細的聲音讓他身上少了幾分陽剛之氣,多了幾分女子的陰柔。

    陰影裡的黑影走了出來,他披著黑色的連帽斗篷,垂著頭,一張臉全部藏在黑色寬大帽子裡。對於中年人待他如上賓的態度視為理所當然,除了點點頭,他即便是低著頭,依舊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倨傲之感。

    「先生,你怎麼看這件事?」中午男子渾身上下固然有些陰柔,但行動和說話卻仍保留男子的果斷和魄力。

    黑影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江爺無需擔心他們,事情已然過了許多日子,又離了奉州多日,並未聽到一絲半點關於那晚的風聲,想必是兩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還是把精力放回到重頭戲上吧!」

    他的聲音極為低啞,粗嘎難聽,是個男人的聲音,但江爺聽了他的話卻顯然是鬆了一口氣:「有先生這句話就夠了,先生有所不知……並非我小題大作,只是上次有個女子,事後本以為她早已氣絕身亡,誰知下人把她扔到亂墳崗之後,她居然還留有一口氣從亂墳崗爬出來,她出來後逢人便亂說一氣,將老爺我的所作所為差點公之於眾,氣煞我也!」

    他頓了頓,尖細的嗓音含上憤恨,似欲吃人一般:「為此,我費了許多銀錢和功夫才將此事掩了下來,但自那以後,我大善人的名聲或多或少受了些影響,再去青樓尋快活,便沒有什麼姐兒願意服侍我了,只能暗自抓了些女人回來,上次在奉州一時大意了,才弄死了那個姐兒,這玉錦城離奉州不遠,我也是怕有多嘴多舌之人……如果這次的事情再暴露出來,那便是證實了前言,我的名聲就會受到大大的損害。」

    黑影依舊不多話,沉默了片刻方道:「事情並沒有到不可轉圜的地步,江爺財富力強,等事情成功後,那些謠言自會不攻自破,江爺到時依舊會是受人尊敬的大好人,委實不必過於擔心。」

    他的話讓江爺猶如吃了定心丸,臉色和神情都有所緩解。

    正在這時,外間傳來管家的聲音:「老爺,莊外來了一群客人,看裝束非富即貴,出手非常闊綽,似從京城而來,他們想在山莊內借住一宿,老爺要不要前去看看?」

    屋內的江老爺臉色微沉,因武林大會要在玉錦城召開,最近已有不少江湖好漢早早抵達了玉錦城,這些人想必也是為武林大會而來,他略一沉吟:「也好,安管家你先去,老爺我隨後就到。」

    度日山莊,寬闊的朱漆大門前。

    青石壘成的台階下,幾輛豪華的馬車停在路邊,有十來騎身姿矯健的隨從端坐在高大的駿馬上,為首的侍衛一臉的精明強悍,正下了馬,恭敬的拱手向馬車裡面的人稟報。

    乍一看,還未見到馬車裡的主子,光這十幾個侍衛就鮮衣怒馬,氣勢非凡。江老爺閱人無數,非常有眼色,連忙堆著笑臉迎了上去,慇勤地招呼馬車裡的人:「不知哪位貴客到此?有失遠迎,莫怪莫怪!裡面請。」

    他的聲音帶著慣有的尖細,雖然很熱情,聽在為首的侍衛耳裡卻有些怪異,他頓了頓,若無其事的轉頭抱拳:「久聞江老爺老爺義薄雲天,仗義疏財,大善人的名聲十里八鄉盡人皆知,我家主人路過貴寶地,稀罕這裡風景怡人,想到貴莊借住一宿,不知江老爺方便否?」

    江老爺素來熱情好客,便是個乞丐上門都能得到殺雞燉鴨的招待,何況客人排場不小,急忙伸手相邀:「方便方便,求之不得,貴客遠道而來,多有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轉眼間,馬車裡的貴客相繼下車。

    江老爺抬首望去,只見一行人緩緩行來,為首之人步履翩然,優雅之中貴氣逼人。

    他身材高挑,肩寬腿長,著了一身紫色錦衣,在衣領、袖口處以金線滾邊,白玉腰帶束著勁腰,懸著價值不菲的玉珮,黑色披風繡金,在他身後隨風輕輕舞動,更襯得身姿頎長挺拔。

    他的懷中還抱著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娃娃。

    那小娃娃生的嫩嫩白白的,嬌嬌貴貴,轉著清澈漆黑的大眼睛,仰著小臉,一臉新鮮好奇的打量著周圍,因起了風,他穿了身紫色的小褙子,衣領和袖口滾了白色的狐狸毛,露出兩隻著嫩黃色錦衫的小手臂,襯得他的小臉蛋兒如同冰雕玉琢一般。

    江老爺一看這小娃兒,頓時魂都沒有,口水直流,險些衝上去抱著他逗他玩。好在尚有一絲理智拉住了他,並沒有做出過激的舉動將客人嚇跑,轉而和貴客寒暄起來。

    離得近了,江老爺才發現客人生得俊眉鳳眸,挺鼻薄唇,面色雖有幾分不近人情的冰冷和邪美,但依舊俊美絕倫,人若謫仙,像個發光體般吸引著世人追隨的目光,攝人心魄的魅力當真是無遠弗屆。

    而這時候江老爺才發現,還有一位身材高大威猛的老者與他並肩而行,這老者雖鬚髮皆白,但精神矍鑠,健步如飛,一看就是個練家子,歲月的侵蝕和滄桑巨變,竟不曾折損他半分風華。

    不用說,這一行人不是別人,正是來江南參加武大會的蕭冠泓和楚老王爺,還有首次出門找娘的楚昊。他們已抵達江南,

    蕭冠泓等人沿著那寬闊的青石道拾級而上,很快就被滿面笑容的江老爺迎進山莊內。

    蕭冠泓聽江老爺的聲音有些尖利,又面皮白淨無須,心中念頭一轉,便猜到了他定然是個太監般的男人。只是心中有些疑惑,他打小在皇宮中長大,一應起居飲食皆由太監和宮女打理,接觸的太監不知凡幾,那些太監因去了勢,又在宮中,日常行為中免不了和女子一樣有些陰柔之氣,除了陰陽怪氣以外,他們好些個都喜歡翹著蘭花指,在臉上塗上白粉作女人狀。

    這個江老爺一樣少了些陽剛,多了些陰柔,但行為舉止絕對不女裡女氣,相反還頗有大男人的霸氣。

    山莊佔地頗廣,此刻正是倦鳥歸林之時,寬大的庭院在漸深漸濃的暮色裡慢慢模糊,似乎想隨暮色一起消失似的,秋風掃過,樹上的黃葉隨風而落,桂花灑滿一地,香氣襲人。

    江老爺真是太喜歡楚昊了,一邊帶著蕭冠泓等人前行,一邊嘬起嘴唇學鳥叫,以此吸引楚昊的注意力。果然,楚昊被他嘴裡發出的清脆鳥叫聲所吸引,先是把水汪汪的眼睛睜的圓溜溜,很是好奇的打量這個陌生人,隨後將手裡的布娃娃交給後面亦步亦趨的奶娘。

    空出手來之後,他就拍著白生生的小爪子笑了起來,奶聲奶氣的道:「小鳥,父……」

    蕭冠泓微不可見的「嗯」了一聲,打斷楚昊未出口的話語。楚昊抬頭,見到父王正垂下眼簾看著自己,眸色意味不明,他人小鬼大,蕭冠泓一路上叮嚀過他無數回還是起了作用,立刻反應過來:「小鳥,爹,有小鳥……」

    「乖!」蕭冠泓嘴角微翹,滿意的頜了頜首:「知道了,不是真的小鳥,這是江老爺在逗你玩呢。」

    楚昊似懂非懂,依舊一臉好奇的望著江老爺,末了,他學著江老爺嘬起紅紅的小嘴,卻不知道發何發聲,只能一臉迷茫且無辜地發出叭嘰叭嘰聲,模樣童真可愛,惹得老王爺和眾人都笑了起來。

    後面被人拎著的嬰鳥聽得不耐煩了,極想要吼出來,它才是鳥好不好!奈何因為它行為不檢——老是鸚鵡學舌,眾人怕它一張嘴暴了行跡,便將它一張鐮刀似的長喙用布條捆著。它急不可耐也不頂用,只能憤憤地拍打著五彩斑斕的一對翅膀,發出撲楞楞地聲音,提醒眾人自己的存在……

    ……

    若櫻一行人也來到了江南玉錦城,起初她的目的是假裝為救紅衣而來,遇到紅衣後依舊不改初衷,因為浮雲樓收到了武林盟主發的英雄帖,紅衣乃是武林大會的重要人物。

    現下她改了主意。她一直對那個江老爺草菅人命的行徑耿耿於懷,若不是紅衣一再勸說這事另有蹊蹺,她一定會追查到底。但事情就是那麼趕巧,她無意中發現那個江老爺居然跟他們路線相同,也是往玉錦城而行。這樣她少不得多多注意那個江老爺,防著他故態復萌,又跑去殘害人命。

    奉州離玉錦城倒沒有多遠,到了浮雲堂玉錦城的分堂住下。若櫻才得知這江度也是大有來頭。

    江家世代經商,幾代下來,累積了龐大的財富,可謂富的冒油,擁有一個風景如畫的度日山莊,只是江家一直是財旺人不旺,也不知是何故?江家每代的家主妻妾沒少娶,可就是廣播種,不收丁。久而久之,這尋常人家的弄璋弄瓦之喜,倒成了江家說不出口的痛。

    所以,江家世代都行善積德,廣善佈施,哪裡修橋補路皆少不了江家出銀子,指望著多行善事,多結善緣,好為後代積福積德。

    到了江度這一代,生意更是廣佈天下,可謂財源滾滾,但依舊子嗣稀少,江度已過不惑之年,妻妾也有幾房,卻一個兒子都沒有,不說兒子,便是女兒都不曾有一個。為此,江度沒少做善事,比起祖宗們做的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這樣那樣的善舉,江度不僅在玉錦城有大善人之,仗義疏財的名聲更是傳了老遠。

    你說這樣一個積善行德之人,卻做出那樣殘忍之事?真是令人匪夷所思。而且以江度現在的好名聲,說出去別人都會衝你吐唾沫星子。若櫻雖覺得江度行善的舉動值得人稱讚,但她無法說出違心之語,更無法替江度找理由開脫那日的殺人之罪。

    更何況,江度那日在萬花樓是真的對她起了殺意。

    紅衣對若櫻的性子可謂瞭如指掌,知道如果不把江度的事查清楚,她肯定永遠無法釋懷,但這個江度的行為著實詭異,並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徹查清楚的。他不想若櫻涉險,便天天看她看的緊,前腳跟後腳的,讓她始終無法去度日山莊查看。

    奈何一到了玉錦城,因紅衣身份的重要性,聶輕風早早便派人來邀請他去輕風山莊,道是有事相商。紅衣自是要帶若櫻一起去,若櫻卻不樂意做跟屁蟲。

    紅衣現在露出了本來面目,他生得那樣天怒人怨,風華絕代,行走江湖,走到哪裡都極招桃花。

    又因為他對若櫻的重視,那些桃花在起初不清楚若櫻的身份,到後來打聽清楚了之後,個個皆對若櫻怒目而視,生吃了她的心都有。女人的妒忌心真可怕!若櫻覺得自己已經夠倒霉的了,無緣無故惹弄影和馬從香的白眼就算了,犯不著再惹來一堆女人的白眼。

    須知,眾怒難犯,她真的、真的、吃不消這些美人恩啊!

    說到弄影,她是在若櫻他們到達玉錦城之後趕過來的。

    弄影遠遠的見到姬紅衣一身飛揚囂張的紅衣立在那裡,便露了幾分喜色,待走到近些,看到他已取下那張薄薄的人皮面具,弄影眼中的光芒瞬間燦爛的連天上的太陽都自愧不如,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差點語無倫次:「樓主……你終於願意以本來面目示人了麼?」

    若櫻在一旁抿著嘴兒竊笑。

    直到現在,若櫻才知道弄影真正的身份——弄影姓花,父親便是這浮雲樓的創始人。

    花樓主機緣巧合下認識了紅衣,他很欣賞這個少年,再加上內傷發作,便把浮雲樓交給紅衣。沒過多久,花樓主便駕鶴西歸了,臨死前,將唯一的女兒花弄影托付給紅衣照顧。

    姬紅衣莞爾一笑,雲淡風輕地道:「不過是一張臭皮囊而已,一葉障目,無關緊要。」

    他長髮如墨,衣帶當風,桃花眼兒顧盼含情,令人魂為之奪,心為之動!實在不好形容。弄影竟收不回目光,只顧癡癡瞧著他,目光中全是眷戀癡迷,毫不加以掩飾。

    若櫻和微雨散人相視一笑,這些天他們已經看到太多這樣的情況發生。因武林大會之故,玉錦城變得熱鬧無比,江湖人士越來越多,好些行走江湖的俠女,不管老的少的,都會將目光投到紅衣身上,且半天都收不回來。若櫻有次開玩笑,說經過這次武林大會,天下第一樓名聲響亮的恐怕要一路直達天庭,至於原因——眾神仙都會自動忽略,但浮雲樓主是個天下少有的美男子,只怕住在月宮裡的嫦娥都會聽說。

    彼時,馬從龍兄妹也在大廳裡,他們兄妹倆也是來參加武林大會的。

    馬從香先若有若無的瞥了若櫻一眼,那眼神似長了刺一樣,然後才走到回不過神來的花弄影面前,嬌笑道:「花姐姐這是怎麼啦?可是得了失魂症?樓主恢復樣貌都好多天了,想必姐姐隔的遠,還不曾知道,我們可都看了好些日子。」

    不光是花弄形一怔之後醒過神來,連若櫻也是一怔,悄聲問身邊的微雨散人:「這兩人有舊怨?馬姑娘一向既溫柔又端莊,進退得宜,今兒怎麼這麼……我還以為只有外面的俠女這樣,想不到樓裡的火藥味似乎更濃啊!」

    微雨散人也壓低聲音,故作神秘道:「這就是你孤陋寡聞了吧!早些年就開始為樓主爭風吃醋了,還曾大打出手,後來言歸於好,今兒不知怎的,馬姑娘挑釁的意味十足。」說罷,他若有所思的瞄了一眼若櫻,心裡暗自覺得眼前這個才是罪魁禍首。

    若櫻覺得他眼神異樣,不解其意,遂瞪眼懷疑地道:「這麼看著我做甚?難不成你良心發現?自願讓我揍你個生活不能自理?」

    他們在這邊湊在一起區區拱拱,那邊花弄影醒過神來後,卻毫不留情的開始反擊馬從香:「謝馬妹妹的提醒,不過,平日裡樓裡沒有外人時,樓主也會取下面具,我自是見的多了,只是樓主一向不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做,如今乍然看到,倒是令弄影吃了一驚。」

    她張口閉口皆是外人和樓裡,口氣卻又是那般隨意自然,彷彿並沒有意有所指,聽在馬從香耳裡卻恁是刺耳,她怎麼嚥不下這口氣,當下就冷冷一笑:「是啊,樓主算是突然襲擊了一把,不過,樓主也不算專美於前哦,有人和樓主一樣同時除的面具,只不過呀……」她眼角似是而非的斜瞟了若櫻一眼,故意拉長了聲音,酸溜溜地嬌聲道:「只不過呀……人家吸引的是眾男人的目光。」

    花弄影這時已經恢復了正常,把目光從紅衣身上轉到他人身上。一眼就掃到若櫻那裡,再加上又看到微雨散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的剜了若櫻一眼,忿忿地道:「個禍害,樓裡的人全數出動,找你找的雞飛狗跳,生怕你個傻瓜讓人賣了,你倒好,跟我在這裡悠哉悠域的窮快活!」

    若櫻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心生慚愧,急忙走過去拉著她的手道:「是我的不是,你原諒我吧,我也是耳根子軟,輕信了奸人饞言,但我的出發點是好的。」反正她把一切過錯推到微雨散人身上就對了,橫豎他老人家是「虱多不癢,債多不愁」。

    微雨散人死豬不怕開水燙,不但不慚愧,反而一副邀功的口吻:「哎,花大小姐莫怪莫怪,本散人的出發點也是好的,就是想帶她出來散散心,指不定這病就好了,你們看,她現在是不是好多了?」

    花弄影也算盡心心力的照料了若櫻好一段日子,這阿貓阿狗在一起相處久了還有感情呢,何況還是個人,所以她對若櫻還是有幾份感情的,先前說那些過激的話,也只是因為看紅衣為治好若櫻身上的毒,那架式簡直有些不顧一切了,怎麼說這浮雲樓也是她爹的心血,不管好不好,她總不希望浮雲樓毀掉,所以難免顧全大局了些。

    再則,她不是木頭,感覺到紅衣對若櫻的感情非同尋常,心裡肯定妒忌和酸澀的情緒是免不了要有的,故此,她對若櫻這個始作俑者,便沒有什麼好臉色。

    實際上,花弄影心裡明鏡兒似的,若櫻跟紅衣絕無可能在一起,這個無須多言,大家心照不宣。

    再說若櫻被微雨散人騙走後,花弄影是真著急,她是見過若櫻毒發時的情景的,連華那和樓主都在一旁束手無策,乾著急,這要一出去,又沒帶藥在身上,真毒發,那光景她都不敢想像。

    這會子見若櫻安然無恙,她還不放心,又拉過來上上下下的打量。見若櫻竟著一身紅色的留仙裙,露出一段欺霜賽雪的秀頸,廣袖縹緲,寬寬的腰封束腰,越發顯得纖腰一握。

    長髮未綰,只在頭上戴一款價值連城的精美頭鏈,璀璨動人的寶石垂在雪白的額間,使得她顧盼生輝的雙眸越發的流光溢彩,攝人心魄。一頭柔滑的青絲隨風飛揚,似一泓瀑布傾瀉而下,垂至腰膝處,行走間款款動人,步若蓮華。秋陽的照耀下,當真美麗不可方物!

    花弄影心下暗歎:怪道說那宛若神祇一般的攝政王還在瘋狂的尋找他的王妃,皇帝和大臣想千方、設百計的想讓攝政王安心朝政,不知弄了多少絕色佳人送到攝政王府,據說其中還有兩位肖似鳳王妃,可都被攝政王不屑一顧的拒之門外!

    說拒之門外過份了點,是照老規矩辦,將那些難得的美人全送給部將,為妻為妾隨他們的意。反正瞅著攝政王那架式,沒有王妃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當和尚。

    可蕭冠泓要找著若櫻呢,那也還是有點難度的,不說浮雲樓上下封鎖了消息,單是一樣就夠蕭冠泓比較被動的,因為他怎麼也不可能將自己王妃的畫像貼出來啊,只能派人滿天下悶不吭聲的找。

    不過,瞧著若櫻整個人狀態是比在浮雲樓好多了,花弄影到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麼了,只嗔怪一句:「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嗎?下次再跑,休想這麼輕易饒你,定要打斷腿!」

    「好啊好啊!」若櫻點頭如小雞啄米,額間寶石一晃一晃的,耀眼奪目,能聽見多少就只能祈求老天保佑了。

    姬紅衣聞言,閒庭信步般走到她的身旁,極不厚道的落井下石:「好什麼好?既然答應的這麼爽快,那就先說好條斷哪條腿吧!」

    若櫻頓時傻眼,眾人竊笑。唯有馬從香在一旁恨恨的攪著手帕,眼神似刀子一般紮在若櫻和弄影兩人身上。

    花弄影一向自恃是前樓主女兒的身份,兼之生得美麗漂亮,便一直以樓主的未婚妻自居,人家樓主都沒表態,她一個在那自以為是的自得其樂,真真是可氣!馬從香本想用若櫻的美色來打擊花弄影,最好弄得花弄影和若櫻之間起了齟齬才好。誰知事與願違,瞧她們倆人到是其樂融融。

    她眼珠一轉,又計上心頭。她現在心裡面就是有一個念頭,要麼讓花弄影不好過,要麼讓若櫻不好過,橫豎她心裡不好過,就是要挑事兒。

    這事兒媽抬眼看向若櫻,巧笑倩兮地道:「若櫻姑娘的留仙裙真好看,看這大大的裙裾處還綴了許多寶石呢,但是呢……這紅色的衣服可挑人了,鎮不住紅色的人,不會是你穿衣服,反而會顯得是衣服穿人,難得的是,樓主和如櫻姑娘穿紅色卻是無比的適合,彷彿這紅艷如火的顏色就是為他們而生,好巧哦!」

    這話說的十足的不好聽,除了馬從龍略有些尷尬的碰了碰妹妹,姬紅衣只挑了挑眉,便自顧自的去尋玉錦城分堂的堂主說話去了,微雨散人自是跟過去了。

    若櫻微微一笑,然後也不言語。

    花弄影平日裡也穿過紅衣服,但她總覺得自己穿紅色的衣料,和樓主穿紅衣的模樣比起來差的太遠,固然是一男一女,總脫不了東施效顰的味道,久而久之她便不怎麼穿紅色了。馬從香素來和她不對盤,這話肯定是含沙射影、指桑罵槐的用來影射她。

    然而花弄影也不會傻的去接馬從香的話頭。她也不當場發作,低聲問若櫻:「怎麼你也穿紅色?」

    若櫻蔥段似的纖指抵在自己的下巴上,擰了眉:「也不知怎麼回事啊?紅衣給我置辦的好些衣裙都是紅色,他說他穿紅色是因為他的名字叫紅衣,而我,他卻說我本就該穿紅色,奇奇怪怪的。」

    花弄影想起若櫻左手臂上那個紅色的赤風胎記,半晌沒有言語。

    若櫻見她不說話,以為她在意這事,便道:「要不,我還是穿回原來的衣服吧,這紅色是太張揚了點,又打眼又醒目,走哪都有人盯著看。」她說這話,絕沒有什麼炫耀的意思,只不過是就事論事。

    花弄影搖了搖頭,取笑地道:「你還怕人看?我只以為你是銅牆鐵壁做的面皮,所有人看著你,你都是大大方方的任人看,天生的焦點,半點也不害臊。」

    花弄影雖然是用不在意的口氣說的,其實她真的很羨慕若櫻和姬紅衣的氣場,他們那種人好像是天生如此,面對萬千眼光,任你萬千打量,依然是旁若無人,我行我素,活得肆意又張揚。

    馬從龍頗有自知之明的走開了,徒留三個女人在場。馬從香見姬紅衣一走,越發的無所顧忌了。她從鼻子裡冷哼一聲,涼涼地道:「花大小姐,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便說葡萄酸吧?自個兒一派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面,還敢對旁人的行徑指手畫腳。」

    若櫻頭都大了,這馬小姐活脫脫就是個雙面人,人前對自己笑臉相迎,無事不殷情,但凡背著人,便對自己冷臉冷語,說話也夾槍帶棒,指桑罵槐的,仿若自己上輩子殺了她全家,可你真的接了她的話頭跟她理論,卻又完全沒有必要,因為都是些上不得檯面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偏生他哥哥馬從龍和她截然相反,不但是紅衣得力的屬下之一,更對自己是小心周到,性情也溫和。讓若櫻想跟他妹妹計較,都計較不起來。

    面對馬從香的尖酸刻薄的挑釁,花弄影絲毫不發楚,當下一點也不含糊的反譏回去:「不管怎麼樣,總比某些人長了丫鬟臉不算,還天生的丫鬟命,拿得出手的除了烤餅,就是烤餅,真讓人懷疑她是不是上輩子就是個賣餅兒的。」

    哎!若櫻心裡直咋舌,看來弄影也不是個善茬,居然這麼直截了當的還回去,說到烤餅,那簡直比指名道姓還管用,這馬姑娘最拿手的手藝便是烤蔥油肉餅兒,其次便是很喜歡侍候人,不過也僅限於侍候紅衣——紅衣打個噴嚏,她都能當成天塌下來一樣忙活。

    每每這時候,若櫻就歎氣,真是同人不同命,人比人氣死人!羨慕妒忌恨都木有用。而每每這個時候,紅衣就會冷冷的斜睨著她,那眼神冷嗖嗖的,他不言不語,更不管她似真似假的長吁短歎。

    再說馬從香聽到花弄影不但損她長得上不得檯面,做事也上不得檯面,當下就氣得七竅生煙,雙眼冒火,臉色鐵青,只差伸開爪子上去撓了。她氣咻咻地看著一臉無所謂的花弄影,揚高略有些尖利的聲音道:「你是妒忌我,因為我烤的餅得到樓主的喜歡,所以你妒忌我……哼,別以為你那點小心思別人不知道,處處以樓主的未婚妻自居,你以為樓主會娶你嗎?你還以為浮雲樓是你爹的嗎?若不是樓主,浮雲樓早就不存在了,你還在那裝什麼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我看你的臉皮比城牆還厚……」

    「聽你滿嘴嚼蛆,胡說八道些什麼,你才是個厚臉皮,一有空兒就纏著樓主……」

    眼看兩女都怒髮衝冠,若櫻一見勢頭不對,連忙勸架,心知她們都是因為喜歡紅衣,所以才處處針鋒相對,但紅衣倒底喜歡誰啊?

    花弄影和馬從香之間的恩怨又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俗話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哪能若櫻勸兩句就會收手,不一會就欲演欲烈,眼看是要大打出手了,若櫻本就勸的焦頭爛額,此時又怕她們真的動手,急中生智:「好了好了,不要吵了,不就是喜歡紅衣麼?問問他去,看他喜歡誰?就讓他娶誰。」

    說完這句話,若櫻立刻感覺到兩女倏地轉頭望著自己,眼裡的目光都似欲吃了她……自此以後,若櫻徹底得罪了這兩人,連花弄影都是用白眼球看她。

    ……

    夜深人靜,半彎月掛在夜空。

    若櫻正倚窗望月,突然她眼一瞇,有幾條黑影從院子裡極快的一掠而過,在夜色的籠罩下就彷彿幾道鬼影。若櫻心倏地一驚,這裡是浮雲樓的分堂,這些人竟然來去自如,不會是想對紅衣行什麼不利的事吧?

    偏巧紅衣被聶盟主留在輕風山莊了,分堂的堂主和幾個得力手下陪著他一起去的。

    她不假思索地對著身後侍立的丫鬟交待了一聲:「我去去就來。」然後施展輕功連忙追了出去。

    度日山莊,夜色瀰漫,影影幢幢。

    一條纖細苗條的身影靜靜伏在山莊的屋頂上,正是剛才追著幾道黑影而來的若櫻,她也沒料到那麼巧,追著追著,那幾道黑影竟然進了度日山莊。

    起初她也以為是哪家官員的私宅,但在看到院子裡掛著的燈籠上映著「度日山莊」四個大字,她便知道這就是江度那個風景怡人的山莊。

    她想:難道是江度查覺到了什麼,所以才派人去浮雲堂分堂一探虛實?思及此,她從袖子裡掏出一條帕子蒙住臉,然後沿著那幾條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整個度日山莊果然風景如畫。

    若櫻避開護院武師,鬼魅一般的掠進一間院子裡,順勢躲在院中一顆大樹上,連一片黃葉都沒觸落。甫一進了這間院子,若櫻心裡就暗暗一驚,她敏銳的察覺到這裡不簡單,有好些個身手一流的高手藏身於此。

    若櫻屏氣斂息,靜靜立在枝椏間,心裡卻在不停的揣度:這院子裡好似不是主院,為何會有這麼多高手藏於此處?是那個江度故弄玄虛嗎?也許是因為江度第一次就留給她心狠手辣的印像,儘管有大善人的名聲支撐,若櫻卻怎麼也無法對他改觀。

    她想的還蠻多,猜測這個江度弄了這麼多高手來,目的絕對不簡單。隨後略做思索,覺得還是回去通知紅衣和浮雲堂的人多加防備,畢竟敵在暗,自己在明的情況下,身手再好也要防人放冷箭。

    轉身欲走,突然,她一愣。

    燈火通明的房間內,楚昊站在有靠背的椅子上,小身子趴在書案上,正在奶聲奶氣的訓斥嬰鳥,他白生生的小手抓著一桿戒尺,不停的在嬰鳥的鳥頭上比劃來,比劃去,就是個嚇唬的意思:「不是跟你說了嗎?叫你聽話,不要……」

    他停下來,歪著小腦袋想了想,接著道:「不要……學大人說話。」

    整間屋子裡一個大人也沒有,嬰鳥連架子帶它一起被放在書案上,一張長喙剛剛被解開。它被捆了一天的喙,除了餵食的時候解開,其它時候一律是閉嘴,這對於喜歡學舌的鸚鵡可想而知是多麼的難受——它們本就聒噪,不讓它開口,還不如殺了它,幸好它不懂得「士可殺,不可辱!」

    這會子束縛被解開,它便想將一天的話全倒出來,肚子裡裝著話,真是太他娘的難受了,不帶這麼欺負鸚鵡的:「昊兒……」

    「閉嘴!」楚昊冷凝起一張小臉,微鼓著粉中透紅的小腮綁子喝斥鸚鳥,他光滑嫩白的肌膚如玉,真真是個粉妝玉琢的漂亮娃娃。

    他舉起手中的戒尺輕輕敲了一下鸚鳥的長喙,聲音雖然依舊奶聲奶氣,但卻多了幾分冷氣和威脅:「吃東西,不然打你了啊!」說著,他把嬰鳥裝食物的盤子向嬰鳥的方向推了推。

    不料,嬰鳥卻是個不識好歹的二貨,它覺得肚子裡的話不吐不快:「昊兒,昊兒……」

    這下可不是找揍嘛,楚昊直接拿戒尺敲它的鳥頭,當然,他敲的很輕,但也足夠讓嬰鳥害怕的將話嚥了回去。他敲了一下,見嬰鳥沒開口了,便不在揍它了,只是瞇著眼睛,緊繃著小臉酷酷地道:「吃,哪那麼多話?」他說話的語氣和這冷冷的小模樣,跟蕭冠泓像了個十足十,看來這話正是跟著他爹學的。

    小主子手中的戒尺一直懸在嬰鳥的頭上,嬰鳥委屈的無以復加,但肚子也真餓了,它決定先吃飽再說。既拿定主意,便悶不吭聲的低頭啄起吃食來。

    楚昊見嬰鳥乖乖的吃東西去了,便放下戒尺,把玩著書案上擱放著的一個醜醜的布娃娃。他一邊用小手指戳著布娃娃的臉,一邊情緒低落地道:「娘……怎麼還不回來?」

    聽到他提娘,嬰鳥又滿血復活了,扔下吃食,不知死活地道:「娘,娘……」它還未說夠,楚昊已經飛快的抄起戒尺敲起它的頭來:「你怎麼打不怕?」

    嬰鳥皮實,再加上楚昊敲的輕輕的,生怕打壞它了,偏它不是個嬌貴的貨,根本不怕挨打,於是楚昊敲它一下,它就閉嘴,楚昊一不打它,它就再度開口,一人一鳥如此反覆循環。

    就見那五彩繽紛的鸚鵡一張開長喙,鳥頭上便會被敲上一記,可只要小主子一不揍它,它就張喙挑釁。楚昊委實懶得訓它了,他現在年紀還小,也說不來許多的道理,只等它一張嘴,就敲它的頭。若櫻潛進屋子看了半天,實在忍不住了,悄無聲息的走到那可愛的小傢伙身邊,放柔聲音道:「你只說要烤了它吃,或是拔光它的鳥毛,看它還敢不敢吱聲!」

    嬰鳥驚悚了,這……這……是若若的聲音,她一向是這麼威脅它的。不過它沒膽再開口了,它是不怕打,但它很怕死,還是個不敢裸奔的貨,形式比鳥強,它立即乖覺地閉上長喙,半個字都不敢往外吐了。

    楚昊畢竟年幼,先是被驚了一下,好在沒發出驚叫聲。

    然後,他怔了怔之後立即醒過神來,猛然一個大動作的轉身——瞪大眼睛,如做夢一般的瞪圓眼睛看著身後的女子。女子用一塊手帕蒙著面,一身素色長裙,才五六個月沒見,他年紀小,本應該快忘記母親了,所幸蕭冠泓雕的玉雕像,供他日日緬懷著不知所蹤的娘,因此他——記憶猶新。

    若櫻覺得自己很瞭解小孩子,她要出聲前,便用手虛攏著楚昊的小身子,怕他受到驚嚇後摔倒或者什麼的,此時楚昊陡然一轉身,縱使沒有絲毫預兆,但若櫻的手正好就攬住了他,並小聲的安撫他:「別怕,別怕啊,我不是壞人。」

    若櫻自己也覺得甚是奇怪,原本她都打算回去了,一眼卻瞟到這扇開著的窗戶,更主要的是,看到這個粉粉嫩嫩的小娃娃,她當時就怔住了,全副身心都是想接近這個小傢伙,壓根想不起自己是來幹嘛的,還鬼使神差的避開院子裡的一眾高手,潛進房間裡來看他。

    此時她攬著這個香香的,卻小小軟軟的身子,心裡又酸、又澀、又甜……百種滋味一起湧上心頭,讓她喉嚨發緊,眼眶發澀。

    楚昊一點都不怕,眼圈一紅,漆黑的如玉的眼睛裡迅速漫上水汽,隨後,他眼淚汪汪看著若櫻,可憐兮兮的模樣惹人憐愛無比。這一刻,他的聲音變得軟軟糯糯,帶著明顯的哭音兒:「你……你把布……取……」

    他的話說的斷斷續續,也表達的不是很清楚,若櫻卻聽得懂,見他那小可憐樣,心軟的一塌糊塗,只想用世間的一切換他不要哭。

    這一刻,就算他要她的命,她也會毫不猶豫的雙手奉給他,何況只是一塊布。

    她一把將布扯下來,輕聲哄著楚昊:「你莫哭……莫哭,你可是小男子漢,怎麼能哭呢?」

    她不把布扯下來還好,一扯下來,楚昊徹底的認出她來了,立即不假思索的撲到她懷裡嚎啕大哭起來,他哭的聲嘶力竭,瞬間撕裂了這個寧靜的夜色:「娘……娘……你……」他哭的太厲害,簡直是傷心欲絕,渾身不住的顫抖,話都說不清楚。

    若櫻慌了神,一半是不想惹他哭;一半是怕他的哭聲把人招來,然後被這裡的主人誤會。她想要摀住楚昊的小嘴,卻又覺得這樣對孩子不好,正猶豫間,她腦子裡突然靈光一現——這屋子裡一直沒有大人!

    這麼小的孩子,院子裡有眾多高手看守,卻沒有一個大人來護著孩子。

    一瞬間,她的心都涼了半截,難道有人用這個孩子當誘餌嗎?是誰?

    驀然,若櫻警覺地回過頭——四目相對,不知何時,屋內多了一個錦衣華服、長身玉立的貴公子,正一臉心痛,眼圈發紅的望著她……

    他有一張俊美得沒有天理的臉龐,完美的五官如同精心雕刻過一般,可以說是既邪美又魅惑人,尤其是那一雙攝人心魄的一雙鳳眸,波光流轉,燦爛如星。他挺拔的身軀頎長高挑,渾身流露出一股與生俱來的王霸之氣,逼人的貴氣撲面而至,那冷峭如玉的模樣,任是無情亦動人!

    這是迄今為止,若櫻見到過唯一能和紅衣的俊美相媲美的男子,而且,這個宛如謫仙的公子無論是相貌,還是氣質,都和尋常男子大不相同,走到哪裡,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這位公子定定望著她的樣子,卻給她一股無比熟悉的感覺。

    但她著實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公子,亦不知是敵是友。偏偏對方死活不開口,就那麼眼眶泛紅、目不轉睛的死死盯著她,眸光幽幽,令她破天荒的感到心虛極了!好像她……

    她有個奇怪而荒謬的感覺,彷彿自己對這位公子曾始亂終棄過。那怎麼可能?她在心底驚呼。不過,她的忘性不好是出了名兒了,會不會真做了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她亂七八糟的想了一大通,感覺很微妙……

    耳畔小娃娃的哭聲驚醒了她,不管怎麼樣,讓人家誤會她會對孩子有什麼企圖就不好了。

    她伸手撫著楚昊頭上烏黑光亮的頭髮,這小娃娃現在沒有放聲大哭了,卻還在抽抽咽咽,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若櫻決定先發制人:「閣下是誰?既然來了,為何不早點出聲?」

    蕭冠泓深遂的雙眸眨都不敢眨一下,貪婪地望著眼前睽違數月的人兒,努力控制著顫抖的手,和想要奔跑向她的腿,生怕眼前的人是個幻影——如果是那樣,他會承受不住的!

    每一天,每一刻,找不到她的日子,讓他猶如被凌遲般的痛苦和絕望……

    失去她消息時的肝腸寸斷,尋找她時的各種無望和心痛,害怕她會有個閃失的無能為力,種種焦慮和驚懼,無數次背著人的淚流滿面……

    這一刻,縱使他有千言萬語要對她傾訴;縱使一開口,淚水便會不受控制的滾下來,但蕭冠泓的心裡卻是無限歡喜的,是的,歡喜的!可謂是喜從天降,讓他欣喜若狂,也將他的人,和他的心從冰天雪地的極寒之地,瞬間移到春暖花開的溫暖中。

    看來遠山等人沒說錯,她是真的不記得一切了,甚至不記得自己和昊兒了。看她一臉無辜又懵懂的模樣,蕭冠泓眼裡還是閃過一抹受傷和深深的痛楚——他眼眶酸澀的厲害,嗓子眼仿若被什麼堵住了,心酸不已,心痛不已。

    他們之所以馬不停蹄的趕到玉錦城來,便是在奉州尋王妃的侍衛查到關於若櫻的蛛絲馬跡。起先那些侍衛只是注意到天下第一樓的樓主姬紅衣恢復了本來面貌,到後來發現,他的身邊經常帶著一個美的不像話的女子。

    侍衛仔細一看,立刻覷出了端睨,瞬間被嚇得魂都沒了——這,這,女子生的和王妃極像……

    僅這一點,就已經足夠起到晴天霹靂的作用了,蕭冠泓不顧一切,馬不停蹄的往奉州追來,這一追就追到玉錦城。

    很快,他們就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有不少侍衛是見過納蘭明桑的,他們和蕭冠泓一樣,發現姬紅衣生得和納蘭明桑一模一樣,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這還不是最讓人震驚的。

    用冷冽的話說,最為震驚的是——他從王妃身邊擦身而過,王妃對他視而不見,眼神看他如看一個陌生人。他們絲毫沒有懷疑那個絕代風華的女子不是鳳王妃,蕭冠泓更是一口咬定這是若櫻,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因為那就是她,但凡見過她的人,都能如此肯定!

    遠山,清風等近身侍衛不信這個邪,都找機會去王妃身邊露了個臉,可結果依舊一樣,大家不同的臉,換來是一樣被漠視的結果。

    便是跟著來照料小主子的小桂和青墨,這該是王妃的貼身丫鬟吧,她們乍一見到王妃平安無事,激動淚流滿面,慟哭的驚天動地,慘絕人寰的場面引來無數路人的圍觀,結果呢!王妃以為小姑娘們遭遇到了不幸,還好心的拿銀子給她們……

    她的身影在燭光的照耀下顯得單薄極了,想來是瘦了不少。蕭冠泓的心好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揪的緊緊的,疼得厲害,說是心頭滴血也不為過——他心愛的人,他深愛的人,他思之如狂,放在心尖尖上疼的愛人,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若櫻見蕭冠泓只是默默的望著自己,薄唇抿的緊緊的,一言不發,不禁有些摸頭不知腦。

    從他的眼睛裡,若櫻看到了痛徹心扉的傷痛,她也不知他是個什麼意思,只好心疼的對嗚咽著的小傢伙道:「別哭了,小乖乖,說了我不是壞人,你別怕啊!」邊說,她邊輕輕拍撫著楚昊的背部,幫他順氣,因為這小娃娃哭的太傷心了,肩膀都一抽一抽的。

    也許母子之間,真的有一種無形的血緣親情相連著,看著小傢伙哭的紅紅的眼睛,若櫻的心裡的母愛一陣接一陣的氾濫成災。

    隨後她一臉懇切的對著蕭冠泓道:「我無意冒犯閣下,僅是誤到此地,但真的沒有一絲惡意,你放心,我馬上就走,不會對令公子做什麼的。」

    「走?」久久不發一言的蕭冠泓忽然出聲,他聲音嘶啞,帶著微微的哽咽:「你要去哪裡?」他在心裡默默地道:你要去哪裡?你的相公和兒子都在這裡,你還要去哪裡?

    若櫻的呼吸微微一窒,然後怔住了,這個男子的聲音很獨特,雖沙啞悲痛,但極富磁性,醇厚又不失性感,動聽極了,好像寂靜的月夜,那空蕩的山間飄過的琴聲,令你光聽著都會入了迷。

    關健是,這獨一無二的聲音給她一種要命的熟悉感。若櫻覺得自己一定經常聽到這種聲音。

    正在這時,她懷裡的人參娃娃抬頭,白生生的小臉上濕漉漉的,一雙烏溜溜的眸子還含著淚水,將墜未墜,委屈萬分地道:「娘親,你又不要昊兒了?」

    驚!若櫻大驚!她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孩子了?紅衣只說她病了,卻沒說過她嫁過人啊?還生子?要命!她可真是冤枉姬紅衣了。

    姬紅衣先前跟她說過無數回,告訴她有兒子有相公,可他屢說,她屢忘,後來,紅衣就鮮少再提這事了,她也就順便忘了個一乾二淨……

    她又轉念一想,怕是這小傢伙弄錯了,可能自己和他的娘長的比較像,他錯把自己當成他的娘了,她覺得小傢伙好可憐,不能控制的低頭俯身,狠狠親著小傢伙濕濕的小臉,嘴裡傳來鹹澀的味道:「乖啊,我不是你娘親,你認錯人了。」

    楚昊嘟起小嘴,異常固執地道:「不對,昊兒沒認錯人……」

    這會子,便是嬰鳥在一旁也忍不住了,它怕若櫻烤了它,不敢開口,忍的快內傷吐血了:「若若,若若……」

    雖然嬰鳥是學著蕭冠泓的聲音喚的,柔情似水,溫柔如初,若櫻卻依舊聽而不聞,這鸚鵡不是叫她,她完全不予理會。

    鸚鳥惱的不行,再次張喙,突然變了腔調,怪聲怪氣地道:「若櫻,若櫻。」

    驚駭!真是駭人聽聞!這只五顏六色的鸚鵡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若櫻一臉難以置信的瞪著嬰鳥,目瞪口呆,張口結舌:「你,你怎麼知道……」

    話音未落,她連連唾棄自己,這什麼毛病?居然跟一隻鳥講話?

    嬰鳥得意的昂起頭,又接二連三的叫了幾聲若櫻,丫的,叫你裝著不認識我,鳥也不是好欺負的!

    「咯咯咯……」楚昊明顯被娘親臉上大吃一驚的表情取悅到了,當下破涕為笑,伸出白白胖胖的小爪子摸了摸嬰鳥色彩繽紛的羽毛,毫不吝嗇的誇它:「傻鳥,你真棒!」

    蕭冠泓眼睛發熱,一動不敢動,也不敢開口,生恐打擾到這一室的溫馨,這睽違已久的畫面,是他夢寐以求的啊!——他的嬌妻,他的幼兒,都在他的眼前,只需他伸出強有力的雙臂,緊緊圈住這母子倆,天倫之樂和幸福滿足就會包圍著他們……

    若櫻捉住楚昊柔軟的小手,握在手心裡,緊張的叮囑他:「別亂摸,當心它發脾氣啄你。」楚昊一回身,又投入她香馥馥的懷裡,奶聲奶氣地撒嬌:「娘,抱抱。」

    「說了不是你娘,你認錯人了。」嘴上這樣說,可若櫻委實無法抗拒這個一身嬌貴氣息小娃娃的要求,還是將手臂伸到他的腋下,把他抱了起來。

    楚昊一到她懷裡,馬上得寸進尺的伸出小手臂緊緊摟著她的脖子,先是「叭嘰,叭嘰」的在若櫻的臉上親了好幾口,然後,小腦袋舒舒服服的擱在若櫻的肩頭,心滿意足的把小臉蛋也緊緊貼向若櫻的臉頰,一逼全身心依賴的親密模樣。

    楚昊才不管娘親怎麼說呢!反正父王早就和他說過,只要他聽話,按父王說的去做,娘親就一定會回來。現在他把父王交待的事情一絲不苟的辦完了,娘親果然回來了。他霸佔著娘親香香軟軟的懷抱,感覺很踏實、很幸福、很滿足!

    若櫻很苦惱,左右為難,她一邊想盡快離開這裡,可又放不開懷裡的孩子。何況楚昊緊緊的圈著她的脖子,要他放手,只怕他又會放聲大哭,那哭聲撕心裂肺的,讓人恨不得陪著他一起哭。若櫻的心被他哭的一抽一抽的,生生的疼。

    蕭冠泓緩緩的,不帶任何危險氣息的向她逐漸靠攏,眼神一眨不眨的盯著她臉上猶豫不決的神情:「留下來,若櫻,留下來,別走!」

    他的眼神很柔的似滴的出水來,一步步、慢慢地,卻是心無旁騖的向若櫻靠近,而若櫻只好抱著楚昊一步步向後退,眼看後面是牆壁,退無可退,她只好無奈地道:「公子,我不知你從哪知道我的名字,但令公子真的認錯人了,我不是他的……我真的要走了……」

    一聽到她要離開,蕭冠泓只覺得痛不欲生。

    眼前的若櫻用一種戒備而警覺的眼神看著他,儼然他是個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在他端詳復端詳之後,卻發覺並不是自己的錯覺,若櫻是真的瘦了,臉色也不如以前紅潤。他心疼得眼眶發酸,自責的恨不得死去,眉宇間迅速凝上一絲駭人的氣息——這氣息是對那些傷害過她的人所發。

    他不想嚇到她,便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住步伐,又是憐惜又是無助地道:「乖乖,你要去哪裡?我和兒子都沒有認錯人,你叫若櫻,你的生辰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打住!你我素昧平生,切莫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這太不合適宜了。」若櫻被他的眼神看得渾身都冒起雞皮疙瘩了,再加上他熟稔過頭的話語,她覺得自己很是消化不良,腦子有些犯糊塗,嗡嗡做響。

    「寶貝!」蕭冠泓凝視著她輕輕一笑,帶著微微的酸楚,性感的薄唇漾著令人眩目的溫柔:「我一直都是這樣和你說話的啊,你以前貌似也極為喜歡。」

    暈!若櫻已無暇去分辨他怎麼也知道自己的名字的原因了,此刻,她的頭很昏,思緒混亂一片,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腦子裡裝的些什麼,或者在想些什麼,反正好些個畫面從腦海裡紛至沓來,偏又轉瞬即逝。她竭盡全力想抓著點什麼,卻怎麼也抓不住,只能徒勞的騰出一隻手,按住隱隱抽動的額角。

    「你怎麼了?」蕭冠泓無法按捺住心焦,一個箭步跨上來,緊緊摟住她和楚昊,沉聲道:「若若,那裡不舒服嗎?」

    若櫻嘴裡喃喃地道:「幫我抱著昊兒……」話音未落,她的身子一軟,極不中用的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茫茫然中,若櫻聽到男人低低的交談聲……

    「爺,王妃忘記前事乃是『毒後』所致,這種狀態恐怕還得持續一段日子,屬下也不敢拍著胸脯保證。」

    「怎麼,連你也沒有把握能治好她?」

    這兩道聲音若櫻都很熟悉,其中一道就是剛才那個神仙一樣的男子,她想睜開眼看看另外一個是誰,可神智一片混沌不堪,居然昏昏欲睡,渾身亦無力,眼睛根本睜不開。

    「浮雲樓有神醫華那在,他的醫術爺想必知道,如果能治,華那豈有不治之理?再則,自從知道王妃可能會遭了漫天星雨的毒手,屬下這段日子也是潛心在研究『毒後』,指望有一日能成功的做出破解毒後的解藥,功夫不負苦心人,屬下對毒後略有心得,但要解掉毒後之毒……」

    「什麼事?柳生你直言無妨,爺的心願不大,只要找到了人,就謝天謝地謝菩薩了,其他的打擊和不幸,爺和楚昊早做好了心裡準備!」

    「……爺也說的太言過其實了,遠沒那麼嚴重,只是這配製解藥的藥物極是珍貴,也很難尋找,多半要靠運氣……」

    「皇宮裡也沒有?」正是那位公子磁性低沉的聲音,含著幾分驚訝和錯愕,更有痛心。

    柳生有些遲疑:「……怕是沒有……不過,爺,王妃身上有古玉護著,已漸漸在好轉,縱然記不起前事,但已是非常好的現像了……不然,她怕是……今兒就能忘記昨天的事……」

    「漫天星雨……爺恨不得鞭你的屍……」被稱做爺的男子說的咬牙切齒,每一個字似乎都是從齒縫裡發出來的,帶著骨子裡滲出來的滔天恨意。

    若櫻還想聽下去,可濃濃的睡意鋪天蓋地般襲來……

    ……

    話分兩頭,且說若櫻去追趕幾個黑衣人之後,那個丫鬟起初還傻傻的等著,因為她以為若櫻真的是「去去就來」。這個丫鬟一看就沒有奉州分堂的那個丫鬟聰明伶俐,甚是後知後覺。

    但一等若櫻不回來,二等還是不回來,饒是這個丫鬟信心十足,一時也忐忑不安起來。最後她咬了咬牙,提著裙子趕緊去找管事的嬤嬤。

    管事嬤嬤都快要睡下了,一聽,立刻就唬了一跳,當下就將這個缺心眼的丫頭劈頭蓋臉的臭罵了一頓。但教訓人還是次要的,當務之急是得派人去尋這位姑娘回來。管事嬤嬤畢竟是管事嬤嬤,眼力見兒畢竟不是這小丫鬟們可比擬的,她知道樓主很看重這位姑娘,平日裡吃食用度都是精挑細選,不敢有半分怠慢。

    但事情就是這麼趕巧,應武林盟主之邀,樓主和分堂的堂主都去了輕風山莊,幾個當家理事之人一部分留在堂中,一部分也跟隨在樓主的左右。管事嬤嬤不敢耽擱,立即命小廝速去稟報副堂主,讓副堂主處理此事。

    不料,這個小廝剛好碰到了馬從香。

    馬從香在試一件新裙子。

    她那天見若櫻穿紅色的留仙裙,刻骨的艷色中又帶著幾分楚楚動人,風姿翩然,神似九天玄女下凡,便背地裡悄悄做了一件。她知道若櫻的衣物都是樓主命專人訂做的,自己和哥哥的錢財自是比不上樓主,但仿個七八成像還是沒有問題的。

    她頗記恨花弄影那天諷刺她生得像丫鬟,便生了和花弄影互別苗頭的心思。她也算有自知之明,沒想過把若櫻也比下去……

    馬從香的留仙裙是淡藍色的,像天空一樣純淨,新衣上身,是個人都會美上三分,何況這件衣裙花了馬從香一大筆銀子,不過物有所值,上身後效果好的不得了。她輕移蓮步,款款前行,寬大的袖子和長長的裙擺隨風輕拂,真有若櫻幾分步若蓮華的味道。

    可美中不足的是,馬從香的首飾誠然很多,可謂多不勝數,但找遍所有的首飾盒子,卻沒有一件能與若櫻頭上的首飾相媲美的,這的確是一件令人很遺憾的事。所幸這也不是什麼致命的缺點,一件不夠華美,就戴兩件,兩件不夠璀璨,戴上十件,二十件總夠了吧?

    穿上新衣,頭上珠翠環繞,馬從香頓時變得光彩照人,因心裡得意,半夜三晚又無處可炫耀——是個女人都會明瞭箇中的滋味啊,穿了新衣,那不炫耀一下真的睡不著!

    馬從香便錦衣夜行,帶著丫鬟在分堂裡穿行,只要能遇得上人的地方,都有她搔首弄姿身影……

    正好,那個去找副堂主的小廝被馬從香眼尖的瞅見了,她在這裡晃了半天,但因為夜深人靜,實在是碰不到幾個人,好不容易看到個男的,管他是小廝還是馬伕,讓他評評衣裙才是正理。

    那個小廝也是個有眼色的,只當誇完人就可以走了,便把好話說了一籮筐,把個馬從香誇的天上有,地上無的,樂得她心花怒放,喜笑顏開。於是,馬從香便紆尊降貴的問那小廝:「都這麼晚了?你跑的匆匆忙忙,是有何急事?」

    小廝便老老實實的把事情回了一遍。

    馬從香聞言,那眼珠兒就一轉,眼神飛快的閃了閃,極為和顏悅色地道:「本姑娘正好有事去找副堂主,看你為人這麼老實,便勉為其難的幫你代稟吧,省得你再跑一趟。」

    小廝猶豫起來,他總覺得不太妥當,可又無法反駁,便有些進退兩難。

    馬從香一看,馬上抬高下巴,頤指氣使地道:「怎麼?本姑娘說的話不管用?」

    「沒有,沒有,那就有勞馬姑娘了。」小廝臉色一變,連連擺手,戰戰兢兢地告辭走了。

    馬從香的貼身丫鬟不解其意,她家小姐並不是個愛攬事的主,今兒似乎表現的太過熱心了點:「小姐,你真要代那小廝跑一趟啊?讓他去不好麼?」

    馬從香陰冷的一笑,然後在月下旋了一下身子,那藍色的裙子立即如一朵大牡丹一樣盛開,妍麗極了。「看本姑娘心情而定吧!」她說的輕飄飄的:「如果過一會兒……本姑娘還想得起來話,必定會替他去傳嘍!反正出事的是若櫻姑娘,與我們有什麼相干?我還巴不得她出點事呢!哼!」

    俗語說:隔牆有耳!

    無巧不成書,花弄影這兩天心裡存了些事,有些心事重重,晚上睡不著,便想去找若櫻排解排解。正好也走到這個院子裡,一眼就看到兩盞明亮的彩色宮燈,由兩個丫鬟提著,接著就看到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馬從香。

    花弄影見不得馬從香那得瑟相,打算調頭就走,還未來得及轉身,便聽到馬從香說起若櫻。她雖然還生著若櫻的氣,但畢竟和若櫻有感情,再說在紅衣的心目中,若櫻的份量極重。花弄影就是看在紅衣的份上,都不可能置若櫻於不顧。當下便出聲相詢:「馬從香,若櫻出了什麼事?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馬從香臉色丕變,千算萬算,卻沒料到花弄影這麼晚了也沒睡。她眼神閃了閃,一臉若無其事的道:「花姑娘,你聽錯了吧?我剛才有說什麼嗎?」

    她轉頭看著身邊的兩個丫鬟,微微一笑,滲著得意:「本小姐剛才有說什麼嗎?」

    兩個丫鬟連連擺頭,表示小姐什麼也沒說。

    花弄影見馬從香理直氣壯否認,心裡很惱火,她方才明明聽到了,遂沒好氣地道:「我都聽到了,你別在狡辯了?若櫻到底出了什麼事?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她真要出了什麼事,你我都吃罪不起!」

    馬從香聞言,心火頓生,自從知道若櫻的真面目,她就一直看若櫻不順眼,為什麼所以的人張口閉口都是她?連樓主都是一會兒都離不得她似的。

    她拖著長長的裙擺,一臉高傲,目光似刀子一樣紮著人,滿是不屑的打量著花弄影:「她出事跟我有什麼干係?你愛做她的跟屁蟲,愛把她當個寶,給她做丫鬟,一天到晚當牛做馬的,你以為人人都得跟你學嗎?」

    花弄影聽她提到丫鬟,心下明瞭,這丫的是在找機會報仇咧!

    她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眼睛睇了馬從香身上的留仙裙,頓時冷冷一笑:「我愛給誰做丫鬟是我的事,干卿底事?你還用學嗎?就你那副天生的丫鬟像,以及與生俱來的丫鬟氣質,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還敢穿留仙裙?真乃東施效顰!」

    這話說的委實有點重了,對愛美的女孩子來說,稱得上刻薄至極。馬從香哪能聽得,臉被氣的通紅,馬上悖然大怒:「花弄影,你找死!別以為我不敢殺你。」

    畢竟是江湖兒女,仗著是練家子,吵架多半以打架收場。話音未落,馬從香腳尖在地上一點,手一揚,已經縱身向花弄影攻來。

    「正好,早想滅滅你的威風了。」花弄影也不含糊,她的身手也是不差的,手中的燈籠往樹梢一掛,迎頭就接了馬從香的幾招。

    但凡女人吵架和打架,一般事情的重點就會被忽略,這倆姑娘也不例外,皆忘了若櫻的事,打得是熱火朝天,而且越打越往遠處飛掠而去,想來是想找寬闊的地方好好算一下舊帳。

    這一打,這兩姑娘到天亮都沒回來,然後就失蹤了。

    而那個小廝回去後,將事情往馬從香身上一推,管事嬤嬤聽到馬姑娘會去找副堂主,那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只要安心等待結果就行了。

    ……

    若櫻是被一種相當怪異的感覺搔擾醒的——恍惚間,一雙灼熱的大手在她胸前豐盈急促地揉搓,帶有薄繭的手指撫過,讓她的肌膚有些麻,又有些微痛。

    耳邊則是男人急促而沉重的喘息,清新好聞的男性氣息噴灑在她的頸部,還有有一具似帶著火焰般炙熱的軀體與她親密相擁著。

    她倏地一驚,人徹底清醒過來。

    睜開眼,視線有些模糊,羅帳低垂,將外面熒熒燭光隔絕一部分於帳外,有昏暗的光線偷偷照進帳幔內。若櫻赫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光溜溜的,不著寸絲。她震驚不已,陡然間想起身,不料,一雙強而有力的緊緊摟住她,令她動彈不得,一身武功竟然施展不出來。

    「心肝,醒了,可有哪兒不適?」男人低低的聲音在她耳邊問道,聲音溫柔,語氣親密無間,且關懷倍至。

    若櫻偏頭一看,對上一雙瀲灩的鳳眸,這雙漆黑如玉的眸子波光流轉間彷彿帶著無限的風情,就那樣直直的看著若櫻,眼裡充滿了關切之情。

    「怎麼是你?你到底是誰?放開我!」若櫻發現這個男人正是先前那位喊她若若、心肝什麼的錦衣公子,頓時掙扎起來。但掙扎的同時她更驚駭——不止她沒穿衣服,他也是光溜溜的。在這緊要的關頭,她還能感覺到他的身軀不但光滑又富有極強的韌性,還堅實無比,更有一個蓄勢待發,直撅撅的物事不住在她的身體上磨蹭著。

    這尷尬的感覺讓她登時面紅耳赤,又羞又惱。

    對方似正在等待這個機會,她一開口,男性的薄唇便急不可耐的覆上她的檀口,還趁機把舌頭伸進她嘴裡,不住的吸吮她柔嫩香甜的唇舌。

    許是她掙扎的太過厲害,而這種肌膚相親的磨擦更容易令人興奮,**的,似一點即著,男人的氣息越發急促,強健的身體上竟有了微微的汗意,熱的能煮雞蛋了。

    他放開若櫻的小嘴,喘息著呢喃:「若若,別怕,我是泓泓,我們是夫妻,我是你的夫君啊!」

    「轟」的一聲,他的話猶如雷霆一樣在她的腦海中炸響,瞬間將她炸的外焦裡嫩,語無倫次:「你……你說什麼?什麼……夫妻?」

    「對,我們是夫妻,我是的相公啊……你怎麼能忘了我?忘了昊兒?」蕭冠泓只是好久未見到愛人,一時情難自控,才會將她剝光了,做了些親密的事。但這會若櫻既然醒過來,他有滿腔滿腹的衷腸要訴,相思要傾,身體的渴求反而被他放置一邊了,儘管他極想不顧一切的深深佔有她,重新體會那種男歡女愛的**蝕骨滋味。

    他緊緊摟著呆若木雞的若櫻,語聲特別沉痛:「對不起,若若,是為夫的錯,沒能盡到保護你的責任,讓你……」

    他喉嚨微哽,聲音沙沙啞啞的,滿懷歉意和痛心,聽得讓人想掉眼淚:「都怪我……安逸的日子過久了,疏忽了……給了壞人可趁之機,我說過,這一生只愛你一人,此生不渝,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同生共死!」

    他把頭埋在若櫻宛如凝脂一樣雪滑的香肩上,若櫻立即就感到肩頭被灼人的水滴濡濕,她還未來得及開口,蕭冠泓繼續用嘶啞的聲音道:「你要相信我,往後,不會有任何女人,以任何藉口橫亙在我們中間……從今往後,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

    「女人?」若櫻忘了掙扎,微側過頭,蹙著黛眉望著伏在自己肩上,默默流淚的男人,一臉求證地道:「你有幾個老婆?幾個姨娘和小妾?」

    蕭冠泓一怔,伏在她肩上沉默了半晌,然後湊到她耳邊,輕聲卻堅定地道:「任它萬紫千紅,弱水三千,我獨愛你這一朵,亦只取一瓢飲!自打我們認識以後,我從未正眼看過其他的女人,而且我們成親之前,我便鄭重的起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只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永遠也不會有什麼姨娘和小妾,來讓你煩憂。」

    若櫻聞言,心裡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沒有姨娘和小妾,甚好!

    然後,她又覺得自己挺莫名其妙,難不成真信了這個叫什麼泓泓的話?

    雖然他說的推心置腹,感人肺腑,但保不齊他認錯老婆啊?可這男人也太壞了吧,還沒搞清楚是不是他老婆,便把她的衣服扒的一乾二淨,真真是個流氓!讓她日後還如何嫁人?

    思及此,她大為不滿,又開始掙扎:「你這個下流胚子,別壞我名聲,我還沒成親咧!哪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指不定你認錯人了,天下相似的人何其多……」

    她陡然住口,臉上紅的像潑了血,還緊緊的夾緊雙腿——那雙大手突然襲擊到她腿間的花房,若不是她反應的快,這會早已城門失守。

    「還沒成親?嗯?」蕭冠泓淡淡的問,嗯字略帶鼻音,卻飽含威脅,他的右手依然不依不饒的放在若櫻的大腿根部,大有她還說一句「未成親」,他便雷厲風行的打開她的雙腿檢查。

    心上人在懷,又說了一番掏心掏肺的話,訴了一番相思,再加上若櫻雖不記得前事了,讓他有點對牛談琴的失落感,但總算是安然無恙的回到他的身邊。蕭冠泓此時已將快要崩潰的情緒收斂好了,心情比之以前,那真是要好太多了!自然有功夫騰出手來收拾若櫻了。

    若櫻被他的大膽舉動嚇的不輕,紅著臉叱道:「個流氓,你說的這麼信誓旦旦,有何證據?我才不信咧,放開我!我要回去問紅衣。」

    「紅衣?」蕭冠漲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冷冷一笑,咬牙切齒地道:「叫得恁是親密,他比你的相公和兒子還重要嗎?你居然不信你相公,也不信你兒子,只信一個外人?」

    若櫻很糾結,猶豫了片刻,還是堅持道:「我忘記以前的事了,但紅衣卻都知道,他對我很好,曾經告訴過我以前經歷過什麼,都是我不中用的全忘了,所以你說的我也弄不清是真是假,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自然是信的,可現在我不能肯定什麼,話說,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找錯人才怪,你化成灰我都認得。」蕭冠泓說完就覺得不對,急近道:「寶貝,對不起,我錯了,應該是我化成灰了,都能一眼認出你。」

    見若櫻好像還是不能完全相信,他忽然邪氣的一笑,手在她夾得緊緊的雙腿上滑來滑去:「你要證據,那好,你不是說你未成親嗎?那就表示你還是個黃花大閨女,既然如此,敢讓我檢查嗎?」

    若櫻一臉羞赧,窘的無地自容,更加關緊雙腿:「休想,你滿嘴都是混話,不聽也罷!」騙鬼,等他檢查完,她往後也不用嫁人了,對於這點,她潛意識裡深信不疑。

    「那你就是心虛!」蕭冠泓篤定地指控她,一派胸有成竹:「沒成親前,你就**於我了,對於你的身子,我比你自己還瞭解。」

    他突然附耳壞笑,聲音裡都含著笑:「我們是一對真正的恩愛夫妻,以往不抱著你,我都睡不著,這已成了不可磨滅的習慣,後來,你失蹤了,我夜夜難以成眠,……如果不是想找你,我真的會活活的熬死……」

    笑意漸漸從他臉上斂去,眸色微黯,聲音也啞了幾分:「你不知道,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只要一想到你若是不在人世了,或是發生了什麼不幸的事,我焉能獨活……」

    若櫻心中有些感動,不管是不是這個人的妻子,可他因為妻子受苦,自責不已而流下的眼淚,還有他所說的同生共死,一生一世之類的話皆能打動她,她又不是鐵石心腸,這一刻,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她垂眸沉吟,心下其實有幾分相信這個男人所說的話了,不說別的,光說那個小娃娃,她就有一種無法割捨的情緒在心頭縈繞。

    只是,有一件事她始終無法啟齒,娘呀!自己到底是不是黃花大閨女啊?

    蕭冠泓對她的瞭解不可謂不深,她就是斷根頭髮,他恐怕都比她先知道。看著她雖然面無表情,但那雙黑幽幽的眸子一會兒暗,一會兒明——這是若櫻思考時慣有的表情。

    他眸色越發變的幽深,手臂將她抱地更緊,使得兩人之間肌膚相貼,沒有任何膈閡存在兩人中間。

    他的聲音溫柔如初,憐愛更甚:「你喜歡安靜、喜歡練功、喜歡睡懶覺、尤其喜歡早上賴床;喜歡吃玉雪鋪的酥餅、綠豆糕……喜歡吃雲吞,不愛喝燕窩,並誹謗那很髒,不過,因我強壓著你喝,偏你又打不過我,只好委屈的勉強接受了,你不愛吃魚,更不喜歡肥肉,最愛吃烤紅蓍,還愛吃糖炒板栗、椒鹽腰果……」蕭冠泓對她的習性瞭如指掌,如數家珍,一樣一樣的娓娓道來。

    「生昊兒時,你疼了一整天,便哭著說以後再也不生了……可過後沒多久,你便又笑吟吟的道還要生娃娃,並說小娃娃好可愛。」往事真的很甜蜜,蕭冠泓說的住不了嘴。

    「對了!」蕭莞泓突然記起一事。他本就睡在床的外側,支起身子,隨手就把帳幔撩起來掛在銀鉤子上,然後對若櫻道:「你不是不讓我檢查嗎?但你除了手臂上有個火鳳圖案以外,後腰上其實也有一塊圖的,不過後來消失了,這個沒法做為證據,但有一樣,你怎麼狡辨都逃不掉……」

    帳子被撩開,明亮的燭火照了進來。若櫻趕緊用被子把自己包裹的緊緊的。

    不料,蕭冠泓卻絲毫不在意身子裸裎著,動手去拉錦被:「乖,你懷昊兒時,肚皮上雖然沒有妊娠紋,但你的腰側有幾條,我本打算讓柳生配點藥幫你弄去,可你說以後還要生的,不費那功夫了……不過奇怪的狠,後來那幾條紋路自己長好了,只餘了一個小白點兒,我找給你看。」

    他說著,就要掀開錦被。

    若櫻想瞪他,無意中卻瞄到他光滑健壯的胸膛,那充滿爆發力的強健體魄,毫不吝嗇地展現在她眼前,誘惑力十足。她趕緊側過頭去,低聲嚷道:「你幹嘛?」

    「給你找證據啊,在你腰側上,很小的一點,不然你又說我認錯人。」

    若櫻仰天長歎,真是服了他了,他說的她的那些習性,就沒有一樣不能對號入座的,她便是想推脫,都推脫不下去。

    她拉緊錦被,垂死掙扎,做最後一博:「那萬一錯了怎麼辦?」

    蕭冠泓臉色平靜無波,語氣卻斬釘截鐵,可斫金石:「絕無可能,你就是我的若若,如果錯了,我把頭切下來給你當球踢,況且連兒子和鸚鵡都認得出你,你認為你的勝算有幾分?」

    這話說的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若櫻想了想,跟他打著商量:「莫找了,姑且信你,但可不可以讓我先回去,我怕紅衣他們擔心我。」

    蕭冠泓眸色一冷,面無表情地道:「你不想昊兒了?他說明天天不亮就來看你,如果見不到人,你希望他哭的背過氣去嗎?你不心疼?」他心裡也很矛盾,既感謝姬紅衣保護著若櫻,又覺得這廝也是個沒安好心的傢伙,既然知道實情,為什麼不把若櫻的消息透露給他,若是那樣,他也不用受這半年來煉獄般的煎熬……

    若櫻一想到小娃娃哭的聲嘶力竭,撕心裂肺的小模樣,還真心疼。

    「再說,我會派人通知他們的,到了明早,我們帶著昊兒一起過去,現在,睡覺。」話落,蕭冠泓已經像條泥鰍一樣滑進被子中,並隨手放下帳簾。心上人一絲不掛的躺在身邊,是個男人就要站起來,他早就把持不住了,能忍到現在真是個奇跡。

    須臾之後,羅帳裡傳來一陣不和諧的聲音:

    「你——你……我還沒有心裡準備,你別動手動腳呀!真要錯了怎麼辦?」

    「都老夫老妻了,打死我也不會認錯,乖,你什麼都不用準備,夫君自會讓你快活似神仙……我說過,我比你還瞭解你的身子……」

    「不要,你混蛋,亂摸哪裡呢?」

    蕭冠泓吃吃的低笑起來,充滿磁性的聲音蠱惑動人:「這一畝三分地都是我的,我的!不但要摸,我還要親,親完還要……」

    若櫻感覺蕭冠泓熱的燙人的視線緊緊粘在自己身上,那帶著原始獸性的目光散發著激烈的光芒,似要吃人的狼一般,令她身體輕顫不停,同時又不由自主的發軟發燙。

    她氣急敗壞地瞪著他,希望他知難而退。

    見她目光如盈盈秋水,欲說還休,蕭冠泓只覺得這具身體每一處都在向他發出邀請,早就難以自制了,他嘶啞地道:「放鬆,若若,我不會傷害你的,保證讓你暢快,讓你受用無窮。」

    若櫻被他禁錮在懷中,明知他上下其手卻不能反擊,只能耍耍嘴皮子:「你不要太過分,流氓,混蛋,壞胚子!」

    蕭冠泓卻只是一笑置之,若櫻罵他,他不但逆來順受,還漸漸的當成享受了,這幾個月,沒她在身邊,那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現下只要把若櫻找回來,就是天天罵他、奴役他,他也甘之若飴。

    她罵他的,他又是高興、又是興奮的親她,不住的輕捻慢攏抹復挑,愛不釋手的把玩她幽香撲鼻的身體。這具完美的嬌軀同樣是他睽違已久,目思夜想的。

    若櫻被他折騰面如桃花,呼吸急促,雙眸忽閉忽啟,一頭如墨的青絲鋪了滿枕,況且她又不檀長罵人,翻來覆去就那兩句,委實沒什麼新意,而被罵的人卻是一臉享受,你只管氣的吐血也不頂用。

    「若若,我好難過。」蕭冠泓的眼睛看著面前的活色生香,只覺得渾身熱血沸騰,口乾舌燥,呼吸沉重,他素了好久,也好久沒有享受那**蝕骨的魚水之歡了,亟欲進入桃源之地的身體都快爆炸了。

    若櫻也不知自己怎麼了,眼前的男人雖然說是她的相公,但對她來說無異是個陌生人,可在這個男人肆意的玩弄和挑逗下,她身體的感官卻與她的思想背道而馳,一**熟悉的空虛感和酥酥麻麻的感覺,如漲潮的潮水一般向她洶湧席捲而來。

    她終於發出壓抑已久的輕吟聲,那低低的呼喚卻像催情的藥劑,令蕭冠泓如奉綸音,他的手肘撐在若櫻的頭兩側,細碎的吻不斷落在她的額頭和臉上,好聞的男性氣息充斥著若櫻的鼻間:「若若,我忍不住了,快要死了。」

    話落,他勢如破竹的沉身陷入。

    身體陡然被龐然大物撐到極致,那撕裂成兩半的感覺帶來不可忽視的疼痛,若櫻立即從迷醉中清醒過來,吸氣呼疼:「啊!痛。」

    她固然已有些動情,可畢竟數月未行房,又兼蕭冠泓的男人本錢極為雄厚,一時之間那能受得住,只覺酸澀難忍,當然是推拒掙扎不休。

    「乖,別動,放鬆,嗯?聽話。」蕭冠泓額頭上汗水涔涔,氣息急促的像在拉風箱,他也很不好過,真想不顧一切的一槍殺到底,卻顧忌著若櫻的身體,極是溫柔的輕哄。

    他沉重的喘著氣道:「若若,這男女之事乃天下至樂之事,你又不是沒嘗過?都忘了嗎?乖,相公讓你想起來好不好?一會兒就是入骨的酥美了。」

    「不要。」若櫻只是哼哼唧唧的,不肯讓他快活行事。

    他箍緊若櫻的纖腰,親著她的檀口,雙手在她身上輕憐蜜愛的揉弄,慢慢等待若櫻適應。

    若櫻的身體畢竟有自己的記憶力,須臾之後就昏昏然,身體軟綿綿的,一切都身不由己了。

    蕭冠泓這才敢放開手腳大肆攻入,卻也不敢弄得太大,怕引起若櫻的反彈。

    羅帳低垂,在燭光下搖蕩擺動,雕花木床發出細微的吱吱嘎嘎聲,帳內兩人糾纏難分的,嬌媚的求饒聲和男人隱隱低吼的聲音不絕於耳。

    蕭冠泓並不刻意壓制自己的快感,暢快淋漓的發出很享受的低吟和吼聲:「親親,我要死了,爽利死了,這回真要死在你身上了!」

    他俊臉憋紅,仰頭低喊著,曾經的傷心流淚,所有的黯然心碎和夜不能寐,在這一刻統統都消彌不見。他腰下似打樁一樣砰砰有聲,搖得大床都快散架了。

    蕭冠泓的喘氣聲隨著律動的節奏一下一下在若櫻的耳旁響起那歡愉到極致的男聲令若櫻感到顫抖,成為燃情的終極道具。兩具滾燙的身軀纏綿難捨,整個房間充滿男女交歡的聲音,一室旖旎。

    ……

    次日,天色未亮。武林盟主聶輕風的輕風山莊。

    一間裝飾華麗的房間裡,燭火還沒有熄,紅衣斜倚在軟枕上,拿著一塊雪白的布巾,正擦著他那柄名叫「驚艷」薄刃,驚艷比一把匕首大不了多少,通體雪亮,但手柄處鑲著顆粒狀的赤紅色的寶石,一粒一粒,顆顆閃亮如血,甫一現在人眼前,雪亮與艷紅的對比,著實令人眼前一亮。

    驚艷的薄刃在燭火下發出冰冷的寒光。紅衣擦得很仔細很專注,眼睛盯著刀刃,生怕漏掉了哪一處。能被姬紅衣如此對待的兵器,想必不是神兵利器,那也是絕世名器吧!

    實際上,姬紅衣與人對招的時候很少用到驚艷,但這把刀對他意義不同,是他的父王和母后殯天時,派心腹大將不顧性命殺出重圍送來給他的,他那時小的可憐,什麼都不懂,就一直帶著這把刀,這麼多年下來,可以說是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微雨散人則坐在一旁生悶氣,他已經氣了好久了,可是那氣一點都沒消。

    姬紅衣把擦拭好的驚艷放好,轉頭瞟了師傅一眼,涼涼地道:「都一天一夜了,你還要氣到何時?怎麼越活越回去了?一生氣便鬧脾氣不吃飯,還餓上一整天,話說,你可真有骨氣啊!不會是你想當著我的面活活餓死吧?若真那樣,少不得誇你一聲勇氣可嘉。」

    微雨散人一晚上睡不著,一直等著徒弟搭理自己,偏紅衣對他置之不理,亦不聞不問,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了,焉有拿喬之理:「孽徒!你還說,住在仇人的地方,老子渾身不自在,哪裡吃得下?睡得下?你不但不幫你師傅報仇,還和仇人言笑晏晏,稱兄道弟?你是想氣死師傅,好達成你弒師的目的吧?」

    姬紅衣淡然一笑,桃花眼彎彎的:「師傅,你越變越聰明了,話說回來,誰讓你死氣白賴跟著來的?你不會學若櫻留在分堂嗎?」

    微雨散人暴跳如雷,在外人眼裡的那些儒雅啊!深沉啊,睿智啊!統統都成了幻覺:「養你這麼年,拉扯你成人,老子容易嗎?你身為弟子,卻不幫師傅報仇,走到天邊都沒說理的地方,還有,你不幫也就罷了,憑什麼要攔著若櫻啊?老子本來跟她說好了的,以她的武功,足夠擺平聶輕風那個王八蛋了。」

    提到若櫻,紅衣卻還有話說:「不說沒提醒你啊,莫把若櫻扯進來,當心我跟你翻臉哦!就你那些陳年舊事、陳詞濫調,我打小就聽起,耳朵都聽得起繭了,誰對誰錯尚沒個定論,談什麼報仇?再說,我和他稱兄道弟不是正好便宜了你?」

    微雨散人的火氣倒是慢慢熄下去了,可貌似他佔了人便宜也不開心,依舊皺著眉頭,還想勸徒弟給自己報仇,就是出口氣心裡也舒坦啊,內心掙扎了又掙扎,想到這徒弟素來比自己主意大,做事雖然不循規蹈矩,墨守成規,但你若要他出面,最少也要用一個拿得出手的理由說服他。

    他琢磨來琢去,覺得自己那些理由都太過薄弱,的確拿不出手,最後只得先嚥下心中的惡氣,想想,回頭還是去攛掇若櫻還靠譜些。

    但輸人不輸陣,面子還是要的:「哼,他聶輕風就是喊我祖宗,我都沒眼睛看他,卑劣小人一個。」

    「你還想挑挑揀揀啊?」姬紅衣慵懶地托著腮,好整以瑕地看著微雨散人:「你不覺得你跟他比起來,有些相形見絀嗎?」

    微雨散人頓時氣壞了,這誰的徒弟啊?淨吃裡扒外的!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他還敢大逆不道的嫌棄師傅?他剛想開口,便聽見門外傳來玉錦城分堂堂主寒堂主的聲音:「樓主,屬下可以進來嗎?」

    姬紅衣這麼早起來,早就翹首期盼了,他不知道若櫻一個人呆在分堂怎麼樣了,心裡不無擔憂,便讓分堂的人來報告一些信息,這時聽到寒堂主的聲音,便道:「進來,可是分堂的人到了?」

    寒堂主進來後,臉色不太好看:「樓主,若櫻姑娘昨晚追著幾個黑衣人出去,一晚上沒回來,還有弄影姑娘和馬姑娘也失蹤了……」

    「什麼?」姬紅衣猛地起身,臉色遽變:「她昨晚上就出去了?為什麼到現在才來稟報我?」

    在自己管轄的地方發生這樣的事,寒堂主責無旁貸要扛起大部分責任,他抱拳愧疚地道:「樓主,是屬下無能,竟然在分堂發生這樣的事。」

    姬紅衣勾魂攝魄的桃花眼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拳頭被捏得咯吱作響,墨發披散,殺氣四溢,然後火一樣的紅光倏地一閃,他的身影已經不見了:「馬上回分堂,立即派人去調查。」

    「愛徒,等等為師。」微雨散人身形一動,隨後跟著不見了。

    大善人江老爺的度日山莊。

    房間富麗堂皇,銀鉤紗幔,玉簾靜垂,若櫻在靜靜安睡。

    蕭冠泓甫一醒來,便感覺溫香軟玉滿懷,睜開眼就看到若櫻美好的睡顏,她臉上有著睡眠時專有的酡紅,宛若海棠春睡,迷人極了。昨晚上他如久旱逢甘露,樓著若櫻顛鸞倒鳳了大半夜,後來心疼她體力不支,才意猶未盡的放過她。

    這會子他感覺通身舒泰,神清氣爽,心裡的陰霾一掃而光,雖然若櫻忘記了前事,但他會耐心的等她再次記得他,亦會用盡一切方法解開她身上的毒。

    若櫻動了動身子,精緻的黛眉緊緊蹙了起來。

    蕭冠泓俊眉一緊,趕緊湊近她,在聽到她均勻的呼吸時,他狡黠地笑了——看樣子,她累壞了,不睡夠怕是不會醒。

    清晨的陽光射進屋子,低垂的羅帳便光影搖曳,美的如夢似幻。出乎蕭冠泓意料,若櫻竟然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她緩緩睜開雙眸,眨了眨眼睛,有瞬間的迷茫,似不知身在何處,尤其是眼神撩人心扉,但很快她就醒過神來,一眼就看到蕭冠泓,她掙扎欲起,卻發覺身上半片布也沒有,旋即便頹然倒在枕上,嘴裡發出細微的聲音:「嘶!」

    蕭冠泓急忙攬緊她,聲音非常溫柔道:「還早,你怎麼就醒了?是餓了嗎?」

    若櫻把抿緊唇,把臉別到一旁,不想搭理他。昨晚的事她記得清清楚楚,真是太清楚了,讓她有些無法面對昨天放浪形骸的自己,甚至有些無地自容的感覺。

    蕭冠泓好脾氣的扳過她的臉,笑意就快要從漆黑的眸底漾出來,與若櫻直視,「疼嗎?我看看好嗎?」

    若櫻臉上紅色加深,微垂著眼簾,恨恨地道:「貓哭耗子,假慈悲。」他正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還假模假式的問人疼不疼,早這樣好心,他昨晚就不會那麼貪婪了,那麼不知節制了。

    蕭冠泓好懷念這樣的對話,失而復得的喜悅,讓他心裡溢滿了歡喜和滿足。他還想繼續和美人纏綿不清,外面好些人都待不及了……

    「泓兒啊,你們起來沒有?外公想看看外孫媳婦!」

    「娘,娘親,開門,昊兒要進來。」

    「爺,奴婢們想看看王妃,您就開開恩吧!」

    ……

    當姬紅衣找來時,若櫻正失魂落魄的被蕭冠泓抱在腿上,摟在懷中。

    她嫩滑的粉臉上全是難以置信和茫然,方纔她見了許多人,有外公、兒子、貼身丫鬟、侍衛、個個都一臉欣喜的望著她,稱她為鳳王妃,若是作戲,那激動到掉淚的表情也太真實了點。

    她雖然不記得他們了,可感覺上並不陌生,這一切的一切,無不說明,蕭冠泓沒認錯人,毋庸置疑,她的確是昊兒的娘親!

    蕭冠漲正安慰她:「別不高興啊,難道你不喜歡昊兒?不喜歡剛才的那些人嗎?」

    若櫻沉默片刻,突然開口道:「哪有?我很喜歡昊兒,也……很喜歡他們。」

    蕭冠泓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聲音含笑:「那喜歡我嗎?」

    「不喜歡!」很乾脆果斷的回答。

    蕭冠泓忽然對若櫻高深莫測地微微一笑,目光似一泓清水:「聽人說,女人一般都喜歡說反話來著。」

    「若櫻!」驀地,姬樓主紅衣翩躚,姿態瀟灑地從窗口躍了進來。

    「紅衣!」若櫻一聽,馬上掙扎著從蕭冠泓懷中跳下地,望著姬紅衣就像望著失散多年的親人,險些對他投懷送抱:「紅衣,你怎麼找來的?」她轉頭望著面沉如水的蕭冠泓,半信半疑:「是你派人……」

    「傻瓜,當然不是他了,他巴不得把你藏起來。」姬紅衣不顧蕭冠泓的冷眼和冰面,兀自走到若櫻面前:「昨晚是不是嚇壞了?有沒有想起什麼來?」

    他細心的打量若櫻,怕她有什麼不適,卻眼尖的發現若櫻露出來的半截玉頸上有明顯的吻痕。他長眉一挑,眸色微黯的垂下眼簾,默默的沉默半晌,然後若無其事的盯著蕭冠漲道:「王爺命人誘她來此,這做法真的太冒險了,她現在忘性特大,尤其是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

    蕭冠泓優雅的起身,冷冷注視了他片刻方道:「姬紅衣,納蘭明桑是你什麼人?」

    納蘭明桑是誰?若櫻凝神細想。姬紅衣深深看了若櫻一眼,對她璨然一笑,對於納蘭明桑,他早已學會了釋然,語氣中便全是雲淡風輕:「親人,所以,姬紅衣還得向王爺討個人情,就不知王爺願不願意?」他著一身囂張的紅衣,卻丰神俊朗,笑意溫和,宛若一個儒雅淡泊的翩翩君子。

    蕭冠泓不動聲色的抬眸看他,兩人直視對方,帶著隱隱的霸氣,不躲不閃,都是生得俊美無儔,氣質卻迥然不同,一個冷峭如玉,一個和煦如風。但也有相同點——皆是氣場強大、行動間自信逼人,屬於萬眾矚目的焦點人物。

    若櫻一臉平靜,眸色無波無瀾,靜靜的注視著這兩個人中龍鳳的男子,不言不語。

    房間一片靜默,許久都沒有人開口。

    良久之後,面無表情的蕭冠泓彎了彎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徐徐道:「不管本王是殺一千人,斬一萬人,還是血洗整個天下,使生靈塗炭,但,如果若若不在我身邊,這些做起來也沒什麼意義,徒造殺孽罷了!」

    姬紅衣一雙似醉非醉的桃花眼燦爛如星子,嘴角的笑意更為的粲然,聲音帶笑:「多謝王爺寬宏大量既往不咎,至於若櫻的毒,本樓的神醫華那想必王爺聽說過,他頗有些心得,待本樓主尋得那些奇物,定能讓若櫻恢復如常。」

    突然間,若櫻甚是不喜歡聽到姬紅衣說她有病,遂冷冷地道:「老娘正常的很,要恢復什麼?」話落,她步履如風的奔出屋子。霎時,萬千青絲在她身後糾結散開,絲絲縷縷扣人心弦。

    兩個出色的男子一怔,都被她突如其來的怒氣震懾住了,不明白她的怒氣源自哪裡。一時之間倒忘了及時追出去。清醒過來時,若櫻已跑得不見蹤影了。

    度日山莊佔地頗廣,若櫻身形極快,侍衛見她臉色冷然,都不敢攔她,只遠遠的綴著她。

    若櫻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兒,忽然,前面地上有一個東西在隱隱閃光,她幾步上前,一把從地上撿起那個發光的東西,赫然發現是一枝小小的蝴蝶釵。盯著這個首飾,若櫻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涼意,背心發寒,這是花弄影的蝴蝶釵,她終年不離身的戴在頭上。

    為什麼這釵子會出現在度日山莊,還是花弄影來過?她陡然間想起江度,馬上向身後的侍衛問道:「浮雲樓的弄影姑娘來過沒有?」

    「弄影?」姬紅衣和蕭冠泓不放心她一個人亂晃,正好尋過來了。姬紅衣一臉凝重地道:「忘記告訴你一件事了,弄影和馬從龍的妹妹,昨晚上在你離開之後一起失蹤了,樓裡的人正在尋找她們倆。」

    若櫻的臉色一白,將手上的蝴蝶釵用兩根纖細如玉的手指夾高:「你們看,這是弄影的蝴蝶釵。」她望著姬紅衣,目光頓時變得凌厲而銳利:「江度,那晚……」

    「該死,是江度,這個人渣!」姬紅衣好看的眉頭一挑,口氣是毋庸置疑的霸道,黑亮的眸底卻暗藏幾分殺氣。他如玉的手即刻一揮,星星點點的紅光立刻升上半空,只聽他冷冷地道:「你們速去秘密搜查度日山莊。」

    他的話音一落,數條人影宛如鬼魅般的向度日山莊內散開。

    姬紅衣取下若櫻手上的釵子,細細端詳了片刻,繼續和她說江度的事:「一位有錢人的女兒失蹤了,他懷疑是江度所為,但他知道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以江度大善人的名聲,說出來怕是沒人信,於是,他高價委拖了浮雲樓,樓裡這幾天正將江度的事查的有些眉目了,前面是怕打草驚蛇,所以才沒有將他立刻繩之於法。」

    蕭冠泓走到若櫻身旁,修長的手指慢慢撫上她精緻的眉心,想替她撫平那絲憂慮,語氣溫柔的似一陣風:「若若,先別急,我已經派人去搜了。」

    若櫻抬眸望著他,四目相對,他微微一笑,試探著伸手攬住若櫻的香肩,發現若櫻竟然沒有反抗,他心裡霎時冒開了一朵朵的花兒,臉上卻不顯露分毫,面不改色地道:「你知道嗎?刑部久破不下的男童失蹤案,就是江度主謀的,江度這人練的是毒砂掌,練毒砂掌的人,大功告成前都要保持童子身,他其實早已是個太監了,至於他為什麼要捉這麼多女子,還有小男孩子,抓到他就清楚了。」

    「對啊!我就說呢,他的聲音聽在耳裡好奇怪,又尖又細。」若櫻恍然大悟。

    姬紅衣也默默的點點頭。

    由於是浮雲樓和湘王的精衛一起合作,辦案的速度稱得上雷厲風行,很快就在度日山莊發現一個剛被捉來的小男娃娃,還有兩名被捆綁著的女子,不過這兩名女子不並不是花弄影和馬從香,而是兩名外地的女子。

    所有的人馬上擴大搜索,又在度日山莊的後山發現一個山洞,裡面的情景就有點慘不忍睹了。有兩具女子的屍體已腐爛生蛆,還有兩具剛死不久的,能在她們飽受摧殘的身體上看出生前受了不少折磨。

    在這個山洞居然還發現有兩具男童的屍體,歲把兩歲的幼兒,差不多跟楚昊一樣大,只是腦子被人挖掉了。但是讓人很搓火,一直沒找到花弄影和馬從香。

    不停的有侍衛和官兵加入,在大家不懈的努力下,終於在另外一個山洞裡找到花弄影和馬從香。

    馬從香比較慘,身體多處受到傷害,因為那個山洞正是江度凌虐女子之地,馬從香那天穿著新做的留仙裙,打扮的太對江度的胃口,一抓回去,江度就迫不及待的先把她禍害了。

    花弄影卻還好,只是受了點驚嚇,身體沒受傷,真乃不幸中的大幸!

    後來審問江度的隨從和爪牙,眾人才明白江度為什麼要吃小男童的腦子。江度有一次和人惡鬥,被那人一刀閹了,儘管他把那人殺死了,這個秘密也得以掩蓋,但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卻成了不折不扣的太監。

    日子一長,江度心理開始變態,便開始凌虐,並殺死女子。

    而後他碰到一個遊方道士,那個道士說是食用小兒腦,可令男人的物件再生,江度欣喜若狂,立即在各地擄來小男童,妄圖恢復男性雄風。為了不讓事情敗露,江度平日甚是小心,一般都是在全國散開做案,搞的案情撲朔迷離。不過一直到破完案,都沒有人抓到那個罪大惡極的道士。

    卻說江度不肯伏法,仗著一雙毒砂掌連傷數人。

    若櫻只要一想到他挖幼兒腦子的事,就對他恨之入骨,撕了他的心都有。那些孩子死的太可憐,太無辜了,她心頭怒火熊熊,發了狠,劈手奪了侍衛手中一把鐵胎弓。

    姬紅衣適時遞上他特製的銀羽箭。蕭冠泓目光威嚴犀利,氣勢迫人的在一旁護法。

    若櫻接過箭,精緻的臉上冷若冰霜,眸色更是冰冷無情,白玉般的雙手如蔥管一般,執著冰冷的長弓卻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高貴,艷陽下,銀白色箭頭閃爍著寒涼的冷芒。

    若櫻連發三箭,利箭離弦,「嗖嗖嗖」的破空之聲銳利而尖銳,帶著與空氣磨擦的火花,以閃電般的速度射向江度那雙細小狹長的眼睛。

    短暫的等待——若櫻將弓拋給侍衛,負手在後,氣定神閒的等待,她就不信這樣還射不死他!

    「啊!」不遠處傳來江度淒厲的慘叫聲,僅一聲就止。三支銀羽箭,一支追著一支,全扎入江度的左眼,順勢射入他的腦袋。然後,江度的腦袋倏地炸開,紅紅白白的腦漿瞬間四散迸射,好些都飛到圍攻他的侍衛身上。

    「火鳳王,原來你的三連珠射的這樣好啊!」驀然,一道悅耳動聽的男聲響起。

    若櫻覺得這道聲音頗為耳熟,循聲望去,只見一個披著華貴黑色披風的年輕公子正向她緩緩走來。

    這位公子外形俊朗,卓爾不凡,一雙大眼黝黑而晶亮有神,若櫻看著他那一雙長著長睫毛的深遂大眼睛,怔住了,這雙眼睛像要把人的心神吸進去,充滿夢幻的感覺。

    玉冠束髮,墨發隨風輕飛,在他額發正中處,很突兀的生有一撮黑金色的頭髮,像某種奇異的標誌一般,閃著暗沉的熠熠光芒,不過一點都不刺眼,反倒令他多了幾份沉穩與高貴。

    若櫻呆呆的看著他,他曬然一笑,面靨深深,標緻動人。若櫻喃喃地道:「酒窩太子……」

    「噗!」蕭冠泓忍俊不禁低低笑起來。連姬紅衣也唇角微勾,桃花眼彎彎。

    突然,一顆枝繁葉茂的大樹像發神經一樣,自己向他們這邊跑來,眾人錯愕的看著那棵幾百斤的大樹,目瞪口呆——這年頭,大樹都成精了!驚悚,肯定是黑山老妖原形畢露了!

    大樹精得巴得巴的跑到若櫻的身邊,站到她的身後。

    然後從樹後探出一個腦袋,正是高大威武的阿旺,英俊成熟的五官生動而又神采飛揚,他笑出一口白牙,對著若櫻道:「太陽大嗎?給你弄把樹傘遮遮,還滿意否?」

    若櫻不說話,只是望著阿旺笑,隨後拚命點頭,看來她對樹傘和大樹精滿意極了。

    ------題外話------

    終於大結局了,親們,謝謝你們的支持和陪伴,這章的未刪節還是在郡裡。另,後面會有番外每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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