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冠泓感人肺腑、迴腸蕩氣的聲音在山洞里餘音裊裊,綿延不絕,饒是鐵石心腸的人也要為之動容,何況若櫻,她只要一想到蕭冠泓若因自己會把命丟在這裡,心疼的感覺便會如潮水般將她湮滅,她何德何能讓他許下如此重誓,她痛苦而又悲傷地哽咽著:「不值得,我不值得你……」
「值得!」蕭冠泓出聲打斷她的悲咽。
他目不轉睛的望若櫻,見她哭得氣息哽咽,如嬌花帶雨,眸中摻雜著數不清的柔情和疼惜,還有一絲滿足:「以前你的眼淚不是為我而流,那時,我的奢望便是有一天你能心甘情願的為我流淚,不是強迫亦不是虛偽,我傾盡一生只想換你一顆真心,現在你的來生和今生都許了我;眼淚為我而流;心也為我而碎;我這一生,值了!」
他臉上的血液和汗水被若櫻擦淨,露出來的臉色雖蒼白如紙,卻越發顯得眉目如畫,精緻絕倫,一雙鳳眸像浸過水的黑葡萄似的,顧盼流轉之間隱藏的萬千風華乍現,勾魂攝魄。
若櫻雙眸中淚水迷離,她使勁眨了眨眼睛,將淚水眨落下去,使自己能夠更清楚的看清眼前這個男子,並用心刻畫著他風華絕代的俊容。她也不知是自己的心在疼,還是他的腿在疼,總之她全身都痛,這種痛苦讓她痛不欲生,只能含著淚哽咽道:「心……好疼……你的腿……疼……好痛……」
她與蕭冠泓之間一直是磕磕絆絆,分分合合,她亟俗逃離,他不願放手。也許在不經意的數次追逐當中,那些若即若離的糾糾纏纏讓她將他放入了心中,否則要怎麼解釋他所受的疼痛會在她身上被放大無數倍?要怎麼解釋她寧願自己死也想讓他好好的活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感情的事也許不必非要有個理由吧!蕭冠幾次為她不顧性命,她的心現在終於明白了,什麼是不離不棄,生死相隨!
蕭冠漲以為她在擔心他的腿,便安慰她:「我的腿沒事,你別怕,無論怎樣我都會陪著你的,大不了我們共赴黃泉做一對同命鴛鴦。」他說的是那麼灑脫,那麼輕鬆,彷彿在說吃一頓飯,飲一杯酒那麼簡單,只差談笑風生,引吭高歌了。
可他腿上的鮮血浸濕了錦袍,又一路流到他的臉上,將若櫻好不容易擦乾淨的地方重新染上一片艷紅,每滴下一滴血液,若櫻的臉就蒼白一分,痛徹心扉和絕望的淚水如山洪潰堤,奔湧而瀉,血與淚交織在她絕美的臉上,就像是一朵朵盛開在雨中的鮮花。
她目不轉睛的望著蕭冠泓,連眼都不捨得眨一下,生怕少看了一眼以後就再以看不著似的,美麗的櫻唇抖動不停,最後終於漾起一朵最動人的笑花:「海枯石爛兩鴛鴦,只合雙飛便雙死,雖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
她的話給了蕭冠泓無邊的鼓勵,令他心情激動的無以復加,倍生出無邊的勇氣,滿身的疲憊盡消。他輕喝一聲,不顧雙腿的劇痛,兩手一起用力,竟然將若櫻又提高了幾分,使得兩人的臉兒終於靠在一起。
若櫻擔心他腿上的傷,焦急的輕喊:「你別動啊,你的腿……唔!」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蕭冠泓張嘴含住了她的唇,若櫻的驚呼聲被他吞嚥入腹。隨後在她錯愕的細喘聲中用力的分開她的唇瓣,進而吸住她的舌頭,狂野霸道的吸吮了起來。
若櫻不敢掙扎,怕身子動盪引起他的疼痛,便乖巧的讓他吻著。爾後,隨著他熱情的唇舌加深,她只覺腦中一片空白,山洞裡呼嘯而過的冷風,那些啊啊亂叫,喊打喊殺團團跳著的男子們,和那些閃著寒光的刀劍利器都不復存在了……她半瞇著迷離的雙眼,濡軟濕潤的櫻唇微張著,用自己的丁香小舌,怯怯地回應他的熱情。
她的回應立刻就得到了蕭冠泓大力的歡迎,腿上的傷口正被尖刺一寸寸撕裂著,直到被骨頭擋住去路才沒有再肆虐下去,但他絲毫感覺不到痛意,只有滿心的歡喜,說不盡的歡喜……
也許只有「士為知己者死」的人才能明白他此時的心情,就像千里馬一直懷才不遇,鬱鬱寡歡多年,而終於有一天遇到伯樂,他的感情沒有空置,得到了若櫻同等的回應,她願意與他同生共死,鴛鴦成雙。
他深深覺得自己是那麼的幸運,並且幸福,有的人終其一生也沒他幸運,得到心愛的人並為對方所喜歡,不必擔心她不愛我,也不必擔心她不喜歡我,更不必擔心會成為怨偶一雙,就算現在死去,他也沒什麼好遺憾的了!
若櫻細細感受著和回應著他的親吻和疼愛,不由得淚流滿面,滿心的不捨,唇齒相依之間,她模糊不清的吐了一句:「對不起!」
蕭冠泓被喜悅和**沖昏了的大腦立刻清醒過來,可已然還是遲了,他的眸子瞬間發出憤怒和痛心的光芒,隨後百般不甘的慢慢闔上了,鐃是這樣他的手依舊緊緊的抓著若櫻,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
若櫻滿面淚水的伸指點中了蕭冠泓的穴道,緊接著依依難捨的看了他好幾眼,可她不敢耽擱太久,這樣會令蕭冠泓的雙腿傷的更厲害,到時不是救他反而是害他了。
以前蕭冠泓曾說過他的穴道可以自行移開,她屢次點他不中,但她回歸鳳家以後,得到的那本如意九式上竟然有「移穴**」,現在她自己的穴道也可以自行移開,反其道而行,稍加推斷,她便試了一試,果然點住了蕭冠泓。
只是蕭冠漲泓的意志力非比尋常,若櫻費了好一番功夫掰開了他的手指。
她編貝般的皓齒狠狠咬住嘴唇,口腔裡傳來淡淡的血腥味,淚水滂沱中最後望了他一眼,心裡默默地道:對不起,忘了我吧!
然後她的身體便呈直線的墜落下去,宛如一隻斷了線的風箏。()
與此同時,洞底那些男子原本就一直想抓住他們,此時一見那個女子從上面掉了下來,一個個都不喊打喊殺了,反而訓練有術,敏捷無比地去拖地上的大網。他們望著快要掉下來的若櫻,滿眼的嗜血和興奮。
若櫻望著底下那群興奮的躍躍欲試的男子,和那張寒光閃閃的巨網,美眸中銳利和殺意的光芒突然大盛,渾身上下全是玉石俱焚的凌厲與決然。蕭冠泓身上滴下來的鮮血將她全身上下染的血跡斑斑,映著她滿臉的憤怒,令她看起來像怒火滔天的復愁女神。
她看著那張被迅速舉起的大網,目光如箭,就在掉落網中的一瞬,她突然把手中的如意扇往網中一扔。如意扇輕的像羽毛一樣落在寒光閃爍的利器上,但下一刻若櫻的一雙纖足便落在扇面上,堪堪站定。
「啊!她掉下來了!」
「嘻!抓到了!」那些面貌一樣的男子興奮的大叫,要是說同樣的話,那就真真成了一個人了。
但他們似乎高興的太早了,還未待他們把大網合起來,網中的若櫻素手驟然一揮,一股像利刃一樣的掌風帶著無可抗拒的威勢劃過這些男子的眼睛。「去死吧!」
很快,鮮血自那些男子的眼睛滑落下來。
「啊,啊啊……看不見了……」那些男子大叫起來,有的則放開手中的大網去摸眼睛,不明白怎麼突然就看不見了。
一招得手,若櫻立刻躍身而起,飄然落在大網邊上的空地,不等站定,她素手閃電般的向大網中的如意扇一揮,眨眼之間,如意扇猶如有靈性一般地倏地回到她的手中。就在此時,四面八方的都有人向她這裡圍過來,數目之多,人頭之眾令若櫻心裡發麻。
這些男子手中都拿著兵器,踏著沉重的腳步聲源源不斷的湧進山洞,口裡全是些喊打喊殺聲,臉上則興奮莫名,彷彿他們生來就是為殺人而活著,甚至還有一群挎著弓箭的弓箭手和弩手勢洶洶地跑了進來。
這些男子就算是普通人也可以把她累死,何況她此時又累又餓、疲憊不堪的身體,根本戰鬥力不足,尤其對方還是身手不錯,且殺不死的血盅人。若櫻唇邊泛起了一抹若笑,心想,明年的今日大家就可以去她墳上拜一拜了。
心裡雖然萬分不捨,卻不敢抬頭望一眼垂掛在空中的蕭冠泓,她掉下來便沒打算還能生還,電光火石之間想到手中的如意扇並非尋常之物,饒是納蘭明桑那種內力貫注的鞭子都拿如意扇沒轍,想來扇子上的扇骨定是非同一般,大網上雖是密密麻麻的尖銳利器,但不一定損壞得了扇骨。
死馬當活馬醫,橫豎是死,她大膽的試了一下,不想那些密密麻麻的利器還真的把扇骨撐了起來,讓她有了個落腳之處,解了直接被扎個血窟窿之危。
只是此刻情況太過危急,根本不容她多想。但她是絕不能束手被殺,就算明知道結局也要反抗一下。
她手臂一張,身子瞬間騰空,然後落在一個男子的頭頂上,緊接著輕點那男子頭頂,身子再度躍起,如法炮製,反覆幾次,她很快便衝到那群弓箭手和弩手中間。
別的姑且不論,這群弓箭手必須想辦法牽制住,最好是能殺死,不然他們會射殺無所覺的蕭冠泓。
也許人有了要保護的人便能勇氣大增,既使雙立力量懸殊極大,面對這些打不死的人,若櫻竟然置之死地而後生,心中的恐懼害怕全消,素手一揚就是猛烈的攻擊,拼盡最後一絲力量也要把那些弓箭手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縱然她心知肚名,其實不管她能撐多久都於事無補,光看著這些身手敏捷的弓箭手與弩手一個個張弓搭箭,瞄準無處可躲的自己,死,似乎是早已書寫好的結局。
……
卻說納蘭明桑在山谷崩塌時快速的飛身躍起,他原本也想跟著蕭冠泓往空曠處而去,但他感覺山上的巨石滾滾而下,都是砸向谷底,且谷底一瞬間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巨手撕裂著,一條條巨大的裂縫從地底裂開,要是落入地底和陷入地底裂縫中,十有**是小命不保。
電光火石之間他改變了方向,縱身躍向高山,那些高山原本如刀削斧砍,陡峭的連個落腳處都尋不到,此時因為山體崩解,倒是有不少平台和窩窩出現。納蘭容桑上了北面的一座山,落在半山腰的一處平台上。
待他稍稍鬆了一口氣,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然後向谷底俯視,卻發現蕭冠泓和若櫻不見了,就連那些奇異的多胞胎也全都不見蹤影。他自上而下望去,居然沒發現半個人影,而且所有的山石全往谷底而去,好像想把谷底填平。
他心下正疑惑不解時,山谷的震盪卻越來越厲害,轟隆降的聲音不絕於耳,他所處的北山也搖搖欲墜,眼看是要崩塌了。既然那麼多人消失在谷底,他自是不敢再下去,只能別無選擇地向還沒有解體的山上躍去。
在逃竄的過程中險像環生,他好幾次差點被紛紛滾下的巨石砸死。如果不是手中的鞭子管用,能纏繞到一些山峰稜角上掛住,他懷疑自己早就去找閻王爺報道了。那厚厚的灰塵和四處瀰漫的煙霧幾欲讓他窒息,他逃的是風度全無,毫無章法,只覺這是此生最狼狽不堪的一次。
待到他精疲力竭落在一座山上,卻發覺整個山谷已不再震盪了。定晴一打最,饒是他定力過人也是被唬了一大跳,先前那谷雖小,好歹有谷還有潭水,此刻一看,谷已被填平,所有高山也都不復存在。
想到若櫻和蕭冠泓先前是跳到谷底了的,只怕是凶多吉少,十有**是葬生在此了。他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也絕非心慈手軟之人,但這一事實依舊令他有些黯然和悵然若失。
旁的不說,他還念念不忘要活捉若櫻,想他初知道秦家有秘密時,便一直想把秘密搞清楚,那時他還不知道若櫻身上有什麼,就琢磨著慢慢的放長線釣大魚,等秦家的事水落石出。等到終於瞭解清楚了,想要活捉若櫻時,可若櫻卻早已非吳下阿蒙,幾次都從他的手下逃脫。
如今若櫻一死,他幾年來的百般籌劃俱已落空,頗有壯志未酬身先逝之感,心下難免全是些消沉頹廢的想法,有些時不予我英雄氣短的無奈。再則,一想到若櫻在水中向他發火的鮮活模樣,還有數次和他交手的張狂,如此美人卻香消玉殞,豈不是太令人痛惜了!
他唏噓悵惘,喟然長歎,帶著些憑弔的心情駐足。突然,一群人向這裡奔來,速度之快倒令他吃驚不已。很快那群人就發現了他,他也發現在對方是誰,原來是北玄太子和蕭冠泓的幾個手下,還有阿旺等人。
慕容嚳自是不知若櫻是追著納蘭明桑而失蹤了,見到納蘭明桑一身灰塵僕僕,狼狽不堪,卻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心下還納罕不已:「納蘭世子為何在此?這裡究竟發生何事了?」
他們一行人是見蕭冠泓跳下雪崩之處,大驚失色的同時聽從慕容嚳侍衛的建議去找下去的路。正焦頭爛額之際卻聽到這個方向傳出一陣陣巨響,響聲猶如悶雷一陣又一陣,便都不假思索的向這個方向趕來了。
納蘭明桑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據實以告,在他看來,若櫻和蕭冠泓百分之百的是埋在下面了,絕無生還的可能,雖然他不想若櫻就此死去,但事已至此不是他個人能控制的,況且這兩人都知自己的底細,一死百了,自己所做所為也就沒人知道了,依舊是那個風光霽月的西呈世子。
但見著遠山等人用懷疑的目光看著自己,頓時想起蕭冠泓的手下是知道實情的,這幾個都是蕭冠泓手下的得力干將,車遇國有名的幾大侍衛,上次蕭冠泓在路上截殺他,這幾個侍衛全程參予其中。
故而他稍做沉吟便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車遇的蕭王爺和火鳳王似乎遇到了地龍翻身,被埋入了這谷底……」
「什麼?」
「世子此話可當真?」
不用說,不待他說完,所有人都慌了神,也沒人顧得上追究他模稜兩可的說法,就都去打量那個被填平了的山谷了。
看著眼前亂石嶙峋,山傾地陷,巨石翻滾的山谷,所有的人不敢置信之餘,皆痛心和難受不已,尤其是慕容嚳,他心中的難受可想而知了,若櫻除了是他的未婚妻,更是他一見鍾情,再見丟心的心儀之人,他還未來得及告訴若櫻,自己對她是何等的愛慕和喜愛,就發生了這樣的憾事,豈不是令他傷心悲慟不已。
須臾,有一個精神矍爍,身材瘦削的老頭子卻提出了疑問:「老朽有一事不明,想請教納蘭世子,觀世子身上灰塵厚重,形容不整,想是先前世子也遇到了地龍翻身,那老朽就不明白了,世子您為何這麼湊巧的出現在此地?總不會是您看這風景獨好,專程來此尋幽探秘?」
老頭子的話音未落,所有人就已把目光投到納蘭明桑。遠山等人也想起王爺和這位世子的恩怨,那目光之中就充滿了懷疑。
納蘭明桑倒沒被這幾句話難住,而且老頭子一句尋幽探秘提醒了他,讓他霎時想起了那些長相一模一樣的男子。「本世子是被一幫怪人追蹤到此,恰好看到蕭王爺和火鳳王被埋進了谷底。」
「怪人?」
「是不是雪怪?」
納蘭明桑對諸人的猜測加以搖頭否認,一古一實的把多胞胎的事情詳盡的複述了一遍。眾人猶如聽天書,俱都搖頭表示不相信,若是說雪怪可信度還高些,大幾百人都生得一模一樣?這也太荒誕不稽了,定是世子為了掩飾真相而杜撰出這麼一幫子烏虛有的人,天下哪有這樣的事?
面對眾人的懷疑,納蘭明桑是啼笑皆非,想他自幼斗唇合舌以辭取人,向來十句話裡能找著一句真的,那對方就該偷笑了,不料這會子他真言相告,這些人卻全懷疑他說假話。
他站在山上辯認了一番,因為那會是在黑咕隆咚的山腹裡面,又走了好長一段路,他也不知那個神秘的山谷究竟在何方,此時更無從找起,心下歎息之餘已不想多做解釋了。
不料,那一直沉默不語的瘦老頭兒突然出聲:「老朽倒相信納蘭世子所言,因為老朽幼時偶然也曾遇到過這樣的怪人,彼時老朽年幼天真,還為是孫大聖身上的毫毛變出這麼多一樣的人……」
納蘭明桑不知這老頭子是何人,但從遠山等人對老頭子的話深信不疑來判斷,此老頭子絕不是泛泛之輩。有了老頭子為他做證,倒是洗清了不少嫌疑。
慕容嚳見他們說的煞有介事,自是不敢大意,立刻吩咐侍衛去調集軍隊過來,這事太過詭異,再加上蕭王爺和若櫻被埋入山谷,哪一樣都為能掉以輕心。
遠山等人傷心之餘,根本不相信武功蓋世的王爺就這麼被埋入谷底,只恨不得把巨石全都清空,下得谷底卻探個分明。可納蘭明桑卻說谷底深不可測,是幾座高山倒榻,才把山谷填平,非人力得以挖掘。
阿旺也不相信若櫻就這麼死了,於是眾人遂決定調人前來,排除萬難也要把山谷清空,既便人真的被埋入底下,總得把屍體清出來好生安葬。
最後還是那個老頭子制止了眾人,「據世子方纔所說,既然這怪人在這一帶出現,並且谷底也被埋了不少,據我老頭子多年對這些怪人的研究來判斷,世子所說的那座神秘山谷定是在這附近,這些怪人最好殺人和圍攻陌生人,我們不妨在這周圍找找,說不得能尋點王爺的珠絲馬跡,能早點救得了王爺。」
老頭子的一番話給了眾人希望,大家立刻開始分頭行動。
納蘭明桑跟隨著老頭子身後,他主要是想把那怪人的事弄清楚,但這麼多人只有老頭子跟他有共同語言。再則他天縱聰明,雖弄不懂那個山道究竟通向何方,但他憑著模糊的認識和記憶,想起在那個大山洞被風吹的衣角狂飛,遂選了一個方向和老頭子一起尋找。
幸運的是,因為高山都崩塌,他們用不了多久就找到了那條人工修建的可以跑馬的通道,這次熟門熟路,納蘭明桑便不像上次那樣安步當車,而是旋展輕功全速前行。
……
也合當是若櫻命不該絕。
當她看到那些弓箭手張弓搭箭對準自己就要射擊時,她只能把輕功發揮極致,一下子掠到那些拿刀劍的男子當中,這樣就算被射,也可以找些敵人當擋箭牌。那些人也怪,他們並不殺自己人,也許是因為長的像的緣故。他們見到若櫻跳到人群中,揮著手中的彩扇不住的騰挪閃躍,指東打西,竟然放下了弓箭。
若櫻鬆了一口氣,馬上就與那些人戰在一處了。可這些人雖然理智全失,卻並不是笨蛋,他們似乎知道若櫻想拿他們擋箭牌,居然邊打邊向洞外散出。
不一會若櫻身邊就只有廖廖幾個人了,而那些弓箭手和駑手又重新開始張弓搭箭。
若櫻歎了一口氣,知道這一次是真的命絕於此了,就算她揮動如意扇把自己週身圍得密不透風,水潑不進,便是最鋒利的弓箭也射不進來,可她的身體早已疲累不堪,這樣耗著內力也撐不了多久,尤其是敵人不知疲卷,如鐵人一般,讓她倍感灰心。
所以在弓手們要開始射擊時,若櫻身邊的敵人早跑光了,她自己也不想在反抗,竟然慢慢的闔上了美麗的雙眸。
就在這一瞬間,她聽到了兩聲大喊。
一聲驚天動地,撕心裂肺的慘呼:「若櫻,不要……」
一聲驚怒的吼聲:「你這個蠢女人,這是想自殺?」
若櫻吃驚不已,那聲慘呼是蕭冠泓發出的,另一道卻是納蘭明桑。她倏地睜開雙眼,卻看到奇異的一幕,所有的弓箭手和駑手保持著即將射擊的動作,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而納蘭明桑和一個精神抖摟的老頭子衝進了山洞,並且納蘭明桑手中的銀鞭已攻向那些射手。
但這都不夠讓她吃驚,她錯愕的是蕭冠泓居然衝破了穴道。
蕭冠泓一咬牙,身子猛力一動,周圍立刻鮮血紛飛——原來他把雙腿拚命一掙,兩條腿先後從尖刺中脫了出來,只見那腿上馬上血花狂飆,好不駭人。緊接著,他的身子從空中直直地墜落下來。
若櫻心中驀然一疼,眼淚湧出了眼眶,然後她不假思索的用腳尖輕點地面,身子立刻騰空躍起,便想接住蕭冠泓下落的身軀。
說時遲,那時快,一條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躍向半空,搶在若櫻之前接住了蕭冠泓。若櫻定睛一看,正是跟納蘭明桑一起衝進來的老頭子,她不知對方是敵是友,又怕他傷害蕭冠泓,急忙叫道:「你是何人,快把他還給我。」
老頭子把蕭冠泓接在懷中後,一看他渾身鮮血淋滴,雙眼睜突地睜地溜。猶不能相信這種事實,他出手如風,連點蕭冠泓身上幾個大穴,顫聲道:「是誰?誰能把你傷成這個樣子?」
……
因蕭冠泓受傷歸來,他所在的使館內人聲嘈雜,燈火齊明,一片人仰馬翻。明月和清風等貼身侍衛眼睛紅紅的,不難看出他們都掉過淚,其他人也多是面有難過和不忍之色。
當他們見到老頭子抱著渾身是血,奄奄一息地王爺衝出來,眼睛立刻都紅了,跟隨著王爺這麼多年,他們什麼時候看到王爺傷的這麼重過?什麼時候看到過他這麼沒有生機過?
幾乎是半死不活的狀態了,他們哪受得住,幾個人當場就虎目含淚,哽咽不能言,心內卻是自責不已,想著為什麼不同王爺一起跳下去,不管怎麼樣,總能護著他幾分,比讓他孤立無援要來得強啊!
明月更是像個小孩子一樣,嗚嗚的哭出聲音,他雖是蕭冠泓的侍衛,但因年紀較小,蕭冠泓對他沒有其他人那麼嚴厲。所以明月平日裡都當蕭冠泓是天,對他有一份除了是主子以外的親人情感。
柳生見到蕭冠泓受傷的雙腿後,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和老頭子一起進了屋內就再也沒有出來過。而慕容嚳更是令太醫院幾個醫術最好的太醫立刻趕來,其中就有陳醫官,就是幫若櫻治好毒傷的那個醫官。
若櫻一身狼狽,青絲散亂,衣裙凌亂破碎,身上到處血跡斑斑。
起初眾人以為她受傷了,唬了一跳,尤其是慕容嚳臉都變白了,後來得知她身上的血是蕭冠泓和那些怪人的,雖覺得很對不起蕭冠泓,但心中還是暗暗地慶幸不已。本要送她回赤鳳候府,可若櫻堅持要來看蕭冠泓傷勢如何,他只好壓下心裡的不安和憂心如焚,陪著她安靜地等待著。
納蘭明桑不知為何也沒回他的使館,反而坐在一旁陪眾人等。若是往常,肯定有人要攆他走,又不是朋友,來摻合個什麼?
但不知為何,這會子就連若櫻都默認了他的存在,畢竟若不是他提及這些怪人,進而和老頭子一起找到了那個神秘的山谷救下若櫻和蕭冠泓,後果肯定會不堪設想。
若櫻不想眾人誤會,剛做了簡單梳的梳洗,先讓阿旺回府去報了平安,便沉默無聲的坐了下來等待。
她的內心遠非表面這麼平靜,今日發生的一切對她來說是真正意義上的死裡逃生,比任何時候都來真實且驚心動魄,那種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感覺現在都讓她後怕不已。如果不是那個老頭子手段了得,不知用什麼方法控制住那幫弓箭手,自己安有命在?早就去了黃泉。
這會子劫後餘生,她才感到渾身無力,腳癱手軟,恨不得倒頭就睡,再也不要醒來。
她更多的是憂心蕭冠泓的腿,他腿上的傷口被尖刺刺的極深,創面又大,兩腿都拉開了好大一條深深的血口子,再則他血流的實在太多了,整個人蒼白如紙,彷彿轉眼之間就會倒下不起。
若櫻自打認識他以來,從未見他這樣了無生氣過,想到他之所以變成這樣都是因為自己,看到他由一個什麼都打不倒,意氣風華的強人變成這副脆弱不堪的模樣,心裡的難過和內疚可想而知是多麼深了。
等待的過程是度日如年,漫長的猶如過了幾輩子。當若櫻再次抬起頭,忐忑不安的望著蕭冠泓的所在的內室時,才發現四衛不知何時守在她身邊。且天色已是灰濛濛的,快要天亮了。
「吱啞」一聲,因為太過寂靜,所以這聲打開房門的開門聲尤其引人注意。那一瞬間,所有人皆不約而同的望著那間內室,臉上神色都複雜的很。而若櫻望著柳生一臉嚴肅的向自己走來,本就惴惻不安的心越發跳的急切,好像要破胸而出一樣。更像等著判決的死刑犯人。
「去見見他吧,他想見你!」柳生在若櫻面前站定,復又補充:「只能說幾句話,然後讓他好好將養,他這次傷得委實太厲害,差點失血過多而亡。」
「嗯,」若櫻輕輕頜首,心裡一陣顫抖,眼淚又快了湧出眼眶,她連忙強忍住,很多問題想問卻一句話也問不出來,她怕問出來的結果正是她所擔心的,那樣她真的會承受不起。
柳生是個粗心的傢伙,半句話不多說就告辭走人了,後面那些太醫也陸續從屋子裡魚貫而出,然後拱手告辭。就連陳醫官那張不靠譜的臉上都滿是深深的疲倦。若櫻幾次張嘴,最終還是沒問出口,她終究是膽小的。
內室裡靜悄悄的,燭火通明,窗戶上的簾幕低低垂下,將整個窗戶被封得嚴嚴實實,怕有風透進來,甫一進房間,濃濃的血腥味和藥味撲面而來,若櫻爭切的走到帳慢低垂的床榻邊,定了定神,她輕輕地把帳幔撩開掛在兩邊的銀鉤上,隨後才去打量床榻之上的蕭冠泓。
只見他闔著雙目,面色蒼白,靜靜地躺在在錦被中,那氣虛體弱的模樣彷彿感受不生命的氣息。
因為很痛苦,所以他緊皺著眉,好看的薄唇抿的緊緊的,唇色與往日不同,是淡淡白色,上面還有他咬狠了的齒痕,那些齒痕泛上了青紫,若櫻的心擰了下,不由得坐在床沿,伸出手去,輕輕撫摸他修長漂亮的眉毛,要將那緊鎖的眉頭拂開,以此幫他減輕點痛苦。
他眼瞼動了動,卻依舊不睜眼,只不過那睫毛的頻頻抖動無疑出賣了他。若櫻的手撫上了他的鳳眸,手指劃過他微微上挑的眼尾,心道,他長的真好看啊,俊美的人神共憤,造物主是眷顧他的。
她心中記掛著他的傷勢,方才居然沒有膽子問柳生和陳醫官,此時見他似乎在昏睡,她的手便輕輕的去掀他腿上的錦被,不料她的手被一隻略顯涼意的大手抓在手中。
「別看!」
若櫻怔了一怔,連忙抬眼去看他,卻見他闔著的眼睛慢慢睜開,然後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雙眸宛如寒星,眼神猶如深深地潭水,深不可測。
若櫻見他終於睜開眼,心情有些激動又有些難過,忍不住對他微微一笑,不過這笑中含著滿滿的酸楚和憐惜,輕輕地道:「你怎麼樣,是不是很疼?」現在一想起那種場面,她都替他害疼,真不曉得兩人當時是怎麼撐過來的,還撐了那麼半天,要是這會子再重來一遍,她想自己是萬萬承受不了的。
聽到她的聲音,蕭冠泓忽然把眼睛閉了起來,不言不語的模樣似閉目養神。若櫻一愣,以為他傷口難受,便又道:「是不是很疼?給我看看可好?」
「不用看了!」蕭冠泓人雖閉著眼睛,嘴裡卻淡淡的吐了一句不帶任何感情的話。
若櫻見他說的冷淡,這表示他心中不高興,弄得她的心也七上八下的,有些懷疑他的腿是不是不能復原了,便急不可耐的問道:「怎麼?究竟是如何了?」
「不如何!」依舊是淡淡的語氣,猶如對待陌生人。
先前兩人在地洞分明都山盟海誓,至死不渝的,怎麼一出洞了,他卻成了這副冷冷淡淡的模樣?柳生說他想見自己,可他這模樣哪像是想見自己的?他越是這樣,若櫻越是擔心他是不是因為腿不能好了,所以心灰意冷,對什麼都無所謂了。
這樣一想,若櫻心下難過的不行,他這麼驕傲的一個人,要是腿……她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胸中悶悶的,只想讓他重新振作起來:「就算腿傷很嚴重,你也要想開點,反正我總會陪著你的……」
蕭冠泓猛然睜開眼,雙瞳裡猛地閃過一道狡黠的光芒,但是語氣卻是極端的冷淡和漠然:「我哪敢勞您火鳳王的大駕,你是想走就起,想如何就如何,既便說陪我也不過是哄我開開心,過後就忘了,我手腳健全時都留不住您,何況我現在這副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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