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笛雖然心中懊惱不已,卻也終是抵不住酒後睏意,沒多會便沉沉睡了過去。
聽著旁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聖千亦長長的睫毛輕顫兩下,睜開了琉璃般的眸子,側過身望著枕側這張巴掌大的小臉,面容俊俏,比醒時更多了一份恬靜,抬手拂過眼角眉梢,精通醫術的他很容易就發現了她的易容,髮際線和眉毛的位置有所改動,還有眼間距似乎也是刻意拉寬的。他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來自哪裡呢,是出於什麼不得已的原因要做這樣危險的事情。
聖千亦心裡想著,輕輕起身出了房間,招手喚來了聖竹,小聲吩咐道:「安排人去查……」
翌日一早,陸羽笛迷濛間聽見屋外有小丫鬟說話的聲音,坐起身習慣性的往右側桌頭拿水杯喝水,沒成想卻摸了個空,一拍腦門才記起這已經不是在鳳仙嶼的影洛軒了,連忙轉頭往身側看去,卻不見了聖千亦的身影,只有小玉蜷縮成一團窩在被子上,不時地還轉兩下小耳朵,呆萌呆萌的,心中納悶聖千亦起這麼早幹嘛去了。
掀開簾帳,早晨清新的空氣夾雜著泥土的氣息撲面而來。「綴兒,給我倒杯水。」陸羽笛記得綴兒也跟著陪嫁過來了,底下還帶著三個小丫鬟,只是陸羽笛不知道其中的一個早就被人頂了包。
「小姐,您起了。」一個丫鬟掀簾走了進來。
陸羽笛只覺聲音怪異,知道並不是綴兒,轉首看去,不禁驚掉了下巴。
只見門口站著一個一米八多的一個大個子丫鬟,正媚眼如絲的瞅著她,那眼神,要多噁心有多噁心。「你!好你個臭小子!」陸羽笛上前欲打,陸清瀟一個閃身躲了開去。
「喂喂,別打,小姑媽,別打~」
「說,怎麼回事?」陸羽笛做賊一般悄手關上了門,按捺住怒氣小聲問道。
「還能怎樣,就是你看見的這樣子嘍,對了,我現在叫曼雲。」陸清瀟站在鏡子跟前搔首弄姿,似乎對自己這個造型很是滿意。
陸羽笛再次被他噁心到了,還不待說話,陸清瀟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一個箭步竄了過來,急忙往陸羽笛的身上和床上瞅。
「看什麼看?丟東西啦?」陸羽笛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我說,昨天晚上,你倆……沒事吧?」陸清瀟表情有點不自然,吞吞吐吐的說道。
「哎呀臭小子,瞎想什麼呢!去給我取衣服過來!」陸羽笛一個巴掌扇了過去,惱羞成怒的紅了臉,雖然知道陸清瀟是在關心自己,但是牽扯到這些床幃之事還是挺尷尬的,就算是跟陸清瀟從小玩到大,要說這些事也還是有些難以啟齒。
「哦,沒事就好,我是怕他欺負你,那藥罐子看著實力蠻深的樣子。」陸清瀟一副憂心沖沖的表情。
「他知道了。」
「什麼?!!」陸清瀟一蹦三尺高,「快走,趁他還沒回來,我們趕緊逃!」當下扯著陸羽笛就要往外走。
「哎哎,你急什麼,我還沒說完呢,他沒想把我怎麼著,暫時沒有危險。」陸羽笛真是被陸清瀟一驚一乍的給整崩潰了,急忙解釋道。
「啊?沒危險?那他要幹嘛?」
「我想可能是各取所需吧,比如他迫於家族壓力需要一個女人結婚,又不想娶鳳瓔珞,剛好我對他也沒有威脅,所以覺得娶我也還不錯,所以就娶嘍。」陸羽笛拿手指點著腮幫,自己覺得很有道理。
「就這麼簡單?」陸清瀟滿面狐疑,覺得聖千亦不會是這麼兒戲的一個人,可又想不到其他可能的理由。
「不然呢?總不可能是看上我了就是,所以走一步看一步吧。」陸羽笛走到屏風後換衣服。
「咦?」陸清瀟反而覺得這種可能性更大一些,他可不覺得自己小姑媽是那種平庸之輩,就連龍天翔不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麼。哎呀,這可怎麼辦,龍天翔現在是我兄弟呀,小姑媽要是被這聖千亦得手了怎麼辦?陸清瀟越想越不妙,恨不能現在就帶著小姑媽去找龍天翔。
「臭小子,你在那兜什麼圈子,晃得我眼暈……」
這邊兩人正說著話,忽然聽見門外傳來小丫鬟的說話聲,接著就聽見綴兒在門口通報:「稟報小姐,剛才有個灑掃的小丫鬟過來說,姑爺的百藥田里不知道怎麼的困住一位公子,正吵鬧著喊救命呢。」
「哦?可知道是什麼人?」陸羽笛一聽來了興致,她就喜歡熱鬧,這會子正不知道想個什麼理由出去呢,剛巧理由就自動送上門了。
「回小姐,聽說那人姓袁,好像是中了毒的樣子,臉都變成了綠色,一直在喊著:『嫂嫂救我』,她們猜著應該是喊您,就過來通報了。」綴兒把剛才在外間的事情說了一遍。
「是麼?那誰,聖千亦呢?」聽綴兒這麼一說,陸羽笛一下子謹慎了起來,這麒麟山她初來乍到,怎麼會有男人點名找她呢,不會是陷阱吧?她自動腦補了以前看過的宮斗戲裡種種陷害人的手段,覺得很有可能。
「二爺昨晚上出去後就沒回來了。」
哦?昨晚上就出去了麼?看來是自己睡得太沉了,「你進來給我梳頭,多叫上幾個人咱們看看去。」陸羽笛向來是個好奇心重的人,憋著不去對她來說還真是折磨,尤其是聽說人還中了毒,便想著怎麼也得去看看,大不了多叫幾個人跟著就是了。
「啊?小姑媽你不能去,還是別管了吧。」陸清瀟一臉的緊張,小姑媽這才新婚第二天去就見其他的男子,這保不準就會被人家說閒話,當然此時的他早已忘記自己也是一名男子了。
>「怕什麼,不是有你們呢麼,多帶幾個人一起去。」陸羽笛自然知道陸清瀟擔心什麼,但是畢竟人命關天,還是救人要緊。
「可是……」
「好了,真懷疑你是不是被這衣服同化了,囉囉嗦嗦的,小心變成老媽子了。」陸清瀟還要說什麼,卻被陸羽笛打斷,只好滿臉憂心的看著綴兒給陸羽笛梳頭髮。
說起這裡,不得不提一下陸清瀟的魅力,陸羽笛還真是挺佩服他,綴兒對自己的忠心她是毫不懷疑的,可是陸清瀟居然能讓綴兒幫著他裝扮成丫鬟騙自己,看來他對付這些小姑娘還真是有一套。
梳洗完畢,陸羽笛帶著陸清瀟綴兒等幾個丫鬟在小廝的指引下向百藥田走去,遠遠地就聽見有人扯著嗓子喊:「嫂嫂救命~」聲音嘶啞,想來是被困了許久了。心下疑惑,她剛來這麒麟山,也不認識聖千亦的弟弟啊,怎麼就冒出個小叔子找她救命呢。
幾人穿過整齊規整的田間小道,兩側的藥草長得蔥翠旺盛,大部分陸羽笛都叫不上名字,就算偶爾有認識的也是那種極難培植的品種,她忍不住心下佩服聖千亦的培植技術,對著這種類繁多的藥草嘖嘖稱奇。
越過一片竹林,陸羽笛看見了叫嚷的人,只見那人一身褐色精煉短打,內套一件月白色綢緞長袍,英朗的臉呈現出駭人的草綠色,妝容狼狽卻不掩氣質**。此時他整個人正以一個怪異的類似起飛的姿勢立在一片藥草間,這片藥草陸羽笛認識,有毒卻並不是急性的,顯然此人的毒並不是來自這種藥草。
男子見到來人,先是一愣,眼中擦過一抹驚艷之色,但只是一個眨眼,便又換上了一副可憐兮兮的神色懇求道:「嫂嫂,嫂嫂您可來了,快救救小弟吧~」言辭懇切,神色動容,再配合上他現在怪異的起飛式,活像是一個裝扮成阿凡達的小丑,怎麼看怎麼搞笑。
陸羽笛後面的幾個小丫鬟已經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們認識他?」
「回**奶,這是袁從一袁公子,是二爺的朋友。」幾個小丫鬟顯然都是認識此人,爭先恐後的說道。
「哦?既是朋友,又怎麼不走正門,還被困在了這裡?」陸羽笛看了看不遠處牆頭下擦落的泥土問道。
幾個小丫鬟又笑了起來,只是這次卻是沒人出聲。
「你說。」陸羽笛看向一個年長一些的小丫鬟。
「是,回**奶話,二爺昨晚上就傳話下去說是凡是袁公子和江公子求見,一律趕出去,要是不走,就……」小丫鬟抬頭偷看了呆立袁從一一眼,見他沒有制止又繼續說道:「就放狗咬出去。」
「噗~」這下連陸羽笛也繃不住了,戲謔的看著臉色綠的發黑的袁從一,她實在是想不到這傢伙倒了什麼霉會被聖千亦這樣對待。
「嫂嫂您別笑啊,我錯了還不行麼,我年紀小不懂事,昨天不該聽江弟的話瞎起哄,您就看在我誠心悔過的份上幫我求求亦大哥吧,我實在……實在是憋不住了。」
袁從一一臉的悔不當初,滿臉的痛苦糾結表情,似是在極力的忍耐著什麼讓他很是煎熬的折磨,幾句話剛說完,眾人便聽著「噗~」的一聲悶響,緊接著便是一陣惡臭襲來