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壓根不曉得她那一手血是從哪裡來的,我連她一根指頭都沒彈,更不知她的頭上是哪來的傷口,你說好笑不好笑?」宇文鳳還在笑。
若櫻點點頭:「是好笑,後來呢?」
「後來她捂著個破腦殼跟我道歉,委委屈屈的說是她的錯,還道以後再也不敢了……婆婆責罵她不懂事,白燁只是沉默的看著我,你說我冤是不冤?」
若櫻再點頭:「冤,比竇娥還冤。」
宇文鳳有冤無處訴好些日子,這會終於找著青天大老爺的感覺了:「前幾天……還有前天……還有昨天……」
她們兩人在這裡又哭又笑又鬧,而另一行人卻在焦灼的四處尋找宇文鳳。
熙京城繁華的街頭,樓閣林立、行人熙攘。
一位錦衣繡金的年輕公子帶著幾名隨從,形色匆匆地從前陽大街的車水馬龍,到東稜路人跡罕至的後巷,每一處都細細詢問搜索,不難看出他們正在找什麼重要的人,並且找的非常急切,這從那位俊秀公子大冬天一頭的汗水就可以看出來。
一位隨從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色的霧氣,走到那位公子身邊:「大少爺,該找的地方都找了,少夫人常去的地方也都說沒見過,現在該去哪裡找?而且久不回府,候爺和夫人也會起疑,終不是長久之策。」
料峭的寒風中,錦衣公子緊抿薄唇沉默著。
他的長相極為清俊,氣質雋逸,有一雙洞徹人心的眸子,衣袂飄飛間透著一股子寫意風流,正是清興候府的嫡長子白燁。據傳此子不僅學問淵博,才高八斗,而且文采飛揚,思路敏捷,能寫一手精妙絕倫的好文章,精通策論和詩賦。
先帝執政時曾偷赴春闈想要考狀元,不幸被人認出來,險些被眾考生爆打一頓,理由是——堂堂清興候爺的嫡長子,即使什麼也不干也會繼承候爺之位,卻來和寒門莘莘學子搶這三年才有的光宗耀祖的機會,不揍他揍誰?
白燁現供職於翰林學士院。
隨從見大少爺久不回答,又試探的叫了一聲:「大少爺?」
白燁怔了一怔,似大夢初醒:「派個人回去稟告夫人,爺和少夫人去騰王府了,至於回不回候府,等晚上再使人回去報信,你先把琴操和墨兒兩個丫頭悄悄帶出來,莫聲張,爺有話問她們。」
隨從匆匆去了。
白燁攤開手掌,頗有些無奈的低頭望著手中斷成兩截的紅玉手鐲。旋即,他伸手摩挲著那暖暖的紅玉,珍視之意溢於言表。
良久,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對著幾個有些不知所措的隨從道:「繼續找,爺就不信她一個女人能跑多遠,就算把京城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來。」
……
再說花廳內,一卷雪白的卷軸在光滑漆金的桌面上展開,羅素雪正興致勃勃的向蕭冠泓介紹上元節男女詩會的一些活動。
她本以為王爺會請她去書房詳談,可蕭冠泓以為若櫻去去就來,誠然這計劃書很吸引人,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聽下去,然而他還是不肯挪窩,只是命下人把桌上的茶盞點心收拾了,騰出空地供兩人研討。
羅素雪的確是有備而來,關於詩會的精心構思獨具新意,生動而又形像,引人入勝,光聽著就讓人有身臨其境的感覺,彷彿身逢盛會。
她口若懸河、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大通,神情越來越自信,語氣也越來越流暢自如,不用一刻已完全消除了對蕭冠泓王爺身份的拘謹,整個人顯得魅力四射,為她出色的容貌又平添了幾分美麗。
從頭至尾,蕭冠泓除了點頭頜首外,並不多言,完全是惜字如金的派頭。
但他何許人也,能讓他頻頻點頭的人,滿朝文武至今一隻手都數得過來,所以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這代表著什麼。
羅素雪即是明眼人,她此刻有種千里馬遇到伯樂的狂喜,心裡狂喊:我的才能終於可以得到發揮了,不必困在酒樓這個槽櫪之間了!
她臉上綻放出拚搏的狠勁,興奮之情溢於言表,覺得厚著臉皮來這一趟真是不虛此行,這恐怕是自己這一生做的最對的決策——千里馬自己去找伯樂,繼而毛遂自薦,終於實現了自己的價值!
她不停的叫自己冷靜,要學會隱藏,更要做到喜怒不形於色。
然後,她一面慢慢的將聲音放得嬌媚些,撇去那種公事公辦的語氣,帶點微微的撒嬌,讓兩人的關係似乎近了一步,顯得熟稔了那麼一點點。當然這中間的分寸她又煞費苦心的拿捏了一番,沒讓自己顯得刻意和操之過急。而是水到渠成的那種順其自然,看不出絲毫的矯揉造作。
一面又狀似毫不在意的偶爾看上蕭冠泓一眼,能與蕭冠泓來個四目相對那當然好,不能的話也無所謂,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她有的是功夫慢慢磨。日子長了,總會讓伯樂發現自己這匹千里馬的價值的。
這時候的羅素雪想的很簡單,只是想讓蕭冠泓看重她的才能,對她青眼有加,從而另眼相待而已。
她想,古有花木蘭替父去從軍的故事千古流傳,誰說女子不如男?如今我羅素雪便是要向世人證實,我就是當世花木蘭!我要讓那些瞧不起我們母女的賤人們好好睜大她們的狗眼看看——沒有羅國公府,我一樣比羅家正經八兒的嫡女強!
羅素雪在察言觀色方面甚是了得,不一會就感覺到蕭冠泓的心不在焉。
她適時的停下話頭,眼神微閃,靈機一動,抬眸認真的看著蕭泓:「王爺,您覺得這計劃如何?難道您對上元節不感興趣嗎?素雪可是聽說過王爺當年去北玄求娶鳳王妃的不少事跡,您也在北玄過了上元節的,兩國一比較,可有什麼好建議給素雪?」
蕭冠泓聞言微微一怔,北玄的上元節他記憶猶新,他為若櫻買了一盞綿羊燈,因為若櫻是屬羊的,那時還有納蘭明桑,兩人本想過個甜甜蜜蜜的節日,可惜事與願違,沒想到岳父岳母俱都遇上了刺殺,最後若櫻還在那天失蹤了……
羅素雪見他面無表情的垂著眼簾,如老僧入定,不知他是何意思,正躇躊著要不要再問問,一個白皙清秀的侍衛大踏步走了進來,逕直向蕭冠泓附耳稟報。
侍衛的聲音很小,羅素雪一個字都沒聽清楚。只見蕭冠泓卻突然站起來,淡淡地道:「羅大掌櫃先請回吧,關於上元節的詩會,茲事體大,本王會命禮部協助你,今天便到此為止,明月,讓楚嬤嬤送羅大掌櫃出府。」
言罷,他昂首闊步的轉身離去,毫無留戀,徒留一個頎長挺拔的完美背影給人。
羅素雪咬了咬唇,看到蕭冠泓轉身的一剎那,心頭油然生出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她把纖纖素手放在桌上攤開的卷軸上,有一瞬間的茫然無措。
……
蕭冠泓找到整個王府裡最偏僻的客房——流芳居,恍惚間,他有一種故地重遊的感覺。想當初他強擄了若櫻,還和若櫻在流芳居這個蝸居般的小屋裡住了幾天,那時若櫻恨他欲死。
時過境遷,兜兜轉轉又回到這裡。
他遠遠的就揮手,支開守在門口的雨衛等人。
屋內沒有怨天尤人和要死要活的哭鬧聲,想來宇文鳳那女人也做不來如此丟臉的事情。反倒傳出昊兒咯咯咯的歡笑聲,聽見這天真無邪的快樂笑聲,蕭冠泓唇角微翹,忽然很想親親那小子粉嘟嘟的小臉,抱抱他香香的、肉肉的小身子。
楚昊有四個多月了,因乳娘的奶水充足,他長勢極好,小胳膊小腿兒顯現了藕節般的肉感,脫光衣服給他洗澡的時候,就像個白白胖胖,粉粉的人參娃娃。
他未滿月時一雙小手便很有勁,經常握著小拳頭,還可以攥住大人的一根手指,現在長了幾個月,他的十指開始學著抓緊、放開等收握動作,小嘴巴裡經常嘟嘟囔囔,咿咿呀呀,十分可愛地說著別人聽不懂的兒語。
老王爺如今簡直離不得他了,一聽說這大的奶娃兒可以嘗試著餵他些肉粥、魚湯什麼的,他老人家揠苗助長的精神得以發揮,每日都極有耐心的喂楚昊一些可以消化的食物。
所以楚昊長的這麼招人稀罕,老王爺功不可沒。
蕭冠泓毫不猶豫推門進去,內室的歡笑聲嘎然而止。他穿過外廳,進入裡間,屋子裡擱著好幾個紫金暖爐,溫暖如春。一屋子的人皆睜大眼睛瞪著他,包括被捂著小嘴巴的楚昊。
對於他出其不意的到來,楚昊年紀雖小,卻也敏銳地感覺到了眾人那種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何況他老娘還衝他不停的眨眼睛,可憐他還不足五個月,委實搞不懂他老娘對他拋的媚眼兒是什麼意思。
但是他是個非常聰明的奶娃兒,他會轉著水汪汪的眼睛,四處新鮮地瞧著。
別人不出聲,他便也不出聲。
他老娘把眼睛瞪的圓圓大大的,他便有樣學樣,把一雙烏溜溜的桃花眼努力瞪的大大的,長長的睫毛卷捲翹翹,密的像把扇子,估摸著剛才樂瘋了,小巧的鼻子上有微微的汗意,兩腮紅撲撲的,那可愛的小模樣萌的讓人直流口水。
「這就是你說的去去就來?丟了相公一個人找樂子。」蕭冠泓對屋子裡的其他人恍若未睹,若無其事的向若櫻走了過去,嘴裡抱怨著,卻伸手去抱楚昊。
若櫻大囧,心話兒說,找什麼樂子啊?不過是陪宇文鳳說著話就忘記了。她也沒有天真的真以為能瞞住他,不過就是順著宇文鳳行事罷了。
楚昊不伸手,還扭了一下小身子,他現在變得認生了,除了經常抱他的人,任誰也不給抱的。至於他老爹,心情好便讓他抱,心情不好也是寧死不從的。
他還轉頭望若櫻,嘴裡咿咿呀呀地,亮晶晶的眼睛頻頻眨動,煞是可人疼,瞅他那意思,好似不樂意。
蕭冠泓被他氣笑了:「臭小子,又跟你老子拿喬。」說著,還是將他抱到懷裡。小桂趕緊端了個凳子給他坐,順便又給他沏了一杯熱茶,怕小主子手快打翻,也只敢遠遠的放著。
楚昊一連被他老子親了好幾口,不過他今日心情不錯,強忍著蕭冠泓的搔擾動作沒跟他翻臉,頂多只皺著鼻子抗議。
蕭冠泓熟練的把手伸到楚昊的背心摸了摸,果然是玩瘋的,孩子軟呼呼的小背上也有層薄汗,他一邊拿了軟巾隔在楚昊的背部和衣服之間,一邊漫不經心地道:「白燁找你都快找瘋了,你卻躲在我的府中,你這是唱的哪出?這麼大的人了還玩離家出走?被你公婆知道還能呆在白家嗎?早把你送回騰王府了。」
宇文鳳恨意猶在,沒好氣的道:「他找我幹嘛?有他娘和他小老婆就夠了,我走了,他要娶多少個便娶多少個,我這是給他騰地兒了,上哪找我這麼知情知趣的人啊?」
蕭冠泓跟她又不是認識一天兩天了,對她那脾氣是相當的瞭解,當下歎了一口氣:「不過就是一個通房罷了,也沒多少體面,白燁又不是多喜歡她,你又有了白翊傍身,她根本不能威脅到你分毫,你一個做主子的,何必跟她置氣?鬧得闔府不寧?」
「誰鬧得闔府不寧了?」宇文鳳情緒激動起來,眼淚又湧了上來,她傷心欲絕地道:「說是個通房,就是個不安生的主,一天到晚挖坑我跳……前天居然誣蔑我,哭的淒淒慘慘地說我要毀她的容,就她那張臉,值得我去毀?她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白燁那混蛋還幫著她……」
她嗚嗚咽咽的哭了一會兒,覺得蕭冠泓不幫她就算了,一來就訓斥她,立刻不滿了:「白府不要我就不要我,大不了休了我,我心裡沒什麼彎彎繞繞,最不會跳坑了,你又不是今天才認識我?本就沒指望你幫我,到時我要是像我娘一樣被人害死了,你就去我墳上懺悔吧!」
若櫻跟宇文鳳的感差不多,頗有些同仇敵愾,也指責蕭冠泓:「你這話說的不對,什麼叫就一個通房罷了?這關體面不體面什麼事?也不關有沒有孩子,合著你們男人就該三妻四妾,通房無數,我們女人就該忍著?而且我相信鳳鳳的為人,她才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她只是中了那個女人的計罷了。」
蕭冠泓未料到因白燁一個,結果把問題上升到眾多男人身上。他無奈的解釋:「我沒說是她的錯,我只是想叫她多個心眼,莫老上別人的當,別人一挖坑,她就跳,那不活埋她都對不起老天。」
宇文鳳很傷心,陳媽媽在一旁勸都勸不住,她抹著眼淚道:「我承認我沒心眼,可我嫁過去幾年了,白翊都一歲多了,也沒見出什麼事……」
「那能一樣嗎?你別哭了!光哭有什麼用?」蕭冠泓先把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楚昊遞給他的奶娘,示意她們帶他去睡覺,斷而又將屋內的陳媽媽和小桂等都遣退出去後,方才繼續道:「你以前的日子是過的順遂了點,成親好幾載了,你婆婆才做主讓白燁收了一個通房,別府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還看的少嗎?沒成親之前,那個男子沒有幾個通房丫頭?成了親,哪家哪府還不是一樣的過?」
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淡淡地道:「這話本不該我跟你說,也就是看著打小的一點情誼提醒你,這也是你婆婆看宇文騰的面子才讓你過了幾年好日子,若你哥哥不是騰王,你就一普通世家的姑娘嫁過去,在你第一年怕就有這事發生了,而且,白燁現在才一收個通房你就受不了了,日後他若抬舉幾個姨娘,你要怎麼辦?再這麼哭泣著跑嗎?」
若櫻是第一次聽到蕭冠泓說這樣的話,這與他平日裡跟自己說的完全不一樣,她一時有些接受無能,怔怔的望著他,像不認識一樣。
宇文鳳頓時有些語塞,知道蕭冠泓說的是實情,若是沒有娘家撐著,或許她早就要經歷這一切了,但想是一回事,現實又是另一回事,只要一思及白燁以後還會收通房,甚至還有姨娘,她情感上委實受不了。
她沮喪的思來想去,末尾,用一種萬念俱灰的口氣道:「唉,早知如此,我就應該去做姑子,這人生,實在是太苦了,我現在就想去做姑子,可我又捨不得我兒子,我該怎麼辦?」
她已經不想向蕭冠泓尋求安慰了,這廝就是個戳破她美夢的主,打小跟便她有仇,她轉頭問若櫻:「若櫻,我不想像我娘的結局一樣,我不想跟有姨娘和有通房的白燁過了,但我想養我兒子,你說我該怎麼辦?」
若櫻面無表情的沉默一會,眸中無波無瀾,冷冷地道:「搶了兒子,踢了男人,和離!」
「若若,切切不可胡說。」蕭冠泓難得的一臉嚴肅,語含薄責:「自古以來,都只有勸合不勸離的,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她腦子本就糊塗,你還火上澆油,你這不是幫她,是害她?」
若櫻粉面帶霜,語氣難得的咄咄逼人:「你就不是害她?你說她腦子糊塗,你才腦子糊塗,那些通房和姨娘哪個又是好相與的?姑且不說個個都像安夫人,起碼為了爭奪白燁的寵愛,她們是不會用正大光明的手段,只會無所不用其及,你剛頭也說過,世家大族這種事多如牛毛,也顯得稀鬆平常,既然如此,那我還要問你了。」
蕭冠泓和宇文鳳皆愣住了,被她……嚇到了。
她望著蕭冠泓冷冷一笑,語氣帶上了控苦和挪揄之意:「你見多識廣,閱歷豐富,可見過哪家妻妾除了表面和平共處,私底下還親親熱熱孔融讓梨的?我猜,若果真如此,只怕那個男人不是太監便是個銀槍蠟樣頭,再則便是他的妻妾一人給他戴了頂綠帽,牆外有肉吃,不差他那一份了。」
蕭冠泓頭上沒綠,臉卻綠了,咬牙切齒地道:「你個混不吝的,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敢說。」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明明是你開的頭。」若櫻反駁回去。
這時她好像心平氣和了點,那股莫名其妙的無名火也消失了,語氣顯得慢慢吞吞:「也許你們會覺得我的想法過於偏激,其實則不然,打個比方,宇文鳳也收個男通房,那白燁……」
「噗……」蕭冠泓噴了。
「噗哧!」宇文鳳笑了,臉色轉憂為喜,美滋滋地道:「這主意甚得吾心,回頭馬上收一個。」
「……」若櫻滿臉幽怨,收男通房不是重點好不好,只是打個比方,意思是將心比心,姥姥的,一個個都只聽自己想要的,還盡力曲解自己的意思。
按蕭冠泓的意思,就應當通知白燁,讓他來接人。可宇文鳳堅決不答應回去,也不答應回娘家。
若櫻也持反對意見。
為此,蕭冠泓和若櫻再起了爭執,蕭冠泓認為,這是白燁夫妻的問題,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們的問題就該他們自己解決,旁人插手會越弄越複雜,起到越幫越亂的效果。
若櫻卻不這樣認為,她沒有蕭冠泓那麼理智,她認為宇文鳳受委屈了,並且來找自己,這是朋友間的信任,她穩定是站在宇文鳳這邊的,也沒說楞要拆散他們夫妻,只是想看看白燁怎麼處理這件事……
兩個人莫衷一是,各持己見,誰也不能說服對方。
不過口舌之爭畢竟是小事,權當是夫妻間的情趣和耍花槍。
但為了男通房、綠帽,牆外有肉吃和太監,以及銀槍蠟樣頭的問題,蕭冠泓痛定思痛,決定重振夫綱。他那夫綱在別的方面也不管用,作用僅在枕席之間。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幾個問題在行房時討論亦算是對症下藥。
先是關於男通房的問題,這是問題的重中之重,在蕭冠泓扒衣服,然後大刑伺侍的招數下,若櫻潰不成軍,身嬌體弱,被整治得全身如棉團,無絲毫力氣,任憑蕭冠泓翻來覆去玩弄。
片刻工夫,蕭冠泓身上亦是汗水滴流,氣喘如牛,口中嗯唔之聲不絕,遍身爽美。只聽若櫻口中鶯吟之聲不絕,被蕭冠泓按著柔荑,低聲道道:「心肝,弄得你快不快活?」
若櫻哪有氣力答他,嬌喘吁吁,口中只唔唔哼叫。
半個時辰後,蕭冠泓愈戰愈勇,使出百般氣力折騰她。並急喘著逼供:「什麼男通房?嗯?在哪聽到的?該不是你平日就有此想法吧?」
她在蕭冠泓底下櫻唇咬著錦被,嬌喘不已。
蕭冠泓次次直搗黃龍,弄得她死去活來,嗚咽而泣。輕吟喘息之餘,勉強說那是自己的胡言亂語,當不得真。「嗯,沒有,就是糊弄宇文鳳的。」
男通房解決了,也就連帶解決了綠雲罩頂和牆外有肉吃的危險。後來就是太監和銀槍蠟樣頭,這兩個問題性質不同,本質卻相同。
蕭冠泓見她小模樣委實可憐,即刻覆口到她櫻唇上,舌頭伸進她嘴裡,模湖不清地道:「心肝,這就當不得了嗎?正是快活的時候,往後還說不說那樣的混話?我還有手段沒使出來,要不要?」
說著又是一陣狂猛的攻擊,瞬間被翻紅浪,發出唧唧的響聲。弄得若櫻骨酥神離,求饒般地道:「不說了,再不說了,不要,不要啦!」哼哼聲不停。
蕭冠泓只管放開手段輾轉研磨,若櫻本已力竭,此時更給他磨得心神俱失,差點昏迷過去,心中是叫苦不迭,又不是不知他這人的性子,慣會在床上找場子,白日裡惹他做甚?
蕭冠泓覺得若櫻這次的想法太過大膽,一定要在萌芽狀態就打壓下去,存著這樣的心思,這一番直弄至三更,折騰到若櫻昏去又醒,柔弱無骨的身子癱成一團。
兩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兩情正濃,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
次日天濛濛亮,街上寒風瑟瑟,空氣中瀰漫著一層薄霧,天氣冷得讓人恨不得把整個人裹在衣服裡。
城郊櫻苑別莊的管家譴人送了信來,道是孔家小姐極有可能是想家了,成日不思飲食,管家怕孔小姐的身體有個好歹自己吃罪不起,便請示王爺和王妃具體該如何辦。
蕭冠泓和若櫻商議了一番,兩人都覺即是快過年了,孔安婕又不能回豐潢州去和爹娘老子團聚,索性接來王府,一應事情也好照料。做出決定後,便派陳媽媽過去幫著收拾收拾,然後再派人去把她們都接回來。
陳媽媽出了王府大門,下了台階剛要上馬車,抬眼卻看到在街轉角處一個男子安靜地站在早點鋪子前,旁邊的老闆不停的招呼他買熱包子,他倔倔的抿著唇,一聲不吭。
陳媽媽看了一眼就轉開視線,這個人她認得——清興候府的大公子白燁是也。
昨天宇文鳳篷頭垢臉的在攝政王府後門出現,守門的婆子不認得她,還是她說找陳媽媽,婆子才去給陳媽媽稟報,宇文鳳這才進得了王府找若櫻。
陳媽媽是老成精了的過來人,眼一瞟就猜了個**不離十,能把素來大大咧咧,心直口快的宇文大小姐逼成一個討飯婆,這可不簡單!想她親娘早逝,哥哥又不在身邊,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子在刻薄的後母手下討生活,卻都是一副樂天派的模樣,何曾搞的這麼狼狽過?
女人嘛不管老幼,大抵都是同情弱者的,妻妾相爭的戲碼,陳媽媽看的多了去了,但在情感上她還是偏向於宇文鳳的,所以相對的不怎麼待見白大少爺,也是個連坐的意思。
反正她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使,瞅沒瞅見誰也沒個準兒。
白燁見陳媽媽視若未睹的自顧自的上了馬車,依舊默默的站著,他是認得陳媽媽的,宇文鳳和鳳王妃關係親密,他經常送她過來,接她回去,自然對攝政王府的一眾管事不陌生。
白燁的隨從趙英就站在不遠處,寒風一吹,突然感到一股寒流襲來,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他拉了拉皮袍子,抖擻著精神走到主子身旁:「大少爺,你都站了一夜了,咱們是回府還是直接去攝政王府?」
白燁沉默的望著前方,突然呼出一白氣,對趙英道:「馬車要過來了,記得攔下來,不要驚著馬車裡的人。」
不用半刻陳媽媽的馬車就行過來了,果然被趙英攔下了。
白燁雖然披著狐狸毛的大氅,但因在外面凍了一夜,氣色不是很好,略有些頹廢,眉心間掛著憂慮,不過配著他清俊的容貌,很容易激發女性的母性出來。
因此陳媽媽想要甩臉子他看也甩不起來,相反覺得他也挺可憐的:「白大少爺你莫浪費功夫了,白少夫人真不在我們王府裡,你昨晚上不是來問過,王妃都據實以告了,真不在我們王府。」
白燁眼神一黯,淡淡地道:「在的,因為鳳王妃不許白某進府,白某求陳媽媽一件事。」他也不管陳媽媽答應不答應,兀自掏出一個荷包送了過去:「煩請陳媽媽把這個荷包交給白某的妻子,白某便感激不盡了。」
謊話被人當場戳穿,陳媽媽老臉一紅,一聲不吭的的接了荷包就往回走。
陳媽媽走後,白燁一直耐心的等著,直到中午才有人請他進王府。
宇文鳳在院子裡甫一見到白燁,眼眶當場就紅了,眼淚唰唰的流了下來。若櫻在一旁看的直歎氣,心想,這情之一字,著實是傷人至深的東西,連宇文鳳這樣英氣的女子也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白燁也歎氣,但他的聲音很溫柔:「阿鳳,跟我回家。」
宇文鳳雖然心神不寧,哭的也很慘,但語氣堅定:「不,我不想回去了,橫豎婆婆不喜歡我,你還是換一個你娘喜歡的女子吧!反正你是孝子,我也不攔你盡孝,只要把翊兒還給我就行。」
若櫻絕倒,宇文鳳昨天還不知所措,今天說話條理就這麼清楚了,難不成受了自己的攛搡?還好她有先見之明,早早將院子裡的人都譴走了。實際上她也很無奈,她本打算迴避,可宇文鳳這二貨怕自己三言兩語被被白燁哄回去了,死拉著她做陪。
白燁見她哭得稀里嘩啦的,眼中閃過不捨,他提步向宇文鳳走來,宇文鳳卻花容失色的不停的後退:「站住,你有話便說,不許過來。」
白燁步伐一頓,停滯不前,望著宇文鳳沉默語,宇文鳳在他的的注視下漸斬收住了眼淚。
若櫻昨晚上遭受蕭冠泓重振夫綱的反撲,以至於又睡到飯點才醒,此時她並不清楚這兩夫妻唱的是哪一出,所以並未像昨天那樣故侃亂吹,而是緩慢地道:「你們兩個還是進屋談吧,外面一來太冷了,二來也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於是這兩人又回到屋裡,若櫻剛要開溜,宇文鳳緊緊的拉著她:「給我壯膽,有你在我可以暢所欲言。」
白燁聞言苦笑:「阿鳳,我知道這段日子你受委屈了,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了。」
「你的保證一文不值,這些日子我算是看穿你虛偽的嘴臉,你的虛情假意留給別人吧,我不稀罕!」宇文鳳義憤填膺,字字血,聲聲淚。
「你聽我說好不好。」白燁看來也不好受,竟然將唇角咬破了,鮮紅的血液染上了他的薄唇,眼神裡也似帶了一絲哀求:「那個通房根本什麼也不是,不過是個障眼法罷了,我是怕母親為難於你才收了她,但我對你說過的每句話都是真的。」
說到這裡,他停下話頭,一抬手,手中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宇文鳳和若櫻皆錯愕的望著他,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他緊抿著唇角,眸光清冷,默默的望著匕首半晌,再度開口:「自從有了這個通房,她冤枉你的事我都知道,但我一直沉默著,所以讓你誤會了我,落到現在你不信我,是我的錯,我自會向你謝罪。」他的手指撫過匕首,竟然帶著幾分狠意。
若櫻以為白燁不會武功,也不瞭解文人的狂狷,她甚至沒有看見他怎麼動作,但見利芒一閃,白燁拿著匕首閃電般的切向左手的尾指,這一個動作乾淨利落,果斷決絕,一氣呵成,若櫻竟然阻止不及,心裡暗道壞了壞了!
而宇文鳳更是驚惶失措的大叫一聲:「不要,夫君不要,若櫻快阻止他……」
若櫻見白燁的一截斷指落在地上,心頭頓時泛起幾絲難以言喻的懊惱和後悔,為什麼會這樣?自己真是太大意了,她不停的責怪自己,後悔莫及。
宇文鳳嗚嗚的哭了起來,立刻向白燁奔去,卻又在他一臂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大哭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傷害自己?我沒有要你這樣,我只是……」她泣不成聲,心裡為他痛的要死,卻終是沒有撲進他懷裡。
白燁垂著眼簾不做聲,只是扯一方帕子笨手笨腳的包裹住左手,緩緩用嘴咬住帕角在左手背上打了個漂亮的結,很醒目,任何人一看就知道他受傷了。
然後他將匕首妥善的收起來,默默的走到宇文鳳面前。
宇文鳳淚眼朦朧,沒有逃走。
白燁用尚未受傷的右手拉起她的一隻手放到自己臉上貼著,又用左臂擁她入懷,語音溫柔地道:「我這是切指向你陪罪,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其實那個通房只是個擺設,我真的未動她一根毫毛,但你夫君表面上還是要敷衍一下娘親的,不然誰知她下次又會送幾個丫鬟來……」
宇文鳳一聽,精神來了:「真的,你沒騙我?那她為什麼處處針對我?還說馬上要懷你的孩子了。」
白燁忍不住親了她的額頭一記,聲音依舊溫柔:「你那麼笨,人家說什麼你信什麼,她當然要胡吹亂侃,騙得你七昏八素,趁你惱火之際藉機尋鮮茲事,最好是能將你趕走,可歎你平日絞盡腦汁,把那些小聰明都耍在我身上了,卻被別人騙的團團轉,這叫叫我顏面何存?」
宇文鳳訕訕地道:「你又不說,還處處護著她,我很難過,當然就信了啦,可是你怎麼把手指削斷了?疼嗎?一定很疼吧?這往後可要怎麼辦?嗚……」宇文鳳又痛徹心扉的哭了起來。
白燁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清俊的眉眼霎時生輝,一身的風流貴氣:「你受了這麼長日子的委屈,我斷根手指又怎樣?只要不影響寫字就行了。我之所以護著她,不過是想騙過母親的眼線罷了,母親見我是這副態度,便會對你心存愧疚,往後定然會對你更好了,你看著吧……嗯,我都對你說實話了,你總該跟我回家了吧?」
若櫻滿臉狐疑的撿起地上的斷指,端詳復端詳,然後怒了:「姥姥地你個白燁,好啊!你敢到魯班門前賣大斧,這哪是手指啊?不過是根麵粉搓的玩意兒,宇文鳳,你白哭了,你給我回來……」
「噗哧!」門外的蕭冠泓實在是忍不住了,吃吃的低笑個不停:「叫你摻合人家兩口子的事,這下子記住教訓了吧?這會子人家恩恩愛愛,你難不成還想弄個捧打鴛鴦?」
「氣死老娘了!」若櫻悻悻然:「害得老娘悔的腸子都青了,以為他真剁了手指,娘的,讀書人真狡猾!」
她猶不解氣的碎碎念:「還有宇文鳳,下次再也不管你了,居然都沒回頭看我一眼,明明不會輕功,她走路卻是用飄的,美的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